自己成为留在第四次航程终点的要塞上二十四人中之一。因此他就留下,可以随自己的意办事:他更热中于浪游,宁可生死付之度外。他有老不离口的两句俗话:‘死后没棺材,青天做遮盖’,以
①巴利纽拉斯(Palinurus)——古罗马诗人维吉尔(Virgil,公元前70—19)所著史诗《伊尼特》(Aeneid)主人公伊尼斯的船上的舵手,曾堕海失事,此处殆借喻为不高明的航海员。 ——中译者②奥德修斯(Odyseus)——古希腊诗人荷马(Homer)所著史诗《奥德赛》(Od-ysey)的主人公,著名航海冒险家。 ——中译者③柏拉图(Plato,公元前约428—约348)
——古希腊哲学家,相传为了追求知识,曾在国外广泛旅行。 ——中译者④辛尼加(Seneca,公元前约4—65)——古罗马哲学家。 ——中译者⑤西塞罗(Cicero,公元前106—43)——古罗马政治家,希腊哲学的普及者。 ——中译者⑥亚美利哥。 韦斯浦契(Amerigo
Vespuci,1454—1512)——意大利航海家,美洲(亚美利加)从他得名。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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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第一部11
及‘上天堂的路到处远近一样。’要不是老天保佑,他这种态度是会叫他大吃苦头的。 可是,自从韦斯浦契离去后,他便和要塞上的五个同伴航游了许多国家。 一个意外的机会把他带到锡兰①,又转到卡利卡特②,在该处他便中碰到几条葡萄牙船,最后很出乎意外地又回到本国。“
彼得说完后,我感谢他的好意,他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无非要我和那人接谈,希望那人的谈话能使我高兴。 我就转向拉斐尔,互相致敬,说了生人初见面时惯用的一番客套话,然后我们一同来到我的住所,坐在花园中草苔丛生的长凳上,我们开始交谈起来。拉斐尔描述说,自从韦斯浦契离去后,他和留在要塞上的伙伴们,由于不断和当地人见面,对他们客气,渐渐获得他们的好感,直到既不觉得从他们那儿会带来危险,而且实际上彼此间产生了友谊,此外,还得到一位领袖的赏识和好感(这位领袖何名,属于何国,我都记不起了)。由于这位领袖慷慨好施,他和其余五个同伴得到充分的供应品以及旅费,并沿途配给了一个可靠的向导,部分是水路乘筏,部分是陆路乘车,被引到别的领袖那儿去,带有非常殷切的介绍信,请求予以照拂。 拉斐尔说,他们游历多日,到过各种城镇都市以及熙熙攘攘、制度优越的国家。
①锡兰——今作斯里兰卡。 ——中译者②卡利卡特(Calicut)——印度海港。 萄萄牙航海家伽马(Vasco
da
Gama,约1460—1524)绕好望角东航,曾于1498年到达此港。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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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诚然,在赤道的下方以及这条线两旁几乎远至太阳运行所达到的地方,有热气不断熏灼的沙漠。 到处无非一片阴森可怖,草木不生,令人厌恶,栖息着野兽毒蛇,或者和兽类一样野蛮有害的人。 可是,稍微更向前进,风物就逐渐较为宜人,气候不那么酷热,地面上长满可爱的青草,兽类的性格也较为温顺些。 最后,他们逢到人和城镇。 在这些城镇之间以及附近,并且和辽远的国家,都经常有水陆贸易。拉斐尔说,当时他们有访问四下许多国家的机会,因为凡是准备开出的任何航线上的船,都欢迎他和他的同伴搭乘。他们在最初旅行的地方所看到的船都是平底,航行时用一种纸草或柳枝编成的帆,也有时用皮革制成的帆。 往后,他们又遇见有尖龙骨和帆布篷的船,实际上全和我们的船一样了。他们的水手善于使自己和海洋及气候相适应。 但是据拉斐尔说,由于他指点他们怎样使用指南针,他就获得了他们异常的好感。 他们以前关于这个东西是完全无知的,因此对于信从海洋摆布,不免犹豫不决,而只有在夏季,才这样做过。 现在,他们依靠指南针,在冬季也不觉得可怕,这就过于自信,反而招致危险。 这样,本来认为会给他们很大好处的东西,由于轻率,倒有给他们带来极大危害之虞。拉斐尔谈及的他到过的每一个地方,说来话长,也不符合本书的意图。我们也许会在另一个场合讲述他所说的故事,尤其是任何对读者会有益的东西,首先是在那些文明共处的人民中的明智慎重的法律条文,这是他所注意到的。因为,关于这样的题材,我们热切地向他提问,他也同样乐意谈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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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陈腐的海客奇谈,我们不爱打听。 西拉①和贪馋的塞利诺②,吃人的雷斯特利哥尼人③,以及类似的可怕怪物,这些是极其常见的。 可是,治理有方的公民倒不是随处可以遇见的。的确,拉斐尔既提请注意这些新发现的国家有许多不合理的风俗,也详细举出若干点,我们的城市,王国以及不同民族和人种都可以借鉴,用于改正自己的错误。我已经说过,这些事例我必须留待另一个场合去叙述。 现在我只想讲一讲他所说的关于乌托邦人的生活方式和风俗,然而首先得讲一讲引起他提到这个国家的谈话。拉斐尔很明智地论及我们这半球的缺点,以及那半球的缺点,他发见两方面都是缺点不少。 他也对我们中间和他们中间的明智措施作出了比较。 他对每一国家的风俗习惯回忆起来,如同在他仅一度到过的地方曾经住了一辈子。 彼得用如下的话对这个人表示了他的惊叹:“啊唷,亲爱的拉斐尔,我不明白你何以不去依附一个国王呢。 我相信没有一个国王不欢迎你,因为你的学问,你对各种风土人情的通晓,既给他以喜悦的心情,又可以向他提供榜样,发出对他有所帮助的忠告。 这样,不但对你自己极
①西拉(Scyla)——古代希腊传说中的怪物,岩礁的化身,为害海中船只。 ——中译者②塞利诺(Celaeno)
——古希腊传说中鸟身女面的三妖之一,巨风的化身,有利爪,能将人攫走。 ——中译者③雷斯特利哥尼人(Laestrygones)
——古希腊传说中海岛上毁坏航船以吃人为生的巨怪,见史诗《奥德赛》第10卷。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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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有利,而且对于你的全部亲友也很能使他们得到提拔。“
“提起我的亲友,”他回答说,“我不十分为他们操心,因为我想我对他们已很好地尽了应有的义务。 别人对财产不到年老多病不肯放弃,而且即使那时也是十分勉强地放弃,尽管要保留已无能为力。当我还不是壮年,实际上在年轻时,我就把财产分给亲友。我想我的亲友对我的慷慨应感到满足,而不额外地要求或期望我为了他们的原故去臣奉国王。”
“说得妙!”彼得宣称,“我的意思是要你侍奉国王,并非臣奉国王。”
“臣奉和侍奉不过一个音节之差,”他说。“不过我确信,”彼得接着说,“不管你怎样称呼这样的生活,它不失为一种手段,能对别人有好处,不管是对私人,还是全国所有的公民,并且你自己也可以更加发迹。”
“我必须,”拉斐尔说,“用我内心所厌恶的办法以便更加发迹吗?事实上,我现在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相信朝廷贵臣很少能象我这样的。 而且,巴结权贵的人为数很多,你不要以为权贵身旁没有我或是一两个象我这样的人,就造成很大的损失。”
“嘿,”我于是说,“很明显,亲爱的拉斐尔,你是不羡慕金钱和权势的人。毫无疑问,我尊敬具有你这样胸襟的人,如同我尊敬非常有地位的大人物一样。 可是我觉得,如果你在自己生活中把聪明勤奋用于为公众谋福利,即使这会使你个人吃亏,然而那才和你相称,和你的宽宏而真正富于哲理的气概相称。 要很有成效地做到这一点,你就必须当一个伟大国王的谋臣,劝他采取(我深信你能使他采取)诚实荣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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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方针。 从国王那儿,正如同从永不枯竭的泉源那儿,涌出的是所有能造福或为害全国的一条水。 纵然你的事务经验不丰富,你有渊博的学问;或者即使你没有学问,你的事务经验是丰富的——因此你在任何国王的议事会上都是一个能臣。“
“亲爱的莫尔,”他说,“你有两方面的错误。 第一,就我而言;第二,就事情本身而言。 我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有才能。 即使我那么有才能,在打乱我的安静生活的同时,我并无从为公众谋福利。首先,几乎一切国王都乐于追求武功,我不懂武,也不愿意懂武。他们宁可不从事光荣的和平活动。他们更关心的,是想方设法夺取新的王国,而不是治理好已获得的王国。”其次,朝廷大臣都的确人人聪明,无须别人进言代谋;或是自以为聪明,不屑于倾听别人的意见。 可是,他们对国王的头等宠臣的谬论,却随声附和,想列名门下,通过献媚得到青眼相看。 本来,认为自己的见解最高明,是人情之常,如同乌鸦和猴子对自己的仔总是十分钟爱。“在这些妒忌别人的创见而重视自己的创见的人当中,如有人提出他所阅读到的异时异地的事,听者就显得似乎在才智方面所负的盛名有全部破产之虞,似乎此后将只会被看成是傻瓜,除非他们对别人的创见能够吹毛求疵。 当一切企图都告失败的时候,他们便发表这样的议论作为最后的对策:‘这样的事是我们的祖先所喜欢的,但求我们有我们的祖先那样明智。’然后,他们觉得这一妙论似乎结束了全部问题,就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当然意思是说,如果在任何一点上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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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比我们的祖先更明智,那会是危险的。 然而,不管我们的祖先有什么好的见解,我们总是漠然不顾。 可是,如果在任何情况下,我们的祖先的行动方向不那么明智,这个缺点就成为我们抓住的把柄,不肯放过。 这种傲慢、荒谬而顽固的偏见,我曾在别的国家屡见不鲜,有一次也在英国见过。“
“什么,”我说,“你到过我的国家?”
“是呀,”他回答说,“我在那儿住过几个月,在英国西部人民起义反抗英王惨遭失败①后不久;起义受到镇压,杀戮很重。 那时,我很感谢尊敬的约翰。 莫顿②红衣主教,坎特伯雷大主教,又是当日英国大法官。 亲爱的彼得(我是专对你说的,莫尔深知大主教,不须向我了解)
,这位大主教是值得尊敬的,因为他深谋远虑,德高而又望重。 他是中等身材,丝毫不显得年老。 他的仪容令人觉得可敬而不必生畏。 他的谈吐沉着庄严,但听起来愉快舒适。对于谒见有所请求的人,他爱用粗率语言相待,加以考验,但是完全出于一片好意,要观察一下对方的胆识和镇静自若的程度。 坦然无惧的态度是他所赏识的,只要不流于冒失;因为这近似他的性情,而且对于奉公职的人是相宜的,从而他才加以赞美。 他的谈吐精练犀利,法律知识精深。 他的能力非常强,记忆非常好。 学问和阅历使他的不凡天赋更善更美。
①指居住在康瓦尔(Cornwal)地区的人民于1497年起兵抗税,后被英王亨利七世(HenryⅦ,1485—1509年在位)镇压。 ——中译者②约翰,莫顿(John
Morton,1420—150)——曾任红衣主教及英王亨利七世的首相。 莫尔青年时当过莫顿家的侍从。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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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十分听信他的意见。我在英国时,他似乎是国家所倚仗的栋梁。 不出一般人所预料,他几乎在很年轻时就从学校进入宫廷,一生处理重大政务,经过种种的世运浮沉,从而在许多惊风骇浪中获得了一个政治家的远见,这样从亲身经历中来的远见是不容易忘的。”某日,我正和他共餐,有一个精通英国法律的未奉圣职的俗人在座。 这个人不知怎地找到一个机会咬文嚼字地谈起英国当日对盗窃犯执法的严峻。 他们到处被执行死刑。 据他说,送上绞刑台的有时一次达二十人之多。 他又说,他感到更加惊奇的是,尽管漏网的人极少,为何不幸全国仍然盗窃犯横行呢?当时我不揣冒昧,在红衣主教席上毫不隐讳地发表了我的意见,我说:“‘你无须惊奇,因为这样处罚盗窃犯是越法的,对社会不利。 对于盗窃,这是过于严厉的处分,但又不能制止盗窃。仅仅盗窃不是应处以死刑的重罪,而除盗窃外走投无路的人,随你想出什么惩治的办法,也还是要从事盗窃。在这点上,你们英国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一样,很类似误人子弟的教书匠,他们宁可鞭挞学生,而不去教育学生。 你们对一个盗窃犯颁布了可怕的严刑,其实更好的办法是,给以谋生之道,使任何人不至于冒始而盗窃继而被处死的危险。’”‘对这种情况,’这人说,‘我们已采取了充分的措施。我们有手艺。 我们有农活。 只要一个人不甘心为非作歹,他就可以做这些工作谋生。’“‘不,’就反驳说,‘你不会这样轻易摆脱得了。 我们且不提在对外和对内战争中变成残废回到家园的人,例如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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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和康瓦尔人①作战以及不久前对法国作战,都有这种情况。这些英国人为他们的国和王效劳,竟弄得四肢不全。他们由于残废而无从干自己的行当,由于年纪不小又不能学新行当。 我们且不考虑这些人,因为战争总是偶尔才有。 我们不妨思考一下每天都有的情况。“‘首先,有大批贵族,这些人象雄蜂一样,一事不做,靠别人的劳动养活自己,例如,靠在自己田庄上做活的佃农,尽力剥削这些佃农,以增加收入,(他们唯独在这点上锱铢必较,否则他们总是挥金如土,把自己搞穷搞光!)而且带着大批从未学过任何糊口技艺的游手好闲的随从。只要主人一死,或者他们自己生病,这批人便立刻被赶出去。主人宁养闲客,不养病号。 后嗣也往往无力象先人一样维持偌大的门户,至少一开始无力这样做。”’同时,这些人如不尽可能从事盗窃,就只有尽可能挨饿。 的确,他们能怎样办?流浪的生活逐渐使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并且身体衰弱不堪,既然如此贫病交迫,任何绅士都不屑于去雇用他们,农民也对他们望而生畏。农民深知,一个人习惯于舒适懒散,挂刀持盾,对周围的人自吹自夸,摆出神气十足的样子,他就不会为了些微的报酬和粗淡的饭食,去拿起铁锹和锄头,老老实实地替贫苦老百姓干活。‘“’可是这种人,‘那个精通法律的家伙反驳说,’正是我们要尽力加以赞助的。 一旦我们需要作战,我们军队的支柱正是要这种人来当,他们比做工的和种田的有更大的气魄。‘
①康瓦尔人(Cornishmen)
,见本书第17页注。 ——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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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我说,‘你倒不如说,为了作战,我们就必须鼓励盗窃犯。只要你养这类的人,你决不能使盗窃犯绝迹。而且,盗窃犯当兵,并非是最不活跃的;当兵的干盗窃,也并非是最缺少劲头的。 两者竟是如此巧妙地互通。 可是,这个毛病在你们的国家虽然很猖獗,倒不是你们所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