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地回头,她脸色阴鸷地说:「你醒得比我想得要快。」
「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头比较硬一点。」晃了晃脑袋,夏宇一派轻松地说着笑。
「……想威胁一个人,当然得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像『朱雀门』这样一个杀人集团,他们岂会在乎你的小命?你手上的胭脂戒,是每代当家的夫人才可以配戴、同时有着种种传说的传家宝,想也知道比你的命还有价值,更有威胁效果。」
或许是一直处于戒奋状态,容易疲惫,琼安的神情不再咄咄逼人,也少了刚刚的威吓威吓意味,甚至还肯回答他了。
「如果我把戒指拔下来了,那……你可以放我走吗?」
「你拔得下来吗?」她用眼神嘲笑。「那枚戒指的传说,凡是与『朱雀门』相关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我真没想到原来外面 的人也可以戴得上去。拜此之赐,你倒成功地替补了『井穹生』的位置,给我减去不少的麻烦。」
「你帮我把手铐解开了,我去厕所再试。」
「然后让你可以乘机尿遁?」琼安一挑眉,「你要是非常渴望我放你走,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马上把那只要手指剁下来,我就考虑让你走。」
有没有这么狠啊?「多谢,回头一想,我觉得被绑还挺爽的,可以再撑一会儿。」
「没错,人还是要识相点的好,孬种就乖乖地当个孬种,别动什么歪脑筋,或许还可以活久一点,更不会拖累他人。」琼安辛辣的言词底下,难掩一抹苦涩。
「你曾被谁拖累吗?」窥探了下她的脸色。
「……」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你刚刚讲话的口气,好像是有感而发。」
琼安一语不发地,动手从小皮包中取出一包烟烟,熟练地一点火,就在夏宇的面前吞云吐雾起来。
好半晌,夏宇都快放弃等待她的回答时,她才悠悠地开了口。
「我不是人妖。但你会这么问我,表示你怀疑我是井穹生吧?……太可笑了!」
眼神凝视着自己吹出的烟圈,琼安终于说出了自己与井穹生的关系。
「我们是在寄宿家庭相遇的,他和我同样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同样的东方脸孔,使我们先天上就比其他人更有亲近感,加上穹生他个头小又畏缩,经常被人欺负,好管闲事的我,常常跳出来帮他,他于是将我当大姐头看。
「孤儿院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连亲人都没有的我们,比一般姐弟更像是姐弟,要好地一起在马圭而尔家度过了童年、青少年。随着我中学毕业,我离开马家投身军戎,我们才分别各自生活。」“
夏宇吓了一跳,原来琼安是军事出身,怪不得懂得使用手枪与制作遥控炸弹……好厉害的女人女子,真不可小觑!
()
「五年前,我们在一场国会山庄的派对上偶遇,他是实习记者,我是陪同长官出席的小士官。他好变得高大英挺,我则更像个母老虎,男人婆了。我没想到他会变得那么有男子气概,他也似乎不介意我的粗野、凶悍……很快地,我们陷入热恋,并在一年后结婚了。」
「咦?这、这么说,你是井穹生的老婆?!」
琼安冷瞥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惊呼,继续往下说:「结婚后,我才知道许多有关他家族的事,以前他对此是只字不提的。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朱雀门』与他家族之间的种种因缘。虽然他们已经算是门外支人,但穹生他还是要我发誓,不可将家族之事外泄……我觉得这很可笑,也不想想『朱雀门』是怎么对待他们井家的?但我依然遵守约定,因为我曾答应了穹生。
「结婚之后,我们的日子过得非常平静。我提早自军中退伍,另外在民间的保全公司找到了一份女保镖的工作,穹生也正式成为报社驻国会山庄的记者,两人薪水加起来还算不错,也买了栋郊区的房子,安定地加入市井小民的生活。
「我们不是非常富有,也不像那些『朱雀门』的人握有庞大的权力,但我们拥有扔有快乐,平淡幸福的快乐。可是这样一份快乐,却毁在『阴魂不散』的过去!」
将烟烟屁股狠狠地拧熄,琼安红了眼,忿忿地说:「两年前,六月的第二个星期日,穹生他出了意外——在调整高速公路上,被卷入连续追撞的车祸中,由于被前后两辆大型车夹住,他开的小车油箱因而失火爆炸,他就这么走了!这晴天霹雳的消息,不止带走了他,也带走了我肚子里三个月大的宝宝。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
「穹生走后,将近一年我为抑郁症所苦。我一直想死,死了去找穹生和宝宝团聚。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自杀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成功。也许是穹生不想我死,他就是要我留下这条命,替他报仇吧!」
让我重燃起活下去的斗志的原因理由,就是我在整理穹生遗物时,发现他生前最后几天所写的日记。上面写着关他很不安,深恐父母留下的某样东西,会害得他所爱的人陷入危险。他犹豫着该不该去『朱雀门』将东西拿回来销毁。」
「我知道穹生无意重返『朱雀门』,他曾说,既然已经脱离了,就没必要再回去了,自己和双亲不同,对于权力没有渴望,只想平凡过日子。因此他会认真烦恼该不该回『朱雀门』,一定是曾有事情让他感到恐惧。出于这点,我决定代替死去的他把父母的遗物领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令他在死前如此困扰。」
「我有穹生留给我的井家信物食物,用它成功地和朱荻蒙连上线。但我若出面自称是穹生的妻子,告诉他们穹生已经死了,希望他们将井家的遗物交给我,他们一定家不会答应——甚至会在我这个外人有机会看之前,先将它毁了。这是『朱雀门』的一贯作风。
「所以,我决定自称是义姐,受穹生的委托,出面帮他拿东西。可是,该死的朱荻蒙不愿把东西交给义姐,他坚持无论如何都 要将东西交给穹生。」
讲到这儿,夏宇知道自己就像是被拖进梦境中的爱丽丝,突然之间闯进她的人生故事中,傻愣愣地登场了。
「于是你随便到校园内,物色特色了个年纪,样貌,身材都和井穹生相去不远想去不多的蠢蛋,色诱骗他到朱荻蒙面前,假称是井穹生,把东西拿到手,对吧?我——夏宇,刚刚好就是那个笨蛋。」
「是啊,这点真要感谢你,我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当我把文件拿到手之后,我终于知道那些人非要井家人死不可的理由了。如果文件中的事全是真的……国会山庄内会掀起一场浩大的风暴。」
「我也开始怀疑,会不会穹生的死不是意外?他为了工作频繁地进出国会,所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毕竟『井』这个姓氏太罕见了,让那些人发现井家还有不家祸根残存,他们慌张地想办法灭口,才会制造出那场车祸。」
「至于穹生,他可能想都没想到,年幼时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敌人就在国会内。他可能是接到一些警告后,联想到这一切可能是父母的遗物惹的祸,因此他在日记中写下那段话。为了证实我的怀疑,这两个月我到处奔走,找熟人朋友、找来可靠鉴定专家……鉴定报告在上周出炉了。」
再次点起一根要烟烟,琼安抖着手,深抽一口,说:「结论很简单,这百分之百是谋杀。穹生体内残存微量的自白剂是关键,有人对他下药,很可能他在开车时的状态就已经很糟糕了。车祸是偶然或必然已不可追,但他的死是人为造成的!」
懊恼的琼安吼道:「我不能原谅那些坐在国会大厦中,一副人模人样,却做出比禽兽还不如的事的家伙!假如穹生的双亲是杀手,所以被人追杀是他们的宿命,那很公平。但是,这辈子一个人也没杀过的穹生有什么错?他的胆子是那么小,从来不伤人、害人,他是好人,应该值得活更久……那个傻瓜,说什么要保护佑护我,不敢让我知道。明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孬种,装什么英雄?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呼……夏宇真希望琼安没绑住自己的双手。
虽然她不希罕自己的安慰,但起码自己能递条手帕给她。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夏宇蹙蹙眉。「我现在只有唯 一的一个疑问。一月初纽约的那场爆炸,是你干的吗?」
琼安冷冷一笑。「那些人以为穹生又从人坟里爬出来了吧?所以特地再去安置一次炸弹,想确定这次闪能把他炸死,却想也没想到,回到『朱雀门』的井穹生,只是个冒牌货。」
太好了。夏宇在听完她的人生故事后,实在不希望她就是害死扎多扎多的人——他发誓要让凶手绳之于法,总有一天!
「现在开始不要再来烦我了,要是你干扰到我正在做的东西,不止是我们俩会死无葬身之地,可能这栋建筑物都会被夷平了。」
夏宇看她取出的工具箱,活像个小型兵工厂,眼睛慌张地说:「你是要做炸弹吗?」
「是又如何?」
「为了替井穹生报仇?你计划怎么做?一个人闯进国会山庄?带着这堆炸弹,你不可能进得去的。」
「我可以。只要我有『朱雀』门的通行证。」琼安一边拆卸开T型塑胶炸弹的包装,边说:「『朱雀』的通行证,在这个国度里能打开任何一扇门,连白宫的总统办公室都可以。」
怪不得,夏宇想起来了,自己醒来时所听到的话。自己被绑的理由就是为了荻蒙手上的通行证啊!
「如果你用『朱雀』的通行证,真的成功安装炸弹,把人你的敌人故人炸死……『朱雀』——荻蒙会怎么样?他伅会被人当成是主谋吧?」
()
琼安毫不关心开心地,冷酷地说:「他们『朱雀门』的死活,与我何干?他们可以对井家见死不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宇忽然能体会荻蒙曾对自己「见死不救」的内心苦衷。
如果说权力是一艘大家都想抢搭的救生艇,掌舵都若不严格地订下规矩,让上船的人遵守,并尽自己的本分义务,只一味地把人救上船来的话,久而久之,还有谁想划船?大家只会一块儿沉到海底,谁也生存不了。
每双又眼睛都紧盯着掌舵者,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人」就网开一面,否则会造成混乱。易地而处,夏宇恐怕会承担不起这样的良心重荷,逃跑了事吧?
再一次地,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于与荻蒙之间,以一个男人的气量来看,他们之间相差得有多悬殊。
虽然夏宇经常冲着荻蒙挑衅、嘲讽、嬉笑怒骂,宛如对两人之间的差距鸿沟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是在乎的!
身为一个男人,总希望在喜欢、自己在乎的人面前,表现出英武神勇英勇神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莫敌的一面。
结果自己似乎总在朱荻蒙的面前,动不动就出问题,一会儿被卷入爆炸风波,一会儿又被绑架。在其他女人面前总能很轻易展现出帅气、耍聪明的小恶魔魅力的,但到了荻蒙面前就变成了笨拙、无用的拖油瓶角色。
……为什么?他真不懂。
为了追赶课业进度,缺乏睡眠的关系,夏宇直到自己不小心头去撞到墙,猛地惊醒,才发觉自己看着琼安做炸药做着做着,竟打起盹睡着了。
且,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
她去哪里了?
夏宇在浴室、衣柜间四处找寻她的影踪,突然一声「喀啦!」,门把被转开,乔安妮琼安面无表情地走入屋内。
「我拿到通行证了。」她说。
夏宇的心陡地一凉。荻蒙还真的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出来了!可恶。
「所以我要走了,你就留在这边等,相信朱荻蒙很快就会来找你——取回那枚戒指吧。」
琼安乔安妮淡淡地补充说:「既然托你的福,我即将顺利达成自己复仇的愿望,所以我也帮了你一个忙。我告诉朱荻蒙你根本不是井穹生,以及穹生已死的消息。你可以无须再顶替穹生,从万恶的『朱雀门』中解放了,辛苦你了。」
她提起工具箱,以及她昨夜花了一整间晚晚的时间,利用笔电的外壳改装好的塑料定时炸弹。
「慢着!」
夏宇按捺不住内心的老实话,即使刺耳也要劝说道:「我想了一整夜,觉得你这样不叫复仇,而是无差别的杀人。你知道,炸弹是不长眼睛的,管你设定的目标是要炸一个人,或炸两个人,当它爆炸时,是不分男女老少、目标不目标的。我曾经因为一枚炸弹而失去朋友,你这么做也只是增加更多无谓的死伤,和那些追杀井穹生的坏蛋,有何不同?」
「住口,你话太多了,要不要我送你两颗子弹,让你永远别再多嘴?」被他的大道理恼火到,乔安妮琼安举枪瞄准。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乔安妮琼安??芬克??井!」
琼安乔安妮脸色骤白,完全被身后男人轻柔却无比威胁性的口吻给震慑住。
荻蒙无声无息地拿着枪现身,也让夏宇吓了一大跳。再左右一看,不止荻蒙而已。陆陆续续进入屋内壮大声势的男人,各自现出随身武器,加入恐吓恐吓敌人的行列。
一口气有这么多人接近,不提夏宇这种外行人,连琼安乔安妮这种受过专业海军训练的前任士官长,竟连一点脚步声都察觉不到?!
这就是令许多一流杀手闻风丧胆的『杀手猎人』组织,『朱雀门』的实力吗?
「你是来讨回通行证的吗?」她瞪视着。
夏宇内心欢呼,干得好,快把通行证拿走!
「不,我只是来接我的伴侣。他可是我『朱雀门』的重要宝物,希望你别轻易地拿枪对着他好吗?这对我的心脏不太好。」男人微笑道。
哈啊?夏宇翻翻白眼。都这种节骨眼了,朱荻蒙你在鬼扯些什么啊!
()免费电子书下载
琼安乔安妮不解。「这家伙是个冒牌货,我告诉过你了啊!」
「伴侣是我的伴侣,他是不是冒牌货,我何需听从他人的意见呢?」
夏宇脸一微红,他干脆对全世界宣布「对,我们就是同性恋夫妻,怎样?」好了。
「随便你。」不予置评的琼安乔安妮收回枪,转身与朱荻蒙面对面,摆出刺猬般的高姿态,说:「请把路让开,我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约要赴。」
荻蒙绅士地一点头,挥挥手让手下们都撤出各埋伏地点。
琼安乔安妮迅速地越过他,往房门外而去。
「琼安乔安妮小姐。」在她一脚跨出门外时,朱荻蒙扬声道:「穹生的妻子,等于是我朱家的家族。如果你无地方路可去,你知道该怎么找我,我们『朱雀门』会为你留一席之地的。」
「不需要。」
她潇洒地走了,但有个人可要气炸了。
「你没事吧?北鼻。」
夏宇嘟着嘴,眯起眼,转过身说:「先把我的手铐、脚镣解开。」
「小事一椿。」
荻蒙弹弹指,他所带来的小型军队中,马上有一个人上前,靠着一根铁丝就解决束缚了夏宇一天的道具。
摆脱手铐,夏宇揉着发红的手腕。脚镣卸下,夏宇马上两个箭步——不是上前要给荻蒙一个感恩的拥抱,而是揪住他的外套前襟,边拖边拉地说:「跟我进来,我们有事得好好解决一下!」
砰地,夏宇把吧自己和荻蒙关入浴室内,迫不及待地开骂道:「为什么要给她通行证?你明知道会给『朱雀门』带来麻烦吧?!这一枚戒指有这么重要吗?看我不拔掉它,丢进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