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哪里知道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只顾欣喜地喊道:“老伯,您回来了?这次可寻到您想要的那东西?”
“未曾,不过已有线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宗天海冷哼了一声,“这几个月我不在,你的武功可曾荒废?”
五年前,李仲飞跟随张明浩修习五毒内功,后来被宗天海得知后,非但没有责备与他,反而另外教给他一个练功法门。帮助他将两种内功融合为一体,从而使他的功力大增。
“我当然不会让老伯失望!容我演示一二!”李仲飞自信满满地面向旁边一株桃树,聚齐内力隔空击出一掌,桃树在一阵颤动后轰然断裂。
宗天海见状不再板着脸,面露喜色道:“哈哈!不错!不愧是我选中之人!你内功精进之快,已大出我所料。不过,我所传授给你的内功,如果要想发挥最大威力,还必须要激发出你心底的怒意!”
他仔细的指点着,又让李仲飞再打一掌试试:“想像你心中不平、不快,甚至愤恨的事情。再把你眼前的桃树想象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只能杀之而后快!待到自己感觉体内怒气已无法压制之时,全力出击,方可达到全盛之效果。”
李仲飞认真听着宗天海说的每一个字,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那些让自己愤怒的往事……
渐渐地,他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铁龙前往柳府提亲的场景来,那时的失落、无奈、绝望和这些年在铁府受到的冷落、委屈全都涌上心头。
“啊——!!”李仲飞双眼竟然隐隐现出赤红。他大吼一声,双掌推出,体内劲气似肉眼可见般击向桃树。
只听轰的一声,四周数棵桃树像狂风席卷而过,皆在半人高的地方断开。内力中夹带的五毒功力更是让满树的桃花迅速枯萎。
李仲飞也被这一掌的威力惊呆了,低头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
“哈哈哈哈!你做的不错!”宗天海大喜过望,走过来重重地拍着李仲飞的肩膀不住赞叹,“你有如此悟性,何愁将来不能独步武林、纵横江湖?不过你虽已把两种内力融合,但将来能否真正地融会贯通,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老伯传授之恩!”李仲飞回过神来,高兴的跪下磕了个头,“这些年老伯一直授业于我,为何却不愿收我为徒?”
“与你说过多次,不必谢我
。”宗天海将李仲飞扶起来,替他拂去头上的一片落叶,“我教你的不过是武功本身,教你武学信念的才是你的师父。而我……是始终没法教你这点的。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会怀疑,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迎着李仲飞疑惑的目光,宗天海继续说道:“习武之道,若无信念只求胜败,那不过是具傀儡。你必须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出拳,为何而收剑!多说无益,你自己好好体会。”
李仲飞想了想,又问道:“我原本只是想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证明自己并非懦弱、胆小之辈!可是……我现在觉得,应该有别的答案吧?”
宗天海听到他这么说,不由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千秋功业谁不想成功,你却须分清楚,对自己来说,它是否分量最重!你在这逗留太久了,近日我还会在镇上滞留几日,你速速回去镇里吧。有事可再来这里找我。”
“老伯,那我先回去了。”李仲飞深深一揖,再起身时,宗天海却走回小木屋去了。
“老伯不仅仅教我武功招式,更授我武学之道,虽然……我并不明白什么才是我的道。”今日再次见到了宗天海,李仲飞的心情也开朗起来,他反复思索着宗天海的话,慢慢走向镇子。
刚走出桃花林,他就听到一阵货郎的叫卖声:“哎……快来看啊!快来买啊!我的货又便宜又好,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呀!”
“咦?今天这货郎怎么跑到镇子外面吆喝来了?莫不是今个天热,昏了头了。”他心下奇怪,便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路,正看见货郎挑着担子颤悠悠地在前面小跑,李仲飞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问道:“货郎大哥,你怎么不在镇子里面卖东西,反而跑到柳府周围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柳家有大买卖给你?”
这货郎平时一直在镇里买卖,自然认识李仲飞。见他发问,忙放下货担笑道:“是李少爷啊,这次柳老太爷七十寿诞,有许多人前来贺寿。我也来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多卖些东西。听说还有不少江湖人士也会赶来哦。”
“江湖人士?”李仲飞一愣随即明白了,“你说的是天王帮吧?”
“不只是天王帮。我可听说这两日有不少门派的使者都陆续到来了。”货郎说的口沫横飞,“好像有丐帮、长歌门和……反正来了很多人。”
李仲飞听到这消息再也无心和货郎搭话,一路小跑奔回镇上。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大消息,在安平镇待了十多年,随着武功的不断提高,他早已无比憧憬着外面的大千世界。
这次听到有许多江湖人士前来给柳云宗贺寿,他便想到要借着这个机会见识一下,为以后离开安平镇做些准备。
何况他也想出去寻找那离开多年的柳忆心,不找到她亲自问问为何当年忽然不辞而别,他永远不会甘心。
现下离开安平镇的最大的阻碍便是铁龙,不知道铁龙背后打了什么小报告,任碧雪曾不止一次在来信中要求他听铁龙的安排,而他之所以住在商会,也是铁龙刻意向柳云宗要求的。
他急着赶回商会,就是为了去征求铁龙同意让他暂时搬回柳府。只要这第一步成功了,那往后一切就应该顺利了。
第二十一章 英雄垂泪()
柳忆心提到的魏士旭与石铁心,李仲飞也非常熟悉。
当年这两个人一文一武同为神劲军西路先锋大将,曾令多少金兵闻风丧胆
。可惜石铁心不知为何得了癔症,一发病就头脑不清醒。
三年前,石铁心随商会的货船来到安平镇后,便在桃花林南面湖边搭建了几间茅屋隐居下来。
几年来,魏士旭为了治好他的病,一直奔走于各地求医问药,再也无心战事。曾经的义军英雄,如今却沦落至此,不禁让人唏嘘。
李仲飞感慨着,不觉已到了石铁心的小屋前,正好看到他呆坐在院子中喃喃自语。而魏士旭则站在屋门口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
自从他们搬来之后,李仲飞为了得到任碧雪更多的消息,只要听说魏士旭回到安平镇,便来这里缠着他讲义军的事情,可是魏士旭却始终不愿多提。
尤其有一次李仲飞提出柳家有不少珍贵药材,不如去找柳云宗想想办法,也许更有利于石铁心的病情时,魏士旭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份憎恶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魏大哥,”李仲飞轻咳一声,走上前拱手道,“信我已收到了,不知雪姨她可有其他口信带给我?”
“是仲飞啊,”魏士旭一怔,眼神中那份伤感不露声色的隐去,“信?任……任首领没托我捎什么信啊?”
“哦,是这样的,我听心儿妹妹说你和铁人英一同回来的。”李仲飞忙解释道,“铁人英捎来一封信,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没听人英提过信的事,”魏士旭摇摇头,说道,“前些日子我倒见过任首领,近来她常常在军帐中一呆便是整天。虽说是战事正酣,却从来没见她如此担忧过,是出什么事了吗?”
“战事正酣?”李仲飞奇怪道,“可雪姨在信中说义军近期就能回安平镇啊。”
“什么?”魏士旭脸色明显一变,正要再问。这时一旁的石铁心忽然呵呵傻笑起来:“娘亲……爹亲……阿姐,要给阿姐买珠链……答应好了的。”
魏士旭忙上前扶住他:“铁心?铁心你怎么了?”
“士旭,我冷……别把雪球塞进我衣服里。”石铁心像个小孩子似得缩在魏士旭怀里瑟瑟发抖。
魏士旭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转头冲李仲飞重重叹了口气:“他又犯病了!”
“你们……你们这群狗贼!谁敢上前一步!”石铁心忽然从魏士旭的怀里挣脱出来大吼一声。身上散发出惊人的肃杀之气,周围空气都彷佛为之一滞。
但是只一瞬间,他又重新跌坐在地上,哭叫道,“不要糖葫芦……我……我……我不要糖葫芦。”
当年赫赫有名的“独行狂将”竟落到如此境地,李仲飞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魏大哥!你在此地照顾石大哥,我去镇上医馆找大夫来!”
“且慢!”魏士旭却急忙喊住了他,“房中桌上有一碗鹿血,你去帮我取来。待暂且压住了铁心身上的寒气,迟些我再带他去找家医馆。”
“鹿血?鹿血能治癔症?”李仲飞虽心里奇怪,但也不敢耽误,忙进屋取了碗出来。
魏士旭接过鹿血扶起石铁心:“铁心,把这个喝了……”
石铁心虽癔病发作不怎么认人,好在还算听话,将鹿血饮下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
魏士旭将空碗放在一边,又重重叹了口气:“唉,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李仲飞忍不住问道:“魏大哥,石大哥如何会变成这样?据我所知,鹿血……也并非可以医治癔症。”
“他确实……并非癔症。唉,此事说来话长……”魏士旭负手走了两步,彷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肯回忆似的,“我魏石两家为世交,又同朝为官。谁知朝中发生变乱,我两家皆遭贼人污蔑获罪。只有我和铁心两人险逃出城,蒙任首领好心收留,加之心中佩服义军为民之心,自此便留在军中。”
“哈哈哈哈……”魏士旭说到此处,忽然仰天大笑数声。笑声虽大,脸上却是一片凄苦。
一旁昏睡的石铁心被惊得抬起头来跟着“呵呵”傻笑了几声,复又伏在石桌上睡去。
魏士旭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想我先祖恐怕也料不得,我魏家世代忠君竟也得个如此下场!本以为天高海阔,谁知三年前……”
原来三年前义军得知大批金兵南下,魏士旭受任碧雪之托,亲率西路义军赶赴均州城附近协助宋廷迎敌。
不料宋廷却忌惮义军势大,为防将来生变,竟然趁义军主力出击之时,将大营所在位置出卖给金军,以致于义军主营被袭,守营将士死伤惨重。
幸亏石铁心从前线及时折回,在乱军中将魏士旭救下。自己却被藏于金军中的天忍教高手打成重伤,身中了这莫名寒毒,时常发作起来如同癔症……
李仲飞随着魏士旭的回忆,彷佛也看到了那一幕:书生打扮的魏士旭浑身浴血,单膝跪地。却仍用手中宝剑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石铁心在他身前挥舞长枪,为他抵挡杀之不尽的敌兵和不时飞来的冷箭……
魏士旭说着,忽然紧握双拳,牙齿发出“咯咯”声响:“吾等坚守山河万里,宁可战死,绝不断送!朝廷为求一时安宁,竟陷吾等于死地……是他们将铁心害到如斯地步的!这些年来,魏某无时无刻不想找到那仇人,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李仲飞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思绪,大声说道:“我李仲飞一定努力练好武功,总有一天能站在魏大哥身侧,屠尽金狗!定我四方!”
“屠尽金狗,定我四方……”魏士旭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面无表情的看了李仲飞一眼。
不,不是面无表情,而是冷漠。是那种对一切都看透的冷漠。李仲飞看到他那空洞的眼神,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当年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可赢了又如何?赢了朝廷一样将我们卖予金狗!想当年他柳家……”魏士旭刚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些什么,忙转换了话题,“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你快回镇上吧,我许久没见铁心,也想与他好好叙叙。”
李仲飞听他这么说,只得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和石大哥。”
魏士旭却不再理会李仲飞,转身看着仍在沉睡的石铁心自顾自地低语着:“铁心,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约定平定四方,令黎民安居乐业。可如今……”
第二十章 心儿归来()
叹息声虽轻,在李仲飞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他猛地睁开眼,那个只出现在无数个梦里的白衣少女就坐在咫尺间望着他。
精致的脸庞、熟悉的五官、温柔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又熟悉。
他用力的揉了揉双眼,然后就那么张大着嘴巴愣在了当场。
“唉,心儿还以为仲飞哥哥看见我就会高兴的蹦起来呢
。”少女悠悠的叹了口气,却调皮地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紧接着,她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进了怀中,耳边传来阵阵低泣:“我没有做梦,没有做梦,我的心儿回来了,我的心儿回来了。”
柳忆心轻轻抚摸着李仲飞的头发,柔声道:“仲飞哥哥,心儿回来了,心儿再也不走了。”
五年前,她被秘密送去万里之外的昆仑派,拜入青竹先生门下接受训练。五年来,在李仲飞朝思暮想的同时,她何尝不在思念着他?
多少次面对地狱般的磨练,她也想过放弃,最终还是心里那份对李仲飞的情意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当青竹先生告诉她修行有成可以下山回家时,她也害怕过,担心李仲飞已经忘了她,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毕竟五年的时间很长,长到可以彻底得改变一个人。
所以她一赶回安平镇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李仲飞每天清早练功的瀑布边,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和李仲飞在瀑布边谈话。
经过几年的苦练,柳忆心现在已可算作一流高手,可此时她却对这个神秘的中年人深不可测的功力感到无比震惊。
她没有见过宗天海本来面目,自然不敢让人发现她的存在,她悄悄地离开桃林,找到吕一凡留下字条,直到确认那个中年人已经离开后才敢再次回来。
看到李仲飞仍然深深地思念着她,柳忆心感到一丝安慰。一切都没有让她失望,虽然见到李仲飞为了自己变得如此憔悴,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自己回来了,以后也再也不分开了。
桃林中柔软的草地上,两个人相依而坐。面对李仲飞的询问,柳忆心只是摇着头。她不能告诉他这几年去做什么了,甚至连去哪儿都不能说。
昆仑派的青竹先生和柳家一样,也是保护翻天印高手的后人,这几年中他告诉柳忆心,李仲飞的父亲当年为了更好的隐藏秘密,竟然拜入麻衣神相门下修习血藏**。
然后用秘术将开启翻天印的图鉴刻在李仲飞的身上,只有使用同样的秘术催动,才能使图鉴显现出来。
如果一旦让李仲飞知道自己竟然身负如此重大的秘密,谁也不能料到他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就这样好了,有我在他身边保护他就足够了。”柳忆心靠在李仲飞的怀里,为他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谎言里,她的离开是为了自己家族里一个古老的族规,每一个在外地出生的族人都必须在成人礼之前返回祖籍生活一段时间。
李仲飞心里虽然还有一丝疑惑,但看着怀里的心上人,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说有些羡慕柳忆心可以离开安平镇出去走走。
柳忆心听了瞪着大眼睛夸张的说:“这里不好吗?安静祥和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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