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盘腿坐在甲板上,悠闲地喝着大碗茶,其余几个船老板都在,独独不见那胡姓老者。
刘老二将一条小咸鱼丢进嘴里嚼着,边吸溜茶水,边扫视着人山人海的渡口。
一个船老板凑过来,低声道:“二哥,周三和那个姓木的来了。”
刘老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看见李仲飞与周三挤过人群,走向这边。
刘老二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向别处,嘴里更是吧唧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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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落足湖口()
与之先前练功时的空灵境界相比,李仲飞此时始终保留着一份警惕,毕竟身处混乱之地,方才产生的那丝异样仍让他心有不安。
不过还好,一切相安无事,直到他感觉到船速重新慢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李仲飞喃喃自语着掀开了布帘。
船舱中依然那么昏暗,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亮堂过。
他再次穿过船舱,站在楼梯口处抬头望去,却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船家!船家!”他喊了两声,没叫来船老板,反倒引得船舱内歇息的众人一番谩骂。
李仲飞不想多事,匆匆爬上了甲板。
雨已经停了,前方地平线处仿佛有亮光闪动
。
正要再寻船老板,船老板已看见他,从船楼上跑了过来:“木公子,何事?”
“为何船速慢了?”李仲飞伸出手指试了试风速,北风依然很猛烈。
“木公子请看,”船老板兴致很高,指着地平线处那微弱的光亮笑道,“前方便是湖口镇了。”
湖口镇?
李仲飞闻言再次眺望,心中不由狂喜。
终于到了!
他整整衣衫,忍不住纵身跃上船顶,在疾风之中昂首而立,释放着多日来的郁闷之气。
近了,更近了。
夜色朦胧中,已能隐约望见房舍重叠、船只密布、灯火辉映。
李仲飞只顾自己高兴,却没注意到船老板的眼神变得愈发恭敬起来,他方才不经意施展出的轻功,着实让船老板吓了一跳。m 520
原本船老板只以为李仲飞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游玩,不想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船老板随后爬上船顶,站在李仲飞身后,陪着他静静等待客船入港。
偌大艘客船在无数船只之间穿行,有不少客栈伙计早已等在渡头,等着即将上门的生意。
直到客船在渡口停稳,船上其他乘客散尽,船老板才将李仲飞请上岸。
李仲飞轻轻在地上跳了两下,又跺了跺脚,才长出口气:“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船老板挥散围过来的几个客栈伙计,小心翼翼地对李仲飞说道:“木公子请,在渡口等生意的都是些寻常客店,公子高贵之人,自不必再屈尊降贵,委屈了食宿。”
李仲飞哑然失笑,随意道:“全凭船家安排。”
船老板躬身在前面引路,道:“这湖口镇虽只是一个镇子,但地处鄱阳湖与长江交汇的咽喉要道,来往客商云集,镇中多是奢华之所。公子可安心在此歇息,明日小的会为公子安排好南下渡船。”
两人说着闲话渐渐远离了渡口,果然如船老板所言,越接近镇中心,街道两旁的房舍越发富丽堂皇。
一路行来,不断有打扮妖娆的女子上前招揽生意,均被船老板赶开。
终于,船老板驻足于一座三层高的楼阁之前,侧身让在一旁道:“木公子,这家‘醉云居’乃湖口镇最好的酒楼。吃酒、休息一应俱全,明日一早,小的再来请公子。”
李仲飞笑了笑道:“船家去哪里?”
船老板又瞥了一眼酒楼,狠狠咽了口吐沫,道:“这醉云居可不是小的这等人能消受的起的,多日劳累,还请木公子入内歇息吧。”
船老板说话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之色。
李仲飞忍不住也仔细端详面前这座酒楼,只见两扇正红朱漆大门洞开,顶端高高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醉云居”
。
大堂之内,人声鼎沸,从门外依稀辨得,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夜色凉如水,细雨方止,积水顺着琉璃瓦铺就的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被楼内透出的烛光映的五光十色。
如此穷工极丽,李仲飞倒还是第一次得见。难怪船老板不敢入内,恐怕寻常百姓一月所得也抵不过在此一晚。
李仲飞犹豫间,却被两个妙龄舞姬看见,一边一个抱紧了胳膊向里拽去。
李仲飞只得又丢给船老板一锭银子,随着舞姬进了醉云居。
船老板又是连番作揖,攥紧了银锭,返身跑向渡头。
“木公子待我不薄,明日南下之事我定要为他安排妥当。”船老板脚步加快,在心中飞快盘算着,“刘老二的船大,但稍显破旧,钱鹏的船倒是不错,人却有些贪钱,王七……”
船老板常年往返扬州与湖口镇之间,在湖口镇颇有人脉,片刻功夫,已将大小船老板念叨了个七七八八。
走不多时,他忽听路旁有人喊他的名字:“周三,你今日方到,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船老板姓周,排行老三,相熟之人皆以此作为他的名号。周三听出那人声音,奇怪道:“郑坤?你不是将我船上南下的客人收去了吗?怎的还在镇上?”
“就你船上那七八个人?我总得凑满一船才南下啊。”郑坤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酒坛,道,“你若无事,便随我去吃酒。刘二哥他们也都在我那儿呢。”
周三闻言大喜,忙道:“说来真是巧了,我正要去寻他们。”
“何事?可是有好买卖?”郑坤问道。
“去你家再说,”周三心急如焚,扯着郑坤向前跑去,吓得郑坤抱紧了酒坛叫道,“你小子失心疯了?摔碎了酒,老子让你赔两坛!”
“赔十坛、二十坛都行!”周三哈哈大笑。
夜风迅疾,波涛拍岸,渡口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小船只。
阵风刮过,漫天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渔民、船夫们的收入甚微,只能以船为家,就算是一些船老板,为了就近招揽生意,也将家安置在自己的船上。
渡口西头停靠着三四艘比较像样些的客船,其中较小的一艘便是郑坤的。
周三随着郑坤爬上甲板,却看见这几艘客船的外侧又多出一艘船来。
周三见是条新船,忍不住问道:“郑坤,何时又添新家当了?”
郑坤却只是冲着周三笑笑,周三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见郑坤一脸的莫测高深,也不好多问,只得随着郑坤进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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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恶贯满盈()
惊诧!愤怒!疑惑!悲痛!
李仲飞心中百感交集,浑浑噩噩的任由老者扯着,在密林之间急速穿行
。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李仲飞被杂乱横生的树根绊了一跤才猛然惊醒。
夜深雾浓,偌大的军营早已隐没于浓雾之中。
李仲飞狠狠甩开老者的手,指着军营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吼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何被杀,还将头颅悬于木桩之上?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
老者却一脸平静:“阁下既然是路过,何必要知道这些?”
“回答我!”李仲飞咆哮着,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顿时落叶如雨,粗大的树干发出一阵吱嘎声后,轰然断裂。
他的暴怒仿佛都在老者意料之中,老者挥袖打散飞溅的木屑,轻叹道:“阁下身处险地,老夫只是担心你横生事端才将你带出军营。现已目的达到,还请阁下自行离去,赶你的路吧。”
“救我?”李仲飞惨然一笑,“有这功夫,你为何不去救救那些无辜百姓?”
“老夫孤身一人,如何于万军之中搭救那么多人?”老者无奈地一摊手,“老夫唯有设法诛杀首恶,为那些枉死的冤魂报仇罢了。”
“你说什么?”李仲飞一愣,随即面露喜色道,“那些百姓果真是无端被杀的?前辈要为那些百姓报仇?”
说着,他一拍胸膛道:“在下不才,自忖一身武艺,定可助前辈一臂之力!”
不料老者却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且凶险异常,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李仲飞脸色一变,又怒道:“行侠仗义、铲奸除恶,我辈当义不容辞!前辈如此推脱,难道不信任在下?”
他这番话显然说中了老者心思,老者犹豫片刻,忽然道:“老夫敢问侠士高姓大名?”
“我姓……”李仲飞几乎将真名脱口而出,他顿了顿,支吾道,“在下姓木,其他的恕在下不能相告。”
“阁下果真姓木?”老者脸色瞬间连变数变,“你可认识木心爵?”
“木心爵?他是谁?”李仲飞脱口而出,他是真不知道木心爵其人。
老者又盯了李仲飞半响,才道:“也许只是巧合……事关重大,老夫不能不多加小心。”
“难道这些事与姓木的有关?”李仲飞试探地问道,“前辈放心,在下清清白白,绝不会与恶人有半点瓜葛!”
“也罢,”老者重重一点头,“老夫见你不像作假,便将事情原委告之于你。斗胆请你襄助,杀了这些恶贯满盈的畜生!”
看到李仲飞点头,老者轻捻银须,略微整了整思路,缓缓道:“老夫胡清平,曾在漕帮做事,因年事已高,便想归隐山林,却无意中获悉鄱阳湖上频频发生船客失踪之事,至今已查明多达数十起。”
“数十起?”李仲飞不由咋舌道。
“对!”胡清平声音低沉,显然在压抑着愤怒,“每一起少则数十人,多则竟达百人以上,屈指算来,已有数千人遇害了……”
随着胡清平娓娓道来,李仲飞是越听越心惊
。
原来早在大宋仁宗年间,广南夷人首领侬智高起兵反宋,后虽被宣抚使狄青镇压,但其后百余年来,夷人不断发生叛乱,朝廷却屡禁不止。
尤其两年前,夷人推举侬智高后人侬语素为首领,在岭南大兴城寨,四处袭杀边贸商旅,掳掠百姓牲畜,致使民怨沸腾。
朝廷闻讯震怒,下旨命南康军剿贼,然而却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后来南康军畏惧夷人势大,竟然擅自撤出岭南前线,退到鄱阳湖。
南康军节度使李骞为保官位,情急之下心生毒计,暗中将湖口镇船家妻小扣押,以此逼迫来往商船将搭船的百姓运来军营,搜尽其财物、枭其首级冒充夷匪,向朝廷表功。
胡清平讲到这里,李仲飞早已怒不可遏:“如此灭绝人性之罪行,早该人神共愤!为何直到如今朝廷却仍任其肆意妄为?”
“唉……”胡清平叹道,“非是朝廷不查,实是朝廷不知啊!”
“这又为何?”李仲飞奇道,“难道没人上奏朝廷?”
胡清平摇头道:“大宋虽积弱,仍不乏正直官员,湖口镇所属江州知府陈平曾暗中搜罗李骞罪证,却在进京面圣前夜满门被杀,连带几家愿意作证的船家也凭空失踪,从此人人自危,再无一人敢出头。”
胡清平顿了顿,接着道:“李骞如此有恃无恐,皆因他乃当朝皇后李氏的族兄。陈平死后,李骞推荐族人李良军出任江州知府,二人狼狈为奸,才使得鄱阳湖中冤魂遍野!”
“李氏!又是李氏!”李仲飞咬牙切齿道,“纵然朝廷无法,我也定要杀此恶贼!”
忽然,他想到刘老二谎称与自己是亲戚一事,皱眉问道:“看来那刘老二也受了胁迫,既然肯出卖那么多百姓,为何要独独救我?”
“非是刘老二心存善念,”老者道,“李骞虽然歹毒,却也谨慎。老夫化身新入行的船商,从刘老二等人口中得知,李骞曾命他们只可劫来一些寻常百姓,像阁下这样身份富贵,又武功高强之人,是决计不能招惹的。”
直到现在,醉云居店小二的挽留;掌柜那惊慌的训斥以及刘老二当初的拒绝,曾经的种种不寻常如今都讲的通了。
李仲飞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走。胡清平忙拦住他,急道:“阁下欲往何处?”
“我还能去哪儿?”李仲飞双目赤红,似乎要喷出火来,“我这便去杀了那李骞,为民除害!”
“阁下有此侠义之心,老夫佩服!”胡清平面露赞赏,说道,“不过李骞如今却不在军营中,老夫已查明他藏身之地。如阁下愿意,可随老夫一同前往。”
李仲飞闻言大喜:“事不宜迟,前辈请带路。唯有杀此恶贼,方解我心头之恨!”
胡清平点点头,飞身朝军营相反的方向掠去。
这一行动,李仲飞才发现这个老人的轻功竟然不在他之下,他不敢怠慢,轻提丹田之气,紧紧追在胡清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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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滴血头颅()
夜过三更,雾更大了。m 520520色如浓稠的墨研,深沉地化不开。
同样漆黑阴冷的石屋内,一张残破的木床靠在墙角。床上没有被褥,只是杂乱地堆放着发潮的稻草。
李仲飞盘膝坐于床边,不时有不知名的小虫跳在身上,传来阵阵麻痒。
“啪!”李仲飞一掌拍在大腿上,将一只小虫狠狠拍成了齑粉。
突如其来的拍击声把刘老二吓了一跳,噌的一声蹦起老高,无意中踢翻了原本摆放在脚边的碗筷
。
“天啊……”刘老二悲呼一声,俯身想去拾滚到一旁的窝头,却听李仲飞厉声道:“亏你还吃得下!那是给人吃的么?”
强忍着满腔怒火,李仲飞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他双目圆睁,似乎要喷出火来。
刘老二浑身一哆嗦,重新缩回墙角去了。
入夜时分上岸后,李仲飞二人随即被兵士带到这间石室内关押。船上的那些难民和船工也被从船上赶了下来,至于带去了何处,刘老二却始终不吐一字。
“莫非刘老二在船上夹带了什么朝廷禁品?”李仲飞脑中浮现出私盐二字。他看了眼刘老二,又摇摇头,“也不像啊,没有搜查,没有审问,就好像……”
回忆着登岸时的情景,李仲飞的双眉紧紧锁成了个川字……
当时,他虽迫于无奈冲骑将跪下,但始终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冲上客船的那队兵士将船上所有人赶上岸,一个小头目清点完人数后跑过来禀报,骑将有些不高兴的骂了句,好像在埋怨人数太少。
跪伏在地上的刘老二听了骑将的话,又砰砰磕起头来:“将军恕罪,现在季节不对,根本没有那么多行商,就船上这些也只是凤州一带逃来的难民。”
那骑将又是一声冷哼,目光却在李仲飞身上不停游走:“你是谁?”
李仲飞不知在叫他,一直低头不语,直到背上挨了一马鞭,才道:“我……”
话刚出口,刘老二抢着道:“回将军,他是小的的本家亲戚,最近逃难来投奔小的,讨口饭吃。”
李仲飞怕骑将生疑,学着刘老二的样子打起了哆嗦,把骑将看得直皱眉,轻蔑地冲身边兵士道:“将这两个废物带下去,这样的贱民活着也是糟蹋粮食,只配给咱们添些银子花花。”
“哈哈哈哈……”
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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