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天也要与他作对似得,每天西北风肆虐,时不时的还来一场大雨,使得客船每遇到水流湍急之处,便要联系附近纤夫。
如此几经折腾,让李仲飞对行期更加难以预料。
牛毛般的细雨打在李仲飞脸上,有些冰冷。
他轻轻翻起手掌,立刻有无数雨滴落向他的掌心,随着他再次翻回手掌,掌心处却飘落了数片霜花,眨眼之后,霜花复化作水珠纷然四散。
“唉……”李仲飞长长叹了口气,重新将手负于身后,幽幽道,“船家可是有事寻我?”
船老板刚刚从船舱中爬出来,没想已被李仲飞察觉。船老板忙搓着手赔笑道:“木公子真是好耳力,虽说雨中观景别有一番兴致,但天气寒冷,还请木公子保重身体,莫要……”
木子风,这是李仲飞此次南下借用的身份。
其人乃五毒教前任木旗旗主木青音之子。
临行时,张明浩反复斟酌,觉得如果假冒五毒教后人重返总坛,必然会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决定,让李仲飞冒用木子风之名进入五毒教内部。
木青音多年前金盆洗手,归隐山林后不知所踪,就算夏清风等人生疑,若要追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查的清楚。
李仲飞听见船老板请他回去,不由想起船舱里那仿佛永无休止的嘈杂声,忙打断船老板的话,摇头道:“船家有心了,我只是出来透口气。”
船老板心知肚明,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开,连声道:“小的知道,木公子乃富贵之人,自然与那些贩夫走卒难以共处。但小的客船简陋,而且这个时节逆流顶风,利润微薄,过不了许久,小的恐怕也不想做了。”
李仲飞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却引得船老板大倒苦水。
他也深知船老板所言句句属实,这船虽名为客船,但整条船上却没有一间客舱,仅仅将甲板上下分成两个大舱室,内设通铺,无论男女老幼、行李货担一股脑全拥挤于舱室之中。
刚登船时,船老板见李仲飞相貌不凡,穿着华贵,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收了送行的燕月如一锭银子和几句恐吓后,更是将李仲飞视如上宾,在上层舱室硬生生分出两人大小的一块地方,用木板隔了,以供李仲飞歇息。
听着船老板唠叨个没完没了,李仲飞又打断他的话,道:“船家,出来讨生活不容易,我只是俗事缠身,心中烦闷,并无埋怨你的意思。”
“木公子太客气了
。”船老板又是一番点头哈腰。
这时一阵冷风袭来,冻得船老板一个哆嗦,李仲飞从船老板手中接过油纸伞,笑道:“船家自去忙,无须在此陪我。”
“那好,小的先去了。”船老板点点头,返身正要回舱,李仲飞却又叫住了他:“船家,敢问还需多少时日才可抵达抚州城?”
“抚州?”船老板一愣,“木公子,咱们的船只到湖口镇,不去抚州啊。”
“什么?”李仲飞也是一惊,有些恼怒的皱起了眉头。来的时候一直是燕月如在忙前忙后,他竟然忘了多问一句。
船老板见李仲飞眉头紧锁,以为是在生气,急忙解释道:“木公子有所不知,自古讨生活的都有各自的范围。像小的这些靠长江吃饭的,决计进不得那鄱阳湖,不然便是抢了别家饭碗,是大忌讳。”
船老板怕解释不清,又是连连作揖:“不过木公子放心,湖口镇有不少船家都是小的的朋友,小的定会找一条舒适的船送公子南下。”
李仲飞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块银子丢给船老板,道:“有劳船家了,不知湖口镇还需多远?”
船老板银子入手,高兴的一张嘴咧到了耳朵根:“只要顺利过了这个峡谷,天黑便可进入湖口镇,定让公子在岸上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
说着,船老板扒着船舷冲岸上大喊道:“喂……老兄弟们再加把劲!有贵人打赏,收了纤后,每人工钱加一倍!”
“谢赏!”岸上纤夫齐声欢呼,顿时船速明显快了许多。
不过半个时辰,客船终于渡过这段峡谷。李仲飞发现不但江面陡然变得极为宽阔,而且江水在经过前面一个弯道后,径直向南而去。
“终于不再忍受如乌龟爬行般的速度了!”李仲飞长出口气。
果然,船老板打发走纤夫折返上船后,随即振臂高呼道:“弟兄们,扯足风帆!湖口镇的娘们正等着咱们暖被窝呢。”
船夫们哈哈大笑,听得李仲飞大摇其头。
主帆升起,吃足了风力,借助着强劲的西北风,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这才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啊。”李仲飞击节赞叹,与船老板打声招呼,转身进了船舱。
然而他刚下到楼梯处时,却感到有丝异样袭来。这是一种被窥伺的感觉,就好像那日初去屠龙社时一般。
李仲飞忙凝神屏气,目光在舱中来回扫视着。舱中不下三四十人,形形**的都有,但没有一人能让李仲飞瞧出端倪。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李仲飞摇摇头,穿过船舱,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向船老板为他隔出来的所谓“单间”。
他拉紧布帘,盘膝坐在床上,缓缓调整着呼吸。
渐渐的,外面乘客的喧哗声变得愈来愈模糊,他慢慢进入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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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霜帝现身()
呆坐许久,张明浩站起身来,望着云松院冷笑道:“丐帮这群所谓的正派究竟意欲何为,还需老子回五毒教设计一番,宁夏那丫头也正好用来摆个**阵。”
在五毒教中,以夏清风和宁夏为首的两派虽然分歧很大,但至今仍一致支持李后夺位。
唯一不同的是,宁夏等人不同意夏清风将五毒教推至台前,和保皇一党以及天下武林公然叫板,因为孤注一掷的同时也表示绝了自己的后路。
张明浩多年来斡旋与夏清风和宁夏两方之间,也只是不希望五毒教最终走向分裂之路。就像十五年前的昆仑派那样,成了一盘散沙。
大河湍急,松涛阵阵。
张明浩思绪翻涌,不觉恨声道:“丐帮想帮着皇家弄垮李后,只要能让朝廷撤销绝杀令、令五毒教重出江湖,便随他们去了。如若想连带着将五毒教玩弄于股掌,老子决容不得他们胡来。”
说着,他一掌拍在身旁那棵松树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怀抱粗的大树竟被他一掌拍断。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冷笑道:“李仲飞,为了五毒教无数老少,万不得已时也只得舍弃你了。”
松树轰然倒地,发出一阵枝干断裂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从松树倒下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你敢
”
这声冷喝虽轻,却如同九幽地狱中发出的一般,像一枚尖利的冰锥直接刺进张明浩的心底。
刹那间,张明浩感觉如坠冰窟,自四肢百骸,乃至全身毛孔都透着无尽的寒意。
他浑身一哆嗦,牙齿竟不由地开始发颤,他不只是心里感觉冰冷,甚至身体已确确实实地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面对突如其来的异状,张明浩惊的肝胆俱裂,他极力忍住哆嗦的双腿,一边运气抵御寒气,一遍强行发出一声暴喝:“谁!”
随着他暴喝出口,体内刚刚运起的那道护住心脉的真气,不由自主的消散殆尽。m 520
他再也受不了扑面而来的冰寒,咚咚咚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双手刚触及地面,又不禁骇然的看向身旁。只见他四周的草丛不知何时,竟然布满了厚厚一层冰霜。
此时虽然已是深秋,但翠青山地处长江沿岸,还远远不到降霜的时节。
诡异,太诡异了!
张明浩终于受不了压抑,恐惧地嘶吼道:“你是人是鬼?”
松林中仍是一片寂静,他再也不敢多做停留,翻身想爬起来,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发觉双腿早被冻得麻木了。
张明浩的内功多年前已堪化境,早练就的寒暑不侵,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从何时开始,便不曾穿过棉衣了。
念及至此,他更确信今天遇到鬼怪了。他咬咬牙,挣扎着站起来,忿忿地说道:“老子行得正站得直,管你什么妖魔鬼……”
话未说完,他忽然闭上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他哆嗦着抬手指向漆黑的松林深入,一个字一个字的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不,不对,你不是鬼,你是‘霜帝’……”
霜帝
这是一个神秘的称呼,称呼的主人更是诸多江湖中人的禁忌。
果然,他话音未落,松林中不再保持沉默,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幽幽地飘了过来。
“你最好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声音冷意更浓,生硬得就像有人在张明浩脑袋里面使劲地磨着后槽牙。
不过张明浩还是说了,他不但说出了那人的名字,他还动了手。
“宗天海!”
张明浩嘶吼着喷出一口绿气,双膝微曲,身形猛的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疾射而去。
只见两团墨绿色的气劲凌空击出,随即两团之后又是两团,他每踏前一步,便有两团劲风击向松林中。
张明浩知道,他只有这一次出手的机会,所以一上来便是全力而为。
一瞬间,他已连冲六步,一十二道掌风排山倒海般冲击着他面前的一切。
他掌风所及之处,所有松树纷纷断开、碎裂。刹那间狂风大作,断枝残叶四下飞溅,连布满冰霜的地面都被冲出道道划痕
。
“咦?”一声惊诧传来,一个人影在距离张明浩十丈左右处出现。
那人头戴一顶硕大的斗笠,浑身裹着一层淡淡的霜气,张明浩狂风暴雨般的掌力不等触及到那层霜气便立刻消散于无形。
张明浩顾不得吃惊,暴喝中再次迈出一大步,周身聚起的绿雾更加浓厚。
这时,却见那人右臂微抬,食指看似随意地指向张明浩,张明浩只觉一道极度冰寒的气箭袭来,身子竟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真没想到,”那人缓缓走了几步,看着张明浩摇了摇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竟然还敢出手。不错,宗某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胆量的人了。”
他说话间,身上裹着的那层霜雾渐渐散去,张明浩这才如释重负般跌跪在地上。
张明浩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咬牙道:“‘冰霜雷火’久不问江湖中事,宗前辈,在下实在不明白,何处得罪了您?”
宗天海冷冷说道:“得罪宗某倒没关系,我只关心仲飞,无论是谁都不得对他不利。”
仲飞,又是李仲飞!
张明浩终于恍然大悟,他想到定是刚才的话被宗天海听去,才惹怒了这个传说中的奇人。
念及于此,张明浩急忙道:“前辈误会了,在下只是打算万不得已时带着仲飞离开五毒教,绝没有害他之心。”
宗天海死死盯着张明浩,目光中透着浓浓地杀意。良久之后他才道:“我暂且相信你,今日若杀了你,仲飞定会伤心。我只这一个徒儿,他对我很重要,况且……”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我也不想当年‘幽云十六骑’的后人又少了一支。”
张明浩闻言浑身一震,结结巴巴地问道:“前辈怎知……难道前辈也是守护翻天印的后人?”
“不,”宗天海摇摇头道,“我不是,但仲飞却姓李,翻天印的李!”
张明浩彻底愣住了,他还想再问得仔细些,宗天海却不愿多说了,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身形重新被霜雾笼罩。
等霜雾散尽时,宗天海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张明浩。
没想到李仲飞竟然是“霜帝”宗天海的弟子,更是翻天印李家的后人,这两个消息太惊人,也太突然了。
张明浩呆立了许久,极力消化着这些信息,忽然他又浑身巨震,失声道:“翻天印李家,那‘雷君’和‘火仙’岂不是他的……”
张明浩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懊恼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下必须要为李仲飞五毒教之行,好好谋划一番了。”张明浩心乱如麻,郁闷不已,“谁都可以出事,唯独这个大少爷不能少了一根寒毛啊。”
他跺跺脚,返身向云松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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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尔虞我诈()
夜色清冷,一声长叹随风而逝……
“幸亏我问及此事,你还是太大意了。”张新面色凝重的说道,“五毒教之所以远遁岭南,并不全因为采石矶之战中蛇鼠两端。更重要的是他们绝大多数人早已恶贯满盈
”
“你本身也在修炼五毒功法,应该深知五毒教的武功必须借助大量毒物方可大成。”张新又叹了口气,“一个人若要常年涉及毒物,性情必然会变得暴虐狂躁、行事嗜血乖张……”
随着张新款款道来,李仲飞不禁看向自己的双手。
张新顿了顿,继续道:“看来你也发觉了,如果不是你体内那极寒的内力一直压制着五毒功力,你现在的性情早已难以预料。而张大侠,则是早年得益于燕月如传给他的峨眉‘冰心诀’,不然……”
张新说着,手掌轻轻拍击着石柱:“张大侠之所以受排挤,也是因为他根本和那些恶贼不是一类。五毒教众嗜血好杀,无恶不作,天下英豪早就欲除之而后快!”
“原来这样……”李仲飞茫然地点点头。
“你现在也许不理解我的话,”张新深深看了李仲飞一眼,“此去岭南,你自己会看到五毒教的斑斑劣迹,自然也不用我多讲。”
李仲飞深以为然,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做?”
张新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早已打算对五毒教动手了,你去之后,务必探清五毒教总坛的兵力部署,等你消息一出,我马上调派高手突袭五毒教总坛!”
李仲飞没料到张新计划之中竟然还有计划,他惊讶之余,说话都有些结巴:“可,可这样一来,张前辈会不会因此……”
“你是说张明浩吧?”冰冷的语气之中,张新连称呼都变了,“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李仲飞想了想,只得摇摇头如实说道:“不了解……”
张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张明浩虽答应帮你,但我敢断言,他定不会陪你回五毒教的,你此番南下只有丐帮之人可以信任。m 520
“怎么可能?”李仲飞眉头微皱。
“人心隔肚皮,你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何况是那种邪门歪道!”张新鄙夷的撇撇嘴。
他话一出口,随即觉察到李仲飞脸色有变,方知有些失言,忙改口道:“你放心,我的计划只是针对夏清风和她的党羽,如果成功,张明浩甚至会从中得益也说不定。”
“你的意思是?”李仲飞愣了愣,刚想再问,张新却摆摆手,结束了话题。
接着张新将丐帮岭南分舵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才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猜张明浩还有话要与你说。你切记,南下之后无论对谁,都要话留三分!”
张新和李仲飞一前一后离开了石园,张新没有向张明浩吐露实情,但他对李仲飞说的,又会是丐帮的全部计划吗?
月过中天,夜过三更。
一场沉闷的宴席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
众人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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