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横踏一步拦在杨启汤身前:“帮主莫因外患忘了内忧。”
谁知杨启汤冷哼一声,接过亲兵取来的金枪,他握枪在手,大喝道:“任他千般诡计,杨某一路横扫。仲飞,速去点齐亲兵卫队,随我前往拒敌!”
李仲飞正想再劝,忽听议事厅外传来一阵冷笑:“杨帮主好大的气魄啊,可在老夫眼中,你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尔。”
屋内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李仲飞更是勃然大怒,他已听出是廖忠勇的声音,大步抢出门外,果然见廖忠勇在院中负手而立,身后站着王玉恒和吕品两人。他怒叱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廖忠勇面露不屑之色,悠悠度了几步不再理他。
这时杨启汤提枪出来,站在门廊下,将手中金枪重重一顿。金枪通体玄铁打造,重逾五十余斤。枪身着地,一块青石板应声碎裂。
他强忍心头怒火,冷哼道:“廖总领,眼下大敌当前,你不思赶往前线退敌,来此意欲何为?”
“你还有脸质问老夫?”廖忠勇长笑一声,轻捋胡须说道,“姓杨的,今日我天王帮遭此兵灾,全因你一意孤行、逆天作乱,想你身无寸功却忝当大任,帮内上下本就多有不服。况且你明知本帮与朝廷有着不同戴天之仇,竟还与之勾结,甘做朝廷鹰犬,至本帮数万弟子于生死险境。姓杨的,你扪心自问,你还配作这一帮之主吗?”
“一派胡言!”李仲飞没想到廖忠勇竟如此大言不惭、颠倒黑白,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他挡在杨启汤身前,冲周围侍卫喊道,“廖忠勇勾结朝廷叛党犯上作乱,弟兄们给我拿下!”
廖忠勇扫视着渐渐围拢上来的亲兵,故意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格外低沉:“弟兄们,你们不能再被蒙在鼓里了。杨启汤和李仲飞本就不是我天王帮人,不知给老帮主灌了什么**,竟晋身重位,然而上位后却不思回报,短短数月便将本帮弄得一塌糊涂,今日还招来天大的祸事。大家想想,他们二人还有何脸面待在这青螺岛上?”
他这一番话正戳中杨启汤心结所在,杨启汤长叹一声:“廖总领,杨某也自知才疏学浅,然退位与否均是我天王帮内事。眼下大敌当前,我们应齐心协力共御外患才对。”
他目光转向廖忠勇身后的王玉恒:“王统领,你所辖前锋营为何擅离职守?将悬龙滩拱手让与敌军?你此时身在此地,敢问前锋营何在?”
王玉恒被他问的一愣,不敢答话,身子又向后缩了缩。廖忠勇却笑道:“攘外必先安内,内忧不除如何安心攘外?”
他再次踏前一步,咄咄逼人道:“姓杨的,交出帮主信物,老夫保证既往不咎。”
“帮主莫听这老匹夫胡言乱语!属下代你灭了他!”李仲飞忍无可忍,暴喝一声挥拳击向廖忠勇。
他这一拳含愤而出,去势快如闪电,廖忠勇不敢大意,脚踩阴阳,右手五指虚捏,指尖啄向李仲飞脉门。
李仲飞见状变拳为掌,在半途划一条弧线,反切廖忠勇的脖颈。他这一掌已运上七成功力,掌刃夹带着劲风瞬间攻至。
眼看廖忠勇避无可避,却听他大喝一声,硬生生用肩膀接了李仲飞这一掌,左手同时牢牢抓住李仲飞的手腕。
李仲飞没想到他竟然拼着受伤也要反握先机,此时手腕被他抓住,大惊之下全力挣脱,不料却纹丝不动。
廖忠勇料他技穷,正想再施杀手,忽然脸色大变。只见一股绿气从李仲飞手掌向上蔓延,顷刻之间蔓延至整个手臂,连带着自己握住他腕部的手背也被绿气包裹。
他大惊失色,忙撒手抽身后撤,右手连点自己左臂几处穴道,运功将手上沾染的绿气逼出体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怒喝道:“原来你是五毒教的奸细!”
第七十一章 水军内耗()
廖忠勇在大厅里来回转着圈,不住的大骂,“朝廷这帮混蛋竟然提前行动,这是想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刘勇略一沉思,说道:“总领,既然事已至此,依属下看,不如将错就错,立刻派人与朝廷水师取得联系,咱们同时集合兵马逼迫杨启汤退位。”
廖忠勇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像是要择人而噬:“此计可行?”
“事到如今,唯有此法。”刘勇重重地点了点头,王玉恒也跟着点头同意。
廖忠勇一咬牙,恨声道:“如此便罢!王统领,你返回悬龙滩撤下你的人马,并通知吕品,让他把锐捷营也撤走,放朝廷官兵登岸。然后想办法和官军将领取得联系,然后等我命令一起围攻别院。刘统领,你也抓紧返回水军大寨,设法干掉刘明泉,控制水军。”
“得令!”刘、王二人领命走了,廖忠勇坐在太师椅上陷入了沉思,他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尽量捋清今天突发状况的缘由。
刘勇快马赶回水军,这时刘明泉已经派人渐渐清理出了一条航道,大批战船开始缓缓驶出码头。
刘勇看到自己的拖延计策有了成效,随即安排亲信准备依信号行事,也登上了自己的座舰。
他来到船楼上,下令跟上刘明泉的旗舰,旁边一个侍卫过来报告道:“刘副统领,刘统领命令你指挥所辖战舰南下,与他分兵从岛的两侧迂回包抄敌军。”
这个侍卫是刚才清理航道时派过来的,并不是刘勇的亲信。刘勇紧皱眉头,双眼中杀机顿现。他冷不防抽出佩刀,砍在那名侍卫的脖颈上,那侍卫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刘勇仍不解恨般又补了几刀,狠声骂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拿刘明泉来压我,老子弄死你们!”
周围几个弟子看到他癫狂的样子,惊得目瞪口呆,他挥舞着手中仍在滴血的钢刀大喊道:“看什么看,给其他的战舰打信号,给我围上去干掉他们!”
随着他的咆哮声,附近几艘战舰互相闪过明暗不一的灯光,一起尾随水军旗舰,驶入了青螺岛西面广阔的水域。
旗舰上,刘明泉正和李仲飞以及几个水军头目,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一个弟子跑进来报告道:“禀统领,刘副统领所辖战舰均未按照计划南下,反而追着旗舰来了。”
“什么?”刘明泉一愣,有些恼怒,“咱们派过去的人没给他讲清楚么?再去打信号。”
报信的人跑了出去,李仲飞在旁边搓着下巴缓缓地说道:“刘统领,在下却以为刘勇此番动作实为图谋不轨。早先派过去的那些弟兄怕是已经遇害了。”
“什么?他敢!就凭他那几条破船,老子弄不死他!”刘明泉大手一挥,径自朝船楼外的露台走去,“走,随我去看看那小子想干什么。”
宋军突然袭击,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其中也包括刘明泉
。
几人来到露台上,发现刘勇的座舰已经越过大部分战舰,基本和旗舰平行了。
两艘三桅巨舰相隔仅十余丈,夜色笼罩中仍能看到对方甲板上人影闪动。
刘明泉正要命令甲板上的弟子再打信号,忽然耳边传来数声沉闷的裂风之声,几个西瓜大小的圆球从刘勇的座舰上向这边砸来。
“快躲,是霹雳……”刘明泉大惊失色,急忙出声警告身边众人,但话未说完,一片剧烈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带起的气浪将他整个人卷出露台,抛向甲板。
天王帮根据所处地理位置以及江南湖泊、河流纵横交错的情况,自创立以来便大力发展水军,不惜多次花重金聘请江湖上的奇人异士研制水战器械。直到现在,天王水师的战舰之上均配备了大量的“霹雳车”。
霹雳车是一种小型的投石机,经过反复改良后,具备了超乎寻常的精准和快速发射的能力,并且从早先投掷的石块替换成了霹雳弹。这种用铁皮制成球形,里面填满了爆炸之物的霹雳弹,如果近距离命中船只,简直就是对手的噩梦。
刘勇看到所发射的霹雳弹将旗舰船楼炸的支离破碎,并在甲板上引起了熊熊大火,高兴的大喊:“打,继续给我打,给我弄沉它!”
片刻过后,又是十余颗西瓜大小的霹雳弹呼啸着砸向旗舰,这次旗舰上有了准备,一番紧急避让,只有一颗命中船舷外壁,引起的剧烈震动,把两名甲板上的天王弟子甩入水里。
李仲飞在旗舰上也被炸得七荤八素,他眼见刘明泉摔下露台,顾不得甲板上火势凶猛,飞身跟着跳下,跑到刘明泉身旁想扶起他:“刘统领,你没事吧。”
刘明泉打开李仲飞的手,翻身跃起,只一晃又跌倒在地,捂着右腿疼的呲牙咧嘴:“我的腿断了!该死!”
只这一会功夫,刘勇第二波攻击又到了,李仲飞站立不住,踉跄了几步扶住船舷,大喊道:“刘统领,我们该怎么办。”
刘明泉不亏是一员悍将,他用佩刀作拐,支撑着站起来,冲信号兵大叫:“反击,发信号告诉周围战舰,刘勇反了。”
本来慌乱的部下看到统领无恙,顿时士气大振,迅速开始还击,附近的战舰也渐渐靠拢过来,试图对刘勇进行合围。
刘勇虽然出其不意偷袭得手,但毕竟兵力悬殊,这时候也无暇继续攻击,在中了几发霹雳弹后,不得不后退拉开距离,打算聚拢所辖的战舰进行抵抗。
刘明泉见战况逐步稳定下来,一边让船医给他治疗伤腿,一边叫过李仲飞道:“李统领,刘勇造反在下虽早有怀疑,可始终抱有侥幸,认为他会念及多年同袍之情。不料妇人之仁几乎酿成大祸,实是在下之罪啊。”
李仲飞忙道:“刘统领不必自责,你用兵有方,调配有度,刘勇之流已无大碍。”
刘明泉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刘勇叛党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剿灭的。这样一来,水军已经无法及时驰援悬龙滩,在下打算这就送你上岸,将此间情况禀报帮主,让帮主及时作出对策。”
李仲飞听了,虽不愿临阵撤走,但想到自己不通水战,留在这里已无作用。只得点点头:“就依刘统领安排。”
第七十六章 笑到最后()
烈阳高照,徐寿站在旗舰甲板上,放眼远眺,整个青螺岛已是烽烟四起。/
进攻天王帮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六个时辰,原本计划的奇袭结果打成了消耗战
。
前些日子,廖忠勇送来的密信中约定,八月初一深夜派人从悬龙滩接应,然后里应外合杀掉韩侂胄,夺回太上皇密诏,一举将天王帮收归李后麾下。
可现在徐寿却只看到天王帮坚固的防线和顽强的抵抗,他脸色阴沉,心中将廖忠勇不知骂了几百遍。
这时副将凑过来说道:“启禀将军,传令官来报,我军已经攻至青螺岛南面码头附近,所遇天王帮乱匪均已击溃。剿灭天王帮指日可待。”
“指日可待?”徐寿冷哼一声,“我天朝大军数倍于敌,进攻北面乱匪总舵和别院,打了一个晚上死伤惨重。这才转而向南从陆地打通与刘勇的联系,到现在只打到码头附近,你还有脸跑来报喜?”
“这……”副将一缩脖子,额头顿时冷汗直冒,“我军受阻全因太过相信廖忠勇的密使,选择了易守难攻的悬龙滩作为主攻地点。”
“你……下去吧!”徐寿青筋暴起,强忍抽刀砍人的冲动,挥手喝退参将。
此时此刻,在离旗舰仅仅百余丈外的悬龙滩上,就密密麻麻倒卧着近千具官兵的尸体,那副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
悬龙滩外百丈宽的芦苇荡,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官军巨大的战舰无法驶进浅水区,只能用小船承载兵士穿过芦苇荡上岛。根据廖忠勇密信上说,他会让手下让出悬龙滩,放官军顺利登陆。
刚开始进攻时,悬龙滩上的守军的确退走了,但就在徐寿放松警惕命令前营放弃辎重加快进攻时,在悬龙滩外围忽然伏兵四起。
对方依仗地形的优势用弩箭和短矛阻击官军,而地势开阔的悬龙滩则成了官军的噩梦。
徐寿越想越生气,下令让待命的右营迅速增援登岛部队。传令兵走后,他烦躁的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接下这次任务了。
临安水师作为大宋拱卫京城的中坚力量,属于禁卫军的一部分。大宋禁军分为龙师、虎师和水师三大营,水师又分为金陵水师和临安水师。水师平时驻守金陵一带,负责长江下游及近海防御。
数月前,朝廷重臣、保皇一党的韩侂胄携带太上皇密诏私自离京,企图联络襄阳大营的龙骧军入京勤王,皇后李凤娘下令金陵水师封锁长江沿岸,韩侂胄无奈向西逃到洞庭湖一带,辗转躲进天王帮总舵。
李后数次派杀手上岛刺杀,均不成功,最终下决心派遣大军前来讨伐。
徐寿原本是京城一纨绔子弟,托人拉关系攀上李后一党,晋身临安水师将军。如今李后有命,他自首当其冲,揽下此次重任。
况且李后提及这次进攻天王帮有内应帮助,必可马到功成。可眼下看来,天王帮却成了一块极难啃动的硬骨头。
和徐寿的沮丧截然相反,郎发斌却显得神采奕奕。
悬龙滩后,半月坡上,数百甲士严阵以待。
郎发斌负手而立,一袭长衫迎风鼓动,面对着岛上四处报警信息,他更关心别院里的动荡。
厉飞扬垂首站在他身后,向他禀报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廖忠勇重伤逃逸,杨启汤中毒不起,天王帮群龙无首。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听完厉飞扬的叙述,郎发斌指着远处仍在厮杀的战场,轻咳一声说道:“你说,我容易吗?”
厉飞扬忙抱拳道:“属下以为,值得!”
“是啊……”郎发斌重重呼出口气,“多少年了,老夫为了天王帮忍辱负重、战战兢兢。任凭姓廖的踩在老夫头上,老夫只想为了天王帮振兴大业不与他一般见识。谁知他竟然引火**,勾结李氏乱党,他怎么就不明白祸乱之辈岂能长久这一道理呢?”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杨家小儿,老夫本也赞同他除旧立新,他想有一番作为,老夫也不反对,怪只怪他生不逢时,阻碍了老夫的道路,老夫也是被逼无奈啊。”
“帮主所言极是。”厉飞扬拱手应道。
“莫叫老夫帮主。”郎发斌拜拜手,“帮主这个位子太重了,廖忠勇的信使是你所截,密信内容是你所改,老夫老了,做不得帮主了。”
厉飞扬闻言大惊,忙俯身跪倒:“属下所做之事全仗帮主之英明,数月前,属下前往安平镇贺寿,而后属下留在鄂州传递消息,全因帮主指示。今日事成,属下无寸许之功,如帮主不嫌,属下愿誓死追随!”
“好了,老夫是真心赞许你。”郎发斌转身扶起厉飞扬,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老夫所谋,皆为廖党。谁料老帮主力荐杨启汤,此子只为老夫多添杀戮而已。”
“那……”厉飞扬小心翼翼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廖皆以为决战是在八月十五,但老夫却提前到八月初一,他们的援兵均未赶至。”郎发斌笑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告诉徐寿,韩侂胄已从岛南逃往襄阳,天王帮愿意归顺李后,老夫也该前往别院看看那个杨启汤了。”
“归顺李后?”厉飞扬有些吃惊,“那咱们不就和廖党一样了吗?”
“权宜之计!懂吗?权宜之计。”郎发斌皱紧了眉头,冷冷看着厉飞扬。厉飞扬不敢多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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