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李仲飞竟是位将军,十几个狱卒顿时噤若寒蝉,离开桌子靠墙站成了一排,方才抢牌的那个狱卒显然对石瞎子不太服气,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赌了几手牌嘛,人家将军都没说什么,就你能耐!”
石瞎子狠狠瞪了那狱卒一眼,指着石室对面的一扇铁门道:“将军,魏士旭就关在里面。”
“哦,”李仲飞面无表情道,“快带本将去吧,天色不早,圣上还等着回信呢。”
石瞎子却面露难色,搓着手道:“这这个,刑部有定制,除了守卫,一律不得进入石牢”
李仲飞知他话未说完,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石瞎子没瞧出李仲飞不悦,暗松口气,指了指另一面墙上的木门道:“不如请将军先在静室稍候,待小的们把犯人提出来见您?”
“也好,”李仲飞早对这些狱卒起了疑心,但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于是不动声色的跟着石瞎子进了那间所谓的静室。
第六百八十八章 魏士旭暴毙()
在石瞎子关门出去的一刹那,李仲飞用脚尖轻轻将门隔开了一丝缝隙,好让他能及时看清外面的情况。
果然,石瞎子与那些狱卒交头接耳一番,闪身进了石牢,不多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跟着石瞎子从石牢里出来,提着个木制食盒匆匆向外走去。
李仲飞一眼认出那老者正是罗星河,急忙推门叫道:“罗前辈,请留步!”
谁知罗星河听到有人喊他,竟突然丢掉食盒,头也不回地撒腿便跑。食盒中是一些吃剩的酒菜,顿时杯盘碎裂、汤汁四溅,叮叮当当洒了一地。
不等李仲飞反应过来,石瞎子抢前一步“扑通”跪倒在残汤碎瓷之间,抱住李仲飞的大腿哀求道:“李将军开恩啊!小的们也是一时被钱财迷了心窍,才私自放人进来探视”
他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示意狱卒们跟着他跪地求饶,李仲飞无意追究,苦笑道:“你们虽贪财徇私,坏了朝廷律法,但如何处罚,是你们上官的事,与本将无关,都起来吧。”
石瞎子等人这才转忧为喜,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纷纷抹着冷汗,各自窃笑不已。
要知道,罗星河出手历来大方,自狱丞以下无不收过他的银两,李仲飞让众人自己去向狱丞领罪,岂不摆明了想放过他们吗?他们又如何不喜?
摆脱石瞎子的纠缠,李仲飞跑回过道,冲着罗星河的背影高声喊道:“罗前辈,在下是李仲飞,李仲飞啊!”
他原以为罗星河是因私贿狱卒之事败露才仓皇而逃,想不到罗星河听见他自报家门,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转眼消失在昏暗的过道尽头。
如此不寻常的举动,令李仲飞隐隐觉察到一丝不妙,忙转身朝关押魏士旭的石牢奔去。
通往石牢的铁门后又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两侧石室密布,足有十余间。等李仲飞在最深处那间石室找到魏士旭时,魏士旭已七窍流血、双目暴突,倒卧在枯草堆上,眼见不能活了。
“怪不得罗星河明知是我却仍然要逃!”李仲飞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原由,气得怪叫一声,一拳将石室的墙壁砸出了一个大洞。
轰然巨响,引来了所有的狱卒,当狱卒们看到魏士旭的惨状之后,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
“天哪,这是怎么了?小的刚才见他还好好的啊!”石瞎子故技重施,又跪在李仲飞面前哭叫道:“那罗星河两个月来一直给魏士旭送饭送药,小的们怎能想到他是来杀魏士旭的?将军,小的们上有老”
“你给我住口!”李仲飞着急去追罗星河,抬脚踹在石瞎子胸口,戟指骂道,“一群尸位素餐的东西,都给老子滚开!”
石瞎子被踹的倒翻了四五个跟头,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其余狱卒虽惧怕李仲飞神勇,但性命攸关,谁也不肯让路,一齐堵着狭窄的过道磕头不止。
“你们等着,此事绝不算完!”李仲飞无奈,只得猛提丹田真气,自众狱卒头顶急掠而过。
车如水,马如龙。
等李仲飞追出刑部大牢,人海茫茫,哪里还有罗星河的半个人影?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行人之间,不由追悔莫及、顿足长叹。
一念之差,致使与罗星河失之交臂。今日罗星河被他撞破恶行,必会尽快离开京城,一旦被其逃脱,天大地大,要想再觅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也许看似唾手可得的翻天印线索将就此中断!
“对了,丐帮!罗星河不可能同魏士旭有私人恩怨,之所以处心积虑杀掉魏士旭,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而罗星河身为屠龙社暗影死士元老,最大的可能便是受了丐帮的指使,我若想找到罗星河,也只能去向丐帮要人!”
李仲飞心思电转,急忙跑向自己的坐骑,然而未及数步,他又驻足叹道:“罗星河的计划进行了两月有余,凭韩大人与张帮主的关系都不清楚内情,就算我找去丐帮又能如何?丐帮能告诉我真相?能将罗星河交给我?不,不会,绝对不会!唉,棋差一招,我该怎么办呢?”
就当他无计可施之际,忽听一旁有人笑道:“将军欲往何处?不知老夫是否能帮的上忙?”
说话的是一个锦服老者,大约六旬上下,满是皱纹的圆脸之上笑容可掬。李仲飞仔细打量着老者,感觉十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耐着性子道:“恕在下眼拙,敢问前辈尊号?”
“李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老者呵呵一笑,捋须道,“老夫京镗。”
李仲飞一愣,这才省起赵晋授首那日,确实在重华宫太极殿上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忙行礼道:“原来是京大人,在下嗯,在下”
话到一半,他却说不下去了,京镗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眼望刑部大牢的铁门道:“将军进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要匆匆离开,想必已有所收获吧?”
闻言,李仲飞脸色微沉,愠怒道:“大人原来一直在暗中监视在下?”
“受人之托,何来监视一说?韩大人没有向将军提及过老夫吗?”京镗笑容不减,拱手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详谈,拐过街角便有家茶肆,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仲飞略作沉吟,盯着京镗道,“韩大人派你来的?”
若论官职品阶,签书枢密院事京镗远在韩侂胄之上,李仲飞虽听闻京镗乃韩侂胄的心腹,但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倍加小心,故意用一个“派”字想试探京镗的反应。
只见京镗呵呵一笑,坦然道:“不错,韩大人上午亲自去寒舍叮嘱老夫,让老夫务必在此等候将军。方才老夫见将军自有办法进得牢中,便没有锦上添花。怎么?有何不妥之处吗?”
“既然如此,请大人随在下去瞧瞧吧。”李仲飞再无怀疑,长长叹了口气。
京镗见他面色凝重,心头也是一凛,皱眉道:“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何止不顺啊!”李仲飞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刑部大牢的大门。
第六百八十九章 绝对瞒得住()
大门紧闭,守卫肃立。
不等李仲飞近前,便被一个狱卒拦住了去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此处乃刑部大牢?”
“本将不瞎,看得清你胸口上的‘狱’字。”李仲飞没好气道,“快让开,本将有急事必须再回去一趟!”
狱卒瘦长脸,左腮边有一颗极为显眼的黑痣,李仲飞清楚的记得先前来时,此人便一直在门外值守,于是也不多做解释,径直向牢门走去。
谁知长脸狱卒非但不让,反而又叫过两个同伴,将长枪在李仲飞身前一横,板着脸道:“说什么胡话!今日并无一人登记探视,你何时去过牢中?”
李仲飞想不到长脸狱卒竟如此难缠,此时再掏出那块龙师兵符也不一定能蒙混过关,无奈之下,只得扭头冲京镗道:“大人,你就别只顾着看热闹啦,出来说句话吧。”
“呵呵,李将军莫恼,刑狱重地,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嘛。”京镗笑了笑,走到长脸狱卒面前道,“你们可认识老夫?”
长脸狱卒一愣,脸色瞬间大变,忙跪地行礼道:“老老大人,小的有眼无珠,不知老大人驾到,罪该万死!”
“罢了罢了,你们也是职责所在。”京镗摆摆手道,“现在我们能进去了吗?”
长脸狱卒却伏地道:“请老大人恕罪,如今不比以前了,若无狱丞大人的亲笔签令,小的不敢擅自做主。”
“你指的是陆忠?”京镗有些错愕,不过仍笑道,“难得他如此认真,也罢,你去将他找来吧,老夫就在此等候,正巧有些事也想问问他。”
“谢老大人能体谅小的们的难处,小的这就去请狱丞大人。”长脸狱卒冲同伴使了个眼色,爬起来匆匆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京镗双眉微皱,示意李仲飞跟着他走向一旁,小声道:“方才将军说的不顺,所指何事?”
李仲飞沉声道:“魏士旭出事了!”
“什么?”京镗脸色大变,“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这几个狱卒行事如此古怪!”
见李仲飞不解,他又急道:“狱丞陆忠乃老夫一手提拔,老夫深知此人秉性,绝不敢如此独断专行,连老夫入内也必须经他同意。”
话音未落,李仲飞已幡然惊醒,忙一拍大腿,飞身朝着牢门疾掠而去:“坏了,他们想毁尸灭迹!”
在两个狱卒的惊呼声中,他几个纵跃冲到牢门前,当即吐气开声,双掌运足了内力,狠狠击在牢门之上,顿时将两扇厚厚的铁制牢门打得向内凹陷,露出了一条尺许宽的缝隙。
这时,京镗的怒吼声才堪堪传来:“将军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老夫承担!”
李仲飞点点头,侧身从缝隙中穿过,直奔值房。
方才只顾着追赶罗星河,竟忽略了保护魏士旭的尸体,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禁感到阵阵后怕。
石瞎子等人长期收受贿银,私放罗星河与魏士旭见面,如今魏士旭被罗星河杀死,石瞎子等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责,难保不会对魏士旭的尸体动手脚。
“守门的那几个狱卒之所以如此反常,必定是为了掩护石瞎子他们而故意拖延时间!魏大哥死了,罗前辈也逃了,可千万别被石瞎子他们将尸体再弄没了!”李仲飞越想越心急,恨不得背生双翅,立刻飞到魏士旭的尸体旁边。
然而,过道两侧的火烛不知何时全被熄灭了,黑暗中充斥着犯人们肆无忌惮的叫喊声,不时还有戴着镣铐的手脚自木栏间隙伸出,突兀地挡在李仲飞面前,试图将他拉扯过去,倾诉自己的愤懑和冤屈。
“这群该死的狱卒,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李仲飞怒火中烧,突然扬手一道真气将牢顶打出了一个大洞,同时大吼道:“都给我闭嘴!”
砖石飞溅,粉尘弥漫。
刺目的天光从破洞处射入,照在李仲飞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刹那间,所有的犯人都被震住了,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个煞神。
李仲飞则冷哼一声,趁机一口气冲进了值房。
果然如他所料,当值的狱卒几乎全部聚集于此,石瞎子指挥着几个狱卒将魏士旭的尸体用草席卷了,正七手八脚的向外搬运,而其余狱卒有的拿扫帚、有的提水桶,已开始打扫值房、冲洗地面。
“住手!”李仲飞暴喝一声,上前将一个抬尸体的狱卒踹翻在地,“你们想干什么!”
众狱卒见他突然出现,均被吓得不轻,石瞎子更是脸色大变,怔怔道:“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你以为凭那几个蠢货和那些关在牢房里的犯人能拦下我?”李仲飞微眯双眼,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抬尸体的狱卒少了一个,草席散开,露出了魏士旭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令人不忍直视。
石瞎子跪倒在地,膝行两步道:“这次确是小的们不对,可一旦事情败露,小的们必将性命不保!求将军看在小的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高抬贵手,今生今世,小的们愿为将军做牛做马!”
“事到如今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李仲飞气他们贪鄙无度以致酿成大祸,恨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能瞒得住吗?”
“瞒得住,绝对瞒得住。”石瞎子磕了个头,谄笑道,“只要将军答应,就说此人沉疴已久,突然暴毙而亡。反正天知地知,除了小的们只有将军知晓,将军不说出去,小的们更不会说出去了。”
“病死?”李仲飞一愣,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头瞬间闪过,但这种异样极为模糊,他不及细想,二三十个狱卒已呼啦啦跪了一地,求他开恩。
李仲飞瞅了眼身后,昏暗幽长的过道中仍没有丝毫动静,显然京镗并未跟上来。石瞎子以为他怕被那些牢房里的犯人听见,忙跑过去关紧了铁门,低声道:“罗星河出手极为阔绰,小的们如今都有不少存银,只要将军帮忙,小的们愿意全部交出来献给将军。”
“看来罗星河真的把你们养肥了,”李仲飞心思电转,搬把椅子坐在了众狱卒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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