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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汝愚摆摆手取过笔砚,在纸上写下一串人名,郑重其事地交到崔磊手中:“这是今晚需要召集的玉笏门人,也是我玉笏门在京的最后力量,请崔老板慎重行事。”
“相爷放心!”崔磊面容严肃,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赵汝愚轻吁口气,脸上疲惫之色尽显,突然冲着崔磊抱拳躬身道:“为掩人耳目,召集玉笏门人定策之事全靠崔老板了。成功与否在此一举,赵某拜托!”
“相爷宽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崔磊恭恭敬敬收好玉笏令,离开了相府。
直到转出街角,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但愿李大哥知道以后,不会恨我。”
话音未落,黑暗处忽然闪出两条人影,远远跟在了崔磊身后,崔磊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待二人接近,他头也不回,小声道:“你们拿着玉笏令按名单将人接至金玉兰阁,务必让他们在四更到齐,不能早也不能晚。记住,要以豹卫将军,驸马李仲飞的名义相邀。”
那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一左一右越过崔磊,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在与崔磊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玉笏令和名单已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二人手中,而崔磊则装作在街边闲逛,稍作停留,见无人注意,转身望韩府而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宰相来问罪()
日落黄昏,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隐。
时值隆冬,没了阳光照拂,气温骤然下降了许多,恰巧又平地起了一股旋风,将原本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马参从梦中冻醒。
“阿嚏,阿嚏!他娘的!”马参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跳将起来,抬脚把侍立旁边的一个亲兵踹了个跟头,破口骂道:“你是个死人不成?天黑了都不知道叫醒老子,想冻死老子啊!”
那亲兵吓得噤若寒蝉,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马参还不解气,又待上前动手,却见山路上突然有一队骑兵疾驰而过,朝着玉溪峰方向去了。
军营地处盆地,外面的山路比寨墙还要高出许多,但凡有人经过无不一目了然。马参捏着下巴上的短须,眯起眼睛喃喃道:“奇怪,这老东西来天目山作甚?难道代天巡狩?”
“回将军,看装束应该是相府的侍卫,”那亲兵壮着胆子也瞅了一眼,陪笑道:“好像是去李将军的中军大寨。”
谁知想拍马屁却一巴掌拍在了马腿上,马参牛眼一瞪,作势欲打:“老子还没瞎,用你多嘴?”
那亲兵暗叹自己流年不利,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出声,马参略作沉吟,一把将其从地上提起来道:“去,给老子把隋安叫来。”
“遵命!”那亲兵如蒙大赦,转眼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不多时,隋安急匆匆赶来,躬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马参沉声道:“你速速召集卫队到营门附近,再派几个人去山路上守着,只要有人从中军大寨过来,别管是谁,都给老子拦下。记住,这是死命令!”
既有将令,隋安不再多问,小跑着去召集亲兵卫队,然而未出几步,又听马参在后面叫住了他:“你着什么急?老子话还未说完呢!”
隋安忙回身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我说你小子,别他娘的整天板着张臭脸行不行?”马参上前一把搂住了隋安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这段时间在营中过得怎么样?”
隋安刚听亲兵说马参心情极差,见状虽有些莫名其妙,仍一本正经地回道:“承蒙将军厚爱,卑职一切尚好。”
“唉,你小子真是天生当和尚的材料,”马参夸张地叹了口气,“老子可在这里呆够了!前些日子让你派人把青莲接来,怎么到现在仍没动静?”
青莲乃马参的小妾,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甚得马参宠爱,马参早有意将其接来军中陪伴,以慰寂寥,但青莲却持宠而骄,断然拒绝。隋安自知完不成任务,以马参脾气,若实话实说绝少不了受顿责骂,便想先将此事压下,过些时候再去相请。今日听马参问起,只好支吾道:“小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出不得远门。”
“你少听那娘们胡说八道!”马参显然对他这个小妾知之甚深,冷哼道,“分明耐不得山中苦寒,不愿来此吧。”
他又嘟囔了几句,在隋安背后推了一把:“去,你现在就把她给老子弄来,她若再不肯,就让她等着老子的休书吧!”
“卑职怎敢对小夫人无礼?”隋安不善言辞,更不愿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苦着脸道,“还有封路的事怎么办?”
“你脖子上长了块木头啊?”马参笑骂道,“你就说这边有些私事急需她来处理,她还能不来?至于封路,老子又没让你亲自杵在那里,交代下去不就完了?”
“是,卑职明白了。”隋安无奈,只得应下这份差事,垂头丧气地去寻自己的坐骑。
赵汝愚没有天大的要紧事绝不会亲自去见李仲飞,李仲飞极有可能会跟着赵汝愚连夜回京,而隋安先受李仲飞赏识,才被韩侂胄从一个把守宫门的普通侍卫提拔至今日地位,自然不会以怨报德,阻拦李仲飞去路。
眼下玉笏门与韩侂胄两派愈斗愈烈,身为韩侂胄心腹的马参早已决定将李仲飞困在天目山中,又怎会让隋安坏了自己的计划?
打发走隋安,马参望着玉溪峰方向,阴森森地自语道:“李仲飞啊李仲飞,你若识相不去京城掺和则罢,如果真的执迷不悟,可休怪本将无情了!韩大人既然能请圣上将你禁足,也能治你个抗旨不遵之罪!”
如他所料,赵汝愚正是去找李仲飞,随后赶到飞虎军大营的韩府密使也证实了他的猜测,但还有一点他没有猜对,赵汝愚并非找李仲飞商议大事,而是专程来兴师问罪的。
当朝宰相亲临,李仲飞得守卫通报,慌忙带着侬语艳、程涛和谭少卿迎出营外,而赵汝愚却一语不发,看也不看李仲飞等人一眼,怒气冲冲地径直走进了帅堂。
当看到桌上刚刚摆好的丰盛酒菜时,赵汝愚更是怒不可遏,抬手将桌子掀了个四脚朝天。
汤汁四溅,杯碟碗盘骨碌碌滚了一地,李仲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道:“赵相,你这是何意?”
“好惬意啊,李将军!”赵汝愚黑着脸道,“我等快要人头不保了,你却能在此美酒佳肴,风流快活!”
他狠狠瞪了一身戎装了侬语艳一眼,厉声道:“老夫问你,崔磊呢?玉笏令呢?”
“崔兄弟昨日确实来过,但随即便回京了,赵相找他?”李仲飞愣了愣,失声叫道,“玉笏令?什么玉笏令?”
赵汝愚咬咬牙,指着李仲飞鼻尖道:“你少在老夫面前装糊涂,你们江湖中人有句话叫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然帮着韩侂胄对玉笏门动手,难道就不敢承认吗!”
“赵相有所不知,在下被圣上禁足于军营之中已有月余,至今未再见过韩大人一面,”李仲飞不解道,“赵相此话从何说起?”
程涛也在旁附和道:“是啊,李将军终日勤于练兵,从没与韩大人有过任何联系,相爷是不是误会李将军了?”
“误会?”赵汝愚怒极反笑,一字一句地恨声道,“呵呵呵你有崔磊替你出面,还用得着亲自进京么?”
他越说越气,捶胸顿足道:“可恨老夫瞎了眼,若非如此信任你,又怎会着了那崔磊的道?”
李仲飞见状,隐约感到玉笏门定是遭到什么重大挫折,不然也不会将赵汝愚气成这般模样。他想了想,抱拳道:“赵相切莫因怒伤身,崔兄弟究竟做了什么祸事,竟惹赵相如此气恼?”
“你当真要抵赖到底?”赵汝愚气得连胡须都几乎翘了起来。
李仲飞摇摇头,正色道:“非是抵赖,在下确实一无所知!”
“你!”赵汝愚一撸袖子,竟冲着帅案而去。
第六百六十章 当头遇棒喝()
怕赵汝愚一怒之下再掀了帅案,程涛眼疾手快,忙抢先窜至帅案前拦住了赵汝愚,作揖道:“相爷息怒,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何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谁与尔等自己人?”赵汝愚睚眦欲裂,扯着嗓子道,“好!既然如此,老夫今日便遂了尔等心愿,将这厮的所作所为原本道来,也好让尔等听听,这厮是如何阳奉阴违、笑里藏刀!”
李仲飞被骂的无名火气,但他明白赵汝愚不会无端加罪于他,仍强忍怒火请赵汝愚落座。赵汝愚绕过帅案,大马金刀地坐在帅位上,直视李仲飞道:“你既然承认崔磊昨日找过你,那老夫问你,他找你何事?”
“这”李仲飞叹口气,只好实话实说道,“崔磊是来送信的,雪姨哦,就是神劲军首领任碧雪,让在下支持圣上的北伐大计。”
侬语艳面露喜色,忍不住插口道:“李大哥,你答应了?”
话音未落,赵汝愚重重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啊,不知豹卫何时多了位女将军?”
侬语艳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尖躲向李仲飞身后,李仲飞红着脸道:“这位侬姑娘乃在下的在下的内眷。”
“哼,李将军好福气啊!”赵汝愚无意深究,又哼了一声道,“有任首领授意,所以你便改投韩侂胄门下,帮着他对付玉笏门?”
“在下不敢,”李仲飞摇头道,“韩大人也好,玉笏门也罢,都乃国之柱石,仅政见不同而已。何况主战主和之争素来有之,没必要一定斗得你死我活,在下只不过托崔兄弟去拜见韩大人,替在下表明心迹。”
“好一张利嘴,好一个表明心迹!”赵汝愚恨声道,“你分明指使崔磊,从老夫手中骗去玉笏令,又利用玉笏令让玉笏门人故意激怒圣上,以致彭子寿贬放外地,十余名玉笏门人罢官夺职。李仲飞,你下得一盘好棋啊!”
闻言,李仲飞的脑袋“嗡”的一声似要炸开,脸色大变道:“赵相,竟有此事?”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此人装得真像啊!”看着摇摇欲倒的李仲飞,赵汝愚满脸讥讽之色,“李将军,李少侠,你不改行去唱戏真的可惜了!”
李仲飞挣脱程涛、谭少卿二人的搀扶,一拍胸口,大声道:“赵相应该了解在下的为人,绝做不出此等阴险之举,在下可以指天立誓!”
这次,赵汝愚连半个字也懒得再说,只是撇着嘴冷笑不已。侬语艳实在忍不住,冲上前拍案道:“枉你身为当朝宰辅,竟如此是非不分!信不信由你,我只说一句话,事到如今,李大哥还有必要骗你吗?你以为凭你现在,还能动得了李大哥?”
“语艳,住口!”李仲飞脸色一变再变,想将侬语艳拉回来,身形方动,却被程涛拦住了去路。
程涛拍拍李仲飞的手背,对赵汝愚抱拳道:“相爷,侬姑娘的话虽有些失礼,但不无道理啊。你身在京城,并不清楚李将军现如今的处境,他夹在韩大人和玉笏门中间实在是太难了!末将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请相爷冷静地想一想,李将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在背后害你吗?”
“这你真的毫不知情?”赵汝愚愣住了,程涛的这番话,尤其侬语艳的当头棒喝,令他不得不重新回过头去审视这两日的种种,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老泪纵横道:“李小友,你可害苦老夫了!玉笏门经此一役,再无回天之力了!”
侬语艳不悦道:“都说不是李大哥干的了,你怎么还怪李大哥呢?”
“语艳,慎言!”李仲飞冲侬语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赵相的意思是,若非对我信任有加,怎么会如此轻易便遭人算计?”
程涛和谭少卿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跟着连声叹息,待赵汝愚的情绪稍显平缓,李仲飞才小声问道:“玉笏门怎会激怒了圣上?彭大人不是出使金廷了吗?”
“都怪老夫糊涂哇!”赵汝愚抹抹眼泪,缓缓道出了事情始末。
原来,崔磊离开相府之后,赵汝愚便连夜写好了保举韩侂胄为宰相的奏札,准备早朝时配合玉笏门人一举击垮韩侂胄。谁知第二天天不亮,宫中便派内侍来府上接他,说是赵扩有要事相商,他虽觉有些蹊跷,但以前也有过先例,便未多想,跟着内侍去了皇宫。
到勤政殿后,除了赵扩,韩侂胄竟然也在,赵扩一见他便开门见山地说大家同朝为官,玉笏门不应屡屡针对韩侂胄,更不该动辄上札弹劾。韩侂胄也在旁说都是参与过从龙定策、自平定李党一路走过来的旧臣,请赵汝愚能放他一马。
这时,赵汝愚已有所警觉,怀疑是否泄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一口咬定玉笏门人人忠心为国,绝不会党同伐异。赵扩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回后殿置换朝服去了。
赵汝愚自认与韩侂胄无话可说,虽有心去待漏院探听昨日金玉兰阁议事的结果,但赵扩并未让他离去,他自然不敢擅自出宫,只好与韩侂胄在勤政殿中大眼瞪小眼地耗着时间。
等到早朝将近,赵扩也换好了朝服,竟一手一个拉着二人步行前往正殿,根本不让赵汝愚有接触群臣的机会。赵汝愚终于明白大事不妙,决定立刻取消计划,在大殿上,他多次使眼色让彭龟年放弃弹劾,但彭龟年始终视而不见,依旧上札力陈韩侂胄结党乱政等十一大罪状,其中便有教唆赵扩擅下中旨这最不该提的一条。
事已至此,赵汝愚只得破釜沉舟,硬着头皮背水一战了。果然,彭龟年话音未落,以京镗、沈继祖为首的韩党心腹便群起攻之,大骂彭龟年血口喷人、居心叵测,而玉笏门人却没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反而一齐对赵扩擅下中旨一事大加斥责,不但指证韩侂胄蒙蔽圣听,还直言赵扩不辨忠奸、不识黑白,没有明君之志。
眼看赵扩的脸色愈发阴沉,赵汝愚只觉天旋地转,直到赵扩龙颜大怒,当堂将彭龟年赶出正殿,下旨贬往江陵之后,他才幡然惊醒。但为时已晚,赵扩又接连下旨罢免了十余位玉笏门人,这些人无一不在昨夜赵汝愚交给崔磊的名单之上,至此,赵汝愚总算明白自己落入别人的圈套中了。
刚一散朝,赵汝愚不顾幸存玉笏门人异样的目光,拔腿去追罢官夺职的玉笏门人,而那十几位玉笏门人也在宫门外等着他,见面第一句话便质问他究竟安的什么心,竟帮着韩侂胄几乎将玉笏门一网打尽。
赵汝愚百口莫辩,只是追问昨夜众人在金玉兰阁如何商议的,为何今日竟做此不智之举,那十几位玉笏门人说正是按照崔磊的意思行事,才有今日之惨败,还说当时便有人提出质疑,但崔磊手持玉笏令,一口咬定得自赵汝愚的安排,谁也不能自作主张。赵汝愚听后,当场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第六百六十一章 我是为你好()
听赵汝愚讲完,李仲飞与程涛等人对视一眼,叹道:“利用圣上的自负,故意拖圣上下水,这是要把玉笏门朝死路上逼啊!”
谭少卿深以为然,唏嘘道:“早知朝堂明争暗斗,其险恶程度不亚于战场厮杀,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稍有不慎便会身败名裂!”
“这还不是玉笏门自己闹的?”程涛与韩侂胄交往甚密,一直对其十分敬重,此时得知玉笏门大败亏输,不无幸灾乐祸道,“其实圣上早有意出面为双方和解,但玉笏门没人听得进去罢了。”
“程大哥少说句吧。”李仲飞怕赵汝愚听了更加难过,忙丢个眼色制止程涛再向赵汝愚伤口上撒盐。
众人不再开口,站在一片杯盘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