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李仲飞吃惊不小,“还有护印后人在京城?”
“魏士旭!他手中握有七条翻天印的线索。”蓝蝶儿沉声道,“他如今就被关在刑部大牢之中。”
李仲飞失声道:“不可能,他又不是护印后人!”
“的确,他不是。”蓝蝶儿脸色更加凝重,“他所掌握的乃是血盟当年被夺去的五条线索,以及前些年惨遭灭门的钱家和廖家,有此七条,再加上你手上的两条,纵然寻不出具体方位,也差不了多少。”
闻言,李仲飞愣住了,他第一次感觉翻天印的秘密竟然离他如此之近,就在方才,他还以为翻天印只不过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而已。
晃晃微微胀痛的脑袋,他深吸口气道:“在下明白了,明日在下便派人送你走!”
“我说了,我不跟你回军营!”蓝蝶儿向后挪了挪身子道,“铁人英如今身居高位,你军中难保没有他的人。”
李仲飞不以为然道:“在下倒觉得铁人英不会有同党,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确定?”蓝蝶儿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京城方向,“那日我虽坐在马车里,又被蒙着双眼,但仍可以断定所去的是一所大宅院,而且当时正在修缮,因为我听到了装卸木料的声音。据我所知,那并不是铁人英的府邸。”
“想不到姑娘身处险地依然心细如发,在下佩服。”李仲飞拱手道,“以姑娘之见,在下该如何是好?”
“我现在就走,由你亲自送我离开京城!”蓝蝶儿说罢,头也不回地向林外走去。
第六百四十七章 十六已占十()
蓝蝶儿的语气不容置疑,但李仲飞却无法如她所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道:“姑娘此意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在下”
“我绝路来投,又将翻天印的秘密和盘托出,也换不来将军的丝毫怜悯之心吗?”蓝蝶儿停下脚步,凄苦中带着悲愤。
李仲飞忙道:“姑娘误会了,江北江南往返旬月,在下实难脱身。既然姑娘信不过在下军中之人,不如先往琥珀镇,请冷家马场代为安置可好?”
“血盟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蓝蝶儿叹口气,继续向林外走去,这一次她没再停留,径直离开了密林。
彭老六等人已在李仲飞的坐骑旁等候,见二人出来,便拉着带来的军医为蓝蝶儿诊脉。蓝蝶儿推说自己方才只是饿晕了过去,并无大碍,站在路边目光灼灼地等着李仲飞的答复。
李仲飞无奈道:“唯此一途,在下奉皇命来此天目山中操练兵马,不敢擅离,不过请姑娘放心,血盟与在下”
“我知道你和血盟的关系,”蓝蝶儿打断他的话,拍拍他的坐骑就此翻身而上,“琥珀镇距此不远,你总该不再推辞了吧?”
见李仲飞依旧摇头,蓝蝶儿终于怒了,戟指李仲飞道:“李将军,难道你从我这里得到了一切,便想翻脸不认人吗?”
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极易让人产生误会,果然,彭老六等人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李仲飞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李仲飞瞥了抿嘴忍笑的彭老六一眼,郁闷道:“姑娘慎言,莫因无心之举坏了自己名节!”
“将军做得,我却说不得么?”蓝蝶儿嘴角微微上扬,有意借着这份不清不楚逼迫李仲飞就范。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李仲飞拂袖愠道:“姑娘牙尖嘴利,在下甘拜下风,在下军务在身就不送了!六哥,你陪着蓝姑娘去一趟冷家马场,务必将人亲自交到陵儿手上。”
“将军,属下见到夫人该如何解释?”彭老六被心头笑意憋得满脸通红。琥珀镇口二女争夫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带着一个绝色女子去招惹冷陵,即便是受了李仲飞的命令。
李仲飞知他想歪了,却又发作不得,负气道:“解释什么?有什么可解释的?让你去便去!”
话刚说完,又觉得什么话都不交代更为不妥,只得叹道:“这位蓝姑娘乃李远沛的家眷,请血盟千万保护好她的安全。”
“原来如此,属下记住了。”彭老六点了四名亲兵,不顾蓝蝶儿的反对,簇拥着她打马而去,直到驰出很远,终于爆发出阵阵隐忍不住的大笑声。
李仲飞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让军医与一名亲兵共乘一骑返回军营,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亲兵继续赶往飞虎军大营。
一路上,他反复咀嚼着蓝蝶儿的话,尤其关于魏士旭的事,令他久久难以平静。
魏士旭手上竟有七条翻天印的线索,加上李远沛的玉印和柳忆心的玉佩,以及他自己的,十六条翻天印的线索已占十条。
想当初李仁忠为了五条线索便大起兵戈,深入岭南开山掘地,几乎在绝命崖附近挖了个底朝天,如今若将这十条线索归拢整理,找到翻天印的下落几乎指日可待。
然而究竟是让翻天印重现世间,还是让这个天大的秘密继续成为一个传说,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思虑再三,他决定有机会先去找魏士旭谈谈,再设法问问任碧雪的意思。毕竟李党之祸持续了那么久,还几乎引发大宋全境战乱,皇家和李家都没有意图动用翻天印之力,他这个护印后人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为好。
更何况
“心儿至今渺无音讯,魏大哥也不可能痛快的对我实话实说,我现在便担心该不该找出翻天印,岂不是杞人忧天了?”
李仲飞苦笑一声,扬鞭打马加快了速度,不多时,飞虎军大营已在眼前。从高逾寨墙的山路上望去,与热火朝天的中军大寨截然相反,营中静悄悄的,校场之中竟空无一人。
他心中好奇,也不用守卫通报,径直奔向帅帐。
马参不在。
听闻讯赶来的耿达讲,马参一大早便跑去了京城,好像韩侂胄有急事找他。不过走时曾留下话,说今日早晚回来。
“让我来,他却溜了。”李仲飞嘟囔一声,走进帅帐,“既然如此,在下便在此等他吧。”
耿达让士兵送来茶点,亲自摆在帅案上,笑道:“也许马将军未想到将军来得这么快,要不卑职派人去催催?”
“不用,反正在下也没什么事。”李仲飞摆摆手道,“方才见营中毫无操练的迹象,不知马将军打算何时开始?”
耿达摇头道:“马将军没提过,似乎对操练之事不太上心,而且而且还对此次任命颇有微词。”
“哦?他怎么说?”李仲飞一愣,放下了刚刚端起的茶杯。
耿达叹道:“按说卑职不应背着马将军乱嚼舌根,但李将军不是外人,又是马将军的上官,卑职就不能不提一句了。前日刚刚进山,马将军便对亲信抱怨过嗯,抱怨”
“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李仲飞沉声道,“在下不会因此寻马将军的晦气,你但说无妨。”
耿达抱拳称谢,模仿着马参的口气道:“朝廷派我等与这群邋遢不堪、素质低劣的乡勇混在一起,不知韩大人心中是作何感想。这山中既无美人又无好酒,真是索然无味,若非韩大人明言有油水可捞,傻子才肯来。”
说罢,直勾勾地盯着李仲飞,显然在替飞虎军不平。李仲飞苦笑道:“这个马将军怎能如此妄言?飞虎军虽为乡勇不假,装备不如禁军精良也是实情,但哪里素质低劣了?放开六盘岭之战不提,单说潭州一役,连最精锐的龙师,不也在飞虎军手中吃了大亏?”
“将军真是这般认为?”听李仲飞夸赞飞虎军的功绩,耿达兴奋得两眼发光,激动道,“我飞虎军自组建以来从无败绩,协助袁将军的厢军镇守信州时,更是令僮人数年未敢擅越雷池半步!”
李仲飞不愿过多评论马参是非,轻抿着香茶笑道:“这些在下曾听辛大人提过,不过更让在下好奇的是,李远沛与阮熊水路并进、气势汹汹,为何败得如此之快?其中除了朱老夫子的里应外合之计,还有何精妙之处?”
“绝对精彩至极!”
哪个将军不愿被人称颂自己的战功?耿达心花怒放,早已将马参抛之脑后,口沫横飞地讲起了潭州大捷。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万人争相敬()
隋安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偷眼观察李仲飞的反应,却见李仲飞阴沉着脸一语不发,根本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性命攸关,他只能强忍剧痛,一下接一下的继续磕下去,不一会儿,包扎伤口的布条便自脱落,脸前的地面也被鲜血浸湿。终于,随着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见状,李仲飞忙示意耿达上前查看,他虽有心惩罚隋安,但绝无意将其逼死,至少在马参认罪伏法以前,隋安这个人证还有活着的必要。
耿达探了探隋安的鼻息,忽然一巴掌抽在隋安的脸上,扭头道:“将军,这小子装死,气息平稳的很。”说罢,作势又要打。
其实隋安真的昏了过去,只不过随即便自转醒,听到耿达的话哪敢辩驳?慌忙护住头脸挣扎着坐起身道:“将军莫打,卑职知错了。”
耿达冷哼一声放开他,冲李仲飞道:“这小子诡计多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咱们闻讯赶至,他根本来不及掩埋尸体,卑职见他取铁锹时瞅向别处,还以为他怕咱们发现尸体心虚所致,谁知竟扑了个空。”
“原来你们去找尸体了,”李仲飞恍然大悟,看向隋安的眼神也愈发狰狞,“隋安,事已至此,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隋安浑身一激灵,哆嗦道:“卑职若全招了,能不能饶了”
“你以为还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吗?”李仲飞打断他的话,暴喝道,“快说!”
“说!”耿达三人也齐声怒喝,罗江甚至抽出佩刀架在了隋安脖子上。
隋安再不敢心存侥幸,又磕了两个头道:“今夜随卑职来的那二人不,那两个弟兄的尸体不在此处。卑职埋好铜箱,在回去的路上才依马将军马参的命令将他们灭口。方才卑职只是觉得那边有动静才看了一眼。”
李仲飞一惊,悄悄丢了个眼色给耿达,耿达三人会意,呈扇形再次掠进了密林深处。这次他们走得更远,搜查的更仔细,但依然无功而返。
耿达怒容满面,径直冲到隋安身边,抬手就是一拳,骂道:“你小子故意拖延时间不成?告诉你,就算等到明天天亮,你的主子也不会来救你!”
他又骂了几句,才对李仲飞道:“那边草丛虽密,但确实没有人藏匿的痕迹。将军,这小子分明有诈,不给他点颜色,还以为咱们好欺!”
隋安面如土色,膝行两步抱住李仲飞的腿哀求道:“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将军啊!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的几名飞虎军弟兄的尸体也埋在这次那两个弟兄死的地方,将军若不相信,卑职这便带你们去。”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又泣道:“将军明鉴,卑职帮马将军做下这等恶事实属无奈,只因马将军把卑职的一家老小尽数囚禁,卑职若不遵从,他们的人头便会立刻出现在卑职面前。”
他越说越悲,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这数个月以来,卑职无时不在煎熬之中,每夜都会梦到那些枉死的弟兄找来索命,今日被将军撞破,对卑职来讲也算是解脱了。”
见李仲飞仍旧无动于衷,他咬咬牙,嘶哑着嗓子道:“若将军给卑职机会,卑职愿带将军当面指证马参!而且琥珀镇的川蜀银号也一直由卑职负责往来,卑职愿帮将军揪出所有参与贪银的犯人!”
李仲飞就等他这句话,闻言暗松口气,看向耿达,耿达忙道:“全凭将军做主!”
“既然如此,”李仲飞点点头,扶起了隋安,沉声道,“我就再信你一次,你现在马上将铜箱埋回原处,回营后马参问起,就说一切顺利。等我明日提兵前来,将马参一举拿下,为飞虎军将士出气,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拍了拍隋安的肩膀,又语重心长道:“我相信你不会与马参狼狈为奸,所以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你要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希望你莫要辜负我的苦心。”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隋安泪如雨下,忙不迭地跑去搬弄铜箱,掩埋土坑。等他忙活的差不多时,李仲飞将耿达三人招至身边,肃容道:“一会儿你三人等隋安回营后再分头回去,切莫引起旁人注意。回营后也莫要声张,一切等我明日率军赶来。”
“这回弟兄们有救了!”三人郑重地点点头,脸上悲喜交加。
李仲飞又叮嘱了一番,便独自返回中军大寨安排去了。
依照他的吩咐,耿达三人押着隋安一起离开了密林,亲眼看到隋安走进寨门,才绕路从大营的偏僻角落各自翻回了营房。
众人离去之后,密林却没有恢复平静。一条黑影从先前隋安取铁锹的大树顶端飘然落下,竟是马参!
“好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马参轻吁口气,嘴唇打了声长哨,转身去取隋安重新藏好的铁锹。
哨声方落,只听密林更深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行十数人猫腰匆匆跑来,看打扮全是马参的亲兵,除了一个劲装女子。
马参随手将铁锹丢给一个亲兵,眼望李仲飞等人离去的方向道:“麻利点,天亮前务必将箱子和尸体送出山去。”
“老爷果然神机妙算,”劲装女子凑到马参身边,娇笑道,“那耿达鬼鬼祟祟地溜出大营,一看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谁知竟跑李仲飞那里告状去了。”
马参将劲装女子搂进怀里,撇嘴道:“他娘的自寻死路,能告老子黑状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照准劲装女子的俏脸亲了两口,咧着大嘴笑道:“我的好青莲,今晚就辛苦你了,等今夜一过,老爷我再让你好好快活快活!”
“没个正经模样,”劲装女子啐口轻笑,拨弄着马参的胡须道,“老爷打算如何处置耿达他们?”
“这还用问?”马参眼中凶光四射,阴森道,“老子会当着李仲飞的面杀了他们!还让李仲飞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小白脸子,敢跟老子作对,呸,你还太嫩了!青莲,你们早去早回,老爷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他用力在劲装女子的翘臀上摸了一把,扬长而去。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事不妙了()
据马参介绍,飞虎军如今共分五营,每营一千五百人,各置一名校尉和一名副尉,十名领军将校全部由原飞虎军将领担任,他并未安排一个自己的亲信,这份坦荡,自然令李仲飞钦佩不已。
待晚宴置备完毕,隋安来将李仲飞二人迎入帅帐。宴分两桌,李仲飞、马参、耿达等正将居首桌,各营副将由隋安领着于次桌相陪,果然如马参所言,全是飞虎军旧部。
众人坐定,马参轻咳一声道:“李将军,在场诸将想必都不陌生吧?”
李仲飞环视众人,点点头道:“除却隋统领,都已在衢州城外见过。”
“既然如此,大家便无需见外了。”马参哈哈一笑,起身举杯道,“今日只论旧谊,莫谈国事。来,诸位弟兄随我先敬李将军一杯!”
李仲飞随即端着酒杯站起,故意叹了口气,笑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放过在下了,好!那今日在下便舍命陪君子,干!”
“干!”众人相视而笑,齐呼爽快。
武将与文官不同,平时便对那些繁文缛节极为反感,何况交杯换盏之际?一旦放下官衔尊卑,立刻称兄道弟起来。加之在场诸将皆乃豪迈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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