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卫打了个哈欠:“头儿,从上次增加巡查的次数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状况啊?”
另外一个护卫附和道:“是啊头儿,每天都是这样的小毛贼,咱们都快成捕快了。”
“你们知道什么,出现这些小毛贼就是不寻常。平时咱们天王帮何时有过这些宵小?”李仲飞苦笑一声,“送走这个家伙,你们也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韩侂胄走后,正如杨启汤所料想的那样,岛上不断的出现一些神秘之人。
有的扮成客商,有的装作渔民,有的甚至直接一身黑衣,半夜坐小船摸上岛。数量之多也是始料未及,虽然在岛上设置了层层封锁,仍还有数十人潜入到这别院周围。
由于帮中都已早有防备,这些不速之客或被杀或被抓,几乎无一漏网。经过审问,这些人的来历虽是五花八门,但都招认是受官府所派,前来探查或者刺杀韩侂胄。
这种事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甚至来的刺客里连一个真正的高手都没有。李仲飞也没再听说出现过一个五毒教的人,想必是张明浩从中起了作用。
他吩咐手下和白天值守的交接好,自己回房睡觉了。
第五十六章 紧急会议()
李仲飞在原地愣了半响,才动身返回天王别院向杨启汤复命。/
半路上忽然听到别院方向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四面八方也响起了同样的号角声,一时间整个青螺岛上空到处飘扬着低沉而又雄壮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敌袭?”他猛抽了一下坐骑,烈马吃痛,嘶鸣一声向前冲去。
随着距离别院越来越近,渐渐看到点点火光在逐渐向别院汇聚。
此时别院内外更是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亲兵卫队所有弟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院外守护,而别院里面却看不到一个巡守的帮众,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刻意安排的。
李仲飞打马直奔到别院门前才一扯缰绳,胯下骏马嘶吼一声人立而起。
他飞身跃下将马鞭丢给门前值守的一个帮众,快步走向议事厅。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引得不少天王弟子啧啧赞叹。
议事厅内已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杨启汤和郎发斌、廖忠勇外,还坐着锐捷营统领靳天魁、前锋营统领王玉恒和亲兵副统领宋文强。
李仲飞和众人打过招呼,将令牌交还,正要汇报任务情况。杨启汤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他心中奇怪,又见屋内众人个个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他悄悄冲旁边的宋文强递了个眼色,想了解一下情况,却看到对方同样是一脸迷惑。
又过了一会儿,锐捷营副统领吕品、内务房统领商胜和副统领楚雨风、水军统领刘明泉和副统领刘勇也陆续到了。
除了外出公干的情报房副统领何霄鹏和前锋营副统领李军以及失踪的厉飞扬,天王帮总舵所有的高级头领都聚集在了这议事厅内。
杨启汤见人都到齐了,吩咐值守弟子关上房门。
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今日叫大家前来议事,实是本帮现在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在下不敢独断专行,与郎总管、廖总领商量后,决定和大家共同商议一下。”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道:“请各位切记,大家的任何决定都关乎我天王帮将来的成败荣辱。无论怎样,日后决不可将今日所议之事传扬出去,否则帮规无情!”
众人见他说的如此郑重,起身齐声应道:“属下遵命!”
杨启汤示意大家坐下,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如今朝廷动荡,当今皇上不理朝政已久,李后一党专权干政、祸乱朝纲,竟欲行篡权夺位之天下大不讳!今日朝廷重臣、皇亲国戚韩侂胄大人造访,携太上皇密诏诚邀本帮共襄义举、诛灭乱党、匡扶正义!等日后协同朝廷大军入京勤王。我天王帮一旦卷入此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此事与在座诸位皆有切身关系,不妨畅所欲言。”
大家乍一听到如此惊天秘密,一时间议论纷纷。李仲飞被杨启汤一番话说的早已满腔热血上涌,刚要起身支持起兵勤王,却感觉到有人在悄悄拉他的衣襟。
李仲飞扭头看去,见宋文强不易察觉的冲他摇了摇头,在茶几上悄悄划着什么,仔细看去好像是个“等”字
。他只好安奈下心头激动,继续观望。
杨启汤也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目光扫视着在坐的众人,却有意无意的绕过李仲飞和宋文强二人,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的亲兵统领首先表态。
终于,靳天魁忍不住起身说道:“属下以为,韩大人为人高义,所奉又乃赵氏正统,为天下苍生计!为大宋百姓计!我建议天王帮应该顺天承命,护佑大宋皇室。”
他这番话引得不少人附和,吕品却不以为然,悠悠的说道:“楚统领难道忘了杨老首领是怎么死的了吗?”
他口中的杨老首领,乃是前任帮主杨夙之父杨太,当年起事时因其年少,世人皆称“杨幺”,以至于后来本名却鲜有人知。
绍兴五年,江南义军被大宋朝廷一旨绞杀,杨太也因此陨命,这些可是天王帮与宋廷的血海深仇。
虽然当时杨家义军且不论是否抵抗金军南下,但反抗宋廷却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此时在天王帮中,谁又敢说杨家义军的不是?
廖忠勇微笑着冲吕品点点头表示支持,吕品得到鼓励后更是得理不饶人:“再说,宋廷内斗对于我天王帮来说只有好处,绝无害处。如果宋廷因为皇位而争斗不止,最终结果将会是越闹越大,而我天王帮则可趁机坐大,招兵买马,重振昔日独霸鼎州之荣光。何苦像今日这般屈居湖中一孤岛,看人脸色?”
“胡说!”靳天魁被他一顿抢白气得满脸通红,这分明是还想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啊,他指着吕品怒斥道,“倘若眼睁睁看着大宋陷入内乱却妄图饱一己私欲,你想置天下百姓于涂炭吗?”
吕品也急了,他大声反驳道:“如你所言擅自出兵勤王,一旦事败,那你又置我天王帮数万弟子于何地?又置弟子家眷十数万妇孺于何地?”
“你这是浪子野心,其心可诛!”靳天魁气急攻心,大骂吕品。却没有发现廖忠勇阴冷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杀气。
杨启汤虽已料到会有不同意见,没想分歧竟然如此之大,竟然牵扯到造反了。
他眉头紧皱正欲开口,旁边的郎发斌抢先一步说道:“各位都是为了天王帮着想,切莫动了真火。且听老夫一言。”
他冲帮主一礼,又向在座各位一抱拳:“诸位所说皆有道理。不过老夫有一疑问,倘若起兵,宋廷的诚意如何?会不会让我天王帮做挡箭牌?败了自然祸患无穷,胜了会不会变成那飞鸟走狗?”
杨启汤见他如此言语不由色变,廖忠勇却是一脸的得意。
郎发斌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我们再说说不起兵,如果任凭朝廷内乱,我们这些名门大派各拥数万之众皆作壁上观。万一朝廷因此羸弱,金国趁机南下,百姓生灵涂炭自不必说。到时候我们还有何依仗抵御金国铁骑?我们可都是大宋百姓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孰轻孰重,仔细想想其中的厉害关系。”郎发斌说着看了杨启汤一眼,“所以老夫是偏向于帮助韩侂胄大人稳定局面、平定乱党的。”
他的一番话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有杨启汤暗自松了口气。
第六十一章 一人承担()
不料李仲飞话一出口,靳天魁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嗷的一声窜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格外狰狞。
他咬牙切齿的怒道:“一己之私?好个一己之私!靳某一生视钱财如粪土,只因那老贼可恨!我锐捷营上下,多年来为天王帮出生入死,可那老贼却欲置我们的妻儿老幼于死地。”
李仲飞见他发怒,忙起身想找话茬安抚,这时听到果然另有隐情,虽一时不明白他口中的“老贼”是谁,可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妄动贪念之人。
靳天魁继续恨恨地说道:“如今功败垂成,兵困这绝地之中,靳某自知已无活路,只想等帮主前来为千百妇孺讨个说法!”
“到底所为何事?靳大哥为何不与小弟直言?”李仲飞心急如焚,“小弟恳求靳大哥将事情缘由全盘托出,小弟才能在帮主面前为弟兄们斡旋啊。”
“是啊是啊,靳大哥!”周围不少兵士也喧哗起来,“李统领看来是真心帮我们的,您就告诉李统领吧。”
靳天魁看着围在四周的部下,对李仲飞道:“你这亲兵统领既然来了,那靳某想问一句,希望兄弟实言相告,廖总领是如何打算的?帮主又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李仲飞无奈的叹了口气:“廖总领已经下了绝杀令,帮主事先并不知情。后来我得靳杰通报后赶来,将此情形派人火速禀报帮主。无奈事关重大,帮主也同意了廖总领的决定。”
绝杀令,乃是帮中最重的惩罚。绝杀令一出,凡参与过错之人皆格杀勿论。
谷内众人闻言大哗,有不少心智稍逊的兵士已开始偷声低泣。靳天魁也是面如死灰,颓然而叹。
李仲飞见状忙又说道:“只不过小弟觉得事有蹊跷,才独自进谷想问个清楚。况且王统领也答应尽量为大家说情。”
“聚众造反,帮规不容。帮主既然都已同意了,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转机?”靳天魁叹息道,“靳某本以为冒险一试,或许为锐捷营弟兄争来个说法,不想却将大家都带入了死地。若能以靳某一人性命换取大家平安,靳某当义无反顾,但如今……”
李仲飞虽然此行目的就是让靳天魁一人担下此事,可事到眼前却又心中不忍。
他低下头犹豫良久,终于咬咬牙,嘶哑着说道:“靳大哥如果话出真心,这办法也未必不行,用你项上人头换取这数百人的性命。小弟料定帮主和廖总领也不想太多杀戮,况且如今我天王帮外忧内患之际,帮主必会网开一面。”
他这句话使不少满怀私心的人吃了一个定心丸,但更多忠于靳天魁的兵士却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顿时纷纷围了过来,大声叫嚷着,有的甚至拔出了兵刃。一时间形势急转直下,李仲飞性命堪忧。
这时,李仲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哭喊,一个瘦小的身形冲过来挡在他和靳天魁中间,竟然是靳杰。
靳杰“扑通”一声朝李仲飞跪下:“头儿,求求你不要杀我爹。他是好人,他所做的这一切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李仲飞的心一阵的抽痛,别过脸去:“我也是没有办法。出此大错,必须要有人承担。如若不然,上行下效,帮中日后将再无规矩可言。”
靳天魁惨笑一声,拔出了佩刀:“靳某明白,只希望兄弟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
李仲飞知他什么意思,重重地点点头。他何尝不想为靳天魁求情,但廖忠勇会有何反应?现在连杨启汤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冲冠一怒,千百人头落地的事,那廖忠勇是做的出来的。而且杨启汤的意思也是“靳天魁胁众造反”,而不是“锐捷营造反”。
靳杰膝行几步,抱住李仲飞的腿,哭喊道:“父亲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廖忠勇他根本不是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父亲绝不会反,请您放过我爹吧!求您了!”
李仲飞弯下身子想扶起这个为父请命的孩子,忽然觉得眼角有寒光一闪,一道鲜红的血箭射在他的胸前,溅了靳杰一脸。
两人望去,只见靳天魁已仆倒在地,大量的热血从他脖颈间喷涌而出,鲜红刺目。
“爹……!”靳杰惨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扑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喷溅在李仲飞胸前的鲜血如花团般扩散开来,他从来没有发觉原来血的颜色可以那么的刺目。
他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阵阵温热,那是一个铁血铮铮的汉子爆发出的不平与奋争。
四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瞬间发生的这一切。
许久许久,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接着所有的弟子跟着跪了下去。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了出来,接着所有的弟子都跟着哭了出来。
平日里这些流血都不皱一下眉头的铮铮铁汉,此时却都哭得像个孩子。
“老天啊,你可知道我父亲的冤屈?”靳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当年加入天王帮时,父亲他们都立过血誓,谁又怎会忘记当初的承诺?
锐捷营中的叔伯们,多为沅江人士,如今洪水肆虐,家乡变作一片泽国。父老乡亲无处投身,又身无分文,眼见是不能活了。
父亲受叔伯们推举,向那廖忠勇求情。先是请准将父老们移居青螺岛,不准!后又告假回乡省亲,仍是不准!最后希望预支三月俸禄,寄回家安顿老幼,还是不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怎么是我们所愿!”
这一声声泣血地哭诉,发泄着心中的痛苦。像一根根针刺痛着李仲飞的心底。忽然间,他感到了一丝疲惫,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地从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麻木的转过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宋文强早已站在他的身边,而后面站满了手持利刃的前锋营弟子。
宋文强悄悄地拉了下李仲飞的衣袖,想让他退到前锋营兵士中去。不料李仲飞却走上前,想扶起趴在靳天魁尸体上痛哭的靳杰。
“别碰我!”靳杰像被胡蜂蛰了一般蹦起老高,使劲打开了李仲飞的手。
靳杰这一嗓子惊动了跪在地上的锐捷营弟子,大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包围了,纷纷从身边拿起刀枪。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李仲飞也反应过来,他冲到两军中间,大声喝道:“都给我退后!”
第六十章 只身进谷()
果然,王玉恒砸着嘴说道:“在下知道李兄弟英勇过人,又深得帮主信任。不知可否只身入谷,向靳天魁问清缘由?如果真是另有隐情,而且靳天魁又愿意一己承担,自刎谢罪。在下愿以个人性命做保,去廖总领面前为锐捷营其余兄弟求情,饶他们一命。”
宋文强万没想到王玉恒竟然提议让李仲飞只身进谷斡旋,不由心中大急。
他在天王帮已经有十多年,曾亲眼见到杨夙老帮主离岛后,郎、廖两派相互倾轧已到何种严重的地步。现在新帮主继任,原来还能保持中立的几个帮中重要人物,也开始纷纷挑选门庭。
王玉恒以前虽然是老帮主心腹,可谁能保证现在依然继续支持新帮主?而李仲飞身为帮主亲兵统领,代表的是帮主的立场,他如果贸然进谷,一旦处理不当,将会使帮主陷于十分被动的境况。
宋文强没有想错,王玉恒的确是想从这件事上把自己择出去。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靳天魁自是必死无疑,但死在谁的手上却又是另当别论。
李仲飞哪里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复杂的背景,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尽快将劫银之事处理完,早日抽出人手加固防御以防不测。
此时听到王玉恒的提议,他不理会宋文强在一旁一个劲地使眼色,毫无犹豫的答应下来。
王玉恒见他同意,暗自松了口气。挥手让堵在谷口的前锋营兵士退下,说道:“李兄弟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若事不可为切莫强求,应当及时退回。”
李仲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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