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礼听出赵汝愚的声音,方明白李仲飞先前所言,不由为之叹服:“李少侠有勇有谋,将来定能帮助殿下,为大宋做番事业。”
“是啊!”眼看佛堂将近,赵汝愚整整衣衫,将想好的说辞又在腹中重温了一遍。
第五百三十五章 出大事了()
这次关礼没有跟着进佛堂,同郭杲守在门外谨防隔墙有耳。
二人等了许久不见堂内有说话声,郭杲心生好奇,正想凑到窗边偷听,忽闻太皇太后道:“这份奏折上密密麻麻签了不下百位朝臣的名字,都是你所谓的玉笏门人吧?赵大人,你们如此作为,恐有结党之嫌啊!”
“原来赵大人还带了奏折前来,怪不得一直未作声。”郭杲暗笑自己心急,又侧耳听去,只听赵汝愚道:“太皇太后明鉴,玉笏门当初只不过由一些志同道合的名士自发组建而成,以便坐而论道、扬利除弊,直到朱元晦出面约定三律七则、四纲五要,方成一派。然门下弟子均洁身自好、忠心为国,只有报效朝廷之心,从无排异营私之举。”
太皇太后道:“那么丹生呢?老身听说此人跟了李氏,还怂恿不少玉笏门人投靠李党,你还敢说玉笏门不会对朝政产生坏的影响?其实报效朝廷有许多方法,无需结党立派,像那韩侂胄,始终以一己之力独自对抗李氏,纵千难万险、出生入死,何曾见过他退缩?你二人同为皇亲国戚,赵大人,你应该多向他学学。”
听到这里,郭杲不禁替赵汝愚捏了把汗,心想:“太皇太后已对玉笏门日益坐大心存不满,不知赵大人如何应对?”
还待听下去,关礼在旁轻轻碰了碰他,小声道:“郭将军,你如此这般,恐怕不妥吧?于礼于法不合,有违人臣之道啊。”
被关礼这么一打岔,赵汝愚接下来说的什么,郭杲一个字也没听清楚,见关礼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他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偷听,只得嘟囔一声,有些悻悻地离开了窗边。
虽下了台阶,他一双虎目仍盯着佛堂,显然难忍心中好奇,过不片刻,终于又忍不住问关礼道:“公公,你说太皇太后会不会应允赵大人,出面主持内禅事宜?”
也许声音大了些,话音未落就听太皇太后在堂中道:“外面是郭将军吧?为何不进来?”
郭杲闻言,一个箭步窜进门里,不等稳住身形,太皇太后已当头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放进来的吧?后宫重地随随便便放个外人进来,还是个男子,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吧?”
突遭斥责,郭杲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道:“谁进来了?”
赵汝愚小声提醒道:“太皇太后指的是李少侠。”
“哦,对对,”郭杲忙道,“这个李仲飞李少侠可不简单,身兼数大帮派要职,在江湖上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太皇太后冷哼道:“此人担任玉笏门何职?”
“玉笏门?这倒没听说。”郭杲愣了愣,看向赵汝愚,赵汝愚叹道:“此人并非玉笏门人,只不过与朱元晦多有瓜葛,曾在嘉王逃亡途中一同共过生死。”
郭杲附道:“是啊,全仗此人与韩大人多方联络,才有天下英豪云集京城,共保嘉王御抗李党的大好局面。所以,现在朝廷大臣和黎民百姓都赞同嘉王继位,还请太皇太后顺应天命。”
“顺应天命?何为顺应天命?”太皇太后面露不悦,皱眉道,“郭杲,你也是两朝老臣了,当知此事事关重大,岂是你和后宫外臣所能妄议的?”
听她言语苛责,赵汝愚暗暗揣测其意,急辩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太皇太后可知当今局势有多危急?圣上有心无力,任凭李后大权在握,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而且地方上已有人生出不臣之心,企图趁乱反叛,毁我国本。太皇太后,此乃亡国之兆啊!”
太皇太后惊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赵汝愚突现为难之色,嘴唇动了动去欲言又止。郭杲不解其意,抢言道:“赵大人指的是隆兴、南康、抚州三镇节度使赵晋!”
“赵晋?”太皇太后想了想,目视赵汝愚道,“老身没记错的话,仅仅数月前,此人还只节度隆兴一地,是你将其保举为三镇节度使,加授怀化大将军衔,为何现在又指其造反?你若不是危言耸听,便是识人不明,赵大人,这个罪过可不小啊!”
赵汝愚之所以犹豫,正是担心太皇太后追究此事,闻言跪地道:“赵晋在平定僮人叛乱中立有大功,又出兵阻止了五毒匪首夏清风北上,微臣才认为此人忠勇可嘉、能堪大用,便想委以重任,使其可以牵制李党实力,岂料此人暗藏祸心,竟敢觊觎皇位!微臣失职,甘愿受罚,请太皇太后罢了微臣,交刑部议处。”
“罢官,罢官,又是罢官!”太皇太后怒道,“你果真想效仿留正甩手而去,致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赵汝愚叩首道:“微臣不敢,不过赵晋一事,微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起来吧,朝廷正当用人之际,你只要用心做事,老身保证既往不咎。”太皇太后叹口气道,“如今内忧外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赵汝愚偷偷拭去额角冷汗,起身道:“众人共推嘉王力挽狂澜,又有圣上亲手谕,只待太皇太后出面主持,便可完成内禅,无需花费一兵一卒。嘉王素有贤明,且聪慧多谋,一旦登基上位,定能内定李祸、外平叛乱。”
“形势当真能如你所说这般?”太皇太后迟疑道,“老身一生可从未有过干政之举啊!”
赵汝愚深吸口气道:“微臣不敢欺瞒太皇太后,单有手谕无人主持于礼法不合,必定引来非议,想我高宗圣皇在位数十载,一直有小人中伤,便因此间。如今太皇太后只需在大典上坐上一坐,便可挽救我大宋江山,您又何必如此拘泥于祖宗礼法?难道您愿意眼看他人夺走江山不闻不问,等着大宋基业毁在他们李姓手中吗?”
一番言辞情真意切,太皇太后缓缓捻动佛珠,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方道:“如今李氏大权在握,文武之中多有心腹,而且京营五卫皆受李党控制,就算老身同意,这内禅大典也不是说开便能开的啊!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你们可仔细谋划过?”
赵汝愚见太皇太后意动,不由欣喜若狂,忙上前一步道:“太皇太后放心,臣等……”
谁知话刚出口,就见关礼带着韩侂胄急匆匆闯了进来。韩侂胄见到太皇太后也不行礼,胡乱挥舞着双手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集 兵援救()
夜风袭面,烛光闪烁。
韩侂胄闯进佛堂,犹如平地卷起一阵旋风,几乎将堂中火烛悉数刮灭。
赵汝愚怕他惊到太皇太后,忙迎至他的面前,厉声道:“你干什么!”
韩侂胄满头大汗、形似癫狂,理也不理赵汝愚,一把抓住郭杲,就要向外拉扯。郭杲看出定有大事发生,却不能任他失仪,反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喝道:“韩大人,你清醒些!太皇太后在此不得放肆!”
“我……我……我……”韩侂胄挣脱不开,拼命扭动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道,“殿下……刺客……快!”
郭杲听得一头雾水,扭头去看关礼,关礼摆手道:“咱家知道的不比你们多,方才韩大人只说出事了,就要硬闯佛堂,咱家拦不住,只好带他进来,谁知会是这般情景。”
他叹口气,冲韩侂胄道:“韩大人莫急,缓口气再说不迟。你如此这般,只能白白浪费时间啊。”
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韩侂胄已经回过神来,韩侂胄没有再挣扎,喘了几口粗气,才嘶声道:“有大批刺客袭击金玉兰,郭将军快快发兵救援!晚得半刻,殿下危矣!”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齐声惊呼。太皇太后更是脸色惨白,踉跄一步几乎跌倒在地,幸亏关礼和郭杲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冲过去将其扶住。
太皇太后睚眦欲裂,用拿着念珠的手不停拍打郭杲的手腕:“你还愣着作甚?快去,快去!谁敢伤我孙儿性命,老身要他碎尸万段!”
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手上珠串从中断开,“哗啦啦”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赵扩仁孝恭顺,颇有太上皇赵昚之风,自然甚得太皇太后欢心,如今有难,太皇太后怎能不急?一语言罢,已是老泪纵横。
郭杲哪敢迟缓,当即狂奔出宫,调集殿卫杀奔金玉兰而去。
郭杲走后,赵汝愚亦向太皇太后辞行,太皇太后抹着眼泪道:“你们干什么去?”
“回太皇太后,”赵汝愚看了韩侂胄一眼,正色道,“殿下回京之后,微臣与韩大人一直跟随左右。如今殿下有难,我二人岂能袖手旁观?因此……”
“糊涂!”话未说完,便被太皇太后厉声打断,太皇太后顿足道,“文死谏武死战,各有本分!你等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不是添乱么?何况胄儿贸然进宫,必定惊动了豹卫,如何还能轻易出的去?佛堂有一内室,你俩在此将就一晚吧。”
她略做沉吟,又道:“关礼,你派人……不,今晚你亲自守住后宫大门,李子诩若敢来找麻烦,就让他去见老身,听清没有!”
“谨遵太皇太后懿旨。”关礼忙点头答应,扶着太皇太后回寝殿去了。
望着太皇太后颤巍巍的背影,赵汝愚长叹口气,问韩侂胄道:“对了,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李子诩没拦你?要知道老夫和李少侠方才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韩某并未碰上李子诩,而且一路过来,所遇豹卫也都对韩某视而不见。”韩侂胄消息送到,心中稍安,神色也已恢复如常,“宫中何时换成了豹卫?宫门外的殿卫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赵汝愚疑惑更多,无意解释轮值之事,“韩大人可知刺客来路?莫非又是赵晋所为?”
“实不相瞒,韩某一心进宫报信,无暇他顾。”韩侂胄面露愧色道,“不过侯大侠曾言,这批刺客个个武功不弱,不似先前铁人英所率的黑衣人。”
铁人英一共带人袭击过嘉王两次,一次赵府、一次京郊,赵汝愚皆在现场,对其手下的能力自然知之甚详,闻言奇道:“京城之中怎会又生出这许多刺客?你说说当时情况,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韩侂胄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韩某和殿下在软香楼等候诸位消息,大概三更前后,忽闻示警声四起,几乎同时,后园中传来密集的弓**和喊杀声。韩某情知有人夜袭,忙吹熄了灯火,再去关窗时,之见偌大的后园全是刀光剑影,而且仍有黑衣人源源不断自东西两边翻墙而入。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便有数只**箭擦着韩某耳边射入房中,可见当时情形何等严峻!”
“金玉兰地处闹市,这帮刺客偷袭不成直接改为强攻,竟如此肆无忌惮!”赵汝愚双眉紧缩,眉心处不觉拧成了个“川”字。
韩侂胄咬牙切齿道:“何止肆无忌惮,简直丧心病狂!高大侠见来敌甚重,怕殿下有所闪失,便将殿下带去了密室。侯大侠认为仅凭金玉兰现有人手根本不足以退敌,遂命十几个神劲军义士护着韩某来重华宫求援,黑衣人觉察之后,竟分兵一路穷追不舍,直到宫门外才被守门殿卫杀退,韩某终于侥幸得脱,但掩护韩某的那些义士却已死伤殆尽。”
他越说越激动,一拳砸在门框之上,恨恨道:“大宋京城、天子脚下,此等宵小竟然如此肆意妄为,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王法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不过他们背后的主使倒想成为制定王法之人。”韩侂胄叹道,“张大侠与丐帮群雄如今大多不在城中,韩大人,你好好想想,还有哪路高手可堪一用?你我总不能干着急而无所作为啊!”
“是啊,”韩侂胄焦急道,“豪杰云集,本来极为宽裕,可护送朝臣家眷避祸翠青山用去了太多人手,谁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他搓着手沉吟道:“目前尚有八百神劲军义士散布京城,方才来时,侯大侠已令崔老板去召集了。另外韩某曾闻黑龙城主留于京城不少勇士,但一直都是李仲飞与之联络,韩某也不知道……”
提及李仲飞,他突然叫道:“李少侠呢?他不是随你进宫了吗?怎么不见他人影?”
赵汝愚叹道:“他设计帮老夫混进宫后便走了,说是去见一个人,嗯……对,他去见铁人英了!”
“我这便去找他!”韩侂胄怪叫一声,拔腿冲出了佛堂。
第五百三十七章 该了结了()
韩侂胄跑到后宫门口正遇关礼,可无论他好说歹说,关礼却始终不肯放行。二人争执急了,关礼便抬出太皇太后的旨意,气得韩侂胄大骂道:“想不到关大哥竟这般迂腐,丝毫不晓得临机应变的道理!”
关礼也不与他对骂,尽展双臂,挡在路上道:“节夫,今日咱家就把话撂在这里,没有太皇太后应允,你除非从咱家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休想离开后宫!”
见韩侂胄涨得满脸通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叹口气又道:“节夫啊,你也别在这里胡闹。咱家方才听见门外侍卫交谈,说李子诩放弃捉拿刺客,重新加强了重华宫的守备,你能进来已属侥幸,还指望再顺利出宫?”
“刺客?”韩侂胄奇道,“宫中也出事了?”
“这个刺客可不简单啊,”关礼笑道,“你若不再添乱,咱家便将今晚经过详细道于你知,可谓是精彩纷呈哟。”
韩侂胄不满道:“殿下遇险,生死系与一线,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郭将军虽无枢密院兵符,仍能提点本部精兵两千余众,”关礼摊手道,“咱家有何好担心的?”
韩侂胄沉吟半晌,又听门外侍卫往来不断,情知出宫无望,只得随了关礼意思放弃初衷。其实他并不知道,就在郭杲调集援兵之时,李仲飞已在返回金玉兰的路上了。
李仲飞之所以去找铁人英,一是因为薛华曾猜测送葬队伍遇袭一事另有隐情,而且铁人英也明言不见他决不开口;其次这段时间赵晋一直蛰伏,他也想从铁人英口中探知叛军下一步动向。但究其根本,还是他打内心深处不愿眼睁睁看着铁人英继续错下去。
当初他离开青螺岛,去清泉镇找任碧雪搬救兵,从吕一凡处得知铁龙自废武功后,便趁夜悄悄跑到了铁龙住处。
当他看到那个曾经叱咤风云、野心勃勃的一代枭雄竟变得白发苍苍,终日与青灯古佛为伴时,便暗暗发誓绝不让其遗憾终老!虽然他从不喜欢,甚至极其厌恶铁龙的为人。
铁人英自被俘之后,一直关押在韩府。
韩府后堂有一暗室,李后赐鸩酒欲致嘉王于死地,韩侂胄将赵扩从嘉王府里救出来后便藏于其中以避危难,不料遭人泄密,幸得程涛等人死命相护方化险为夷,顺利逃离京城。后来赵扩跟随李仲飞回京,仍躲藏在此,而如今,这里又成了关押铁人英的牢房。
为掩人耳目,韩侂胄将全家老少都送去了翠青山,只留下韩福一人负责看管铁人英。上次李仲飞来韩府,虽没见到半个人影,但他的一举一动却被韩福尽收眼底。这次他有备而来,一进后堂便表明了来意,又亮出了赵汝愚交给他的信物,韩福自然现身相见,将他带进了暗室。
暗室位于地下,通过夹墙内的石阶与后堂相连。出乎李仲飞的意料,暗室除了不见天日之外,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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