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龙庆示意他稍安勿躁,指着那名弟子道:“此人乃屠龙社派往无为城的一名暗影死士,有庐江急情禀报。我怕传不清话便将他带来了,让他自己说于大家听。”
姜善峰寻了把椅子坐下,皱眉道:“留驻无为城的暗影死士,为何跑去庐江?”
那名弟子忙躬身道:“属下李平,于去年岁末被派往无为城,一直以鱼商隐藏身份,因冒险帮助李长老被人察觉,才不得已转移至庐江。”
“李长老?可是李仲飞?”姜善峰急声道,“快详细道来。”
“正是本帮护法长老李仲飞。”李平略微整理了下思路,道:“嘉王西逃途经无为城,李长老随后赶到,与无为分舵取得联系,命其通知江北所有丐帮弟子接应嘉王。谁知当夜,无为分舵弟子便遭到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屠杀,无一幸免。”
秦大力冷哼一声,恨恨道:“江北诸分舵弟子被害,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若让我查出那伙黑衣人来历,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言语之间杀意凌然,让李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深吸口气,继续道:“后来李长老满城寻找闫氏兄妹,属下认为此事定与分舵弟子被害有关,便擅自做主现身相助,帮李长老及时截住了正打算乘船过江的闫氏兄妹。”
“李长老是为了帮燕长老夺回解药,此事燕长老回来后说过。”姜善峰赞许地点了点头,“李平,你做的很对。”
“姜长老谬赞,属下无地自容。”李平施礼道,“李长老武功盖世又足智多谋,三言两语便使得无为官军将闫氏兄妹打入死牢,可万没想到,随后却被无为知府私下放走。那闫氏兄妹不甘受辱,竟暗中潜回无为城,对所有当事者大肆报复,自然也包括属下。属下不愿束手就擒,打伤了闫家老三,突围而出。”
姜善峰沉吟道:“你一个贩卖鱼鲜的商贩却有如此武功,的确引人怀疑,暂避庐江也是应该。可你又为何擅自返回总舵?究竟有何急情不能传书?”
李平叹道:“属下通过昔日亲朋在庐江县衙寻了份差使。数日之前,龙师、虎师、江州军、隆兴军突然云集庐江城外,并发生恶战。”
闻言,姜善峰拍案而起,惊道:“果然冲着嘉王去的!快说说战况如何?”
李平点点头,忙道:“隆兴军以一敌三仍大获全胜,把龙师、虎师和江州军悉数赶进了庐江城。”
“好!好个隆兴军!好个赵晋!”高亮忍不住大叫道:“难怪张兵回来后一直对他推崇备至,确实是个将才!”
姜善峰却摇头道:“率领隆兴军北上的并不是赵晋,赵晋、李仲飞一直同嘉王在一起。李平,后来呢?”
“后来就有些奇怪了,”李平沉吟道,“隆兴军得胜后,却将城北的一个小村子夷为了平地。属下听闻嘉王就躲在那个村子里,江州军退守庐江城时抓到的一男一女也证明了传言非虚。”
“隆兴军攻击了赢家庄?”姜善峰一愣,皱眉道:“不应该啊!难道他们不是赵晋搬来的救兵?”
李平摇头说不知,兀自道:“属下觉得有必要探清内情,请诸位长老定夺,便与一个狱卒换了班,伺机接近那二人。就当属下将同班狱卒灌醉,准备行动之时,一个叫宋义勇的将领却进了牢房,也正因如此,属下才知道了内中竟大有隐情。”
第四百八十七章 痛心疾首()
云轻风淡,夜幕退尽。;: 。
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重华宫,管事太监丰祥已悄悄打开了寝殿的侧门,准备置换即将燃尽的宁神香。
开春以来,太上皇病情不断加重,全身剧痛难当,日夜不得安生。药医局上下深知沉疴难返,只能调配出一种可以安神止疼的香料来缓解病痛的折磨。于是,保证宁神香长燃不断,便成了丰祥每天的首要任务。
天虽已大亮,寝殿之中却依旧阴沉昏暗,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宁神香气,也许环境使然,丰祥一进寝殿便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轻手轻脚走到龙榻旁,伸手去掀香炉的铜盖。
香炉小巧精致,常人一只手便可轻易提起,但看丰祥此时的模样,却好似有千斤之重。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铜盖托在手上,取出新的香料一点点加入炉中,直到重新盖好铜盖退出殿外,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殿门闭合,一个值守的小黄门小跑着过来,一脸谄媚的笑道:“大官辛苦了,以后这等琐事交给小的去做即可,您老何必亲为?”
接过小黄门奉上的绢帕,丰祥擦着额头的汗冷笑道:“你这厮知道个甚?如今官家难得有个安稳觉,若被你们毛手毛脚扰了清梦,疼将起来谁能担当?”
小黄门不敢再言,诺诺而退。丰祥担心两人的说话声传进殿内,又扒着窗边听了半晌才转身走下台阶。
“就算有宁神香的帮助,太上皇也很少能睡到今日这个时辰,兴许醒后还能多进些膳食,这对他老人家的病情可是太有益处了。”
他喃喃自语着走向御膳房,脚步也不由变得有些轻松。谁知刚转过殿角,就听宫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数声巨响,其中还夹杂着无数密集的噼啪声。他听得真切,分明是有人在违制燃放礼炮和爆竹。
“哪里的混账王八蛋,活腻了不成?”丰祥低声咒骂着,发誓倘若真惊了太上皇圣驾,定要亲手揪出放炮之人,扒皮抽筋!
他匆匆返回寝殿,果然龙榻上的人早已坐起。那是一位枯瘦如柴的老者,由于长年卧病在床,皮肤苍白的有些骇人,一头同样苍白的长发垂在胸前,双眸流露着异于常人的空洞与黯淡。
丰祥鼻子一酸,扑通跪倒在老人身前,道:“奴婢无用,让官家受惊了。”
老人无力地摇了摇头向后靠去,丰祥忙从旁边抱过一个靠枕放在老人身后,老人笑笑,轻声道:“今天丙辰日?”
“回官家,丙辰是昨日。”丰祥支起帐幔,又将薄被盖住老人双腿,才跪回床边。
“丁巳日……宜祈福、安门、嫁娶,”老人望向门外,眼中添了几分神采,“好日子啊。”
丰祥恨恨道:“官家龙体微恙, 京城早已严禁庆典,今日竟有人于宫闱之侧公然燃放礼炮,分明心存不轨,奴婢这便带人去查,严惩不贷!”说罢回头去唤守在门外的小黄门。
老人摆手道:“有些年头没听到礼炮、爆竹声了,朕老了、病了、不中用了,总不能一直让百姓陪着朕死气沉沉的吧?此非人君之道,惇儿也必不喜。”
“官家……”丰祥闻言,再也忍不住酸楚,悲俯于地。
皇帝赵惇受禅伊始,便因皇后李凤娘从中挑唆,对太上皇日渐疏远,近年来更是几乎绝足重华宫。如今太上皇病重,百官多次请求赵惇前来朝拜,均被其以种种借口一拖再拖。
数日前,因百官劝谏,还几乎发生龙师禁军杀伤朝臣之祸,而太上皇却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怨言,无论大事小事都以维护赵惇为重,这份舐犊情深,怎不让人为之潸然泪下?
丰祥越想越伤心,不由轻泣出声。
这时,小黄门已应讯入殿,见此情形,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在门口不知所措。太上皇见状,将其招至身边,指着丰祥道:“春福啊,丰祥守了一夜也困乏了,你扶他下去歇息吧。”
“官家,奴婢不累。”丰祥胡乱抹着眼泪,躲闪春福搀扶之间,仍不忘恶狠狠的瞪了眼门外。远处礼炮声尽,爆竹仍燃之不绝,他已辨清,喧闹声正是从与重华宫仅一河之隔的虎师将军府传来的。
“去吧,朕无事,你且放心。”太上皇笑了笑,又道:“将来朕走后,你还要服侍惇儿,切不可因为朕惹恼了南宫,为己招来杀身之祸。”
话至此,丰祥无从违背,更不敢抗旨,出殿严令当值宫女、内侍小心伺候,一旦有事务必火速通报。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才命春福去探查虎师将军里发生了什么事。
春福环顾四周,小声道:“大官难道不知?今日鲁司祚义弟李仲飞大婚。”
“李仲飞?何许人也?”丰祥想了想,确信京城中并无这一号人物。
春福略作沉吟,道:“这李仲飞可不简单,年纪轻轻便高居丐帮九袋长老,听说此人出身神劲义军,还做过天王帮亲军统领,好像与五毒教也有些瓜葛。”
丰祥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新娘何人?可是朝中哪位重臣的千金?”
“朝中还有几个大臣能放在鲁司祚等人眼中?”春福叹道,“新娘乃血盟盟主的独女。”
“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丰祥震惊之余带着疑惑,不过随即恍然笑道:“对了,你兄弟春禄一直跟随庆森做事,你应该从他那里得知的吧?”
春福瞅着丰祥的脸色,小心说道:“小的对圣上、对太上皇忠心耿耿,而且一直在劝说春禄弃暗投明,请大官明鉴。”
“你无须慌张,咱家并无怪你之意。”丰祥长叹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丐帮、天王、神劲军、血盟,这可都是武林翘楚啊,难道全归附李党了吗?若真如此,大宋……唉!”
他又看了眼寝殿,眼中恨意有增无减,沉声道:“也罢,就让咱家去趟鲁府,咱家倒想看看,这天下究竟乱到了何种地步!”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一札喜帖()
焦龙庆说得一点没错,自码头外驶过的正是辛明飞派去大兴港接送虎师的舰队,而李仲飞就在其中一艘战舰之上。
鲁司祚与李远沛因皇后密诏提前返京,渡江之后立即派人前往金陵,请辛明飞调拨水师战舰接应雷鸣一行。
那日李仲飞决定将计就计,利用雷鸣对他的故意诬陷卧底李党内部,宋义勇自然不遗余力的从中协助。等士兵们从庐江城带回罗星河后,宋义勇与雷鸣相商,为遍体鳞伤的李仲飞安排了一辆马车,连夜送往大兴港。
李良军由于隐瞒古大海的事与李远沛闹得不欢而散,不敢再争捉拿赵扩之功,率部折回江州继续封锁鄱阳湖口一带,以钳制赵晋军动向,古大海押回庐江城的冷陵、程涛等人自然落到了雷鸣手中。雷鸣将其安置在和李仲飞不同的战舰中,兴高采烈的顺江而下、班师回朝。
大将滚滚,浪涛汹涌。
丐帮群雄哪想得到几乎与李仲飞擦肩而过,待金陵水师舰队行远,依旧按照原定计划,朝着目的地琥珀镇进发了。
琥珀镇,地处天目山脚下,位于宁国府、湖州和临安府交界之处,此地民风彪悍、鱼龙混杂,加上又无官军驻扎,虽距京城不足百里,却乃实实在在的三不管地界,一直是江湖游侠、绿林豪杰汇集之所,别说焦龙庆这一行十余人,就算上百人携枪挎刀的闯进去,也引不起旁人丝毫注意。
不过,即使再混乱的地方也有它自己的秩序,而制定和维持琥珀镇秩序的正是丐帮,这也是焦龙庆等人选择此地的主要原因。
一行数日,众人终于抵达琥珀镇外,早有大批丐帮弟子在官道旁守候。为首一人三十左右年纪,身高八尺、白面无须、眉目极为俊朗,竟是临安分舵舵主、醉云居大掌柜卢建章。
焦龙庆见其如此兴师动众,顿时有些不悦,愠道:“我等此次南下事关机密,你这般率众相迎,岂不平白招人耳目?若被李党眼线觉察,后果不堪设想,何况你擅离职守,万一京城发生变故,谁可主持大局?”
卢建章再施一礼,自怀里掏出一封信札,低声道:“虽然诸位长老大驾亲临,但属下绝非拍马溜须之辈。此番赶来琥珀镇相见,正是因为京城中发生了关乎本帮清誉的大事。”
“你遇事向来沉稳,究竟何事……”焦龙庆接过信札随手撕开,却不由脸色骤变,喃喃道:“这……这……这不可能!”
众人惊诧他的反应,纷纷围拢过来,只见信札之中竟是张大红喜帖,硕大的烫金喜字占据了整张拜页,仅右下角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小字,写着“谨呈丐帮群雄”。
褚大鹏看不到喜帖里面的内容,拍着兀自发怔的焦龙庆急道:“快念念啊,谁家办喜事竟将你吓成这样?”
“你自己看吧。”焦龙庆摇头长叹,将喜帖丢到褚大鹏手中。
未等众人细看,卢建章已在旁道:“虎师将军鲁司祚广发邀帖,为其义弟李仲飞举行大婚,新娘乃血盟盟主冷飞云之女冷陵。”
“仲飞?”高亮怪叫一声,一把抢去喜帖,只看了两眼,便将喜帖揉的粉碎掷于脚下,冲卢建章怒道:“你休要以讹传讹毁我兄弟!仲飞何许人也,绝不会依附李党,与那姓鲁的称兄道弟!”
紫英夫妇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跟着连连摇头,直道冷陵就是嫁给李仲飞,也绝不可能由鲁司祚出面安排。
卢建章退开半步,面无表情道:“高长老,那李仲飞身为护法长老,却公然投靠奸党,令我丐帮蒙羞,更妄图利用联姻逼迫血盟与之同流合污,乃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早已传的满城皆知,不由你不信。”
“住口!”高亮咬紧钢牙,恨声道:“李党素来诡计多端,不见仲飞本人,我绝不相信!”
他深吸口气,冲姜善峰道:“我这便进京,去寻仲飞当面问个清楚。”
姜善峰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低吟道:“仲飞前些日子还在庐江,为何突然又在京城大张旗鼓的娶亲?其中定有蹊跷,我等万万不可因其乱了阵脚。依老夫之见,还是先在琥珀镇安顿下来,再多派人手打探内情,从长计议。”
空灵居士等人皆点头赞成,只有高亮仍然执意进京,卢建章也道:“属下自然不会仅凭一纸喜帖便妄下定论,早已派人查过。三日前李仲飞随金陵水师战舰秘密入京,同行的还有虎师副将雷鸣和鹰卫都虞侯宋义勇,同时属下还得知嘉王也被他们抓了,如今就囚禁在鲁司祚府上。”
“什么?嘉王?”焦龙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咱们渡江时遇到的舰队,原来是去庐江押解华大侠他们的啊。”
卢建章又道:“太上皇病情日益加重,百官奏请皇上朝拜重华宫,却因李后阻挠未能成行。昨日,丞相留正、知枢密院事赵汝愚率重臣齐聚丽正门外,请求离职待罪,李远沛竟然调动龙师驱赶。幸亏郭杲的殿卫及时赶到,才没闹出人命,更可气的是,李仲飞的喜帖便是那时分发到百官手中的。”
“好毒的奸计!”姜善峰动容道,“如此一来,百官岂不恨透了本帮!”
卢建章无奈道:“一来太上皇病重,操办婚庆本是大忌,再者事由李党所起,百官自然义愤填膺。当时便将喜帖弃之于地,大骂丐帮攀炎附势、助纣为虐。”
闻言,众人皆惊,高亮更是怒不可遏,跳脚骂道:“一群窝囊废!不敢与奸后拼个生死,却来迁怒本帮?若老子在场,早一刀取了那李远沛的狗命!”
空灵居士苦笑道:“其实怨不得百官,他们早被李党压得犹如惊弓之鸟,乍闻丐帮竟同李党联手,岂有不乱之理?就是不知留、赵二位大人有何反应?”
“若非二位大人极力劝阻,恐怕已有大臣上书,奏请皇上对本帮动手了。”李仲飞叹道,“当夜,赵大人派长子赵崇宪乔装潜入醉云居,希望本帮及早作出对策,属下便连夜赶来琥珀镇,请诸位长老拿个主意。”
“看来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要糟啊。”姜善峰想了想,问卢建章道:“仲飞婚期定在何时?”
卢建章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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