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面盆冲韩福微微欠身道:“多谢老人家。”
韩福没敢吱声,转身匆匆离去。韩侂胄重新关紧房门,附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仲飞见他如此谨慎,将面盆放在木架上,笑道:“大人无需这般小心,在下自忖听力超乎常人,方圆数丈之内的任何动静都难逃在下这双耳朵。”
“小心使得万年船,”韩侂胄又听了片刻,轻叹口气,继续道:“据赵大人所言,李后对玉笏令志在必得,恐怕近日便会下旨索要。赵大人有意联络门内高手悄悄夺回玉笏令,或者通知门主严加约束门人。但他与韩某一样,被李党监视甚严,根本无法送出消息。”
说到这里,李仲飞总算听明白了:“于是大人便想到了在下?”
韩侂胄点头道:“韩某得知后,虽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恰逢小友进京,真乃天降贵人予大宋啊!”
“大人想让在下做什么?”李仲飞被他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耸耸肩笑道,“是等着劫夺玉笏令?还是帮忙通知玉笏门主?”
“这两种办法,韩某都细细想过。”韩侂胄沉吟道,“玉笏门主乃隐世高人,行踪飘忽不定,门下弟子对其甚少提及,韩某与赵大人关系甚密,也只知道他好像姓陈,单名一个博字。”
“陈博?”李仲飞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难道是他?”
韩侂胄被他吓了一跳,奇道:“小友认得玉笏门主?”
“是不是玉笏门主倒不清楚,不过在下的确认识一个叫陈博的侠士。”李仲飞舔舔嘴唇,兴奋道,“此人三十出头年纪,相貌英俊、器宇轩昂,无论武功、谈吐皆人中龙凤,而且他还是空灵居士的女婿。”
“小友所言与赵大人确很相近,”韩侂胄沉吟道,“可空灵居士又是谁?”
“无为城西空灵谷的一位隐士,”李仲飞解释道,“曾听殿下称其为朱老夫子,想必当年在朝中地位不低。”
韩侂胄怔了怔,喃喃道:“原来是他……若与朱老夫子有关,小友所料应该不错。”
闻言,李仲飞端起茶杯一口喝干,激动道:“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了,陈博现在就同嘉王殿下在一起,在下天一亮便想办法返回赢家庄!”
谁知韩侂胄却摇头道:“此事大为不妥。”
“为何?”李仲飞不解道,“这样不但可以请陈门主出马约束门人,同时也能向殿下禀报京城内的动向。”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殿下是否可以回京,请大人拿个主意,在下好尽快启程。”
韩侂胄将他按回椅子,轻叹道:“小友稍安勿躁,且听韩某一言。”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有人跟踪()
月过中天,三更将尽。
李仲飞拒绝了崔磊留他过夜的建议,醉醺醺的离开了金玉兰阁,朝着韩府走去。
日间喧嚣繁华的御街早已归入沉寂,商铺打烊、百姓安歇,都在享受忙碌之后的宁静祥和。
“如此太平盛世,那些当权者却不知足,有谁愿意在争权夺利之余想想,战乱一开,到头来最苦的还不是这些黎民百姓?”李仲飞打了个酒嗝喃喃自语。他饮酒甚多,此刻被夜风袭身,酒意上涌,步履之间有些蹒跚。
凭着来时的记忆,他拐进那条相对狭窄的小路,忽然眼前黑影闪动,不知哪里窜出个人,探手向他抓来。此人身法敏捷、动作极快,李仲飞不察之下竟被其抓住了手腕,大惊道:“谁!”
“是我,公子切莫出声,随我来!”那人低叱一声,拉着李仲飞就欲躲向附近一条小巷。
李仲飞听出吴才的声音,脱口道:“你干什么?”
吴才再次摇头,将李仲飞拉进巷口,按着他的肩膀蹲了下来。当两人身形完全隐入黑暗中时,又有一条人影从李仲飞先前站立之处疾掠而过。李仲飞幡然惊醒,倒吸口凉气:“我被跟踪了?”
“公子收声,再等等。”吴才示意李仲飞不要轻举妄动,静静地注视着巷外。果然过不多时,方才那条人影又折返回来,在附近停留了片刻,重新向着韩府方向奔去。
又等了一会儿,吴才确认那人不会再回来了,才长出口气,道:“好了,现在应该没事了。”
李仲飞平白被惊出一身冷汗,酒亦醒了大半,奇道:“既然知道有歹人跟踪于我,为何不将其拿下,问个明白?”
“公子可知那人是谁?”吴才抹了把脸,不等李仲飞应声,又兀自说道:“昨日进城之时,我们还与他闹了一场。”
“李远沛的手下?”李仲飞大惊失色,皱眉道,“他为何跟踪我?”
“不清楚,”吴才沉吟道,“兴许李远沛对我们入京的目的仍不放心吧。看样子我必须尽快去一趟李远沛府上了,不然恐有变故。”
李仲飞想了想,摇头道:“就算李远沛不放心,也应该派人监视你啊?”
“那在下就更不清楚了。”吴才嘿然道,“幸亏在下留了个心眼,殊不知那人盯了公子一天,在下却黄雀在后跟了他一天。”
想到自己白天浑浑噩噩的样子,李仲飞脸上有些发烫。吴才又道:“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在下猜测他跟丢了公子定不会就此离去,想必仍在附近徘徊,接下来就需要公子在他面前演一场戏了。”
李仲飞立刻明白其中的道理,赞道:“这样一来敌暗我明就变成了敌明我暗,真是高明!”
说罢,他快步离开小巷,走到一棵大树下忽然怪叫一声,摔倒在地上不停的哼哼着:“哎哟,摔死老子了!我说不喝,非让我喝,这下可怎么办啊。”
他趴在树下,凝神屏气运足了耳力在四周搜寻可疑的动静,直到街口处出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才长长松了口气,心说总算回来了。
他动了动身子,假装试图爬起来却又力不从心,为了将戏份演足,他反复挣扎了十几下,才堪堪扶着树干站直了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向韩府,而这一切被跟丢了又折返回来寻找他的刘阳明尽收眼底
。
刘阳明满脸鄙夷之色,远远跟着李仲飞,一直亲眼看着他拍开了韩府的侧门,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家丁韩福将李仲飞迎进门,立时被他满身的酒气熏得直皱眉头,又见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惊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唉,别提了,只因多喝了几杯,不想跌成这副窘样,快取些水送到我房里去。”李仲飞担心隔墙有耳,故意大着舌头直嚷嚷。
韩府忙摆手制止道:“公子休要喧哗,天色已深,莫惊了家眷。”
李仲飞歉然一笑,低声道:“老人家去休息吧,我自己打水便可。”
转眼之间,李仲飞前后判若两人,看得韩福有些发懵,搓着手道:“公子快回房去吧,老爷一直在等您回来。”
李仲飞吃了一惊,匆匆走向自己所住的厢房,刚过跨院便看见韩侂胄独自一人站在廊下,忙上前行礼道:“大人为何还未休息?”
韩侂胄不语,推门而入,李仲飞随后入内,顺手去提茶壶,却被烫了一下,甩着手指奇怪不已。韩侂胄拨了拨灯芯,使房间更为明亮一些,才道:“韩某每隔半个时辰便着人换一次热茶,只等小友归来同饮。”
“大人找在下有事?”李仲飞坐在凳子上,轻轻捶着膝盖。刚才演戏太过投入,以致现在还隐隐作痛。
韩侂胄取出两只茶杯,缓缓道:“上午之事,韩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小友深夜买醉,是在怪韩某不通情理吧?”
“大人言重了,在下岂敢?”李仲飞苦笑道,“这种事又不是头一次,在下已快习惯了。”
韩侂胄若有所悟,执壶为二人斟茶:“眼下形势危急,有许多事不能向小友和盘托出,韩某心知有愧,但又无法选择,只求……”
看着热气腾腾的浓茶渐渐溢满,李仲飞打断韩侂胄的话,淡然道:“大人无需赘言,在下心里明白的很,有何吩咐只管明言。”
“唉……韩某确有事相求。”韩侂胄放下茶壶,负手来回度了几步,沉声道:“自从嘉王殿下离京,我等一干保皇老臣便被李党监视起来,除了上朝根本无法随意走动。如今京城风声日紧,各位大人联络不便,急需一位信得过的高手往来传递消息,所以韩某印涨胄∮寻锩Α!
李仲飞诧异道:“那在下的任务怎么办?嘉王殿下还在等着回信呢。”
“此事可暂缓些时日,”韩侂胄不假思索的说道,“现在有件事更为紧急……”
不等他说完,李仲飞冷笑道:“暂缓?大人是见皇上日渐康复,嘉王殿下不如先前那般重要了吧?”
闻言,韩侂胄浑身巨震,呆立当场再也动弹不得。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朝中三派()
月隐星消,冷风骤起。
看着软香玉单薄的背影,李仲飞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如今嘴脸,简直与逼良为娼的无赖恶霸一般无二。
他捧起酒坛“咚咚咚”一通猛灌,以致一口气没接上被呛得连声咳嗽,引得不远处的鲁司祚狂笑道:“小白脸,你也莫吃醋,玉姑娘什么身份,怎会看得上你?能与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不,是着大火啦,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软香玉若有所思地看了李仲飞一眼,冲鲁司祚款款微福,娇笑道:“将军赏脸,妾身荣幸至极,只求将军莫因妾身怠慢,有所怪罪呀
。”
“哪里的话,本将早已看出是那小子执意纠缠姑娘。”鲁司祚得意忘形,竟伸手去揽软香玉的蛮腰。
软香玉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轻轻靠向鲁司祚怀里,掩口笑道:“哎呀,将军在何处吃的酒?竟如此刺鼻。崔老板,请着人备些上等酒菜,妾身要与鲁将军共醉良宵。”
“对对对,好酒好菜统统上来,本将打生下来就没像今日这般高兴过,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鲁司祚笑的前仰后合,拥着软香玉走向金玉兰阁东厢。在那里,有着属于软香玉的一个单独二层小阁楼。
待二人走远,崔磊吩咐龟奴依言置办,凑到李仲飞身边道:“今天这小妮子怎么开窍了?平时她可是连正眼都不瞧鲁司祚一眼啊。”
又饮了几口酒,李仲飞长叹道:“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你是说张明浩?”崔磊奇道,“大哥认识他?”
“极熟!”李仲飞点头道,“从翠青山离开后,这数个月间,我几乎一直与他在一起。”
崔磊怔了怔,追问道:“那软香玉说的全是真的?”
“我虽未听张前辈提及此人,但应该不假。”李仲飞忍不住向东望去,软香玉二人此刻早已消失在小径尽头。他沉声道:“谎言能够骗人,但眼神永远骗不了人。玉姑娘下决心的那一刻,我已全信了她先前的话,至少她真的深爱着张前辈。”
“乖乖……竟是真的。”崔磊顿觉脊背阵阵发寒,夺过酒坛灌了几大口,抹嘴道:“大哥都称呼张大侠为前辈,幸亏兄弟没拿玉姑娘怎样,不然小命可难保咯。”
他顿了顿,不解道:“大哥既然相信玉姑娘与张大侠的关系,为何仍放任她去伺候鲁司祚?”
“非她自愿,实乃我怂恿她去的。”李仲飞无奈道,“这个虎师将军对我们极为有用,必须好生拉拢。眼下形势紧迫,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崔磊后怕道:“大哥安排她去,万一张大侠怪罪下来,到时候你可不能不管兄弟死活啊。”
“张前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李仲飞摇摇头,示意他无需担心。崔磊一缩脖子,苦着脸道:“这男女之间的事,可跟明不明事理无干啊!”
看他如此紧张,李仲飞笑道:“没那么严重,再者玉姑娘也说过只卖艺不卖身。”
“大哥说得轻巧,”崔磊对李仲飞的轻松颇为不满,“姓鲁的可是个见色不要命的主儿,不让他沾点荤腥谈可容易?”
李仲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不是有酒么?酒若不成还有药呢!你敢说这两样东西金玉兰阁不多?”
“原来大哥早有妙计。”崔磊一愣,恍然道,“多!多!兄弟这里多得可以当饭吃!”
二人相视嘿然,李仲飞端着酒杯,笑道:“尤其后者,兄弟平时也没少用吧?”
“偶尔,绝对偶尔!”崔磊不假思索地应道,“其实大哥也清楚,来金玉兰阁的大多是什么货色,怎会用不到?”
李仲飞叹息一声,肃容道:“你小子怎么做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雪姨那边你要小心,当初违背她的决定擅自将酒楼改作青楼,你就不怕她找你算账?”
崔磊怔了怔,瞅瞅李仲飞脸色,心说这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他咧咧嘴,干笑道:“任首领早已默许了,否则只凭我?纵有天大的本领也翻不起这等风浪啊
”
“这话我信。”李仲飞不禁莞尔,谁知崔磊又向他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不过真若有什么差池,过些日子见到任首领后,大哥可要替兄弟美言几句。”
李仲飞奇道:“雪姨要来?”
崔磊点头道:“前些日子侯校尉来过,说义军兄弟正陆续进京,准备应付惊天巨变。”
“惊天巨变?”李仲飞咋舌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当然,兄弟在此为的什么?”崔磊有些得意,“听前来消遣的大臣私下议论,原本皇上疯病日重,以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和宰相留正为首的保皇老臣打算立嘉王赵扩为帝。然而最近皇上有所好转,已能参议国事,于是对于支持皇上还是嘉王,赵汝愚与留正发生了严重分歧。”
李仲飞皱眉道:“怎么这么乱?”
“何止呢,”崔磊掰着手指说道,“再加上李氏一党,朝中大臣分作三派,暗中早已拼的你死我活,被弹劾落马或遇刺身亡者不知凡几。”
“竟如此严重,”李仲飞急声道:“那雪姨支持谁?”
“任首领没有明确表示,只让义军兄弟分批潜入临安,以备将来暗斗变为兵祸。”崔磊沉吟道,“现在李氏把控着禁军五卫,唯有殿前司和中军圣下寨不足三万兵马听命与皇上。因此咱们义军算是皇室为数不多的强援之一。任首领还说只要平定了李氏之祸,皇上也好嘉王也罢,都是他们姓赵的家务事,无所谓了。”
说到这里,崔磊顿了顿又道:“大哥意欲结交鲁司祚,想必也是为了这些事吧?”
李仲飞点头道:“对,鲁司祚身为五卫之一,李后死党,若能好好利用,关键时刻抵得过十万雄兵!”
“那大哥有何打算?”崔磊晃晃酒壶,拿过李仲飞的空杯道,“让软香玉一直把他困在温柔乡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李仲飞笑道:“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等找个机会将我引荐给鲁司祚,只要能与之结交,剩下的便好办了。”
“这个容易。”崔磊将斟满酒的杯子递还李仲飞,又为自己添满酒,笑道:“来,咱们喝酒!”
二人你来我往,一直喝到深夜才尽兴而散。期间龟奴又来过一次,称鲁司祚频繁要酒。崔磊见其如此海量,担心软香玉应付不来,专让心腹挑烈酒送去,酒中自然少不了添些作料。
与李仲飞的想法不同,他怕鲁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