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甚合吾意。”赵晋终于收起了一脸的轻松,与李仲飞飞马进入城内。
二人并不作停留,径直穿城而过,准备连夜赶往下一站——安丰军六安城。谁知,出城不足十里,又见十余骑军骑追来。
“动作好快!”李仲飞杀心顿起,恶狠狠地说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干脆将信使全部杀掉,一劳永逸!”
赵晋沉吟片刻,摇头道:“杀了他们容易,但无疑会暴露嘉王殿下的行踪。”
李仲飞愣了愣,长叹无语,眼睁睁看着军骑疾驰而过,将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李仲飞束手无策,不禁郁闷万分,但更让他郁闷的还在后面,又行了二三十里,天色骤然变暗,同时天边隐隐传来了低沉的闷雷声。
眼看暴雨将至,急得李仲飞直骂老天不开眼。赵晋跟着叹了口气,道:“看来连夜赶路已无可能,只好就近找个人家借宿一晚了。”
“这荒山野岭,哪里可能有村庄?”李仲飞苦笑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赵晋一夹马腹,轻叹道:“就算没有村庄落脚,能遇见个樵夫、猎户什么的也说不定。”
“唉,等到了六安城,说什么也要准备一件蓑衣。”李仲飞丧气不已,跟着赵晋向路两侧张望。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上方。
一声炸雷过后,已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落下。
二人翻上一道山梁,赵晋极目远眺,惊喜道:“快看,前面似乎有家客栈。”
“怎么可能?”李仲飞闻声望去,果然一座二进院落孤零零坐落在一条岔路的尽头。小院临路是幢二层木楼,一大串灯笼挂在木楼旁边的旗杆上,随风摇摆。昏暗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形同鬼火,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李仲飞看到除了那一大串灯笼,院子里外竟漆黑一片,不由咽了口吐沫,惴惴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管他呢,有个地方避雨便成
。”赵晋无所谓地笑了笑,打马奔下山梁。
随着距离小院越来越近,那种诡异的感觉也愈发强烈起来。李仲飞驻足岔路,看看小楼门顶上的招牌,又瞅瞅黑洞洞的厅堂,苦笑道:“还真是家客栈,不过好像没人啊。”
话音甫落,一个肩搭布巾的枯瘦男子出现在门口,懒洋洋地说道:“我不是人么?咱这儿怎么就不像客栈了?”
“既然有人,为何不掌灯?”见伙计出来迎接,李仲飞稍稍安心,笑了笑就要入内。刚到门外,却被伙计一把拦下:“对不住,今个小店客满,二位另找地方吧。”
“这荒山野岭,雨又越下越大,让我们去哪儿找地方?”李仲飞探头向店内望去,客栈厅堂前后门对开,可一眼望见前院,确实没有丝毫灯亮。他不悦道:“分明空房甚多,为何骗人?莫非想趁天黑雨疾多索要些银两?”
“我管你去哪儿,天大地大,什么地方容不下你俩?”伙计眼皮一翻,倚着门框道:“纵有座金山,我还是那句话,客满!”
“你这小哥好没道理。”李仲飞怒哼一声,抬手将伙计扒拉到一旁,兀自走进厅堂。伙计被推得踉跄两步,愣了愣又一撸袖子冲了回来,挥舞着拳头叫道:“想耍横?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识相的快滚!”
李仲飞脸色一沉就要发作,赵晋也听得有些生气,拦在二人中间,沉声道:“我俩稍作歇息,雨停便走,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说着,掏出锭银子递了过去。
伙计看也不看,坚决要赶他俩出去。李仲飞二人自然不肯,正争执间,忽闻一声娇叱入耳:“五子,不得无礼!”
循声看去,一女子撑着把紫色碎花油纸伞,自院中款款走来。待她进到堂中,收起油纸伞,原本昏暗阴沉的厅堂竟然为之一亮。
只见这女子娇嫩秀靥似花俏,面若凝脂、指如水葱,乌黑的秀发一络络盘成发髻,玉钗斜插,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摇曳鬓间。双眸似水、樱唇轻抿,虽俏脸微寒,仍透着百种妩媚、万般柔情,真真美艳不可方物。
伙计忙上前接过油纸伞,一指李仲飞,道:“那厮……”
女子黛眉轻促,打断伙计的话:“你在此耍泼,我已听得一清二楚,咱们开店怎么能将客人拒之门外?”
“可是……”伙计还要争辩,女子杏眼圆睁,叱道:“住口!”
这声轻叱如黄莺出谷、如燕归巢,说不出的悦耳动听,赵晋暗赞一声,抱拳道:“天黑雨急,在下来此叨扰,情非得已。”
“亮起金招牌,笑迎八方客,何来叨扰之说?”女子盈盈万福,浅笑道:“伙计无状,妾身代他向二位赔罪了。”
“不敢不敢,”如此绝代佳人在前,赵晋哪里还有半分不悦?整整衣衫,还礼道:“就请店家为我等准备两间上房,再弄些吃的吧。”
女子美目流转,取过伙计手中的油纸伞,返身走回院中:“请二位随妾身来吧。”
赵晋叮嘱伙计照顾好马匹,忙不迭的拉着李仲飞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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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路遇信使()
骄阳似火,碧空万里无云
无为城通往庐州城的官道两侧绿树成荫、春意盎然。
赵晋打马扬鞭、高声谈笑,说不出的兴致勃勃,而李仲飞却截然相反,一路上心事重重、双眉紧锁
。
奔行半日,二人在一条小溪旁草草吃了些干粮继续赶路,赵晋见李仲飞始终打不起精神,忍不住劝道:“兄弟还在为昨夜之事困扰?其实大可不必,就算空灵谷另有旁人,与你我何干?既然咱们已经离开了,何必再去烦恼?”
“大人所言极是,但……”李仲飞长叹一声,思绪又不禁回到了昨天晚上……
三人议定下一步行动后,赵晋提出请空灵居士安排两间空房,以便及早歇息,空灵居士想了想,引着他俩去了东厢房。
东厢房与西厢房隔着前院,遥相对应,也是一排三间,空灵居士径直打开了当中那间的房门,道:“李少侠就请在此委屈一晚吧。”
李仲飞连称不敢,目光却一直撇着北首第一间,就在刚刚经过时,他又闻到了那种香味,而这次,他却不敢胡乱开口了。
空灵居士察言观色,微微叹了口气:“那一间是小女出阁前的闺房。”
“哦……啊?”李仲飞羞得满脸通红,低头进了房间。m 520灵居士又叹口气,跟进来掀开墙角处的一个木柜,道:“这里有一些子婿的衣物,少侠若不嫌弃,请快快换上,切莫受了风寒。”说罢,又将赵晋带去隔壁。
李仲飞掩好房门,随便换了件棉袍和衣而眠,多日的疲倦涌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m 520风轻拂,吹动满院新叶沙沙作响。
不知睡了多久,李仲飞忽然听到一丝异响,他猛地睁开双眼,翻身而起,只见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逝。
“谁!”李仲飞抢出门外,朝人影消逝的地方追去,却碰上空灵居士迎面走来。空灵居士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愣了愣道:“李少侠还未歇息?正好,老夫有事找你。”
“前辈方才可曾见到有人跑过去?”李仲飞望向空灵居士身后。
“有人?”居士扭头看看,笑道:“李少侠莫不是眼花了吧?除了松阵所困之人,谷中只有你我与赵大人了。”
月光皎洁,小院中一览无遗,确无半点异常,若有人逃出小院,势必会与空灵居士相遇。
听空灵居士如此说,李仲飞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方才看走了眼,只好道:“前辈有何要事?请房中详谈。”
这时,赵晋也被二人说话声吵醒,打着哈欠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空灵居士打个招呼,冲李仲飞道:“不必了,一句话两句话而已。你们天亮还要赶路,就不多耽搁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于李仲飞手中:“此乃老夫亲笔所书,见到小女紫英后,可以此作为相认的信物。”
闻言,赵晋轻轻哼了一声。
“赵大人多心了。”空灵居士看了赵晋一眼,微笑道:“赵大人虽带有官印,但如今非常时期,嘉王恐怕不敢全信,反倒不如老夫一纸家书来的心安。”
“多亏前辈想得周全。”李仲飞将信小心收好,目送居士离去。正待回房,突然发现窗纸的一角竟破了一个小洞,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条神秘的人影
。
赵晋见他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眉道:“看来真的有人一直在暗中窥伺?”
李仲飞小声道:“方才我便是发现有人躲在窗外,才追出来的。”
赵晋环顾四周,道:“巴掌大的地方能被你追丢,要么此人轻功绝顶,要么就是你眼花了。”
“居士也说我眼花。”李仲飞一指破洞道,“这又作何解释?”
赵晋沉吟半响,道:“先不去管它,会和嘉王要紧,若此人胆敢追来,咱俩还怕拿他不下?”
“这倒也是。”李仲飞见猜不出个子丑寅卯,便笑笑进屋歇息去了。
但这一番折腾,加上心中疑窦重重,无论他再怎么强迫自己入睡,目光却总忍不住扫向窗户。好容易挨到天透微光,又有一条人影自窗外闪过,不过是赵晋来喊他动身。
二人去向空灵居士此行,空灵居士一直送出谷外,并未另外有所交代,只说燕月如留在空灵谷养伤的事应尽快通知张新。直到临分别时,空灵居士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切须小心谨慎,莫让担心你的人徒增伤心,若一旦死心追悔莫及。”
正是这句话,让李仲飞一路上心神不宁。他左思右想不得其所,看着赵晋兴高采烈的样子,羡慕之余又有些妒忌。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看大人模样,竟似一点也不担心嘉王的处境?”
“担心又能如何?”赵晋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不能调整好心态,无需敌人动手,自己便要先愁死了。”
“这番话张明浩前辈也对我说过,但听着容易,要想做到,却太难了。”李仲飞苦笑一声,忽听身后传来爆豆般的马蹄声。
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宋军骑兵远远奔来,速度极快。这群军骑与寻常骑兵不同,个个背上插着四面三角小旗,颜色各异。
赵晋拨马闪向路旁,小声道:“这些是递送加急军情的信使,咱们让让吧。”
军骑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李仲飞皱眉道:“难道有金军犯边?”
“边境的战报到不了这里。”赵晋摇头道,“我猜应该与嘉王出逃有关。”
李仲飞一惊,失声道:“我们快追吧。”
“那些都是百里挑一的军马,我们如何追赶的上?”赵晋嘿然道,“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劫了他们?”
李仲飞沉声道:“若真的对嘉王不利,将其截下也未尝不可。”
“大可不必,”赵晋无所谓的笑笑,“还有三十多里便到庐州城,到时自然可见分晓。”
“为何?”李仲飞不解其意,赵晋指着前方渐渐消失的军骑,道:“看他们背后所插的令旗,这些人送的是三百里加急州府布告,所以必会在庐州城停留,咱们只需看看城外有无告示,不就明白了?”
李仲飞恍然大悟,仍忍不住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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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血盟冷陵()
烛光通明,炭火正旺。
客栈厅堂之中,六张八仙桌合并一起,上面摆满了各色菜肴,陈博陪着李仲飞和赵晋另桌品茶,等候五子去寻在外伏击军骑的弟兄回来。
紫英换了身流云长裙,自厅前厨后往来穿梭,不停将一盘盘美味端出,赵晋本乃饕鬄之辈,在旁看得目不暇接,大声感叹道:“尊夫人武功了得,想不到厨艺也这般精湛,赵某今日算开眼了。”
“赵大哥过奖,”陈博难掩得意之色,起身为赵晋斟满茶,道:“还未请教赵大哥大名。”
赵晋微微一笑:“赵某单名一个晋字。”
“赵……晋。”陈博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沉吟道:“如今李氏专权,意欲谋朝篡位,天下武林有志之士群起讨之,不知赵大哥所属何门何派?”
赵晋轻轻摇头,还未开口,恰巧紫英送菜出来,笑道:“赵大哥的名字可谓富贵之极。”
“何以见得?”赵晋拇指轻抚杯沿,目光却落在紫英端着的那盘“南煎肝”上。
紫英走到桌旁,从已经摆满的碟盘之间分出少许空隙,道:“徽宗朝肃王殿下之孙也叫赵晋,赵大哥与皇族同名,还不富贵?”
“皇族有甚好的。”赵晋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肃王他老人家当年统掌六镇兵马,忠心护国,最终却客死异邦,至今不能魂归故土,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山野村夫。”
“赵大哥此言差亦,”紫英摇头道,“当年都怪徽宗昏聩,**信奸佞,才使得百姓流离、山河破碎。肃王虽有心报国,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且徽宗不顾骨肉之情,竟自断子嗣,将肃王送入虎口。”
紫英款款而谈,却没察觉赵晋脸色已变得铁青,抚在杯沿上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待她言辞稍顿,赵晋轻咳道:“夫人之言可谓一针见血,不知听谁所论?”
“家父啊。”紫英想了想又道:“家父还说,如今皇上羸弱,大宋内忧外患,唯有上下一心方可转危为安。放眼天下诸侯,唯有那个与赵大哥同名的隆兴节度使赵大人可保社稷无虞。”
闻言,李仲飞愣了愣,看向赵晋,脱口道:“大人,居士说的不正是你吗?”
赵晋沉默不语,只是探手入怀,掏出了那方小印。陈博陡然色变,慌忙起身,却不想碰翻了长凳,紫英也呆住了,连手中菜盘脱手、汤汁四溅也不自知。
妄议皇权乃抄家灭族的大罪,何况还当着赵晋的面,二人岂能不慌?陈博脸色惨白,拉着紫英俯身跪倒,口称死罪。
赵晋长叹一声,将二人扶起,拍着陈博的肩膀道:“陈兄弟莫要惊慌,尊夫人所言虽不妥,但句句在理,何罪之有?”
见他言真意切,陈博这才转忧为喜,小心问道:“大人此次北上,难道……”
赵晋点点头,将小印收回怀里,沉声道:“嘉王虽未被立为太子,但贤孝良善,同辈皇子之中无出其右者,大宋交付其手,方不辱没列祖列宗,赵某正为此事而来
。”
陈博夫妇大喜过望,激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为赵晋斟茶,弄得赵晋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李仲飞瞅了眼窗外,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听声音人数不少。”
“定是他们回来了。”陈博快步迎了出去,片刻不过,只见他带着一名黑衣少年回来,冲李仲飞二人道:“这位便是在下提起过的冷陵冷兄弟。”顿了顿又道:“冷兄弟,我来给你引见……”
“不用。”冷陵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目光自李仲飞脸上一扫而过,盯着赵晋道:“赵大人别来无恙啊?”
“怎么,原来你们认识?”陈博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唉,冷兄弟方才若在,兴许又少了许多误会。”
冷陵却摇头冷哼道:“冷某一介草民,怎配认识赵大人?”
赵晋听出话中带刺,不由仔细打量冷陵,冷陵声音更冷,沉声道:“大人不用想了,当年之事虽关系本盟生死存亡,但在大人眼中却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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