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上位后,一定第一个亲手铲除这个叛徒!
只要有我喀加索在,没人能动我们野马部落!
喀加索冷哼了一声,能杀自己的人还没出生呢!想到这里,他又望了望黑漆漆地远方,然后入帐去睡觉了。
夜空中星光闪烁,朗月高悬,可仍无法照亮大地上的黑暗。那黑暗,仿如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兽,正张开它的大嘴,缓缓靠近毫无知觉的猎物。
…………
刚刚入睡的喀加索听到战马群不安分的嘶鸣声时,猛然惊醒。
他冲出帐外,凝神注视着远方的黑暗之中,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一定有情况发生,这是多年征战生涯所历练出来的直觉。
许多士兵也被惊醒了,大部分人打着呵气,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安慰自己的战马,这几天的连续赶路让士兵们很是疲累,只有少数人警觉地抓起武器,站立在战马旁,随时准备上马备战。
“吹号!吹号!”喀加索大声叫喊。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毕竟现在处于迦希亚人的势力范围内,一点都不能大意。战士们少睡点没关系,要是真有敌人来夜袭就糟糕了。尽管还没有哨兵前来报信,但他也不管那么许多,马上命令吹集结号。
“呜——呜——”
低沉的连续号角声在寂静的夜晚中传出老远,显得异常突兀。喀加索的士兵们全部被惊醒了,但大部分人睡意正浓,根本分不清状况,一时间整个营地慌乱一片。
也正是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潮水的声音,或者类似潮水的声音,正轰隆隆地像营地方向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喀加索顿时惊疑不定。
现在已经明确无误,确实有大队骑兵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赶来,而且是从他们的后方赶来。难道说是父帅派的那一千人?可为什么突然在深夜前来与我汇合?这不合常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了,听声音后方而来的骑兵距次只有两、三里的距离,于是他高声喊道:“整队!列阵!列阵……”
喀加索这次带来的不愧为精锐,尽管身处突变和慌乱的情况下,但大部分战士早已手持武器上马,在各个什长的叫喊声中开始集结。
…………
李科已经清楚地看到前方数团营火,他知道终于找到了燔罗人的前锋部队。而此时在迦希亚骑兵群中,牛角号也开始激昂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那是冲锋的号声,正催促着战士们加速,再加速!
像这样夜袭敌方营地的战斗中,战马的速度是第一重要之事。士兵们只管埋头猛冲就是了,依靠怒潮般猛烈奔跑的马群,足以把敌人的营地冲成一盘散沙,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怎么打敌方就已溃不成军。这是战前奎尔对李科这么说的。
想想也是,在突发的夜袭中,不管燔罗人怎样应对,但他们的骑兵根本没有办法跑动起来,静止的骑兵群面对奔袭而来的大军时就和待宰羔羊没什么区别。
在一声急过一声的号角声中,迦希亚骑兵们的战马已经逐渐被催到最快速度,眼见就要到达双方的箭程了。
喀加索此时面色一片惨白,后方奔袭而来的不是自己人,是迦希亚人!也就是说,父帅派来的那一千人早就被围歼了,不然自己不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这次偷袭已经彻底失败了,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是,自己这一千多人究竟能不能杀出升天。
必须阻缓对方正方向的冲击,不然就得全军覆没!
喀加索打定注意后马上派传令兵开始召集人马到营地后方边缘集合,那是为了让战马有一定奔跑距离,不然马速根本提不起来。
只是匆忙间也只能召集五六百人的队伍而已,喀加索已管不了那么许多,眼见对方就要冲近营地了,此时再不迎敌狙击,等敌方一但毫无阻挡地冲进营地时,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在双方震响连天的号角声中,迦希亚人漫天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般坠入燔罗人营地,把帐篷、草料车等易燃物纷纷点起,一时间整个营地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卡西姆第一个冲进燔罗人大营,他领着手下前锋军打算先一直猛冲到头,却在营地正中遇到另一方向迎来的一队骑兵。
两部骑兵群轰然相撞,声响巨大。卡西姆挥着大剑向迎面而来的一个彪形大汉砍去,对方手持狼牙棒奋力一击,直接把卡西姆的大剑砸成两截,狼牙棒又顺势向卡西姆的脑袋挥去。
卡西姆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赶忙倒仰上身躲过那势大力沉的一棒,与对方擦身而过,在身后骑兵的拥促下座下战马向营地深处跑去。他已来不及高喊提醒身后的拉德加当心,战马的速度太快了,眨眼间就跑出老远,只听闻得“当”地一声巨响,手持战斧的拉德加已与刚才那大汉交手,拉德加连人带斧被对方大力震飞了出去。
狂风沙手疾眼快,一把揽过从空中摔过来的拉德加,也是吓了一跳———对方好大的力气!
幸好拉德加被狂风沙及时抓住,不然一但摔落地下肯定会被身后的战马群踩踏而死,不过等他被狂风沙抱在马上后,却张嘴吐了一口鲜血,看来他在刚才那一震之力下受伤不轻。而狂风沙一手抱着拉德加,已无法腾出手与对方交战,情急之下只得偏了偏马头,侧面绕过那位勇猛无比的大汉,别提有多懊恼!
在喀加索率领下的燔罗战士们,见己方首领如此勇猛,不禁都是群情大振,纷纷高声吼叫着猛冲迦希亚人的前军,力图阻挡对方的奔跑速度。
喀加索心内也是一震兴奋。看来对方的人数并没有超出己方许多,否则自己根本无力阻挡。只要再加把力,当迦希亚人的攻势阻缓下来,自己这一方就会有更多人整队、聚集过来,到时候不谈胜负,至少杀出重围还是有可能的!
原本与奎尔一起在中军的李科也注意到了前方那位彪形大汉。在他的率领之下燔罗人越打越勇,竟然把马速提到极致的迦希亚前军给阻挡了大半!
“这个人碍事。”李科心里想到。
他脚下使劲一踹马腹,座下战马吃痛下猛然间加速,一下子冲出老远,直奔喀加索而去。
李科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到了极致,风驰电掣般从身旁战友边超过,直接冲进前军。快迎进喀加索时,李科突然一提缰绳,战马长嘶一声猛地高高跃起,在旁边的迦希亚人眼中,此时随着战马高高跃起、手持长枪的李科俨如天神一般,黑色碎发随风飘荡,气势惊人;他大吼一声,长枪电射而出,瞬间耀出的寒芒刺痛人眼,直奔喀加索而去!
枪棒相交!
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喀加索被李科人借马势的奋力一击之下,差点仰面倒翻出马背。就趁喀加索全身酸麻之时,李科抽手拽出背后战刀,闪亮的刀刃折射出月光,带过一道白的发亮的光带,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喀加索硕大的头颅在血雾中冲天而起时,李科早已冲向远方。
喀加索死了。
被一个如死神般的人夺去了他那勇武的生命。
燔罗的“呼兰”,野马部落的骄傲,就这样死在那惊鸿匹练的刀光之下。
一直跟在喀加索身后战斗的燔罗人目睹了这一切。失去了头领后,在迦希亚人后继中军的猛烈冲锋下,他们彻底崩溃了,四散而逃。旋即带起更多燔罗人的慌乱,原本已逐渐成组织的燔罗人开始全面溃败。
迦希亚骑兵群面前再无阻力。他们肆意挥砍出手中的战刀,收割着一条条燔罗人的性命;在长矛的屠戮刺击下,到处都是燔罗人临死前的惨呼声与战马的悲鸣声;在猛烈的大火中,死神狞笑着,张开大手伸出镰刀,此时是他丰收的时刻。
…………
按照预定计划,原本等前军和中军冲出燔罗人营地后,将会掉头再次冲击,如此反复,并由后军分两翼围攻营地两侧。但战斗顺利的出奇,只在第一次冲锋下燔罗人就已溃不成军了。于是在狂风沙和奎尔的带领下,大军掉头冲了回来,各自为战,开始四处斩杀燔罗人,不再继续冲击。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这次被夜袭的燔罗人尽管失去了领兵之人和有效的防御体系,但精锐就是精锐,单兵作战力很强;他们几人为一伍,在小头目的带领下誓死拼杀,其余的则能逃就逃,这给迦希亚人带来不少麻烦。不过毕竟大势已去,任凭这些精锐如何奋力抵抗也无济于事,他们的人数越杀越少,到最后终于有人开始投降了。
一开了先例,接下来就有更多人开始投降。本就疲累不堪的燔罗人在此种劣势情况下,能一直抵挡了大半夜已经算不错了。他们现在已别无选择,想活下来只得投降。
此时天已微微发亮,四处追击逃跑燔罗人的迦希亚骑兵们开始逐渐回归到营地附近。投降的燔罗人很少有几个能站着,大部分或躺或坐在地上,有的干脆就倒在战死士兵或马匹的尸身上面。
李科看着附近的一些降兵,大部分都是伤兵,浑身是血。他们眼神呆滞,毫无表情。选择了投降后,这些燔罗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麻木地看着迦希亚人四处打扫战场,然后等待被集中收押,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也许会被杀掉吧,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不过更有可能会被迦希亚人押回去当作奴隶使用。无论如何,当奴隶也比死去要好得多。
狂风沙和奎尔站在一具几乎形状难以辨认的无头尸体旁,他们的脸色不是很好。这具尸体和其他燔罗人不同,在尸身上穿有精良的钢铠,不像其他普通燔罗士卒般最多只有皮甲而已。在尸体旁,还有一把长柄的巨大的狼牙棒横在地上,狼牙棒几乎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酱紫色,只有棒子上的利刺还是寒光凛冽,正张牙舞爪地向人们表达它的杀伤力有多么巨大。
这具无头尸体正是被李科杀死的喀加索的尸身。他的头颅已经找不到了,应该是在乱军中被马群踩踏成了肉泥。不过在狼牙棒的末端手柄处刻有的“呼兰”两字大家都认得。所以狂风沙和奎尔知道,地上这个死人正是布林的大儿子,野马部落未来的继承人。
卡西姆搀扶着面色发白的拉德加也走了过来。拉德加受了较重的内伤,大概要有一阵上不了战场了。
来到近前后,拉德加咳嗽了几下,然后吃力地说道:“昨晚我就猜这个人可能是喀加索。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燔罗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妈的!现在老子的胸口还很痛呢!”
说完后大家久久没发声音,卡西姆也是脸色凝重,最后他慢吞吞说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赶紧派人回去通知,让马上召集兵马。我们得尽量争取时间。”
李科闻言一惊。
………………
打扫完战场后,狂风沙分出一小股部队,由拉德加带领,押着俘虏并护送迦希亚人的伤兵去往新月堡方向。前后两次战斗,总共俘虏了将近五百燔罗人。暂时还没有功夫去决定这些人的命运,在此之前,已有几匹快马飞奔而出,向报告军情去了。
除去死伤的士兵,现在只有勉强不到两千人的迦希亚骑兵还能作战。军队又开始缓缓向东方小鼓原进发。
在行军的途中,奎尔给李科解释了他心中的疑惑。
此次狙击前来偷袭的燔罗人,包括在内谁都没想到燔罗人的前锋军竟是喀加索领兵。
作为野马部落的头领,布林总共有两个儿子———喀加索和琉卡斯。前者是野马部落的骄傲,是战无不胜的“呼兰”;而后者却天生残疾,体弱多病。所以布林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喀加索身上。
而这次他的大儿子战死在新月草原,这让已无法再生育的布林必定会悲痛欲绝———喀加索的死,相当于断了他布林尼拉一家的根!难道指望那个残废的琉卡斯去继承部落吗!就算他愿意,草原上的人可不会服气一个不能领兵打仗甚至连路都无法走的废物统领部落。
“布林绝对会来报复!而且会倾族之力前来报复杀死他大儿子的迦希亚人!我们还有一场更大的仗要打!”奎尔这么说道。
李科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他脸色又黯然下来。不管怎么说喀加索是被他杀死的,在奎尔口中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没想到起因竟是自己……
李科觉得心里堵得慌,很难受。前两次战斗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战前的兴奋过后,再看到满地尸体与鲜血时的感受并不好过。原本不久之前还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有的人还和自己笑谈着领主府的寒酸,还夸张地说要来领主府做佃农呢。转瞬间这些人就都没了,好像做梦一样,梦醒后人都消失了。
那么在即将到来的另一场大战中,还有多少人要死去?李科有点不敢想这个问题。从老丹奇去世之后,李科就开始明白了生命的重要,丹奇的死给他留下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日夜的自责,那么其他人的死亡呢?岂不是一样会给他们的家人带来同样痛苦?
看到李科的脸色,奎尔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并没有马上去劝解他,反而冲身边的战士们高声喊道:“李科杀死了北燔罗第一勇士,那么李科是不是我们新月草原的‘呼兰’!”
“呼兰!呼兰!…………”
迦希亚的战士们开始大喊起来,刚开始还杂乱无章,到后来声音越发整齐起来:
“呼兰!呼兰!呼兰!…………”
在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相同的情绪,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种骄傲的面容。能够战败并杀死北燔罗的“呼兰”,这在崇尚勇武的迦希亚人中来说是了不得的事情,当然值得骄傲。只不过这个杀死“呼兰”的家伙不是迦希亚人,可李科毕竟与自己这些迦希亚人一同血战敌人,并且数次冲锋在前。此次的夜袭中,如果喀加索没死的话,按当时的情况看,搞不好他真能领着大队人马冲杀起来,到时候就算全歼燔罗人,估计迦希亚人也会死伤惨重,毕竟那是一千六百人的精锐,不是乌合之众!
所以此战论首功非李科莫属!
事实就是这样,战士们的情谊都是在血与火之中成长起来,他们不知道在战场上能否活下来,可却知道能在沙场上与自己并肩作战之人一定是自己的好伙伴!没人会看不起也不会排斥与自己一同浴血奋战的勇士,尤其是在迦希亚人中,对于真正的勇者,得到的不仅是他们的尊重,还有他们的心。
狂风沙此时也在战士们的高喊声中回过头来,他冲着李科大喊了一声:“呼兰!”,然后又挑了挑大拇指以示赞扬。
奎尔与李科骑马并肩而行,他对李科说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迦希亚人。我们从来不惧怕任何挑战,因为战神的灵魂告诉我们不要向命运低头。我们要感谢你杀了喀加索,要不然今天站在这里的战士们会更少。如果你以为迦希亚人会担心布林的报复就错了,我们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去打赢布林。既然命运的安排如此,我们就有直面它的勇气。更何况,此战过后你李科也将会在草原上名声鹊起,喀加索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打败的。不管怎么说,这是属于我们新月草原的荣誉!”
说道这里,奎尔大力地一拍李科后背,“好好打,勇士就该走勇士的道路!”
看着奎尔憨厚的面容,李科心里一暖,笑了。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两场战斗下来,好像大家彼此都忘记了曾经因身份问题而引起的尴尬和别扭。自己在他们眼中仿如已不是什么伯爵,而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地战士。迦希亚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友好与和善,甚至在吃饭时也开始邀请自己一同吃,而不像当初只有狂风沙几人才会和自己在一起。
而李科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些迦希亚人,他们待人真诚直爽,豪放热情。在昨夜的战斗中,无论自己如何猛冲厮杀,身边总会有不同的迦希亚人出现为自己抵挡两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