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不来练球,暑期特训规定全部队员都要参加,谁敢缺席,一定会被教练赶出篮球队的!当初他好不容易才央求到苑森入队……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住这里……」他嗫嚅着,垂下眼不敢看焦珣的脸色。
「那就这样说定。我有事先走了,麻烦你跟房东说一声。」
阮苑森点点头,即使情势陡转,还是一张冷淡的扑克脸,开了门便头也不回离去。
房间位于四楼,老旧的公寓当然没有电梯,他走向楼梯口,正要举步下楼,忽然左肩一紧,被人从后头抓住背包,硬是阻住步伐。
「姓阮的,你是什么意思?」焦珣咬牙怒瞪他:「竟敢使这种贱招!你不是说过他想跟谁住,你都没意见的吗?」
「我反悔了。」阮苑森格开他的手,缓缓道:「纪攸茗跟不跟我住,我根本不在乎,不过如果他去跟你住,我就有意见。」
「为什么?干你屁事啊!?」
「不想让你称心如意罢了。」他面无表情回视那张五官像女人,神情却无比凶狠的脸庞。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看你不爽。」
***
纪攸茗和房东说完话后,出来已不见阮苑森和焦珣两人,只好自行先返回学校宿舍。
期末考刚结束,大部分学生都在忙搬家的事,整栋宿舍人来人往、闹哄哄的。他独自坐在一楼大厅,焦急的等了一晚,终于看到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连忙冲上前去。
「苑森,你和阿珣后来……啊!」一仰头,他马上惊叫出来,看见对方的脸上明显有挂彩痕迹,手上还裹着纱布。
「你、你怎么受伤了?难道是和阿珣……」
「他先动手的。」阮苑森冷道,摇头推拒他想来搀扶自己的手。「我没事,皮肉伤而已。」
「可是……」纪攸茗不安的瞄着泛红的绷带。他有点怕见血,不敢直视。
「不用那种表情。」阮苑森拍了下他的额头。「不然等你看到那家伙,岂不是要哭出来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阿珣受的伤更重吗?怎么这样……有话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打架?苑森──」纪攸茗哀叫,像陀螺一样在比他高了一截的少年身旁团团乱转。
「别管这个了。行李收好没?去搬下来。」阮苑森不理他,虽然他有时会觉得容易为别人的事担忧焦急的纪攸茗,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我跟打工的老板借了台小货车,现在停在外面,趁今晚一次把家都搬好吧。」
「小货车?」纪攸茗疑惑的重复,放下抱着头的手,往门外一看。
不远处的空地上真的停了辆两人座小货车,常用来搬家的那种。路灯下映出的驾驶座是空的,车旁也不见人影。
「喔……你老板真好,还来帮你搬家……」他有些迟疑的收回目光。「那个……怎么没看到他人呢?」
「你想太多了。」阮苑森径自往楼上走,道:「车子是我自己开来的。」
「咦?怎、怎么可能──」他瞪圆了眼,不敢置信。「你……你会开车啊?」
「方向盘一握就会开了。」阮苑森淡道,继续往前疾行。
「真的?好厉害喔……」纪攸茗佩服的惊叹,想想又觉不对,「可是……我们国中生还没成年,没有驾照,怎么可以开车?这样不是会被警察抓……」
「闭嘴。」
阮苑森回眸狠瞪,紧跟在后的纪攸茗肩膀一缩,立时噤声。
「车子只能外借两小时。快搬!」
「好、好好好……」
有车子的确节省不少时间,加上两人的东西都不多,还有阮苑森一人几乎可当三人用的力气,这趟搬家很快就结束了。
阮苑森开车归还老板时,纪攸茗坚持也要跟去,他本来不答应,但最后被拗得受不了,只得载他一起去。
纪攸茗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新室友打工的地点离租屋处很近,而且,竟是一间酒吧。
酒吧……
他站在员工室,望着外头灯光昏暗、衣香鬓影处处的大厅,目瞪口呆。空气里夹杂着烟味,混着淡淡的酒气、香水味,那是属于大人层级的味道,距离他非常遥远,也非常陌生。
他开始怀疑苑森究竟是否跟他一样是国中生了……
「你回来得正好,有空吗?Bang家里有急事先走了,你帮我照应一下吧!」老板说。
阮苑森没有异议,对纪攸茗丢下一句「自己回去」,便走进更衣间,换上衬衫长裤。回头见他仍一脸怔呆的看着自己,浓眉立时皱起。
「看什么?快回去啊。」
「呃,我……」
纪攸茗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背脊却撞上一副柔软温香的躯体,吓得他连忙弹开,还来不及转身道歉,下颚已被青葱纤指轻轻捏住,扳转向后。
「就是你吗?把我们家台柱拐去打什么篮球,害他不能上太晚的班,连带午夜之后的生意也大受影响,这下子居然连脸都伤着了。你说,你该怎么赔我们?」身材婀娜的美艳女子连声埋怨,夹着烟侧头睨他,红唇勾了起来。
「呵,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底迪啊。好吧,让姐姐kiss 一下,就原谅你。」
「洁西卡。」
「好,好,我不闹他。那换你给我亲。」女子娇笑着放开僵直的少年身体,改而倚向阮苑森,揽住他脖子仰头噘唇,就是一记深吻。
这……这是……?
纪攸茗眼睛张得老大,嘴巴也是,他从没看过这种画面,震惊得下巴简直快掉下来。
阮苑森仍是一号表情,没受伤的那手松松搭在女子腰上,任由对方紧依着自己,孟浪的热烈索求。
女子有着模特儿等级的高颀身长,但在超过一八五的魁伟身量前仍显得小鸟依人,年龄差距悬殊的两人看过去非但不会不协调,反而异常登对。
「接下来的画面儿童不宜,禁止观赏喔。」
老板忽然冒出,笑着遮住纪攸茗双眼,把石化毫无反抗能力的他拖往外头吧台,塞入高脚椅。
「喏,请你。」
员工被宝贝妹妹霸住无法上工,老板只好亲自下海,秀了一手调酒绝技,为小客人呈上一杯半透明的淡褐液体。
「我、我不能喝……」
「放心,这个饮料叫『长岛冰茶』。」老板特别强调最后一字,对吧台其他顾客眨眨眼。「不信你问他们。」
「是啊,老板没骗人。」一众人微笑着纷纷附和。
纪攸茗为难的垂头盯着面前液体,仍是犹豫不决。老板也不勉强,自行点根烟,吸吐了一口道:「你是阿森的同班同学?」
「嗯……」
「你看起来真小。」老板瞄了眼他制服上纹着的校名,忽然摇起头,呵呵低笑,「说真的,看到你我才记起来,原来那小子还只是个国中生而已。唉,我压根儿忘了,他其实不过十五岁……」
真是青春得叫人头昏目眩啊。
「老板……怎么会雇用他在你酒吧工作呢?」纪攸茗飞快的抬了下眼,鼓起勇气小心问道。
「他本来是帮这里送货的小弟,被我妹子看上,拉他进来做事,没想到他做得比其他二、三十岁的老鸟都要好,也没人在乎他未成年的事实。」老板懒洋洋的弹了下烟灰。
「他跟我提要加入篮球队时,我还吓了一跳。不过年轻小朋友玩这个,好像是天经地义喔?我也就由他了。」
「谢、谢谢老板……」
「想谢我?那就喝掉这杯吧!不喝就是不给叔叔面子唷。」老板露出奸笑,趁机劝酒。
纪攸茗不得已,只好两手捧住玻璃杯,垂下脸,慢慢的啜了一小点。
有点像可乐,但又辣了些,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恐布……他正想横下心一口气把它喝完,一只大掌忽然伸来,劈手夺走杯子。
「哟,这么快就结束啦?」老板叼着烟睨去一眼。
「再慢点,有人的哥哥就要冲进来杀我了。」阮苑森冷道,将杯口凑到鼻边一闻,眉间随即攥起,狠狠瞪向纪攸茗。
「这么烈的酒,你也敢碰?」
「咦……啊?可是老板说……这是茶……」纪攸茗缩着脖子嗫嚅。虽然他也不太相信老板所言,但他以为顶多是混了点酒,本质还是茶水的……
「笨蛋!」阮苑森绷着脸,用力放下酒杯。「起来!马上离开这里。」
等了几秒仍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他脸色更沉,寒声道:「你要自己走出去,还是我丢你出去?」
「对、对不起……」
纪攸茗一个劲的猛摇头,两颊涨得通红,上半身往上抬了抬后又颓然软下,整个人以怪异的姿势趴伏在吧台上。
他也很想赶快从苑森那双充满杀气的眼里消失啊!可是……
「怎么办……我……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
苍白路灯下,柏油路上映出一道长长的黑影,沉稳的步伐独行于幽静狭巷内,并没有因多背负一人而有丝毫踬碍。
「真抱歉,苑森,还麻烦你背我回去……」
沉默。
「那个……你的工作不要紧吗?我、我觉得我好像可以走路了……」
还是沉默。而且也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
反复道了好几次歉意和谢意,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虽然相处一段时日,纪攸茗已经大致了解新室友寡言的脾气,但心里仍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苑森……」
无言许久后,觉得困倦的大脑好像已快抵挡不住酒精的侵袭,他用力甩甩头,忍不住又冒出一句:「你会后悔当初答应我吗?」
阮苑森皱眉。
「什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我在想,你打工那么忙,我还硬拉你进篮球队,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八成是我死缠烂打,你才勉强答应的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反问:「那你呢?你不是也在打工?」
「嗯……家里小孩多,爸爸妈妈光是负担学费,就很吃力了。」
「那为什么还要打球?」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垂在胸前的手。不符实际年龄的手,跟他的一样,「篮球队练球会占掉很多时间,这样两头烧,不累吗?」
「是有点累……可是就是因为还得打工,所以才更想要打球啊。」
「什么意思?」
两人合租的房子已近在眼前,阮苑森却放慢了步伐。
「怎么说呢……」
纪攸茗垂下沉重的眼皮,低声道:「打球是快乐的事,升上高中打HBL是我的目标,努力之后得到冠军,是最大的梦想……我不希望以后回想国中的生活,扣掉打工和念书考试,就好像什么也不剩了……」
阮苑森默然许久,才道:「原来如此。」
「苑森,虽然你比我们都早熟,可是我还是比较习惯看你打球的样子……当然你穿衬衫打领结在吧台调酒,看起来也是很帅啦……」
「言不由衷的话就免了。」他哼了声。况且被个男的说帅,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是真的啦。」纪攸茗含糊的笑了起来,贴着对方宽大背脊的胸膛微微震动。「你女朋友也好漂亮,你们站在一起,好像一幅画……」
「她不是我女朋友。」
阮苑森拧眉,断然否认。想了想又道:「纪攸茗,今天看到的事不准跟别人提,尤其是那个姓焦的,听到没有?」
「……」
「纪攸茗?」
……撑了这么久,还是睡着了。
慢慢走上阶梯,阮苑森用单手掏出钥匙,没有惊动背上人儿分毫的开门进屋,将他安置到床上,拉好棉被。
「放心,你还没有那么大面子,可以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
光洁的额被轻拍了下。
灯熄了,门复又无声拉开,阖上。
「森,帮我。」
才从后门回到酒吧,就被洁西卡逮住,一路拉到大厅。阮苑森不用猜,也知道她又遇上什么麻烦。
「他就是我阿娜答。」
对着一桌穿着光鲜入时的年轻男客,洁西卡忍住翻白眼欲望,笑咪咪的装着可爱:「人家真的已经死会了,不接受活标喔!」
被紧挽手臂权充展示品的阮苑森绷着脸,眼睛看向别处,拒绝做任何发言。
这群喜好混夜店搭讪美眉的大学生,乍见对方身长魁伟、神色冷硬,一望就知是不好惹人物,心下都是一惧,但随即有人注意到他穿着的是侍者制服,原本软下的气焰立即又张狂起来。
「哼,只是个服务生嘛!」
带头男子摇晃着酒杯,不屑道:「穷小子一个,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处的啦!不如跟我们去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买给你!」
洁西卡俏脸一沉。
「服务生又怎样?总比你们这些靠老爸庇荫的败家子强。」
「Shit!你说什么?」
男子勃然大怒,摔了杯子站起,作势要来拉扯洁西卡,但他挥出的手还来不及沾上她衣服,就被中途拦截住,以压倒性的力量反剪扭转到背后。
「啊!痛、痛痛痛……」男子大声哀叫,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放开、快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阮苑森没表情的俯视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拾起散落在桌上的玻璃碎片,抵在距离男子眼球一公分的地方。其他欲冲上前相助的同伴见状,登时脸色发白,不敢再妄动。
「这个怎么办?」他淡淡询问。「本店的杯子都是从国外进口,不是可以任由客人摔好玩的。」
「对、对不起!我赔!我马上赔……」男子猛使眼色,一名同伴立刻配合的掏出一迭纸钞摆在桌上。
「滚。」阮苑森一把推开他。
早已软脚的男子重心不稳仆跌在地,随即忙不迭爬起,在众人哄笑声中和一干友人狼狈逃出酒吧。
「老板呢?」
风波平息,其他侍者赶忙过来收拾残局,阮苑森恍若没事的回到吧台,瞟了眼随后跟上的女人问道。
「被他朋友call 出去了。幸好你及时回来,那群人有够『鲁』的,还趁机动手动脚的揩我油,简直不要脸。」
洁西卡忿忿坐上高脚椅,掏出烟盒来。她需要一根烟来抚平情绪。
「要不要也来一根?」她晃晃夹在指间的香烟。
阮苑森摇头。
「不用,我戒了。」
「你最近戒掉的东西还真多。」洁西卡娇哼一声。
不只烟酒,连他以前从不避讳的篮球赌博,现在就算有再好康的邀约上门,也统统被他推掉了。
老实说,她真的摸不清森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尤其在他转学并加入学校的篮球队后。
她有种他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连原本毫不在意的年纪和身分差距,现在都明显到像是白衣上的墨点,完全无法忽视。毕竟,单纯的校园生活对她来说,早已是很久远很久远以前的陌生东西……
「谢啦,每次有人趁我哥不在撒野,都麻烦你帮我解围。」她吸了一口便将烟捻熄,抬头朝他笑了笑。
偶尔有死缠烂打的家伙不信她已名花有主,她主动要和他当众表演亲密举止,他也从不拒绝。
虽然外在容易让人误解,但她知道,他其实是……
「没什么。」阮苑森淡道,调了一杯酒,放上吧台。
琴汤尼,具有解热镇定、舒坦情绪的效用。
洁西卡咬住唇,慢吞吞的伸手捧过,望着他低首继续擦拭杯子的侧影,忽然抿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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