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
四、神无
杜小米硬着头皮进了教室。由于校长的“特殊照顾”,他被安排在第一排,最方便看黑板也最方便被别人看的位置。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来地很早,教室里还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好在女王受们大多很漠然,对他没有倾注太多的注意力。杜小米挪动着来到自己座位,发现自己同桌的座位上有一个黑色的大包袱,他愣了愣,再仔细看,发现那是一个人。
请不要误解,前面说过了,杜小米的视力有2。0。他之所以会看错的原因是,这个人一身的黑色衣服,正蹲在椅子上,手拢住小腿,头埋在膝盖之间,把身体挤作一团。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在休息。他的头发很长,一直披到腰部,有种水草般湿漉漉的感觉,颜色漆黑,黑地几乎没有光泽。
杜小米忽然打了个饱嗝,在丰盛的早餐以及突如其来的寒意作用下,这是无法控制的。他马上后悔了,因为这声音惊动了那黑色的人,他肩部的肌肉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来。
同人女们说,正太有三宝:天真,可爱,皮肤好。从视觉上判断,眼前这个人皮肤很好,白皙,光滑,质地优。但这种白很奇怪,似乎还从皮下透出隐隐的青色来,质地过分细腻了,仿佛蜡像。他瞪着杜小米,瞳仁又黑又大,这本是孩童样的眼睛却透出诡异和讥诮。
杜小米被他盯地面部有些抽搐,只好主动活跃气氛。
“你好,我是你的同桌,我叫杜小米。”
那人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指。
“哦,年纪那么小,是走后门进来的吗?”声音淡淡的,仿佛敲一口没有回音的钟。
忍住,别计较,杜小米告诉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被挖苦至少互不干扰,好过在攻班被歧视在平胸受班做深闺怨妇。
“不……只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本想说因为智力超常,但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杜小米还是修改了措辞。他把书包塞进抽屉里,尽量自然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还是不看他,伸出左手把头发往耳后一拢。杜小米隐约看到黑色中露出一个绿莹莹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枚祖母绿耳钉。大概过去一个世纪之久,在杜小米变成活化石之前,那人终于开口了:“神无。”
教室外忽然一阵骚动,有人在楼道里嗵嗵地跑过,大声嚷嚷着。好奇心旺盛的杜小米忍不住跑出了教室去。女王受班的教室在三楼的楼梯口,越来越多的人在向这边涌过来,在楼梯转角处造成了交通阻塞。身高、体重都处于劣势的杜小米顿时被淹没在男性肉体的洪流中,晕头转向,随波逐流。
被挤地七荤八素中有人扯住了他的衣领,继而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人群外面。
“你没事吧?”
视野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孔。
“阿……阿墨?”
少年露出曾导致杜小米错误判断的腼腆笑容。
不能再次被迷惑了,这个人徒有一副小受的外表,却有一颗小攻的心。这个世界已没有了常理和秩序,我只能自己多加提防。不过……他确实友善,目前看来或许可以建立起持久稳定的伙伴关系……
杜小米一边想一边点着头。嘴上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在看什么?”
“据说是高年级的学姐在PK。”
“为什么?”杜小米吃了一惊。难道同人女的内部矛盾终于还是激化了吗?他发觉自己有点幸灾乐祸。
“好像是因为王道配对问题发生了争执。”
“王道配对”这个词刺激了杜小米的神经。他想起了当年潘小娥趴在自己的尸体上为了自己王道的幻灭悲痛欲绝的情形。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是为了这么肤浅的理由。杜小米在感到失望的同时也对大家趋之若骛的态度不以为然。不过是一帮女人吵吵架罢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
于是准备回去了。一转身,看到教室的大门,忽然间想起又得再次面对古怪的同桌,不禁有些犹豫了。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杜小米抓住了阿墨的胳膊:“我们去看看吧。”
PK现场在四楼女高级班门前的走廊。由于离上课时间还早许多老师尚未到学校,无人维持秩序,杜小米和阿墨好不容易凑到跟前的时候那儿已水泄不通。在静止的人群中瘦小的身量反而成为了优势,杜小米咸鱼翻身,和阿墨两个在人缝中灵活穿梭。终于占据了前排的有利位置。
有两队共二十八名十多岁的女孩子各占据了走廊的一边,形成对峙。左边人数稍多几个,摆出攻击型密集的鱼鳞阵形,领头的是一名人高马大的御姐样少女,但因为看上去年龄尚小,所以估计只能称为伪御姐。右边人略少一些,形成一点突破的锋矢阵形,领头的是一名戴眼镜的斯文少女。两人正一言不发的对视着,目光在空气中交锋,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氛。
杜小米听到旁边有人小声问道:“这是今年第几次了?”
“记不清了……神本命和月本命是宿怨了吧。”
杜小米忍不住插嘴问道:“神本命和月本命是什么?”
说话的两人转过头,发现是个小孩,一脸的疑惑。阿墨赶紧在一旁解释说:“这是我弟弟,他再过几年也要升入高中了,我带他来看看。”其中一人看他一眼,说:“你是新生吧?不知道也不奇怪,神本命和月本命就是支持神无和月海的两派。”
听到神无的名字让杜小米很意外,那不是自己的同桌吗?怎么听他们的语气好像他已经是这里的老学生了?还是说有重名的人?正想追问,就听右边的眼镜领队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其实世上本没有王道,你们自以为是,那叫霸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配对,都有自己认为的王道,为什么就不能忍受别的配对的存在呢?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自由喘息的空间呢?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难道我们神本命和月本命之间就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了吗?”
左边的伪御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神本命的人前几天才绑架了我们一个新人,试图对她洗脑,在她耳边喊了一百遍‘神尤王道’,害她卧床不起三天!使用这种卑鄙伎俩的人,没有资格说什么和平吧?!”她挥挥手,从身后的队伍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神色有些惶恐,但因为背后有人撑腰,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虽然精神上遭受了很大的伤害,但我不会屈服的!学姐说的一句话让我很受触动:‘本命不是RP问题,而是原则问题!’即使月本命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也会一如既往坚持下去的!因为,这是我的梦想!”
眼镜少女却泰然自若:“既然都知道她精神上受损,也应该知道她的话不可信吧,说是神本命的人干的——说不定是有人无间的手段呢。”
伪御姐沉不住气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我们故意陷害你们吗?!”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伪御姐脸一下子涨地通红:“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月本命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眼镜少女表情仍然波澜不惊:“不要急啊,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火爆脾气,还真像你们的本命呢。难怪一直入不了尤纳的眼。”
这话似乎戳到了痛处,只听伪御姐大吼一声:“跟你们这些刻薄阴险的神命真是没有道理可讲!月命们!掏砖!”她身后的一众人顿时齐刷刷人手拿出一块之前不知藏在哪儿的方砖来。
眼镜少女轻轻叹一口气:“果然还是要用暴力解决么?”头微微向后一转,吩咐道:“穿马甲。”
杜小米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已战在了一处,一时间血肉横飞,情景惨烈。为了避免被误伤,杜小米和阿墨从前线退了下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兴奋的人群中挤出。
“她们说的尤纳是什么人?”杜小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
阿墨说:“以前在初中就听说过,好像是高年级混合班很出名的攻。”
真是不幸的人啊。杜小米心想,人怕出名猪怕壮,果然保持低调的策略是正确的。但是,这神无又是怎么回事?直到回到教室,杜小米还在考虑这件事情。神无仍旧蹲在他的座位上,在漫不经心翻一本书。杜小米在他旁边坐下,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套他话。
“我都已经留级三年了,她们怎么还是不能清静一点。”
突然有人说话,毫无思想准备的杜小米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见神无左手托着腮,又翻过一页书,也不看他,不过刚才的声音确实是他的。
原来如此。杜小米恍然大悟,果然是他。同人女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多样化了啊。想了想,他试探性地问:“难道……升入高年级必须要攻受配对么?”
“不见得。除非你很无聊,或者其他人很无聊。”
“可是……我听到她们为你配了一个攻……”
神无冷笑一声:“攻?他们都是一群无脑的生物,只有性能力能体现他们的人生价值——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大脑,有个健全的生殖器就够了。”
停顿一下,他用一种讥讽的口气说道:“怎么,你对他感兴趣?”不等杜小米辩解,又补上一句:“等一下的开学典礼上,你就能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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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因为作者要考试,此坑暂停。。。。忙完了再填,对不住了
五、理应是华丽的出场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间隙~~偷空填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中沾染了女王受习气的缘故,这班主任也是莫名的高傲与懒散,铃声都响起一遍了,却仍不见TA的影子。广播里通知说二十分钟后在操场集合参加开学典礼,杜小米考虑一下,决定利用这时间迅速地侦察一下地形。
女王受班所在的建筑是主教学楼,共六层,一至三层是高一年级新生,四五层是高二高三部分班级,而六层是教师办公室。这种布局似乎给了学生更大的自由,至少不必担心自习时间会有人贴在后窗上窥视,或者在你做某些小动作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身后,给你致命的一击。据说这是为了鼓励不同班级同学之间的自由交流,或者说自由搭配。
大概因为刚入学的新生还比较矜持,杜小米他们极少串门,倒是有成群结队的女同学在各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品评着男生的姿色,交流心得体会。传说在风气较为开放的四五层,公然调戏的事件更是时有发生。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杜小米在四五层只是匆匆走过,用余光扫描几下,但他过于矮小的身材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好在各班的班主任都已经陆续到位,走廊里人少了许多。杜小米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四十五度仰望蓝天和太阳。一切如常,层层包围的建筑本来熟悉和亲切,现在却如同积木砌起的迷墙。杜小米叹一口气,感到自己的路,还有很长。
看看表,他转身打算回去。
面前却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按照某种逻辑,杜小米本应该镇定上前,礼貌地问一声:“攻?受?谢谢。”但杜小米现在是走低调路线的。更何况那个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而正聚精会神于某样东西。
这样东西就是厕所的性别标识。
没错,这个人现正站在杜小米前方五米处,对着厕所门一动不动,只留给杜小米一个侧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厕偷窥者吗?杜小米心里咯噔一下。看他的形象似乎也是颇符合的——明明是不在室外,却仍然戴着墨镜;身材高大,完全具备进行某些猥琐活动的体能;古铜的肤色——你见过哪个猥琐男是白皙的吗?更重要的是,他还剃着光头,一个锃亮的,泛青的光头。
对于奇怪的人,最正确的态度应该是避让,杜小米于是蹑手蹑脚打算绕过他走人,却见那个人忽然大踏步地,走进女厕所去了。
终于还是做了么。杜小米手心捏了一把汗,等待着势必会传出的尖叫声。
“呀——”高分贝的女高音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响起,只是,这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本不该出现的情绪……叫做兴奋。
杜小米听到一些诡异的响动,几秒钟之后,那个奇怪的人匆匆从女厕所出来,杜小米发现他衣服前襟的扣子被扯掉几颗,脸涨地黑里透红,只是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下一瞬他意识到那人正像一辆刹车失灵的拖拉机一样径直向自己冲过来。要躲避已经晚了,杜小米所能做出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双臂交叉在前,把冲击力降到最低。
那人却蓦地在他面前停住了。仿佛刚刚才意识到面前有个人,他先是怔了一怔,弯下腰打量杜小米好一阵,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杜小米向他背后瞟一眼,看到女厕门口依稀探出几张脸,向这边张望着。
晦气,晦气。杜小米走到教室门前时还在一个劲儿摇着头喃喃自语。一时不慎,打破了最大的禁忌——在同人女眼前跟同性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
忽然发觉教室里一片安静,气氛有点不对。他下意识在门口止住脚步,发现讲台上站着一个人,正盯着他看。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一个男人,头发略微拳曲着,眉目平淡。杜小米先是对自己有一个男性的班主任感到惊讶,接着便暗叫倒霉,只好先摆出低眉顺眼的姿态,硬着头皮溜回座位去。教室里鸦雀无声,神无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忽然那班主任问: “你就是潘小娥的儿子?智商很高的那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仿佛刻意加重的口气几乎立即令杜小米成为众矢之的。女王受们纷纷投来各色目光以表示自己的轻蔑或不以为然。
杜小米正打算做一番辨白,他却已转移话题:“好了,现在去操场集合。”
育英中学的操场占地宽广,绿色的塑胶仿草坪地面之外是环形的红色跑道,正中是红色组成的两个大型字母:BL。据说跑道代表阴阳乾坤(也代表盛开的菊花),两相结合,意义深远。从左到右,高中部三个年级共三十二个班面向主席台一字儿排开。杜小米发现女王受班的队形最不规整,三三两两,懒懒散散。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最先到场的弱攻弱受班,在他们细地麻杆似的班主任带领下老老实实站成整齐的几列,害怕地看着不远处的鬼畜攻班,在夏日的微风中瑟瑟颤抖着。
杜小米他们经过某个班队伍时,忽然听到起伏的尖叫声,然后就有一两人莫名其妙地倒下去了,还有一些害羞状用手帕遮住了脸。杜小米好奇地问身边的人:“他们怎么了?”
“可能看到自己喜欢的类型。”
“哦,是高年级的学姐么?”
“不,是高年级的平胸受。”
“……怎么区别?”
“穿着衣服时比较难,不过视力好的话,可以看到胡茬。”
“……然而我们不也是受么?”
“不一样。对他们来说,我们也算是攻。”
主席台上有几个学生正在摆弄音响设备,陆陆续续还有班级赶来。操场四角的扬声器播放着传统的运动员进行曲。站在第一排的杜小米不安分地四下张望着,忽然注意到前方队伍里有个背影颇眼熟,他于是压低声音,叫道:“阿墨——”
少年转过头来,看到他,招招手,笑起来,露出白亮的牙齿。看来盟友关系尚属稳固,杜小米满意地想。远远传来一阵喧哗,平地一阵风起,随着窃窃私语和肆无忌惮的笑声,一支队伍来到了女王受班旁边。他们是高一女高级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