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闪,到了杨平安身边扶住,杨平安脸色苍白,嘴角已经沁血,再看其他人,也是一样。
呵,酒道人一个心神激荡,差点给小队来了波团灭。
向道和珑玥修为高,还好些,管狐儿和杨平安却是差不了多少,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来。
嘴角不停地沁血,酒道人一手提了一个,闪身出门,去了旁边卧室,“我给他们运功疗伤,有事稍后再说。”
向道抹掉血迹,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看珑玥也是一脸的茫然,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样子。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怎么办,各自回房调息去了。
道宫历前43年,楚国,郢都,点将台。
“义父,如此均为,出则必战,战则必胜。我们必能征服各国,一统天下。”
同样全身盔甲的杨九看了看杨五,心道,废话,师傅近十年秣兵历马,为的就是今天。
“然后呢,就可以再去征服世界开后宫了?那你得先去穿越。”
清平在传音之余,向底下挥了挥手,一阵山呼海啸。
“万胜!”
“万胜!”
“万胜!”
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身来,酒长老看着并排躺在床上的两位弟子,眉头紧蹙,心情复杂难明。
一夜过去,两人伤势已经稳定,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就行。
昨日下午,在戈壁滩大雪中舞剑,本就破了心境,回来后又被杨平安无心之语引动,心神激荡之际,就没稳住功力,若不是及时回收,这两个小的就死定了。
师傅千辛万苦才转世归来,破了胎中之迷,要是直接被自己的无心之失送回后土娘娘那,那可真是欺师灭祖了。
这世上可没有第二颗血滴坠,师傅也未必有第二次转世的机会。
只是,实在是有些意外的东西超出控制范围了。
根据之前已经被证实的推测,杨平安对有关于师傅来历的所有信息,都应该一无所知才是。言语,文字,举动,事情,都应该被封印了,难道会有遗漏?
这么巧合?
天色渐亮,门外风雪已停。
这里的风雪来的快,去得也快,看样子下午就会出太阳。
地上的雪很厚,一脚可以漫到小腿,街上已经传来铲雪的声音。这时候,城里的居民,道宫官府的衙役,甚至大营的道兵都会出来帮忙,铲除积雪,救治伤员,施粥熬汤,年年如此,已经形成了一套可行的流程。
号子声喊起,零下二十度的天气,依然能干的汗流浃背。
周围的情景都在酒道人的感知中还原,无悲无喜。
这就是道宫的功劳。
震开堵住门的雪堆,进了小院,酒道人双臂袍袖间法力鼓荡,带动积雪,将地面上卷了个干干净净,都堆到墙角去。
然后,脚一点地,又上了房顶,房顶也是厚厚的雪花,鞋底微陷,轻飘飘地立着,似乎底下就是屋檐一样。
酒道人忽然有些走神,是什么时候养成了上房顶的习惯呢?
哦,是和师傅学的吧,师傅以前最喜欢和笑笑师娘一起坐在房顶看月亮。
师傅喜欢圆月,喜欢说,月色真美。
摸了摸后腰,平时被隐藏起来的葫芦还挂着,只是没了酒,这葫芦用了多年,不过普通物件,却不舍得丢掉了。
之前修行突破一个小关口,解开心结,就把酒断了,此时想喝却没了。
酒道人下来,回屋静坐,两个小的还昏迷着,伤势稳定,但估计明天才会醒,向道和珑玥都在调息中,没有出门。
下午,酒楼掌柜带着小二和阿飞,拎着食盒过来看望。
几个人没一个去前边吃饭的,他们很担心自己这时候唯一的主顾出事,何况还是住在自己东家的别院。
真有了事,那可就说不清了。
正好向道出关,接了食盒,千恩万谢,说到法师临时起意要传法讲道,所以就没有通知准备饮食云云。
酒道人没有出面,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名叫阿飞的孩子身上。
那把剑,很熟悉,简直就是刻骨铭心。
那是把断剑,断了之后仍有寻常剑长的三分之二的断剑。
这孩子,也算是故人之后了,虽然是敌人,不,是对手,长剑风虚。
在五十年前,风虚是一个很有名的剑客,也是很有名的剑,人有名,是因为他是剑道宗师,剑有名,是因为它是宗师的剑,而且它很长,比普通长剑要长出三分之一。
风虚的儿子蒙成是相成的守将,也用剑,酒道人打完赵国,沿着草原边界转战至魏,准备两面夹击。
在相成城下,他对蒙成发出了邀战,以剑客名义,不比修为只比剑法,数十回合后,蒙成被酒道人一剑伤在要害,当场死亡,相成被攻下。
半个月后,风虚带着一柄长剑出现在酒道人的大营外,点名要与酒道人比剑。
两败俱伤,风虚剑断,狼狈退走,酒道人没有命人追杀,这不是战场杀敌,而是剑客之间的比试。
酒道人就是因此养了十几年的内伤。
算一算时间,阿飞,应该是风虚的重孙了吧。
向道寒暄完毕,就准备把掌柜三人送走,耳边忽然就听到酒道人的声音,“阿飞留下,我有事要问。”
向道看了看三人,显然他们也听到了。
掌柜的愣了一下,对阿飞说,“老法师既然有事,你就先留下,晚会儿自己回酒楼就行。”
阿飞点点头,没说话。
向道把阿飞领到酒道人卧室门口,禀报一下,就回了房间,琢磨珑玥是不是也调息好了,可以一起吃个饭,趁着食盒里的饭菜还热着。
阿飞站在门口,门悄然开了,门后没人,伸头看了看,老法师就坐在房间的桌子旁。
好高的修为!他一定是宗师吧。阿飞心想。
至于大宗师,那太遥远了,他不敢想象。
进了屋,房门自动关上,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他看到了床上躺着两个人,是平安和管狐儿,脸色苍白。
心中猛地一跳,头皮发紧,汗毛直立,阿飞后退一步,微微弯腰,从袖口里抽出一柄袖剑,只是还要更短些,应该是特制的,刚好合阿飞现在的身长。
酒道人见此,哑然失笑。
“狐儿和平安只是意外受了伤,我方便为他们疗伤就放在一起了,没死呢,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还有呼吸。”
阿飞不敢靠近,使劲抽了抽两人,鼻翼微微呼动,呼,还好,还活着。
放开警戒,但手上的剑却还拿着,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酒道人也不以为意,他真想做什么的话,放两百个阿飞在这,也就是多挥一下手的事。
“这柄剑是你祖爷留下的?”
“是。”
“拔出来过么?”
“没有。”
“见过你祖爷么?”
“没有。”
“你爹怎么死的?”
“上山打猎没回来。”
“你来相成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爹说,我爷爷死在这,他一直想来看看,最后也没机会。我要圆我爹的愿。”阿飞声音有些哽咽。
“哦,家里还有人么?”
“没了。”
酒道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到底,这孩子这么惨,跟自己有直接关系,这也是道宫的锅。
毕竟,不可能保证所有人,都能过的幸福,总有人要牺牲,要作为时代的祭品。
“看你拿剑的姿势还是练过剑的吧,我给你一个习剑的机会,你要不要?”
阿飞警惕地瞪起了眼睛,故事里讲过,很多拐卖孩子的团伙就是这样诱惑人的。
第75章 我这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么()
翌日,就是大年初一。
管狐儿和杨平安在沉睡,呃,昏迷中度过了除夕夜,一大早被城中的鞭炮声吵醒了。
胸口还有些痛,每个人都是阴沉着脸,坐在桌前吃早饭,早饭是稀粥,因为不能吃稠的,稀粥里丢了一颗小小药丸。
“师傅,你不是说已经吃完了么?”管狐儿声音虚弱地质问。
没人理。
“师傅,我这算不算出师未捷身先死?”
没人理。
大过年的,出了这么档子事,谁高兴的起来。
气氛压抑地吃完早饭,准备各自回屋,管狐儿忽然又开口了。
“师傅,向师兄,珑玥姐姐等一下。”四人齐齐看过来。
管狐儿看看杨平安,果断怂了,挠着头尴尬道没事没事,见大家心里不高兴,想讲个笑话给大家听。
没人理。
各回各屋。
说起来,杨平安的身份,也就珑玥不知道了。管狐儿是猜到但装作不知道,向道是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们都不说。
沉沉闷闷地过了好几天,都没出门。
阿飞自那天下午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来,不知道对于酒道人的提议如何考虑。
酒道人说可以给他个灵牌,或者一封信,只要阿飞在今年年底之前赶到京都,就会有人收他为徒,传他剑法修行。
道门学院不行,他没有基础,连文字都认的磕磕绊绊的。阿飞没有直接拒绝,他很心动,因为失去这一次机会后,他估计再也没有可能拜师练剑。
阿飞很纠结。
过了初六,方捷和几个军汉上门了,是来找管狐儿的。两个少年郎不打不相识,现在关系好的很。
方捷今天出军营,听街上的人说管狐儿已经好几天没出门,就央求了同伴过来看看,果然过年这几天自己不能出营,没人陪狐儿耍,他无聊的都不想出门了,方捷这样想着。
到了别院,敲开门,进了院子就看见,管狐儿和杨平安裹得密密实实地坐在门口晒太阳。
“呀,小狐狸这是怎么了?”
管狐儿尴尬地笑笑,“练功过度,走火入魔了,我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方捷翻了个白眼,“还走火入魔,别当我修为低就没见识,筑基境界的小修士哪有资格走火入魔,别逗了。我来这不是为了看你么,听街上的人说好几天没见你,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不过,看样子是死不了。”
“废话,我可是要征啊,那个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管狐儿不容置疑。
“从前,一片树林里有一只小兔子,有一年冬天,他正躲在窝里睡觉的时候,我和平安师弟去打猎,然后他就被我和师弟抓住了,再然后我们晚上吃了炒兔肉,很好吃。”
管狐儿期冀地看着方捷和后面的几个军汉,他们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杨平安,大家一起扯了扯嘴角,感觉脸皮快要被冬季的冷风冻僵了,“呵呵,没想到小狐狸会讲笑话了,嗯,很好笑,真的,相信我,很好笑”
那边向道和珑玥也听到声音出来,无视掉硬塞进耳朵的“笑话”,他们听了好几次了,可怜狐儿良苦用心,不好打击他。
招呼军汉们进屋,奉上热茶,都是大杯子的大叶茶,有点苦,不过也没有讲究人,这么冷的天,能喝口热的就挺不错。
“年禁结束了?怎么又是你出来采买?”
“对啊,咱这里的年禁就到初六,初七就可以出军营。我出来因为我是本地人,买东西便宜,我老爹老娘还在,出来就可以看看他们。”
“哦,乡党们对你家很照顾。”
“那是,只要采买时我不在,他们就涨价”
旁边的几个军汉正在和向道说话,听到这,都一阵的咳嗽,脸色微红,有个看着像领头的解释道,“相成的驻兵条件苦,大家平时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攒下来的钱最后也都在过节的时候花在城里了。”
“有人敢克扣军饷么?”
几位军汉练练摆手,这几个蝌蚪穿着道袍呢,一看就是贵门子弟,被误会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没有,还是这里地域气候的原因,物质条件太差。军饷是没人敢贪的,都是一起卖命的兄弟,不至于。”
向道佩服地拱拱手,“各位才是我道宫栋梁,为天下百姓奉献青春热血。”
“哈哈,向道长过奖了,也是军中军饷够高,足够让我们后顾无忧,我们才能在边疆如此坚守,不然,光靠一腔热血,我们也是坚持不住的,而且,相成这边是两年一换防,也没什么的。”
这样一说,向道对于军内体制更提起了几分兴趣,细细追问,,聊来聊去,发现大家对去南疆换防都很向往,就问为什么。
“南疆虽然危险,可是有军功啊。北方的这几个部落都被我们打怕了,别说入侵,有时候还主动送上牛羊,就为了能在附近放牧,也不用担心其他部落或者狼群的袭击了,去年草原刮起了白毛雪,就有一个小部族跑到这来求救,后来族长一咬牙,说我们不放牧了,愿意全族迁入内地种田去,在草原上太不安全了。”
“相成府衙的道官当时就准了,你不知道他们走进荒野时那是怎样的欢天喜地,啧啧,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那表情,想忘都忘不了。”
其他几个军汉也是连连表示赞同。
“你们还没说为什么想去南疆呢!”向道在一旁提醒。
“呃,没说嘛?”
“没说。”
“哦,”领头的军汉看看向道身上的衣服说,“向道长其实是知道的,南疆那边有很多蛮子,虽然不太老实,但咱们也不怕不是,关键是那边有长江大海啊,这消息还是从中牟那边过来的道官给我们讲的。”
头领一圈手,指了指周围的几名同伴,“我们这些人都是北地人,可从来没见过大江大河,更别说传说中的大海,那是清平老神仙都向往的地方!”
“我们赶上了清平老神仙在世的最后几年,可没少听他的故事,岳阳城边有云梦,云梦向东是汨罗,顺着汨罗江而下,就能到达大海”
向道惊诧,这消息传的够快的,就问了句。
“哦,这些都是我们的监军道官(专门负责军中思想教育和传教)给我们讲的,据说,清平老神仙当年就是在云梦大泽旁悟的道。我们虽然是粗人,也很想去朝拜一下的。”
向道笑了,说那就祝愿几位哥哥愿望成真。
另一边,少年郎们也谈完了,管狐儿说,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所以要在相成多呆些天,可惜不能动拳脚了,不过他可以指点方捷的武道修行,就算自己拿不稳,还有向道师兄和珑玥姐姐呢。
方捷看看对面美美的珑玥,羞涩地红红脸,点点头答应,姐姐真好看,连相成最美的依米花都没她好看。
珑玥旁边是杨平安,这孩子一直皱着眉头,看起来也不是不欢迎自己几人的意思,不知道怎么了?
管狐儿说,“师弟在想事情,别搭理他,我也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平安小弟在想什么?”
“知道啊,但是我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方捷有点懵,没懂。
小狐狸挠挠头,“就是我知道师弟想什么,但是我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好吧,彻底解释不清了。
杨平安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前几天自己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家伙到底是为什么,管狐儿说是因为一句话,但是管狐儿说他没听清,问向道和珑玥,俩人也说还没来及记住呢,就被酒长老一下子给打蒙了。
所以这几天他都用来回忆了。
可是怎么想都没有那句话的记忆,很奇怪,问师傅吧,还不说。
杨平安估计,这话啊,八成就和清平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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