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杨平安领不领情就是另一说了。
“杨平安”
“杨平安”
向道站在杨平安身后,伸手就是一个暴栗,讲堂里一片寂静。
“看来刚才的三下戒尺不太疼啊,还敢走神!”
“停停停,先别打,我没走神,我在,我在思考问题呢!对,思考问题!”
“呦,说说看,说的好了就免去惩罚,”向道面无表情地应声。
“我在思考,思考,我能不能向小鸟一样飞到天上去!”
“嗯,不错,然后呢?”
“没想出来”
“那好,想出来了就回到座位去,另外,允许你寻找外援一起想。”
杨平安精神一振,眼睛飕飕地开始扫描,比如陈明哲陈小胖,再比如陈小胖,或者陈小胖。
有时候,时间过的很快,有的时候,度秒如年,比如下学,比如上课。
终于到了下学的时间。
“杨平安,你不仗义,拖我下水!”
“陈小胖,是你先出卖我的,不然我怎么会被罚站!”
“那是因为你先用笔捅我!”
“我,哼,我没使劲!”似乎觉得有些亏理,杨平安拧了脖子道,“我那是有事,我本来可是打算邀请你跟我一起去西街玩的,你竟然举报我!”
小胖子狐疑地看了一眼,收拾书包往外走,满脸不信,“哼,鬼才信你,你以前去西街玩可是从来不带我的。上次我自己去,你还撺掇大家不要理我,害我在姐姐面前丢了不少脸面。”
“哪个骗你?谁说谎是小狗!西街谁不知道,我杨平安最是说一不二!”
小胖子似是有些信了,干脆停下来,“行,这次我信你。不过我得先回家应付了我爹娘,你晚会儿记得去我家邀我,我换好衣服在家等你!不许诳我!”
“一言为定。”
杨平安提了书包出学校,坐上家里雇来的马车,催促伴当快一点,好赶回家汇报。比如,被罚了,再比如,被罚了。
以求多换点好处。
杨成名面上心疼,心底暗爽,总算有人能治着这小子了。杨夫人倒是落了几滴眼泪,翻来覆去抱怨,自己舍不得碰一指头的儿子,要被别人打。
却也知道改变不了现实,只能拿躲一边偷乐的杨成名撒气。
“娘,叫吴妈给我准备些点心,另外还要些糖果,我要带去西街。”
“嗯?”夫妻俩异口同声,转过头来看往嘴里塞零食的儿子。
“我爹之前已经禁足我好几天了,今天我入学,必须要庆祝一下,让我的小弟们也沾沾喜气。”
慌乱地咽了口水,杨平安跳下凳子往外走,“我吃饱了,先去换衣服,等下带着迅哥烨哥一起去,很快就回来,不会多待。”
夫妻俩面面相觑,略感无奈,只能赶紧吩咐底下人去办。显然这种事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反正丢不了,去就去吧。
何况,杨家本来就是从西街里搬出来的,倒也不怕杨平安在里面出什么事。
第4章 西街(一)()
道宫历,前98年。
秘密基地,两个小乞丐瘫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若是往常,两人定然是在一起偷偷地数钱藏钱。这会儿却没那个心情。
“小五哥,你说他是不是神仙?神仙才能从天上掉下来!”小点的乞丐一脸肯定。
“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书的老头说这世上最厉害的大宗师们,可以腾跃十丈,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说不定练得更厉害了就能飞!”
“还是小五哥知道的多。”
“那是当然。先喂他点水,救醒他再说,到时候不管他是不是神仙,总归是个有本事的,咱们就拜师学本事!”
“嗯嗯,我听小五哥的。小五哥,你看他的样子好奇怪,衣服露着胳膊,腿上也就一层布,而且布料摸上去滑滑的,身上摸着也滑滑的,脸这么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别管这么多,先掏摸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东西。不然等他醒了就不好动手了。”
翻了半天,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怪人下身的衣服像口袋的兜兜里,比他俩的脸都干净。然后就出门找水去了。
两人浑然没注意躺着的人有了动静。呃,至少眼皮动了动,似乎是努力地想睁开,却没成功。
然后一转头又昏死过去。
夜晚,雷雨过后,阴云仍未散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轻飘飘地过来个人,停在两个小乞丐白天躲藏过的地方。
搜寻一番,似乎没找到什么线索,又转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似慢实快,一步一闪,三五米过去,如同缩地成寸一般。
#######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若是在乡下农庄,傍晚时候应该是鸡飞狗跳的,村头村尾都是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村子里要有一颗老树,树下坐几个老丈,趁着农忙后晚饭前,坐在一起说说十里八乡的稀罕事,谁家孩子该娶亲了,谁家姑娘长的最俊,谁家少年郎入了道宫光宗耀祖等等。
可在陪都的西街,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话说当年,道宫立洛城为京都,于城外二十里处建一座新城,直接取名陪都。
几年下来,民生恢复,且大批权贵商家陆续从道宫起源地郢都,搬到京都。
京都迅速地繁荣起来,寸土寸金,物价上涨,生活不易,许多来京都谋求前途的人,就在陪都落了脚。
西街是陪都的“穷人区”,基本上这些年来这边讨生活的老百姓最初都是在这边。说是街,其实有整个西城区的四分之一大,因为这部分城区有一条很大的街市得名。
杨平安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西街时,太阳还在天边挂着。
一排排寻常人家小院,错落有致,炊烟升起,在空中汇聚,形成一团氤氲的烟气。
老人坐在门前抽着烟枪,稚童聚在一起玩些游戏。
杨平安掀开门帘,看了一眼,瘪瘪嘴,心道,幼稚!
然后整整衣服,招呼伴当停车,也不下去。踩着车辕,双手叉腰,深吸气,大喊一声:“集合!”
正游戏的一群小伙伴,下意识地都停了下来,看向身后。
停顿了一下,欢呼起来,“呀,平安哥来了!”
“啊,平安来了!”
一窝蜂地涌向马车。
“停”
杨平安蹦下来,双手连摆。
“安静,安静!”
“保持队形!”
一群小孩子,呼地停下,左看看右看看,竟是一个个地排成方队。先是站出来一个领头的,然后依次站好。
杨平安点了点,十三个,不够!
“二丫,铁锤,狗蛋,你们仨去叫人。剩下的来帮忙,分好组,别乱!”
“好嘞!”
剩下的几个孩子七手八脚地从车上把食盒、糖盒拿下来,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也不偷吃,个个眼巴巴地看着。
杨平安不管他们,自顾自地拍拍衣袖,往街里走,随声向人问好,“张爷爷好,”“陈叔叔好,”“赵婶婶好,”“。
街头巷尾的熟人长辈也都是清一色的回答,“哟,平安来了,可用过饭了?进来吃些。”
绕着走了一圈,回到街头,刚刚的孩童队伍已经扩大了不少。
点一点,三十,嗯,够了。
“咳咳,大家都到齐了,现在,告诉我,我们是什么?”杨平安大手一挥,面色严肃。
“陪都西街童子队一大队!”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成立二大队!”
嗯嗯,杨平安十分满意,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那个,今天有件大喜事,我”
“我知道我知道,”杨平安不满地看了一眼举手示意的铁锤,“你闭嘴!”
这个小弟太没眼色了。
“我们都知道,平安哥你进幼院了!”这是二丫。
“对啊,对啊,我们也进了。”这是跟杨平安同岁的小伙伴,七嘴八舌地接上话头。
“停停停,真扫兴,就不能让我感受一下宣布重大事情的兴奋么?”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行了,来分糖果点心了,我今天特意带来给大家庆祝的!前几天被我爹禁足了,没能来,刚好算是补偿。”
“小队长出来!”杨平安招招手,让领头的五个孩子帮忙。
有规有矩,一点不乱,可见是训练过不少次。
后面的孩子也只是流着口水排队等着,没有哄抢。以前抢伙伴糖果的都被惩罚不许吃,回家还要挨打,因为在街坊邻居面前丢了脸面。
周围坐一起唠嗑的大人们也不说话,乐呵呵地看着。
时不时夸一声平安几天不见长的更俊俏了,或者这帮娃娃们站起队还真是有模有样的,都有点道宫道兵的风采了。
也有念叨平安父母的,说最近没有见人过来,身体如何生意如何等等。
三年前,杨成名带杨平安逛街。遇到一个来摆摊的乡下人,杨平安指着一个铁盒子对杨成名说人生中的第一句话,“爹,我要这个!”
杨成名愣了一下,瞬间泪奔。这两年他带着杨平安跑遍了京都陪都的每一家医馆,问过了每一个大夫,所有人都说孩子没病,可能是天生哑巴。
杨成名都绝望了,不曾想老天给他开了个大玩笑:儿子开口说话了!
买!杨成名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下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铁盒子。
不久后的一天,盒子被杨平安摔破了,在一旁看护孩子的杨夫人从盒底的夹层里里倒出了二十个金叶子!
杨成名获得了做生意的启动资金,他给人做了二十年的帮工,现在终于有钱开起了自己的店铺。
然后,一年,小有资产,把家从西街搬到了东华区。
杨平安因为这件事,被西街人起了个寻宝童子的诨名,叫了一年有余。
却说另一边,陈小胖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来杨平安,咂摸一下,估摸着杨平安是把自己给撂下了。一时恨的咬牙切齿。
要说让他自己去西街,没人邀请陈父陈母肯定不放人。直接用杨平安当幌子已经不好使了,何况这会出门,赶到西街时,天都快黑了。
明天一定跟你算账!陈小胖心中暗恼。
晨钟暮鼓,,时间一到,整个陪都都是钟声鼓声,诵经之声。
道宫治下,皆是道教信徒,每日晨昏,钟鼓之声不绝,诵经之声不止,早晚功课迄,街市胡同,城池村庄才会真正热闹起来。
只是道宫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每日晨昏的弟子演武。比如陪都四个城区,东南西北就各有一个大道观,道观规制基本相同,进门是主殿,供奉昊天厚土,两边侧殿还有后殿则是供奉司命之神,东君云中君、四灵之玄武等等。
殿前是演武场,年轻弟子们排成方阵,在道观长老的引领下习练拳脚,或者舞剑。道袍或青或灰,或玄或白,也有蓝白相间的,各个道观着装不同。
老善信们根据道袍颜色一眼就能认出是哪个道观的道士。
演武场的演武是孩子们最喜欢看的,比如此时,杨平安正领着他的小弟们在西街的真武观,排成三排,强势围观。
西方玄武,分阴阳,真武观的两仪剑法是特色。
只见弟子们整齐黑色装束,身背长剑,长老一声轻喝,“拔剑”,,齐刷刷一声铿锵脆响,长剑斜指如林,起手剑“剑生太极”。
长剑凌然,迎着落日余晖,光芒闪烁,看的众孩童心花怒放。
转而是“阴阳交错”、“日月同转”,两人配合,身子旋转,脚不沾地,腾飞于空,借力使力全在搭档配合,长剑相交,铛铛响声不绝。
剑脊反射光芒,如剑气四溢,杀气纵横,看的小家伙们脸色发白,愈加兴奋。
这些不过是虚像,真正剑气离体,或者内息气劲离体,最少也要修行到宗师境,不到宗师,难有隔空击打的本事。
演武结束,童子队被知客们连哄带骗地赶回家去,这已经是知客们的日常了,每天演武必有熊孩子们来围观。
这也是道观本身的意义所在,广传我法,教化众生,就要从娃娃抓起。
第5章 西街(二)()
第四章西街(二)
道宫历,前98年。
三个月过去了,从夏初到夏末。白天天气还热着,早晚却有些凉了。
旧洛城街头出现了一个奇怪男子,头发半长不长,胡子拉碴,显是很久没有打理了。也不说话,只是在街上四处乱晃,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脸色苍白似是大病初愈。
另外有一个比较显著的特点,就是这人比较倒霉。比如酒楼上富家少爷们吃酒赌气,扔个杯子下来,别人不砸偏砸他,比如走路踩个甘蕉皮摔一跤,一次两次就罢了,偏偏次次出现次次如此。
有好事者一待这人出现,便跟随其后,争相打赌他能被砸几次,摔几次,踩几次狗屎。
被人如此嘲弄,这人也不生气,笑一笑不当回事。有那赌中的赢了钱,少不得分于他三文五文的,算是个独门的挣钱营生。
这怪人不是他人,正是被小乞丐二人组救起来的那个。
其实就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是不知道好了多少了。想当初刚醒来的时候简直是喝口水都能呛死的倒霉程度,满世界的恶意压迫,真正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想想都是可怕!
还好还好,总算活了下来,倒是多亏了小五小九的私房钱啊,唉,可惜那段时间被自己花了精光。
男子默默地想着,看一名飞贼从某酒楼跳窗而出,落地一个翻滚,疾走两步,踩着墙就上了房顶,一步一跳,跑到几条街外去了。
后面一声“敢吃霸王餐!来人啊,打”然后,几个人从酒楼门口追出。
好吧,这很电视剧。
男子眨眨眼,转身躲麻烦,啪一声倒地,呵,谁特么在人家酒楼门前扔烂菜叶,没臭着酒楼摔我啊!
嘶!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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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渐落,饭香传来。
家家户户的大人出来把孩子领走,并向杨平安再次表示感谢。
无论以前关系有多好,毕竟现在家世不同了。杨平安是少爷了,不说其他,单单就杨平安每隔些天就带来些零碎的吃的用的来,也不能恶了他。
小人物的想法,总带着些朴素的善良和那么一点点不讨人厌的精明。
平安郎倒是做足了晚辈的功夫,一个个地问号,作揖打躬,一遍遍地说有空了一定去家里坐一坐,喝口热茶。
好半天终于没人了,才揉揉脖子扭扭腰,甩甩胳膊,回头吩咐道,“迅哥儿,走,跟我到杨克家去。这小子不好意思来,还得我给他送点才行。”完了又忍不住抱怨,“下次真不能这样了,回个礼累的我要死了一样,下次我一定提前逃了去。”
那个叫迅哥的伴当也不答话,抬头看了一眼,笑一笑,继续和同伴一起收拾东西
“另外,我之前给他们吩咐的事情都做好记录了么?”
“公子,都记着呢。总共三件事:一是平时你不在时由狗蛋负责把一大队出现的问题整理汇报;二是把今年进入幼院的小伙伴人数姓名等统计清楚交给你,具体由各个小队长负责;三是努力发展队员,壮大西街童子队。”
这是另外一个伴当杨烨,和杨迅一样,是杨家发达之后杨成名特意给杨平安找的伴当。一文一武,都是孤儿,在道宫建立的慈幼庄长大。
慈幼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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