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满意的点头,“很好。”
帐外传来鸣金收兵的号声,镇南王脸上的笑容加深,起身笑道:“信阳破了!”
众将领脸上都满是喜色,“恭喜王爷。”镇南王摇头道:“不,是恭喜我们大家。有了信阳,进攻大楚咱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一次,果然是天佑我西陵。”众将领齐声颂道:“天佑西陵。”
帐外传来通讯士兵匆匆的脚步声,“启禀王爷,信阳城告破!”
“很好,守城的那个小子呢?”镇南王问道。
通讯兵迟疑了一下,道:“信阳主将冷擎宇并没有找到。”
闻言,镇南王不由得皱眉,挥手道:“再去打探,有消息立刻传来。”
“是!”
一个时辰后,前去攻城的将士都已经回营,大帐里一片喜气洋洋。却唯独镇南王皱起了眉头,底下人见状不由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镇南王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本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帐外有人高声求见,镇南王心中一沉,冷声道:“进来,信阳城怎么了?”来人道:“启禀王爷,原本信阳城里应该有的粮草不知为何只剩下不到两成!”
“什么?!”
众人大惊,“难道东楚人知道必败,事先转移了粮草?”
“不可能,信阳被围之后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何况是那么多的粮草。”
镇南王脸色阴沉,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士兵看了看镇南王的脸色,有些战战兢兢地道:“还有信阳城府库的库银,几座钱庄的现银和银票全部失踪。如今信阳城里能拿得出的银两前两不足原本的三成。”
大帐里一片沉寂,众将领偷看着镇南王的脸色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信阳不是东楚最富庶的大城,但是确实大楚储藏军需最多的地方以及大楚商业贸易前五的城市,虽然他们的交易对象是西陵。原本所有人对这种城市垂涎三尺就是因为这里数不清的粮草和黄金白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好!”许久,镇南王突然冷笑道:“好一个定国王府!”
众人一愣,有人怀疑道:“王爷,你说是定国王府干的?”
镇南王笑道:“除了定国王府还有谁能有这么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粮草全部藏起来?”
“可是,定王不是在北戎么?”
“那就说明定国王府还另有高人。”
“启禀王爷,郑将军刚刚下令屠城!”一个士兵匆匆到门口禀告道。
“混账!”镇南王拍案而起,厉声道:“谁下的命令!”
士兵被他吓得一抖,连忙道:“郑将军…郑将军带人从一家当铺拿东西时和城里的百姓起了冲突,然后…然后郑将军就下令屠城了…”
“立刻去传本王的命令,停止屠城!胆敢违反就地处决。命郑汴立刻来见本王。”
“是!”
大帐里,众将士面面相觑,“王爷,那些东楚人杀了也就杀了,留着那么多人平白的浪费粮食。”
“就是啊王爷,信阳破了咱们什么都没捞着,干脆杀光那些东楚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愚蠢!”镇南王冷声道:“东楚有多少人,你们杀的尽么?现在只有东楚的军队会抵抗咱们,一旦东楚的百姓知道了屠城的事,所有的百姓都会一起抵抗我们。”
许多人不以为意,“东楚的军队都奈何不得咱们,区区几个老百姓能有什么用?”
镇南王沉声道:“总之,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随意杀戮东楚的百姓!”
“启禀王爷,元裴带着数万墨家军突围出去了,往江夏去了。”
闻言,镇南王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世子派出阻击元裴的人马遭到了伏击,全军覆灭。而且元裴似乎十分清楚我军的布置和地形,带着人兵分几路从我军的缝隙中穿了出去,虽然损失了一些人马,但是墨家军的主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启禀王爷,刚刚收到南路军消息,三天前世子遇袭,世子受了重伤。”
镇南王猛地起身,“腾风怎么样了?”
“世子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伤势颇重,短时间内只怕无法带兵。”
镇南王低头沉思了许久,一面将心中的怒气慢慢的压了回去,挥挥手道:“本王知道了,先下去吧。”
原本一片喜庆的大帐里,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消息气氛低靡起来。许久,才听到镇南王低笑出声,“好,定国王府果然是高人倍出,这一场,本王果然是没赢。”
“王爷?”
“罢了,派人告诉腾风,南路军本王会另外派人接受,让他尽快感到信阳来。”镇南王挥挥手平静的道,“不管怎么说,信阳终究已经是咱们的了。让他过来主持大局。那些粮草和金银本王就不信能飞了,一定还在城里!”
“是。”
136。江夏
136。江夏
大雨过后的道路上,叶璃策马走在大军的前头却是秀眉紧蹙沉思不语。南侯等人跟在她身边,见她如此好奇问道:“王妃怎么了?”叶璃摇摇头道:“没什么,有些担心信阳那边的情况。”南侯不解的挑眉,信阳城失守已经是定局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叶璃皱着眉看了看路边,因为走得不是官道,一路上到处都是源源不断从西北逃难过来的百姓。看着这些百姓拖家带口狼狈不堪的模样叶璃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其实战事会出现如今这样一面倒的局势多半还是因为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若是早作准备及时派出援军又何至于此。任何一个时代,战火中最受伤害的永远都是老百姓。叶璃有些恍惚的想起了前世老师教过的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妃。”卓靖从后面策马追了上来,骑到叶璃身边落后半个马身低声道。
叶璃稍稍勒了一下缰绳慢了下来,侧首看着卓靖。卓靖沉声道:“刚刚传来消息,信阳破了。”
叶璃点点头,神色如常。信阳失守本就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沉吟片刻问道:“元将军如何?”
“元将军已经带人撤回了江夏。但是…”卓靖犹豫了片刻,“刚刚收到的消息。西陵军队…屠了信阳城!”
“什么?!”叶璃脸色一沉,原本清婉的眉目瞬间染上了一层肃杀的冷霜。离他们最近的南侯明显也听到了卓靖的话,手中的缰绳一抖很快又稳住了。只是定定的望着卓靖并没有开口说话,卓靖低声道:“西陵大军入城之后和城里百姓发生冲突,之后带头攻入城中的将领郑汴下令屠了信阳。”
“西陵镇南王什么意思?”
“镇南王没有到前线,等他下令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信阳…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百姓死于非命……”卓靖的声音有些干哑,大楚开国以来,一个城池被屠杀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这让许多的将士都无法接受。
叶璃冷笑一声,一提缰绳纵马往前奔去。南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看一边的卓靖。卓靖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叶璃并没有走远,而是停在路边望着路过的逃亡百姓沉默不语。卓靖低声道:“王妃。”叶璃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马鞭,一边道:“曾经有人对我说过,让普通百姓亲身经历战争,是军人和国家的耻辱。”
卓靖劝道:“这并不是王妃的错。”
叶璃摇了摇头,冷冷笑道:“郑汴是么…他的人头定国王府定下了。本妃要他的人头来祭奠信阳城百姓的英灵!”
“属下明白,保证十天之内郑汴的人头挂到信阳城城墙上!”
七天之后,镇南王已经兵临江夏的时候,留守信阳的雷腾风派人送来一道密信。同样留守信阳城的郑汴被人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人头却被挂在了信阳城的城头上,人头旁边还留着一个飞龙走凤的定字。清楚的说明了杀人者是定国王府。收到雷腾风的密信,镇南王面沉如水,沉思了片刻之后回了雷腾风一封信,然后下令加紧进攻江夏。
江夏小城,距离信阳不过二百余里的距离。城池面积不足信仰的三分之一大,三面环山面积狭小。然而就是这座小城,西陵耗费的兵力却相当于之前攻克数座城池的总和。原本一路势如破竹,仿佛战无不胜的西陵大军终于在这种小小的城池前见识了大楚军队真正的实力。就连攻克信阳这样的大城也没有亲临战场的镇南王这次亲自站在了大军背后,站在山岗上亲眼看着城下两军士兵不停地纠缠厮杀,你死我活。看着城楼上身着黑衣的战士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般不停地打落妄图攀上城墙的敌人。
“王爷,没想到区区一座五万人小城居然这么难缠。咱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站在身后的将领低声问道,望向那城楼上黑色身影的眼神也充满了挫败和阴影。这是百年来,墨家军用无数的鲜血和生命深深铭刻在每一个敌人心底的印记。
镇南王轻叹一声道:“幸亏大楚皇帝并不十分信任定国王府。”
身后的将领没有人问为什么,因为他们也同样的庆幸着。如果大楚君臣相知,互相信任,何愁天下不平?
“日夜不停,加紧猛攻。一定要在定王府的援兵到来之前拿下江夏!”镇南王厉声道。
“末将领命!”
远处城墙上,一头灰发的老将元裴将军紧盯着城下似乎永远不会退去的敌军剑眉深锁。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眸满是红色的血丝和疲惫,但是他的背脊却挺得直直的,盯着城下的眼神写满了与江夏共存亡的坚决。
“元将军。”冷擎宇匆匆而来。从出征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冷擎宇冷傲漠然的年轻脸庞上已经满是沧桑和挫败。元裴看着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冷将军,有事么?”
冷擎宇扫了一眼远处旌旗飘动的地方,皱眉道:“元将军,咱们这样一直闭城不出只怕太过打击士兵的士气了。”
元裴道:“冷将军尽管放心,墨家军的士气绝不会因为区区这几天就被打压的。大家都清楚,我军现在根本就没有和西陵一拼之力,固守待援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冷擎宇看了一眼坚守在城上的士兵,眼中一暗。元裴说的没错,真正被打击到的不是墨家军的士气,而是他从信阳城里带出来的不足一万的守城士兵的士气。经过这一场大败,这些残兵败将早就已经彻底垮了。这几日西陵士兵毫不间歇的攻击更是让他们恍若惊弓之鸟,在这样下去不用等到江夏被破这些事情只怕就要出乱子了。
“这里是战场,老夫的任务就是保住江夏。冷将军,一时的意气之争不会给现在的局面带来任何好处。西陵士兵也不是脓包,咱们这区区几万人一旦进入几十万大军中,跟水入大海没什么区别。只能被他们给吞了。”元裴语重心长的道。冷擎宇沉默不语,元裴说的他并非不懂,而是他实在有些无法忍受目前的困局。平生第一次领军便落得如此地步,其实这一场战争的胜负与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了。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等待他的即使不是皇上的惩治,也必定是一世的闲置,此生他将再也没有机会领兵出征了。攻城,守城。
双方的战士不知疲倦的日夜厮杀着,城楼下积尸成丘血流成河。自己人的尸体,敌人的尸体早就已经无法分辨了。所有人仿佛只靠本能一般的厮杀着。然后,江夏的兵力只有五万,这其中还包括了在支援信阳时战死的人数。实际上人数不到四万人,即使加上从信阳退出来的残兵败将也不足五万人。而他们的敌人却足足有二十多万众的精兵。这些士兵都是这十几年来镇南王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兵马,同样也是精锐中的精锐。江夏守城的兵力越来越少,每一次仿佛下一刻城门就会被攻破,但是时间却一刻一刻的过去,而城楼上挂着的却依然是属于大楚和墨家军的旗帜。
西陵大军后面,镇南王神色肃然的盯着远处的紧闭的城门。
“王爷,他们撑不住了。”
镇南王没有说话,眼中却写满了对敌人的敬意。整整五天十二时辰好不间断的猛烈攻击。只有区区数万人马,即使是他自己也未必敢保证能够撑到现在。这不是主将有智谋有能力就能够做到的,还必须整个军队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念和决心。半晌,镇南王沉声道:“继续!一个时辰攻下江夏!”
一个多时辰后,江夏城的大门终于沉重而缓慢的倒下。城楼上,浑身浴血的元裴随手扔开身上的战袍,扫了一眼城楼上已经的战士厉声道:“给我杀!”
所有的士兵都红了眼,墨家军守护的城池被敌军践踏是他们的耻辱。而他们必定要用敌人的鲜血洗刷这样的耻辱。所有的士兵不顾一切的扑向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城楼上,城门口,街道上,厮杀无处不在。
冷擎宇站在街角的一处,看着眼前的厮杀眼睛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他的身后是一群残兵败将,从信阳逃出来的他们已经无法再战斗了,也没有人再要求他们重新拿起兵器。冷擎宇回头看着他们,沉声道:“看到了么?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大楚的将士!同样城池告破,他们做了什么,我们做了什么?是本将军无能没守住信阳,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拔出剑冲了出去。
残兵们面面相觑,许久一个人握住手里的刀跟着冲了出去。然后又一个,有一个……
一群与黑色的墨家军完全不同的士兵从街角冲了出来,扑向从城门口涌入的敌军。西陵士兵入城被阻更加激起了心中的兽性,嗷嗷直叫着扑向每一个大楚的士兵。瞬间鲜血然后了街道。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响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一愣。幸存的墨家军的士兵脸上绽放出狂喜和生气,“黑云骑!黑云骑来了!援兵来了!”
宽阔的街道上,黑压压的人群夹着千钧之势和精悍的煞气直扑过来。为首的一名红衣男子驰马疾奔而来,清越的声音里满是杀气,“阻断城门,入城的贼兵一个不许放出去。左右两翼,上城墙!”
“是!”
137。退敌
137。退敌
黑色的军队如潮水一般从街道的尽头涌现,飞快的扑向街道上和城门口厮杀的人们。一刻钟前才轰然倒塌的城门很快的重新被关上,那些为了抢夺军功抢先冲入江夏城的西陵士兵惊恐的发现他们成了瓮中之鳖,笼中困兽。黑衣的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冲向各自需要的地方,原本已经满是西陵士兵灰色身影的墙上蓦然涌现出数不清的黑衣人,厮杀重新开始。
远处,镇南王看着城墙上突然出现的黑衣士兵,脸色大变。随后看到一个张扬的红衣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身若蛟龙所向披靡。
“王爷,那是凤之遥。楚京人称凤三公子,是楚京首富庶子,自幼就被逐出了家门。他十几岁就跟随墨修尧征战沙场,是墨修尧亲信中的亲信。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墨家军的援军来了。”镇南王脸色阴沉,沉声道:“继续进攻!”
战鼓震天,灰色的身影和黑色的身影厮杀成一片。但是江夏的大门却再也没能被推开。当无数的黑衣弓箭手出现在城墙上,利箭如骤雨一般袭向城墙下的人们时,一个雪白纤细的身影从容的走上了城墙。站在她身边的是南侯沐扬和卓靖。明明是漫天的腥风血雨,雪白的罗衣却意外的没有沾染上半点血腥。纤尘不染的让纯白给人一种莫名的冰冷和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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