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葛叶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如今天这样重要和被需要,我并不是圣母,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当圣母,但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命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好不容易换回来的,既然我已代替了剑灵活下去,那我就应该用我的双眼替她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那些所爱的,所恨的;那些惊艳的,平实的……我以为,如果我人生的经历注定要在这一天里用完,我大概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人生刻骨不过几次,生相知一次,死别离一次,还有一次……就是这次。
豪赌一次。
第90章 三界之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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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目回忆过去时,听见时空的缝隙中传来一声天崩地裂的轰响;我不知道那种如同天地初开的声音究竟应该以何来形容;但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词是为那洪荒以前的裂恸创造的。
而这反应在我的视野里,就是天空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接着阳光直刺入我的眼睛。于是我只好下意识伸手去挡;但下秒我却不得不意识到,在这个画面里;我不过是个旁观者,因为镜头很快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
“当着为师的面晒书,怎么脸也会晒红的么,”戏谑的声音自然来自阮誉,我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我是回到了苏州的那段记忆里,紧跟着,画面也渐渐清晰起来,在我的正对面,年轻的阮誉刚从藤椅上站起,庭院石案上的茶也还温,一片秋叶好巧不巧的落进茶盏中,泛开一圈褶皱似的波纹。
那波纹一下子牵动了我的心绪,实在这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让人不忍心去相信这是只是一段少时的记忆,然而……
“叶,去这本书也替为师晒一晒。”记忆里阮誉的话很快打断了我的思路,他说着向年少的我递来一本书,表情照旧慵懒的想让人揍上去,不过,这一幕我倒是多少有些印象,因为……
“师父,这个字念什么?ai么?”年少的我随手将书翻了几页,接着重新又书递了回去。画面到这,我也不由得凑近了,那是一本泛黄封皮上写着篆体的《诗经》,果然,这就是那册他不知从哪个古董商那买来的拓本。
“那是yuan字,兔爰,”他重复了一声,接着以一副旧式私塾先生的派头向我解释道:“《兔爰》是《诗经》里一篇伤感时世的诗。以兔、雉作比,来揭示当时社会的黑暗。”
年少的我似懂非懂的哦了声,随即照着那册本朗声读道:“尚寐无吪。我生之后,逢此百罹;我生之初,尚无为。”
怎么当时的我居然是这样读的么?可我明明记得,这句话的原语序应该是……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下秒,阮誉的声音与我一齐响起,顿时,一道青色的密咒忽而幻化成燃烧的凤凰腾空而起,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凤凰的一对赤金的瞳仁,分明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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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青鸟,是……青鸾。”卓扬的声音隔着时空传来,我身子一轻,只见眼前的景象已然换作了开始的密室,倒是我的式神青鸟在冲向那把已然成形的夏禹剑时突然像刹车般停住了,然后绕着卓扬的长剑转了一圈,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青鸾雏凤,果然是天生一对。”君柏的声音插了进来。
“雏凤?难道这把剑叫雏凤?”我愣住了。
“雏凤剑。”君柏道。
我:“雏凤剑?”
“……你以为自己是复读机么?”卓扬说着绷紧的脸上抽了一抽,随即道:“你知道一个词叫作鸾凤和鸣么?”
我:“我知道一个词叫颠鸾倒凤。”
卓扬:“……”
我话音落,他的眉角似乎抽的更厉害了,不过即使如此,他的面庞也依旧没曾移开过面前的保险柜,顺着他的视线,我忙也将目光移了过去。
白炽灯昏暗的光线下,剑形的钥匙此时正同时和式神青鸾、凤雏剑互相感应着,募地,头顶啪地一声响,灯丝被烧断了。忽来的黑暗中,牵系在他们彼此间的光束也变得明朗,那就像是数以万计的发光丝线彼此缠绕般,组成了一张令人费解的迷宫图。而我在一旁看着,只觉那其实也如似古巴特农神庙中的女神在低头抚奏怀中的金色竖琴,敞阔的大殿上,悠长的音调经久盘桓,仿佛是星河纪年时投影向天地的洪荒。
“时间就要到了。”猝不及防间,君柏说。
“你是指三界之门快要锁上了吗?”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问。
“不,是我要离开了。”他顿了顿,看向我和卓扬也像是凝住了,“我和小卓不一样,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羁绊……”
“所以,我已经决定回去了,回家。”
“什么?”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朋友,”他朝我伸出手掌,也就是在这时,我才猛地发现在他手心里并没有和我一样的图腾符号。“路易斯种下的标记只能同时供5个人使用,从现在算起60秒后,他自己、你、小卓、陆温茗、还有阮誉就会从这个域回到开始设定好的地点里。”他简单给了句的解释。
但我对这个解释却无法接受,倒是他也未准备给我说下去的机会,而是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一副叮嘱的口吻道:“以后我不在了,还要拜托你以你的异能作小卓的‘盾牌’。”
我仍旧摇头。
“真要走了么?”下秒,一度沉声的卓扬向他抬起了眼。
一时间,气氛也变得压抑和肃然,这让我很不习惯,但我再不习惯,也无法走出现在的困局。
“小卓,你知道吗?”君柏说着向保险柜移动了半步,“其实相比起我,我一直都觉得你更像个真正的天族,但是有一点——”
“你太偏执。但说实话,换作是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牺牲那样长的时间去等那位命中注定的人出现,我不是怕我等不过时间,而是怕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出现。但,你做到了。”又一顿,他仿佛斟酌了一下措辞:
“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云珂到底有什么好?但现在我明白了,她让你开了窍,就是她最大的好。也许,爱——就是人界区别于天界的最大的天赋。”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我不认为是什么丢脸的事。”卓扬看了我一眼,“云珂是云珂,葛叶是葛叶,即使她们有着完全相同的一张脸,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见过唯心的,没见过你这么唯心的。”我低低嘟囔了一声,但不知为何,眼眶却红了,想我葛叶从来嫌人矫情,但不想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矫情的一天。可,此时此刻,终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因为有人即将别离,并且是在我完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
人生就是不断的放下,而遗憾的是,我们还没来记得好好道别。
我忽然记起了这句话,但我知道,我其实并不想记起这句话。于是我只好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地向那墨绿色的保险柜接近,幽暗的光线下,我恍然发现了他的特异之处,那其实来自于他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银色指环,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款式,却强大到能将这整个‘域’中的我们都覆上属于他的银光。而在这时我也终于明白,他的异能是——防御。
“小朋友,我知道游戏打的还不错。”他鼓励似地朝我点了点头,“以后,别忘了把你的‘叶飞白’练满,还有,下一次洗点别再错了,她的资质最适合的,是半封半辅助系。”
随着他一语双关的话落下,募然间,保险柜也发生了变化,果然,正如他开始所说的,三界之门从来都不是具象的形容,而是……
我看见了一星河涡旋般的光。
但,我又好像不止看到了一星河涡旋般的光。
事实上,这样的景象的确让人很难形容,因为它给人最大的感受并不在于它的形态,而是它出现以后产生的视觉冲击。
那就像是在最接近天阙的地方目睹了神明的眼眸,但可惜的是,尽管你也穷极一切想要向人描述它,可就在你看见它的一瞬,你就已经清楚,有些事物的存在,原本就只是为铭刻进你的记忆里的。
因为那并不是星光,而是——神迹。
在那神迹之中,紧接着是那柄诞生于传说的长剑,洞穿了神明的眼眸——
这,也是我脑中最后残存的有意识的影象。
第91章 三界之门(3)()
我知道自己是在大脑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催眠的;这让我无法理解。不过……
我揉了揉眼;思绪却被眼前的景象弄的一阵恍惚,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卓扬磁性的声音,
“释放‘冥想’后的一段时间;你的身体就会进入睡眠状态,不过葛叶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在这里。”
敏锐捕捉到了我们这一关键词,我猛地坐起身看向了大家,此刻,熟悉亮着一盏水晶吊灯的客厅里;陆温茗、阮誉、路易斯正环坐在我的对面,他们的模样仿佛刚刚谈完事,脸上的表情也松了许多。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于是我坐直了身子,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我指的是温尘那边的事,实在在碧园山庄周唯家的老公寓分开以后,那边的后续我就不再清楚了,毕竟在我看来,既然温尘一直都心心念念着云珂,那么自然就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手。还有,周唯和阮誉是怎样从温尘那里逃脱的,以及,陆温茗又为什么会在半路失踪?
然而,对于一连串我的问题,他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向我道出了这整件事的逻辑:
原来,剑灵跟夏禹剑结合的计划早在四年前就应该进行,因为在那时,三界间的裂缝已经开始产生。但,且不说那时的我能为太低,即使不低,这一做法也必然会牺牲掉我,所以师父为了保全我并不让我知道真相,就故意失踪,但其实,他是去找寻一样东西——长庚酒。这点,实际上也就对应了一开始柳姨在塔罗占卜里的那张审判牌——复活。
因为长庚酒的作用对真正的剑灵来说是保存本体,而对我来说,则是确保当剑灵离开我时,本身命魂有缺的我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找寻长庚酒的时间,阮誉花了整整四年。不过,并不是说在这四年里,他只做了这一件事,至于另外一件同样重要的,就是任阗恺。可以说,任阗恺这根隐线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埋下,但让大家没有料到的是,纵使任阗恺能为卓越,也依旧无法撼动早已入魔的周子分毫。所以这才有了夏禹剑在刚刚现世以后又遭人抢夺这一说。
然而,在这之前,甚至没有人怀疑到身为附中音乐教师的温尘就是周子。对此,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也在等夏禹剑的出现,因为他和卓扬不同,他并无法真正感应到夏禹剑,所以,他需要以此动作引出卓扬,让卓扬找出“新的剑灵”。除此,他也开始接近我,因为我和云珂长的几乎完全一样,所以他没办法不去疑心。与此同时,他还布下了另外两颗棋。
一是宋楠楠,对于宋娅楠,他的手段很直接,就是利用宋对自己的倾慕,所以,乾坤珠一事,真实的情况是宋娅楠自愿献祭,虽然这一点,我实在不愿相信。但,宋不知道的是,乾坤珠的作用是复制,所以这才会有了我在千灯古镇和归墟里看到的“宋娅楠”,可事实上,那不过是被温尘操控了的乾坤珠复制下的她的最后一片灵魂而已。所以,那枚半截面具,其实也是温尘诱我上钩的工具。
二是阿彩,对于阿彩,他的手段就更直接,因为三界之门一旦打开,三界间的秩序就会混乱,这样一来,只要有他的帮助,阿彩的父亲任阗恺就可以“复活”。至于阿彩一度化身那只黑猫,则一直是为了监视我。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即使拿到了夏禹剑,如果没有女娲石,三界之门也照样无法启动。又由于女娲石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所以他自然还得另作一番布置。
于是这就有了苏菜馆中神秘老板的事,也正是由于这位神秘老板暗中将鬼楼中透露给孔方,这才让我们得手了第一颗女娲石,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着,就是钱广涛奥海中心公寓漏水事件,在这件事上,他依然扮演的是推波助澜的角色,不单如此,他还以画轴鉴定师的身份直接出场的帮助过我们一次,至此,就更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至于第三次,就到了少池岭事件,可以说,故事真正开始显露隐情也是从这次开始,因为尽管当时的我们并不清楚,但从后续看,这次事件的产生跟一个叫西方天地的论坛有关,又由于组织西方天地的ip曾经攻击过港文博馆并导致资料外泄,所以,这个ip是个关键。而这个ip,就是温尘在港岛的公寓南城故事的ip。
在这以后,就是第四个案件千灯古镇。和前面的都不同的是,沈一菲左眼中的女娲石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换下。那么,如此事情就要追溯到十年以前。但,事情到这还有一个疑问,即,孟氏一族只有一颗女娲石的事实,那么,她和葛一行作交易用的女娲石又是哪里来的呢?
很显然,是有人给了她。又根据温尘当时在旧公寓里的那句:我就知道孟婉清那个女人靠不住来推测,另一颗女娲石,很有可能就是他给的。但,他又是哪里来的女娲石呢?我不禁问。
“你知道周子是怎么入魔的么?”在一段很长的论述后,卓扬突然发问,“圣道之剑会降世晋国,就是因为周子身上有真龙之气,但他为了云珂,最后竟然选择了和女娲石交易。”
“但你不是说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真的让人复活不是么?”我飞快问道。
“对,但云珂虽然不能复活,他却可以活着等到云珂转世。”
我:“……”
“那个云珂就有这么好?”我皱眉,不禁想起回忆里见到的那些场景,“可她要是真这么好,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她?”
“葛叶你偏题了。”卓扬眉角一抽,“虽然你们有着同一张脸,但她毕竟才是真正的剑灵,行事心性原本就和人界极大不同,所以叔周会钟情她,想必也是因为这个。”他回答的很官方。
“这真的不是因为那个梦么?”我不禁追问。
“对他而言,或许。”顿了许久,他终于说。
我无言,心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放弃。深吸了口气,我转而向他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得承认,这或许是我这么多问题里,最想弄明白的一个,我说:“那么你呢?为什么要一边对我隐瞒这些?一边又设计了那个游戏?”
“这个答案你确定要知道?”他推了推眼镜,回答的很让我有些意外。
我点头。
“因为我要让你相信,你的确是剑灵。”
“可你后来又亲口说我不是,在海边那次。”我疑惑的补充道。
“因为那时已经不需要了。”这时说话的是阮誉,他冲卓扬点点头,道:“叶你难道忘了么,在那之前,你和夏禹剑之间发生了感应,换句话说,在那时候,温尘已经相信了你是剑灵。”
“所以你们要做的,只是迷惑温尘?”我终于恍然,而阮誉接下来的话,则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事实上,正是卓扬的一路误导,让温尘一直以为我是新的剑灵,因为只要新的剑灵和夏禹剑结合,就能打开三界之门,复活云珂。但现实的情况是,云珂其实一直寄主在我身上(所以我才会有她的记忆和容貌),但偏偏我和云珂性格完全不同,所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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