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风笑道:“崔前辈多虑了,那来的这么多的高手。”
崔冰语重心长地道:“但愿是我多虑,但如果他们真是一群隐姓埋名的高手,那他们此行就绝不是帮司马青的忙那么单纯,背后一定有什么目的。”
“会有什么目的呢?”
“我知道就好了,他们总也不会是冲着我们十个老怪物来的,我们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吧,卫堡主,如果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则目的也不会是为了你跟上官嵩的过节,这些北地武林的事儿,牵不上南方的武林朋友,一定还有什么更为复杂的内情。”
卫天风神色一变道:“崔前辈以为是什么内情呢?”
崔冰叹了口气道:“我要知道了也还有个说头,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感到不值,十大天魔一辈子被人目为邪道,我已经认了,可是糊里糊涂地送了命,那才叫冤呢。”
易双凤沉声道:“八妹,你怎么尽说些丧气话,我们现在是在向十君子找回过节,那十个老鬼有的死了,有的躲起来不敢见人,却派了个司马青全权代表,我们就在这小伙子身上了断过节,不是明明白白的吗?”
崔冰道:“这一件是明白了,可是另外还有………”
易双凤淡淡地道:“另外还有一点内情,卫天风跟我说了,要找我们帮忙,我也答应了,八妹!你还有问题没有?”
“哦!另外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易双凤道:“等我们把司马青摆平了再说,反正这件事是非办不可的,八妹,你要是不愿意,现在退出都可以。”
“大姊!你怎么这样说呢,几十年来,我们那分过家,一直都是听你的。”
易双凤道:“那就听下去好了,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十大天魔叫十君子压了一辈子,透不过气来,我实在不甘心,所以一定要在就木之前,把这口气吐出来,晶丫头,那个小子………”
水娘子笑道:“来了!来了!你瞧这不是来了吗?我说李兄弟,你可真能磨菇的,喝,你这是干吗,娶媳妇儿啊?”
小李下来了,穿了一身崭新的袍子,辫子梳得油光水亮拖在脑后,显得更为俊美了,倒真像个新郎倌。
他淡淡地一笑道:“大嫂!小弟听说今天就要参加十大天魔之列,兴奋难忍,这是小弟一个重大的日子,所以特别刀尺了一下。”
易双凤立刻道:“小子,你听清楚,老奶奶只是要你来补十绝剑阵的缺,可不是提拔你参加十大天魔的行列。”
小李微一点头道:“怎么?前辈可是认为再晚不够资格。”
“我们这十个人苦练几十年,才创下这点名气,你一脚就想踩了上来,那有这么容易。
”
小李微笑道:“易前辈,十大天魔名气不算小,可也不见得光彩,尤其是栽在十君子手中,把各位逼得苦隐几十年,苦练了这么一个剑阵,准备扬眉吐气的,现在缺了一个,剑阵就无法施展,除了我之外,再也没人能替补了,施展不出十绝剑阵,各位单打独斗,又胜不了十君子,因此十大天魔能否重振声威,完全在我身上,我若是不能参予十大天魔行列,凭什么要为你们卖命呢?”
易双凤几乎气破了肚子,厉声叫道:“晶丫头,你找的这个是那儿的邪痞………”
水娘子格格一笑道:“姨婆,这个做晚辈的可要说您了,您交下来的那几套剑法身法,都是够邪的,李兄弟要是没这份邪劲儿,他就练不好那些剑法,您还是忍着点儿吧,要是我找个不合调的,倒还不如不找了。”
小李一笑道:“可不是,易前辈,不是我吹牛,你们十个人各练一门,虽然由你总其成,但是你精的也只是自己一门而已,论剑阵的造诣与了解,你万比不上我。举个例子说吧,现在我是要来补杜一虎的缺,要是再少一个,我还是可以将就代为照顾一二,只要剩下南门不缺,我一个人可以顶八个人用,你们谁能办得到?”
易双凤一怔道:“晶丫头,他说的是真话?”
水娘子微微一笑:“姨婆,十绝剑法只有我跟李兄弟练过,有时也只好我们两个人配合了,李兄弟不愧是个天才,他一剑走八方,八门居然能以一身贯连,配上我的两仪互行,不敢说有十成威力,但是也能发挥到五六分了。”
易双凤道:“我倒没想到十绝剑阵可以拆开来练的。”
小李笑道:“不是拆开,是以一抵八,十绝十险,那是不能少一个的,只是并不一定要十个人而已,当然十人齐全,威力更强而已。易前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易双凤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从来也没往这上面去想,我们各专一门,谁都没有去练别人的招式方位。”
“那怎么行,一定要每个人对每一门的招式身法都熟悉,才能配合无间,看来我参予十绝剑阵还算是委屈了呢。”
易双凤气得要举起拐杖揍人了,只有矮方朔彭奇笑道:“小伙子很不错,很有意思。”
易双凤怒骂道:“大头,活见你大头鬼,你还有意思。”
“大姊,这小伙子很狂,比我们每一个人都狂,而我们之所以被称为十大天魔,也不过一个狂字而已。因为狂,才孤行独断,对谁都不服气,才落得神怨鬼愁,遍眼仇踪,这小伙子的性子比我们都还烈,他要是早生几十年,这个老大可能就轮不到你了。”
小李哈哈一笑道:“吾生虽晚,也未必一定要屈居人后,江湖无辈,能者为先,前辈以为然否?”
易双凤真正的火了,厉声叫道:“小辈,你的胆子不小,竟敢对老奶奶如此说话。”
小李依旧嘻皮笑脸满不在乎地道:“易前辈,依年纪,我当然应该尊敬你,可是我听说你二十岁就成名江湖,杀死了当世七大高手,都是五十开外的人,可见你并不尊敬年长的人。”
“老奶奶是凭本事叫人尊敬。”
“那就让我也瞧瞧前辈的可敬之处,当然我也会让前辈看看我的可取之处。”
卫天风笑道:“这话很公道,江湖人凭仗的是技业,那才是真正叫人心服的玩意儿,其他都是空的。”
易双凤看了卫天风一眼,也看了水娘子一眼,沉吟未决。
水娘子笑道:“姨婆,您交代吩咐的条件我都遵守做到了,此外李兄弟的一切我可不清楚,因为您还特别交代,选择候补剑士以资质为上,不受人特别注意,隐密次之,品德器识,可以不作考虑,所以他对您失礼,可怪不到我,不过我知道这个兄弟,人虽然狂一点,还是很有分寸。”
易双凤冷冷地道:“但愿如此,布阵!”
她身后的八大天魔都移动方位,把司马青围了起来,上官红与谈不同都要上前帮忙,司马青道:“这是十大天魔与十君子的过节,你们不必插手。”
上官红忙道:“青哥,我是你的妻子。”
“小红,你也是上官嵩的女儿,十君子可不能要上官世家的帮忙,你还是在一边看着吧。”
上官红默然退出,司马青呛然出剑,端立中央,只有小李还站在一边,易双凤道:“小子,你还站在一边干吗?”
小李笑笑道:“前辈还没有告诉我,杜老是那一个方位的?”
“既然奇门八阵你都学过了,应该一眼就知道是那一路,还要我告诉你不成。”
小李笑道:“原来前辈是在存心考我,假如要我自己选择,就要请前辈挪几步,你占了我的位置了。”
“挪几步,那我的位子应该在那儿?”
“我怎么知道,我一身兼通八门而未及两仪,就是你跟崔前辈的方位我不清楚。”
“你不是跟晶丫头演练了多遍,两仪方位,你也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水大姊是以一兼二,随时游动来配合我,我以一兼八,更要以时时挪动着配合她,没有固定的方位,因此该怎么站,我的确不知道。”
易双凤这才笑笑道:“晶丫头,看来你还没出卖我。”
“姨婆,您怎么这么说呢,再怎么样,我也是您的侄孙女儿,难道会害您不成。”
易双凤笑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十剑十绝,天下无敌,上!”
一声喝上,十支长剑耀眼生辉,易双凤让出故意占据的位子给小李,引动十绝剑阵攻向司马青。
司马青也很慎重,身外四周人影转动,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剑光紧布成幕慢慢地收拢压紧,他却很从容,间而点出一剑,必然是叮当两响。
可是十绝剑阵的攻势都是两两配合的,越转越急,司马青出剑的次数也多了,剑阵的势加速,威力也加强,看得人人色变,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威力无穷的阵法。
除了是司马青,而且他得了十君子的亲传,才能支持得住,别的人都在自问:“如我身陷阵中,能支持几招?”
一招不到十人,两招不过三四,三招以上就没人了。
但是司马青能支持多久呢?十绝剑阵的攻势已经发动到六七十招,司马青接了下来,却未能还出一招,而且连身形都末动半步,十绝剑阵发动之后,就把人陷入十绝之境,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此时大厅上下近千的武林黑白两道豪强,人人都情不自禁屏气息声,看得目瞪口呆。十绝剑阵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今天总算让他们开了眼界。他们都知道,不出片刻,必定有人当场溅血横尸,而这人又无疑的将是司马青。
上官红和谈不同这方面的人,更是看得打心底直冒冷气。上官红情急之下,那里顾得许多,她眼见司马青危在顷刻,若当真司马青丧命十绝剑阵,她自是不能单独苟活,她心随念转,翻腕拔出长剑,连人带剑,直向十绝剑阵中扑去。
她这种为救司马青而不顾自身生死的打法,看得近千武林人物个个胆颤心惊。
在这刹那,大厅中的空气,几乎凝住。
谈不同离上官红最近,他看出上官红冲入剑阵时,自身门户大开,这种孤注一掷的拚斗方式,十绝剑阵任何方向刺来的剑势,她都无法闪避,欲待出手拦阻,已迟了一步。
果然,就在她冲进十绝剑阵的同时,突闻一声金铁大震,一条人影,飞弹起五六尺高,然后向丈余外摔去。
接着一阵杯盘碰击摔砸之声,连桌椅也被撞得翻转在地。
围坐在这张方桌的武林人物,几乎全都浑身沾满菜汁羹汤,纷纷起身闪避,有两人且被绊倒在地。
近千人的视线,齐齐望向那被震出而又摔落当地的人影。谁都不难料到,这人影除了上官红或司马青,不可能会是第三者。
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摔震在地的人影,竟是旋风儿小李。
这时小李已站起身来,他身上满是羹汤油渍,连衣襟也被削去一大片。
再看司马青和上官红时,两人站在卫天风数步之外,面色惨白,仍在不住喘息。
卫天风却手横长剑,一脸肃穆神色。
瞬间变化,谁都弄不清刚才究竟何人一剑震开了旋风儿小李。
因为十绝剑阵发动前,卫天风的长剑一直佩在身后,此刻他却手持兵双,而且站在九魔身前。
火凤龙姑易双凤愣愣地眨劲了几下双眸,忽然望向卫天风,沉着嗓门说:“卫堡主,你是什么居心?这一男一女马上就要丧命在十绝剑阵之内,你却反而出手破了剑阵,救下他们两人一命,莫非你和他们两人是一伙的?”
易双凤这几句话,终于使近千位武林人物弄明白原来方才震飞小李的那一剑,竟是卫天风从中出手的。
这一来,全大厅的武林人物更是怔在当场,到底怎么同事,顿使他们如坠五里雾中,分不清卫天风和司马青、上官红间究竞是敌是友?
连一向足智多谋富于江湖阅历的谈不同和柳麻子等人,一时之间,也猜不出卫天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易双凤见卫天风不答自己问话,越发气往上冲,双颊抽搐了一阵道:“卫堡主,你把我们十人请下山来,不外助你一臂之力,刚才煮熟了的鸭子,却让他飞了出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今天非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我们兄弟姊妹十人,可不是供你耍着玩儿的!”
旋风儿小李也愤愤地插了嘴:“对,卫大侠,你不惜自破阵法,救外人一命,我小李刚才摔的不轻,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卫天风依然不动声色,还剑入鞘,转身先向九魔拱拱手道:“九位前辈不要动怒,卫某自然有个交代,不但对九位老前辈要交代清楚,更要向今天前来天风居的所有朋友,把话说明白。”
他目光环扫大厅上下,然后再拱手环揖,接道:“卫某出道江湖三十余年,结交武林朋友不在少数,为人如何,不必自己多所表白了。”
“卫堡主侠心义胆,江湖同道,无人不知,这方面用不着多说。”被安排在花厅上的龙武镖局总镖头巴天义开腔附和。
卫天风淡淡一笑,道:“巴总镖头的话,卫某愧不敢当,但兄弟自信平生行事,总还能以义字当先,方才上官姑娘口口声声说上官大侠之死,是卫某指使舍妹彩云下毒所致,当时兄弟所以不加辩解,是觉得人生处世,只要行事端正,事实自可证明一切,若多所词赘,说得再多,也是一面之辞,总难取信于人。”
“对,我就相信卫堡主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巴天义插嘴说。
久不出声的柳麻子,这时再也忍不住,跟着搭上了硿:“姓卫的,难道凭尊驾这几句话就能取信于人么?”
卫天风依然气度雍容:“这位江南来的朋友稍安勿躁,卫某自当让你心服口服,在下方才出手自破十绝剑阵,不让上官姑娘和司马少侠受到伤害,就是要使他们弄清真象,把上宫大侠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否则,着它们两人死在十绝剑阵内,卫某岂不等于杀人灭口,不打自招了么?”
这一番话,说得大厅内不论正邪两道,都觉得情理兼顾,十分中肯,同时也明白了卫天风方才所以要出手自破阵法,挽救对方一命?原来原因在此。尤其他此刻称呼对方司马少侠和上官姑娘,也显得语气亲切,毫无敌意。
但谈不同因有把柄在手,自然不会被他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迷惑住,冷哼一声说:“卫堡主不愧是咱们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仁义大侠,难怪有那么多人为你甘心效命,不过,方才你那一番话,却蒙不过小老儿我。”
“谈兄不知有何见教?”卫天风依然神色自若。
“好说,小老儿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手里握有你杀害上官盟主的证据。”
“卫某倒要见识见识?”
“你应当知道,上官盟主临终前写给十君子的信在小老儿手中。”
“我相信谈兄手中握有你所认为的证据,但又如何断定那是上官大侠的亲笔?”
此语一出,大厅上下,近千武林人物又是一惊。
连谈不同也呆了一呆,才说:“那明明是上官盟主的亲笔,卫堡主,你这玩笑开的可真不小?”
卫天风笑道:“卫某再问谈兄一句话,那致十君子的信,是你亲眼得见是上官大侠写的?”
谈不同道:“虽非亲眼得见,却是上官盟主写好后派人传递于我的。”
卫天风又是一笑道:“这就对了,卫某此刻至少能找出两三个人,可以模仿上官大侠的笔迹,谈兄若把一封假信硬向卫某头上栽赃,岂不让兄弟百口莫辩?”
谈不同顿了一顿道:“尊驾好厉害的一张嘴,纵然你不承认小老儿手中那封信是真的,上宫女侠手中也有她父亲的遗书,那应该是不假的了?”
卫天风纵声大笑道:“既然谈兄的证据是假的,上官姑娘接到的遗书,又如何断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