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揍,这王八蛋,回头我柳麻子就先给他两脚。”
“那就免了,他一身气功无敌,你的两脚只不过给他抓抓痒而已,还是口角春风,好好地臭他几句吧。”
“大爷!真有这回子事儿,你不会弄错吧?”
“你柳麻子终日放狗屁,错了也没人会计较。”
“但愿这次我又是放狗屁,否则我这个柳字都姓不下去了,铁钵和尚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
说完一转身,一溜烟似的走了。
上官红愕然道:“这个人又是何方神圣?”
“这个人来历不小,他的祖父叫柳敬亭,在金陵是个很有名的说书的,他叫柳小亭,传了祖父的业,也用柳麻子的名号说书,有一项绝学,无人能及。”
“什么绝学?”
“骂人,他骂人的时候,不带一个脏字,可是能把人祖宗八代气得从地下跳起来。”
闻人杰却深以为忧地道:“司马大侠,铁钵和尚乃旷代奇人,一身武功………”
司马青一笑道:“我不能因为他的武功高,就乖乖地把脑袋让他摘下给卫天风去抵债吧?”
闻人杰还要说什么,司马青摆摆手道:“柳麻子的莲花落是江南一绝,人生难得几回闻,你我不可不听,还是去听听他的骂人绝学吧,不过我得先吃饱肚子,因为我还得打一场狠架呢。”
闻人杰倒是很快地把饭菜送上来,他自己也被邀作陪,却愁眉苦脸地食不下咽,倒是司马青笑啖自如,吃了没多久,酒楼中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全部是江湖中人,而且都是听到了那个消息来问讯的。
但是到了酒楼,他们又都不开口了,从闻人杰的愁苦神色上,他们知道这是个真确的消息。
快近一个时辰,司马青与上官红站了起来。
大家连忙纷纷付帐,跟着离开,遥遥地跟在后面,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可见此战的凶危,但是也有人在暗中高兴的。
那些感到高兴的人倒并不完全是卫天风的党羽,有些是吃过铁钵和尚暗亏的,他们很庆幸终于有人出来为他们出口气了,虽然他们并不以为司马青能够击败铁钵和尚,但是他们知道司马青娶了上官红,也知道武林盟主上官嵩虽然身故,但身后仍有不少忠心耿耿的部属与肝瞻相照的朋友,而司马青本人在江南更有不少的朋友,这些人都不会放过杀死司马青的凶手的。
还有一些人则是迷惑于上官红的美色的,当年上官红与司马青被江湖上渲染成一对天成佳偶,他们心中自然不服气,可是见到司马青后,他们自惭形秽,只有认了。
现在司马青居然找上这个恶名昭著的大凶僧,可见是死定了,司马青一死,他们自感又有希望了。
上官红还年轻,而且她还需要找人帮助复仇,绝不可能守身如玉,他们就有了献殷勤的机会了。
这是一些相当具有实力的人,为数不多,他们也知道要想得到上官红,就得准备与卫天风为敌,但他们却不在乎,为了已故的上官嵩去与卫天风结怨,他们觉得不上算,为了得到这个武林公认的第一美人,就另作别论了。
当司马青与上官红落身长辛店的消息传出时,他们就悄悄地来了,甚至于还乔装易容掩饰了自己的身份,前来看热闹,也希望看看能否捡个机会。
这是最可恶的一帮人,目前他们虽是绝对地中立,谁也不会帮,要等司马青一死,他们才会协助上官红,所以这些人的嘴脸最可恨,幸灾乐祸之色溢于言表。
也许正因为他们表现得太高兴了,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就在司马青等将要食毕起身时,闻人杰已经悄悄地过来,低声道:“司马兄,你有没有注意到,左边第四张桌子上的四个人,右边第六张桌上五个人,来路摸不清楚。”
司马青淡淡地掠了一眼道:“左边的是北海飞云岛少岛主东方如玉,率同东海门下有名的三大铁卫。右边的是口外武林大豪哈元甲,率着四大金刚,早有朋友告诉我了。”
“是这两家子,卫天风的势力居然这么大。”
司马青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这两家都是一方之雄,虽然未必能强过卫天风去,但也不会屈膝于卫天风。”
“可是看他们的态度,似乎对大侠敌意颇深。”
上官红已经愤然道:“是这两个狗头,他们怎么变了样儿了?”
司马青笑道:“东方如玉装上了胡子,却叫门下三大铁卫剃掉了胡子,哈元甲装成了买卖人,四大金刚扮成伴当,自以为掩去了行藏,但是逃不过我那些朋友的眼睛,我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没有敌视我的理由呀?”
上官红冷笑道:“我知道他们怀着什么鬼胎而来。”
闻人杰愕然道:“怎么了,上宫女侠认识他们?”
上官红的脸色微微有点羞赧道:“三年前他们都到过嵩云别庄来求亲,被我爹婉言拒绝了,现在大概还不死心。”
闻人杰道:“女侠于归司马兄的消息已经遍传武林,他们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上官红怒道:“我知道他们打的主意,先父噩讯传出时,他们还着人暗中透示过,愿意全力相助,可是先父发丧后,先父的旧属去请他们协助,他们又推三阻四,现在又………”
司马青微笑道:“我晓得了,他们打算等你做了寡妇后,再来雪中送炭,帮助你复仇的。”
“做梦!我现在就给他们一个钉子碰回去。”
语毕已愤然起立,司马青连忙道:“红红!坐下你莫非也巴着我被铁钵和尚宰了。”
上官红一急道:“青哥,你怎么这样说呢。”
司马青笑道:“那你又何必去理会他们呢,你应相信我能胜过铁钵和尚的,只要我不死,他们就没有指望了。”
上官红这才现出了忧急道:“青哥!你对这一战究竟有多少把握?”
司马青笑笑道:“我说有十分的把握你会不会相信?我说毫无把握你又会不会相信?”
“我不知道,这一战本来已经可以取消了,但是你又把它给挑起来,大概是有几分把握,因为你并不是那种拿性命当儿戏的人,可是………我看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一个人看好你的。”
司马青微笑道:“所以你又担心起来了。”
“难道我不该担心吗,你是我的丈夫,对于你的生死安危,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心。”
“原先你不是对我很有信心的吗?”
“是的,可是这些人都认为你死定了似的。”
“红红,两个人在未战之前就预测其胜负存亡,多少总该有点根据是不是?”
“所以我才担心,每一个人都持有你必败的看法,总不会毫无根据的。”
“测定胜负的根据是对双方武功深浅的了解,他们之认为我必败,是因为他们有的人在铁钵和尚手下吃过亏,有人则根据铁钵和尚以往的事迹与凶名而作的直觉,却并没有多大的根据的,因为这些人没有一个跟我交过手,对我的武功都一无所知。正如有人说一个人单独走在山野间,突然跳出一头大虫,听的人都会为之一惊,开始为那个遇虎的人担心了,没有人会替老虎担心的,但实际的情形并不如此,徒手搏虎的勇士多得很。”
上官红却道:“青哥,我不管有多少徒手搏虎的勇士,我只关心你,别人都认为你必败是根据什么我不知道,但即便每个人都认为你必胜,我仍然是为你担虑。”
司马青笑了起来:“红红,你那里像个江湖的侠女。”
“江湖侠女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相信别的江湖女子在丈夫与人决斗时能无动于衷。”
“至少人家不会像你这样,既然身为江湖人,就当有提得起放得开的心胸,随时准备接受凶险的来临。”
上官红笑了起来:“青哥,我是问你有几分把握,却没有要求你不去赴约。”
司马青道:“如果我的回答是毫无把握呢?”
上官红道:“如果这一战是无可避免,有把握要去,没把握也耍去,我就不会问了,因为我认为这一战并非必要,才要问问清楚!”
“怎见得这一战是并非必要呢?”
“铁钵和尚在别人心目中是凶僧,但你我知道他并非如此,他只是受了卫天风的逼迫而已………”
“是的,大丈夫有所必为,也有所不为,他就是这一点没有弄清楚,我要他把这一点想明白!”
“这个理由你已经说过了,但是我觉得不够充份,铁钵和尚既是本人尚有是非之心,再坏也坏不到那儿去,为了点化他这个人,你不值得冒这个险,因为你此刻一身所寄,还承担着天下的安危。”
司马青道:“红红,你把我看得太重了,正如铁钵和尚把他自己看得太重一样。”
“不!青哥,卫天风阴谋夺霸武林,掀起一天血雨腥风,很多人都屈于其威势,敢于站出来跟他公然作对的只有你一个,这不是我看重你,别的人都是如此看。”
“我倒不如此想,事情总是会有人做的,如果杀死我就没人敢反抗卫天风了,我就活不到今天,以卫天风现有的实方,集中对付我并非难事,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看准了你我的力量还威胁不了他的霸业,而且,在情理上你我有正大光明对付他的理由,所以他才容忍一二;但他真正顾忌的不是你我,而是一些真正握有实力的人。”
“他既然不重视我们,为什么又耍弄出个铁钵和尚来杀你呢?”
“因为铁钵和尚并不是他的党羽,只是受了他的挟制—而已,而且他知道铁钵和尚并不想杀我,也杀不了我,所以才来上这一手,主要是想铁钵和尚死在我手里,好利用十大天魔出而为助。”
“那你为什么还要上他的当呢?”
司马青笑道:“有一个很特殊的理由,我现在无法告诉你,等我斗过铁钵和尚后,你就知道了,你放心好了,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而且卫天风会后悔他安排下的这个圈套,最后套进去的一定是他自己。”
上官红望着司马青道:“青哥,你好像身上带着很多秘密,我们虽已结为夫妇,但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可马青淡然地道:“那是难怪的,我们虽然很早就被人们配成一对了,可是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短,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了解的,不过我的一切并不想瞒你,只是希望你一步步地从事实上去了解,才容易接受一点。”
上官红叹了口气,看看东方如玉与哈元甲的桌上,那两个人仍是望着她,充满了火热的眼光,心中忽地一动,含笑向司马青道:“青哥,我去向他们两边打个招呼,你不会反对吧。”
司马青道:“那当然不会,可是我希望你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性子,不要给人太难堪,那两方面都是一方之雄,无故地开罪他们,把他们逼向卫天风那儿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上官红笑道:“不会的,我现在是司马青的妻子,不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了,行事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暴躁了,你的朋友能摸清他们的底子,卫天风的人也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故意不加揭穿,目的也是想在设法拉拢他们,我去拉拢他们一下,使他们的立场表明,也好杜绝卫天风对他们的笼络之途。”
“你假如以司马青的妻子身份前去拉拢他们,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你看他们的眼中对你充满了思慕之情………”
上官红笑了一笑:“那倒不尽然,情势之运用,存乎一心,不管他们心里存着什么邪念头,但我会叫他们明白地站出来的。”
说着移步走向左边的桌上,那正是飞云少岛主东方如玉的座位,他看见上官红过来,似乎颇为不安,低下了头,但是上官红却不肯放过他,浅浅一躬笑道:“东方兄,别来无恙。”
东方如玉很尴尬,讷讷地道:“姑………姑娘,你认错人了。”
上官红笑道:“飞云岛的东方如玉少岛主,小妹怎么会认错呢,我知道东方兄故掩形迹,是为了怕引起一些人的误会,但是我觉得这大可不必,天风堡的势力虽大,未必就能优过飞云岛去,东方兄如此谨慎,不是太长卫天风的气势了吗?”
东方如玉更为窘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官红一敛笑容道:“东方兄!前蒙错爱,小妹因为先父已与外子司马青缔婚了,乃憾以婉却,但小妹对飞云岛的盛情以及东方兄的人品才华,仍是十分钦敬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令小妹十分失望了,如果东方兄是真的怕卫天凤不敢承认,小妹也就承认看错了人好了。”
语毕转身走向哈元甲的桌上道:“哈大哥!你我同属北方武林一脉,再加上先人两代的交情,小妹有难,我知道你不会坐视的?你果然来了,小妹深感庆幸,北地武林毕竟不是藏头缩尾之辈。”
哈元甲先是一怔,但是被上官红的明眸一逼视,毅然地站起来,哈哈笑道:“上官姑娘的眼睛真厉害,我换了装束,原是想悄悄地来给你帮帮忙的,那知还是被你认了出来。”
他见到东方如玉被上官红挤得那种狼狈之状,心中十分得意,遂也不再掩饰,干脆坦白地承认。
上官红嫣然一笑道:“哈大哥,你我是两代世交,何必还这么客气呢,你叫我一声妹子好了,小妹新遭父丧,为情势所逼,遵照先父遗嘱,与外子司马青仓促成礼,诸亲好友都没有通知,而且也怕给人找麻烦,不敢去向一些旧日故友攀交情,但是哈大哥却不同,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也幸亏大哥捧小妹的场,否则,小妹真要惭愧得无地自容了,青哥,你过来见见哈大哥,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她一面招呼司马青过来,一面道:“我认出了你们,告诉外子后,就想过来打招呼,可是外子叫我不要造次,说我们正在难中,别人乔装而已,分明是有所顾忌,不要自讨没趣,我却不相信人情势利会凉薄如此,偏要过来试一试,哈大哥,你刚才一答应,不知道我心中多么感激与高兴。”
司马青见上官红已明白招呼了,只得过来拱手道:“哈兄!你我虽是初会,小弟却久闻盛名,只因为哈兄掩了形迹,兄弟唯恐哈兄另有要务在身,不敢打扰,但是内子过于任性,还是叫了出来。”
哈元甲这时已为众目所注视,一挺胸膛道:“那有什么关系,兄弟这次就是来给上官姑………妹子助拳来的,故盟主上官伯父与先父又情同手足,我们是两代交情,何况还是有关北地武林的事,兄弟责无旁贷。”
上官红连忙道:“谢谢你,哈大哥,近日来小妹已经接触到很多先父旧日故交,虽然有的已屈于卫天风威势,反而要打击小妹的,有的装作漠不相识,但也有几位义薄云天,挺身相助,使小妹万分感动。”
司马青皱眉道:“红红,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这是不能勉强的。”
上官红却一庄神色道:“不!青哥,当着哈大哥的面我要把话说明白,因为哈大哥是最清楚我家与卫天风恩怨的,说我爹死于卫天风的陷害,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胡说,因为爹死的时候,我并不在旁边,但卫天风谋夺我爹武林盟主的地位,却是显而明见的事,今天我找上卫天风,不是报仇,而是为了武林道的公义,武林盟主是大家公推的,不是家传事业,我爹死后并没有把武林盟主的地位传给我,但是把他武林盟主的未完成的责任传给了我,武林盟主的责任是维护武林道统,使武林同道和平相处,光大武学,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以武力威胁同道,抹杀正义,使是非分明,冤者伸,曲者直。其实这是每一个人的责任,也是为了每一个人好,只因为我爹很遗憾,在他有生之年,未能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