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洁的目光扫过阿柔手里熄灭了的灯笼,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坦然自若地抚了抚鬓角,握住阿柔的手,大声道,“是阿柔啊,你刚才来的时候没遇到刘寺丞吗?他早就独自进去见郡主了啊。”
阿柔带着一丝冷笑看着阿洁:“是么?我眼神儿不好,还真没看见。”
刘畅站在阴影里,听到阿洁的声音,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转身悄无声息地快步直往主屋而去。听到屋里传来清华咒骂人的声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深深呼吸一口气,待到侍女掀起水晶帘子来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他步履轻快地穿过一重又一重的纱幔,绕过六曲银交关羽仕女屏风,淡笑着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眼睛冒火,愤恨地瞪着他的清华:“怎么又在发脾气?我不过是因为有公事,故而来迟了。听阿洁说你等着我一直没吃饭,怎么这样不懂事?说吧,想吃什么?我喂你。”
清华冷笑着翘起嘴角来:“你还记得我在等你么?什么有公事?我看你是又和潘蓉一起去哪里风流快活了吧?你喂我?你只怕巴不得我饿死才好呢!”
刘畅不以为意地接过从后面跟进来的阿洁递上的一碗燕窝粥,用银荷叶匙子舀了一匙递到清华的嘴边,温和地道:“我看你是闷坏了,成日里总在胡思乱想。我若能把手头的公事办好,你也有面子不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想的就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谋得一席之地?”
清华郡主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噗”地一口将粥吹得到处都是,“呸”了一声,竖起眉头厉声道:“别个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真才实学?笑死人了,你以为你这个寺丞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我,你……”
刘畅忍无可忍,勃然变色,将手里的金花碗狠狠往地上一砸,也不管燕窝粥溅得到处都是,冷冷地瞪着清华郡主道:“是,我就是个没出息的货色,只能靠老子靠女人,若是没有你们,我要到街上去讨饭才能填饱肚子!如果你没摔下马,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得了这个司农寺丞!如果没有你,今日我也不会被宁王府的人叫去喝酒!我倒是奇怪了,我是不能文还是不能武?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清华郡主很久没看到他爆发了,此时看到他发作起来,心中的那股邪火反而降了降,她狐疑地看着刘畅道:“你被宁王府的人叫去喝酒啦?谁叫的啊?都说什么了?”
“我是不想说,怕你听了又烦,但禁不住你这样折腾!”刘畅哼了一声,装腔作势地踢了前来收拾粥液的阿洁一脚,骂道:“不长眼的奴才,撞到你爷爷我了!”
阿洁“忍气吞声”地屈膝行礼,拿了帕子伏在地上将粥液打扫干净。不忘偷偷看了一旁拿了帕子殷勤上前给清华郡主擦脸擦锦被的阿柔一眼,然后给了刘畅一个眼风,收到刘畅肯定的眼神后,她方“怏怏”地退了出去。
清华皱起眉头道:“你都知道啦?”
刘畅虚张声势地道:“知道什么?人家就是莫名其妙地警告了我一通,我只知道你跟着闵王府做了件什么不该做的事。我说,你好好躺着养伤不可以吗?操那些心做什么?有事不会让我去做啊?掺和进去干嘛?你还嫌你身上的伤不重啊?”他越说到后面越大声,神情也越严厉。
既然不知道与何牡丹有关,那么他越凶,清华郡主就越觉得他是关心自己的缘故,原本非常糟糕的心情又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她默了一默,道:“我许久没有出门,又没多少人来看我,你也不和我说外面的事儿,我又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给人当枪使了,以后不会了。你别担心,等我好了以后,我再进宫去求圣上,请他另外给你安排个更好的职位……”凡事一沾上这何牡丹就没好结果,这女人是命里带衰还是怎么地?
刘畅冷笑了一声,把头撇开:“我不稀罕!总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清华郡主也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样?”
刘畅挥袖而起,阴沉着脸道:“我在外面忙乱了一天,你就专找着给我添堵的?我累得很,我看你还是安安心心养伤吧,养好了伤我再来看你。”
清华郡主如今的日子难过得很,盼了他许久,就指望着他能慰解慰解她,结果人才来没说上几句好话,吵了一架,砸了东西就要走,不由又气又恨,忍不住将正在吐着香烟的金鸭香炉抓起扔了出去,恶声恶气地吼道:“好呀!你只管走!有本事走了就再也不要来!”
金鸭准确地砸在刘畅的后脑勺上,雪白的香灰扑得刘畅一身都是。刘畅被砸得眼前发黑,眼冒金星,他顿住脚,冷森森地瞪着清华郡主,恨不得上前将她掐死才干净,拼命将那口恶气咽了下去,决绝地往外走。
清华郡主被他那一眼看得一阵心虚,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当年,她和他说她要嫁人了时,他就是这样的一种神色,然后果真就再没主动来找过她,一直到她又回去找他,他不如意才又接受了她。如今看来,似乎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夜,他这一走,多半是不会回头的……她眨了眨眼,声嘶力竭地道:“你敢走!走了我必然叫你全家后悔!”
“那么,你自己保重吧。记得哦,让我全家抄斩的那一日,你只管去搧我的脸,吐我一脸的口水,怎么解气怎么来。”刘畅古怪地笑了笑,她叫他全家后悔?如今他全家只有刘承彩一个人不后悔,其他人都后悔得很!
清华郡主看到他那决绝的神色和古怪的笑容,又听他说这种话,真的后悔了。可又拉不下脸来,又气又恨地将眼泪嗯了回去,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个……”
——·一些题外话,关于行文的一些想法,请大家务必花时间看一眼,不收钱的·——
看到大家的留言,有些迷茫,现在说一下心里的一些想法。首先,种花与牡丹的生活,我想让牡丹有自己的事业,不必依附谁、不必靠嫁人就可以取得独立的,美好的生活,同时,也因为她的独立、勇敢、乐观、上进,她才会更吸引人,才能得到更美好的爱情和亲情。
我觉得生活就是创业,一帆风顺的人是少数,多数都有或大或小的波折,必须锲而不舍地努力前进才能取得成功,当然成功的那一刻也就会更幸福,更满足。但是因为考虑到多数人可能对纯种田技术流不是太感兴趣,我会适当调整一下写法和结构,但该交代的还是会交代清楚。
其次,关于刘畅、清华,他们在一段时间内,总会出现在牡丹的生活中,所以会穿插在其中,但并不是毫无目的地,只为哗众取宠才写的他们。
最后,关于男主,我不想因为想突出谁,就黑了谁,人都有优点,但也有缺点。实际上,生活中,优秀的人很多,好人也很多,但不可能一网打尽,两个人之间,光有情并不够,还有合适与不合适,有缘或者无缘的关系。最后选择的那一个,不见得就是你开始就看好的人;最开始陪你迈出第一步的那个人,不见得就是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不同的阶段,不同的际遇,会让人产生不同的想法,作出不同的选择。而我,想做的,就是尽量写出每个人的闪光点,然后让牡丹的爱情自然美丽,生活努力富足。
好啦,小意要感谢大家的支持,上个月更新了20万字,作为兼职的我来说,已经是极限。可是心里很快乐,这与你们的支持和鼓励分不开,再次谢谢大家的订阅、打赏、粉红、留言。我真心地珍惜着你们每一个,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谢谢。那么,请容许我在这里再次为牡丹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国色芳华 第101章 渣男的暗战(二)
清华的狠话还未放出来,就见阿洁打起帘子快步进来,跪倒在刘畅面前苦苦哀求:“刘寺丞,郡主病中,身体不舒坦,心情也不好,又受了委屈,朝至亲至爱的人发发火也是人之常情,您请多多包涵她吧,她日日都盼着您来,夜里也睡不着……”
清华郡主见来了救兵,也就及时将那句狠话咽了下去,恶狠狠地瞪了站在床前,探头探脑盯着刘畅看,表情古怪的阿柔一眼,觉得这丫头怎生这么木讷,也不懂得在中间劝劝。若是阿柔有阿洁这么聪明,早点在中间挡上一挡,她和刘畅也不至于将狠话说到这个地步。可是再抬眼看到刘畅那张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的面孔时,她心里又开始难过担忧起来。
只听阿洁道:“刘寺丞,此刻外间坊门早已关闭,您就算出了府,也不能回去,不如留下来陪郡主吧?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好好说说就通了,主子高兴,奴婢们才能心安那。”说完只管“呯呯”磕头。
清华郡主听了这话,不由大喜,当真的,坊门都关了,他能去哪里?不过刘畅那倔脾气她知道,说不定会跑去哪户相熟的人家坐上一夜也是有的。她大气也不敢出地从眼角斜瞟着刘畅,只见刘畅虽然没叫阿洁起来,脸部的线条却渐渐柔和了下来。
清华郡主立时知道刘畅最旺的那口气已经被阿洁成功地挡住了,便低咳了一声,适时叹道:“我知道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便嫌弃我了,不然怎么总是对着我发脾气?再不顾我的死活了?你忘了从前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难不成你还怨着我以前嫁了那个死鬼?我名为郡主,但其实真正能做主的事情又有多少?如果不是总忘不了你,总念着你,我也不会想方设法想和你在一起,这世上,还有几人像我这般挂着你的?”
刘畅果然低低叹了口气,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清华郡主一看有戏,忙道:“你累了一天,也该歇着了,我让人给你备下香汤,你去沐浴吧?”说到这里,她看了阿洁一眼,柔声道:“阿洁,你去伺候刘寺丞淋浴。”
看着是清华郡主给了自己体面,但阿洁知道,这体面背后带来的风险有多大,她咬了咬唇,为难地道:“奴婢还为郡主热着燕窝粥呢。”
作为主人,清华郡主非常喜欢阿洁这种凡事先把自己放在前头的性子,便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就是个死心眼,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自去罢。”
刘畅回头看了立在清华郡主床前,已经被二人连串的精彩表演弄得有些发懵的阿柔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道:“罢了,阿洁伺候惯你的,你须臾离不开。让阿柔来伺候我就行了。”
清华郡主一愣,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痴呆呆看着刘畅的阿柔,几乎是呲着牙道:“好,就是阿柔。”难怪得这贱货适才看到他二人吵架,也不知道在中间转圜呢,只知道盯着刘畅看,原来是巴不得他二人越吵得厉害越好呢。
要说从前,她们也不是没伺候过刘畅洗浴,只是今非昔比,清华郡主疑心重的很,刘畅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只怕是陷阱。阿柔惊觉不妙,连忙推辞:“郡主,奴婢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刘畅不高兴地打断:“怎么,我会吃人?好呀,清华,如今就连你府中的侍女都看不起我了,难怪得外面的人越发拿我当笑话看,想怎么捉弄就怎么捉弄。”其他人未必是想怎么捉弄他就怎么捉弄他,但刘承彩和清华的确是想怎么捉弄他就怎么捉弄他的,刘畅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十分暴怒。
刘畅暴怒,他那句“当笑话看”也严重地刺激了清华郡主,清华郡主不由得联想起许多事来,当下面沉如水,凶狠地瞪着阿柔:“我的话你也敢违逆?还不快去!”
阿柔只得心怀侥幸地低低应了一声:“是。”随即低头走到刘畅身边,轻声道:“刘寺丞,您请。”
刘畅肆无忌惮地扫了她的胸脯和腰臀一眼,朝清华郡主笑了一笑:“你等着,我稍后就来陪你。”
清华郡主看得分明,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简直难过得要死。隔壁的刘畅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偏生她越想越不一般,少不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忍不住发作起来,一把将阿洁递上的燕窝粥推开,阿洁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郡主,万事都等您养好身子再说。”
清华郡主赞许地看了阿洁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对,养好身子再说。”
虽是如此说,但刘畅一去不复返,却是叫她抓心抓肝一般难受,实在忍不住了,便叫阿洁去看。少顷,阿洁面红耳赤地回来,却什么都不肯说,她问得急了,便索性跪在地上只是磕头。以清华郡主的阅历,她如何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刘畅,从来就是个风流之人,更何况他对自己多有怨言,当初他能不碰何牡丹,却对何牡丹身边的丫头下手去气何牡丹,如今他同样也能这样对自己。
自己如今倒是治得他家里两个女人近不得身子,但他又如何肯闲着?而且今晚她还刚用香炉砸了他的头,他定然是要报复自己的,清华郡主抓紧了身下的锦褥,恨恨地想,不急,慢慢地来,总有一日,她要叫他再不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刘畅方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换了身雪白的对襟丝袍,半裸着胸膛,笑容松快,仿佛全然没有看到清华郡主扭曲的表情,径自往她身边一倒,带着餍足的神情闭着眼睛道:“睡吧。累死人了。”
清华郡主见他须臾功夫就睡着了,使劲推了他两把,全然没有动静,不由悲从中来,不由发狠地想,她一定要早日好起来,好好收拾这负心郎,白眼狼。但这都是后话,目前她得先将胸中那口恶气给出了才行,她不露声色地对着阿洁招招手,磨着牙道:“带人去收拾干净了。”
阿洁脸上露出老大不忍的神色来,可经不住清华郡主毒蛇一般的眼神,只好屈膝行了个礼,表示一切照办。清华郡主从发白的嘴唇里轻轻吐出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看着,告诉她们,这就是背叛我的人下场!”
阿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声地退了出去。阿柔不要怪她,要怪就只能怪清华郡主太狠毒,阿柔又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事情,还存了不良的心思想借机把她踩下去。她不想死,那就只有阿柔死。
刘畅从睫毛缝里看到清华主仆俩的动作,晓得这隐患是除掉了,便放心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她能在他家里收买安排棋子爪牙,他也能的,就看最后谁玩死谁。萧觅儿,你等着瞧,这还只是开始呢。
五更三点,“咚咚”的晨鼓声和各个寺院的钟声依次响起,刘畅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身边就算是睡着了眉眼表情也显得肆意张扬的清华郡主,一只手顺着锦被放到了她的胸上,握准了,狠狠一拧,清华郡主果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醒了过来。
她正要发脾气,就被刘畅拉手去按住某处,接着他轻轻较了她的肩头一口,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处升起,迅速流向四腰百骸,叫她忍都忍不住。
她渴望地看着他,轻轻喊了声:“畅郎……”眉梢眼角都是春意,无比希望他能有进一步动作,就算是不能,能安慰安慰也是好的。
偏生刘畅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让侍女给你清洗清洗,药味儿太重了。安安心心地养着,我得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千万别办傻事了。找个机会和你父王认个错,这样不好。”
清华郡主心头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冲起来,眼角酸得难受,冷冷道:“你只管好你自己风流快活就好,何必来管我?”
刘畅今日的心情很好,半点也不计较她的坏脾气,哈哈一笑,道:“生气了?其实我昨夜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和阿柔开了个玩笑而已,不信你叫她来问。你病着,我怎会做这种事情?”
人都死了,问什么问,而且清华郡主也根本不会相信,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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