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将如何自处?
根据以上军情,清军潼关守将佟透这样调整了部署,他将主力部队全部龟缩至了潼关城内,只在外围留有少量的乡勇。又以800人守东城、600人守北城、800人守南城、西城只留300人、预备队500人。并向西安派出数次求援快马。这求援自然是了无音讯了,因为信使全都被李锦截杀了。
次日丑时,李锦选精兵1000,配挠钩、钉鞋、弓箭做攻击先锋,另有5000人携云梯做第二梯队,留1000人守大本营,李锦自带2万人马和120门大炮随后做第三梯队攻击主力,潼关之战一触即发。
佛晓,潼关西城,守军还在睡着,城上只有六支巡逻队往来巡视,另有城垛的夜岗每隔10步一人。潼关的东面和南面多山,那里的日头自然是要比别处的日头起的晚一些。城上几只火把也尽都熄灭了,已经鸡鸣时分,有些兵丁因此也没有想要更换那些火把。远方安静的连犬吠声都听不见,天空才泛起鱼肚白。月亮似乎还不想回家,懒懒的挂在天边。
正在这时,城墙外忽然传来阵阵嗡嗡嗖嗖的声音,伴随着铁器敲打城砖的半清脆的串串声响,许多清军都发出了更像是嚎叫的声音:“敌袭!敌袭!”睡梦中的守军才刚刚被惊醒,有的还未拿起兵器就已然听到城墙上出现的喊杀之声。
此时,各处的巡逻队都已分别与登上城墙的明军接战了,由于是夜岗,清军中并没有刀盾手,发现了城墙上的挠钩和绳索,有的清兵竟然慌忙的想用长枪去挑断绳索。那样做自然是徒劳的,迎接他们的也只有蜂拥登上城头的明军和城下掩护登城的明军发射的箭矢。
当东城的清军刚刚武装起来从各处赶上来时,却发现近百人的夜岗已经基本消失了,这点儿守军哪里是那些随李锦征战了十几年的精锐明军的敌手。很多清军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敌人,就匆匆的栽下了城头,连这刚刚组织起来的二百清军也只是稍作挣扎,便迅速淹没在明军的刀林与箭雨中。等到守将佟透收到报告时,明军5000人的第二梯队已经从被打开的西城门冲杀了进来,并开始分头向城内以及北门和南门杀去。
清军守将佟透带领着预备队刚刚与冲入城内的明军短兵相接,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出现了潮水一样的,手拿各式各样兵器和工具的城内百姓。这些百姓也不说话,兜头便打,此时的清军就连退入城内巷战也是妄想了,因为潼关的百姓已经全部拿起了武器,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佟透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然丢了一半儿啦。百姓当然是百姓,可不是大清的百姓,这潼关城内的百姓,九成以上都是当年大明的军户啊。孙传庭第二次和第三次与闯王的潼关大战,之所以能从零开始又迅速组织起队伍,靠的就是在这潼关城内已经住了两百多年的大明的军户们。您更要知道,大明陕西一省的军户有近半数都是在潼关啊。
第三次的孙传庭与闯王在潼关大战,在孙传庭已经不见踪迹的情况下;在起义军已经依次攻破南水关、上南门、东门的情况下,潼关军户仍然自发与起义军巷战,做殊死的抵抗。潼关城内顿时一片尸山血海,起义军因潼关军民的忠勇而死伤无数。
而这些忠勇的潼关军民为了自己的职责、脚下的土地和身后的妻女,死去后更有多少人都未曾留下一个名字。潼关旧志以及纪念此役的碑文仅仅刻下了对以下这些人的记忆:东城守将指挥佥事李继祖,与义军作战至日暮,死于刀下,盔首俱裂。被孙传庭罢印的指挥使张尔猷率家丁去守南门,遭义军围攻,身中数十枪,坠马而亡。同在南城的监军乔迁高在巷战中被围,最后自刎而死。千户袁化龙为争夺西门而战死。百户尹君极战死。
而对潼关更多的普通大明军户战死者的记忆,也许仅仅只存在于他们子女的呼唤中,他们一生的影子也许最终只能存在于家门前、巷子口母亲那永远持续的等待里。
(本章完)
第182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 (10)()
潼关失守后,坊间流传了这样的一个说法,说是当时处在重围之中的孙传庭畏死,于潼关大战中遁逃了。然后就因为战后并未发现他的尸体,所以孙督师的后人没有得到崇祯的封赏。我想说得不是孙传庭到底有没有战死的问题,我要说的是他本应得到的封赏。
不管孙传庭最后的一败需不需要原谅,有功绩的人就该赏。如果不是崇祯一再催逼,传庭不可能兵败潼关,愚蠢至极的崇祯到此时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于传庭的战败,更没有一丝的自责。而且对于这位杀掉了起义军最大头目高迎祥的大明督师,最后竟然连一个交代都没有,没有封赏就等于没有承认传庭的功绩,这就是崇祯。
当年卢象升兵败,战死于巨鹿后,也是有如此的经历。由于杨嗣昌的阻挠,直至杨嗣昌兵败畏罪自杀后,方才对卢象升有了‘忠烈’的追封谥号。不论他们是否真的有错,然而死者为大,更何况他们曾经都忠心的为你战斗过呢?而且都是为国捐躯了的烈士,凭什么因为你的喜恶就要剥夺他们的一切?你又是否真的够资格去剥夺?
前三次的潼关大战,李锦都有参加,第一次的南塬战败后逃到商洛山的十八骑中也有他一个。第三次潼关大战时的李锦,更是最主要的攻击部队的指挥官,潼关东门就是他当时填满了城壕才攻破的。而明军东城的守将,指挥佥事李继祖就是被这位人称‘一只虎’的李过,一刀化作两断的。
李锦麾下的老兵们也一定不会忘记这座曾经血红的城市;还有永远留在了这里的,他们的战友们。如今这些老兵们哪怕闭上眼睛,都应该知道这里的路该怎么去走吧。更有他们曾经的敌人,潼关的军户们如今同他们背靠着背、肩并着肩。
这样的战事根本谈不上精彩,清军几乎是在瞬间便被四面袭来的各种兵器,各种力量击得粉碎,几乎毫无还手的余地。他们走到哪里就会死到哪里,到处都是想要把他们撕碎了的明军和潼关军户。房檐的上面,院墙的另一头,木门的背后,到处都是能够让他们死亡的杀手,让他们如过街老鼠,无处遁形。
清军守将佟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并没有呐喊,他好像却在低沉的念诵着什么,也许应是一段佛经吧。不过笔者更希望他此时唱念这样的半阙杜甫诗,因为孤立无援,所以佟透们的死一定有遗憾,所以即使是此诗被尊为盛唐五律之首,此时此景也理应残缺着。。。。。。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谁来帮帮我呀?这应该是他曾想说的,然而在绝望过后,剩下的也许只有凭轩涕泗流了。潼关清军此时的孤立无援,恰似一叶于万千江河汇聚中沉沦的孤舟,在一支撑杆下、一抹夕阳中,走完了他们的一世人间。
李锦的20000主力并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而潼关内的明军军户们如今终于做了他们早就盼望做到的事情。至此潼关的清守军自汉军襄红旗梅勒章京佟透以下,辽东汉军2000人尽皆战死。
而李锦呢?从前的他人称‘一只虎’,这一战依然证明了这只虎还是犹如当年那样的勇不可当。先后两次攻入了潼关,一次对明军、一次对清军,也使得他的故事又增添了多一分的色彩。在金庸先生的鹿鼎记里,李自成是出了家的,当了和尚。民间也流传着闯王没有死的传说,其实这些传说更多的指向应该是李锦——原名李过的故事,后被讹传了。
历史记载李锦于永历三年死于军中流行的传染病。而根据新发现的大顺政权档案和李过(李锦原名)撰写的《传灯杂录》、《永昌大事纪》、《李过日记》、《永昌遗恨录》、《九宫遗恨录》、《南塬突围大事记》、《西楼雄梦》、《皇城惊梦》、《闲闲随笔——主上征战年表》、《追记李岩之死》、《元帅诞生及黄龙立寨记》、《平江四十八寨图》、《传薪录》、《鹿鸣洞太极图说》、《读史随笔》、《圣祖公墓记》等数部著述,证实李过(也就是李锦)并没死,而是隐居于江西的修水县、湖南平江县与湖北通城县三省交界的黄龙山当了道士,改名李绣,号黄龙真人。李锦真是一生武功锦绣、风骨锦绣、文章也是锦绣啊。他的著作,对后世研究大顺军的历史提供了最为详实的依据。
当年那段历史中,这位看到南明已经回天无望的李锦老同学,退隐江湖是再合理不过的了,他本来就不爱什么大明,继而弃武从文把起义军那一大段历史记录了下来,留给后人评说。那么在本书中他应该不会退隐了吧,朱四还等着给他封个伯爵儿呢。那么作为半个文人的李锦就先诌一首诗渲染一下他的文学情怀吧。
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好了,占据了潼关,包围了西安,明军可谓将要大祸临头了,诶不对是快要双喜临门了。岂止是双喜临门啊,此时傅青主已经率领25000义军接连占领了山西河津县,以及河津县以西的黄河渡口龙门渡,还有龙门渡以西的陕西韩城县。
刘体纯也于不久后绕过西安围城抵达了陕北,占领了延安府,又一路向北吸收了陕西的义师王永强、王永镇及这些义师所占的延川县和清涧县,又与义师合兵拿下了绥德州吴堡县并控制了吴堡川口黄河渡口的东岸。刘体纯不但占领了陕北,他的队伍也从最初的一万人由陕南打到了陕北,从此摇身一变,增加到了近18万人马。
马三与刘体纯等人的迅速壮大,依靠的就是大明这块招牌。这历史上陕西、山西的农民大起义涉及到了陕西的十个府——肃州府、兰州府、宁夏府、平凉府、凤翔府、临洮府、延安府、西安府、商州府、汉中府。以及山西的五个府——大同府、太原府、汾州府、平阳府、潞安府,而且绝大多数的起义军都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在造反。
那么有明军正规军在的地方,自然就会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一样,吸引着西北大起义中的十五个府数十万义军的加入。所以在陕西的刘体纯与山西的马三能迅速扩大几十倍的队伍也就不足为奇了。
(本章完)
第183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 (11)()
可以很负责人的说,这个时候,几乎西北所有带把儿的男人们几乎都加入进了大起义的浪潮中来。而西北汉子的勇武,几乎是贯穿了整个中国历史的,自古秦兵耐苦战,大秦、强汉、盛唐造就了关中人千余年的战斗基因。为什么多尔衮那么的在意西北大起义,面对江西的起义,多尔衮仅仅派去了一个谭泰。而这一次的西北他却必须要亲征呢?而且是连续两次的亲征。
在关中形式一片大好的时候,蜀王刘文秀及他的3万明军,也于永历四年四月初突破阳平关杀到了汉中。这块儿陕西清军的最后一片乐土如今也染上了征尘。清军在汉中的守将固山额真李国翰也已经得知了西安被明军重重包围的沉痛现实。那么再固守汉中还有意义吗?守与不守,这是个问题。
大清的西北已经风雨飘摇了,李国翰此时在想:“阿济格人在山西大同,相信现在也是一头的大包。偌大的西安城仅凭着孟乔芳的那点兵马,相信现在已经是被包围成了粽子,也一定坚持不了太久的。北京更是天高皇帝远,而且多尔衮的大军要赶往的第一目的地绝对不是西安,而是大同。若是西安得不到援救,最后孟乔芳被破了城,更有谁救得了我汉中。兔崽子的,还是救吧,别人没工夫只有我自己来了。就算解不了西安之围,到时候顺路逃向陕北也成啊。自己在这里苦等下去,也将马上就成为孤军啦。速做决断,还是先跑出去再说吧。虽说若能逃到陕北,却未必过得去长城,塞外那边儿蒙古人如今不太友好。可是近处总有大同的清军主力大军在啊,到时候总不能看着我死吧?就算他们要看着我死,我也可以通吴堡川口黄河渡口去他们那里凑热闹啊。这没啥丢人的,兴许还是一大壮举呢。
他说的没错,在公元1948年,我们的毛爷爷和我军总部就是在这里东渡黄河,去解放全中国的,明儿个他李国翰也要效仿一下后来人,你能把他怎么着啊?旁白:“我军当年的东渡黄河去的可是敌占区,你李国翰跑到自家的根据地里想解放谁去呀?莫非是想把孝庄皇太后她老人家从某某王爷的魔爪里解放出来?死催的吧你?”
李国翰依然在思索着退路,沮丧的他,仰望着漫天的星斗,眼睛也一眨一眨的在想:“可就算我有胆子去解放太后她老人家,我又该先迈哪条腿逃出这汉中呢?双手拄着下巴再想会儿。难道要向西突围,去奔大散关?还是要向东撤退,脱离明军的纠缠,赶奔子午道呢?”
定念转身,李翰劈头问向身边的幕僚道:“我军若想退转,或救援西安,或北去延安,敢问路在何方?”这时有几个狗头军师摩肩接踵的一番商议后对他回答道:“代王,哦不,将军,路就在脚下呀。事情应该是这个样子滴,我军想要撤退,目前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走陈仓道经大散关撤到凤翔府,第二条是经傥骆道或子午道去往西安府。第一条路是正面遇敌又有半路的阳平关已被敌军所占据,所以走不得,第二条路呢又是山高、路险、沟深的。那傥骆道或子午道向北,出了秦岭便是西安府了,若是被西安城外的敌军将我们堵截于山路的出口处,后边儿到时候再来上一些明军的追兵,咱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国翰腚沟儿都冒汗啦,他揪住那个狗头军师的衣襟大吼道:“如此说来某家就只有坐以待毙啦?”狗头军师被李国翰的虎威吓得直呛口水,想把口水咽下去,却因为嗓子眼儿被李国翰的大手掐得太紧了,人就像个漾了奶的婴儿,咳咳的直流口水。
这时旁边儿的狗头二军师凑了过来道:“将军别急,小的我有路啊。”说完,狗头二军师挥动起双臂,向着蓝天一通儿的挥舞笔画呀。李国翰是一脑门子的问号,心话你这是说准备让我飞出去吗?狗头二军师挥舞完双腿,不对,是双臂。天黑着呢,咱没看得太清楚,我想怎么也应该是双臂把。他回过头来缩着脖子说:“将军啊,至此汉中之地一路向北,经褒斜古道行军,也可以到达凤翔府。中途还有连云栈道可通陈仓道,那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瞒骗过明军的追兵,偷偷的向西北去往大散关啊。”
李国翰抱怨的说:“嗨,难道大散关就好走了吗?就怕明军此时已经有人去那里啦,若是被明军先期夺占了城关,我军焉能过得去?”狗头二军师不慌不忙的安慰:“就怕褒斜道的另一端——眉县,此时更是早已被近在咫尺的西安围城明军占据了。明军此次偷袭西安而未走汉中,自然是忌惮将军虎威,所以将军怕,明军其实也怕。如今明军已经兵围了西安,任谁都会顺路先吃掉眉县,以保障自己的后背不被将军您偷袭呀。他们如果在那里以逸待劳的等待将军您,将军您还能过去吗?过去了还能回来吗?十多万明军包围着西安呢,如不想一个绝户计,怕是非但救不了西安,想要自保也是不能够了。”
李国翰愤愤的说:“某家哪里还有什么虎威呀,简直是不如一条丧家之犬。两权相害取其轻啊,想来明军要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