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草一木的动静。于七扎起马步,高必正将大胯一劈,见劈得有忒大了些个,比于七的难看,又悄悄的往回收了一收。一看便知那不像是马步,而更像是在出恭。
“龙虎将军请!”“于七爷请!”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秦拱明在一旁端着膀儿呵道:“秦某人才是主裁,须听我的口令才是,你们急什么?”高必正憨憨一笑,道:“嘿嘿,那就有劳秦二将军了!”心里却骂道:“你要不是姓秦,这会子我怕是大巴掌早拍到你嘴丫子上了。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们老秦家生下来是不是专门欺负我们的啊?”
四周再无人说话,空气中只有几只小鸟在‘啾啾’的鸣叫,它们对人世间的这一幕,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来。高必正和于七对视着,谁都不曾眨眼,忽然,秦拱明把手一抬道:“比武开始!”话音刚落,秦拱明便退去平台左侧,像是要躲瘟疫一样。等他再要回身一看,那俩人竟然站在原地谁也没动。秦拱明刚要问他二人,忽见高必正向他这边冲来,秦拱明连推带搡的骂道:“高疯子,你搞清楚,你是要和他比武,不是和我秦某人!”谁知高必正绕过了秦拱明,端起了秦拱明身后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对秦拱明说:“让老高先润润嗓子。”“你!你!这是比武,不是比唱歌,用得着润嗓子吗?”
高必正一副无赖气的冲着秦拱明拱了拱手,又回去继续同于七对视。把于七看的实在不耐烦了,七爷又很绅士的道了句:“高将军,请!”高必正也道:“于七爷请!”说完两人依然谁也不动。朱四一拍扶手骂道:“高疯子,你诚心气朕是怎地,信不信朕现在就跑到你家把你的房子全烧光喽!叫你睡大街卖唱、卖风骚!”
高必正看了看朱四耸了耸肩,道:“万岁爷,高手过招比的是不动如山。”“狗屁,乐吾兄远道而来,今日还是客,可明日就不是啦!如果再见到乐吾兄,朕怕是也要骂娘的。高疯子,你要是再不出手,朕就让秦二将军替你!”高必正本想装逼,却被朱四骂成了狗血,被逼无奈只好一步步走向于七。于七招式一亮,龙形,狗腰。双臂一前一后,双脚一后一前,目光如炬。
高必正大吼一声一个双峰贯耳向于七两边太阳穴砸去,于七脚步根本未动,只是身形一缩又一伸,已然出离了高必正的双拳之外,一拳击胸,一拳击肘,同样以双拳还击高必正。只看那于七一拳击胸瞬间变作三拳,高必正并未去躲,挥右拳砸向于七左臂。于七收了左拳,击肘的右拳又迅疾变作三拳,击打高必正的关节和穴道。高必正又是不去躲闪,转守为攻,将铁头斜着向于七撞去,反倒是于七始料未及高必正这情急下胡乱地一招,抬肘向高必正的铁头迎击!
只听‘砰’的一声,于七向后连退数步,高必正在地上直画圈圈拉磨。于七手臂不能抬起,高必正已认不清东西南北。“好个于七爷!你的这一肘可比鳌拜的胸甲还要坚硬啊!七爷,七爷,喂,喂,喂,七爷你在哪儿呢?”“高将军,我在你身后。”
好不容易,高必正才找到了于七在哪儿,又晃晃荡荡了好一阵方才站定。一手捂头,一手翘起大拇指给了于七。于七也先揉了揉自己的右肘,才又对高必正也翘起了大拇指道:“高将军真是无招胜有招啊!”高必正却捂着头笑道:“早知道你的肘击那么硬,我老高就拿屁股对付你啦,我那个地方肉最多,可以甩起来打你,撞起来还不疼。哎,怎么感觉你的招式虽有形意拳的味道,却又像是出自少林呢?”
于七双手抱拳道:“高将军实在是高,仅仅一招便已经摸清了于七的门路。于七自幼曾习武少林,内功以三回九转罗汉功练得眼观之法。又以易筋经采咽日精月华,打通气脉,增强内力。此后又拜在胡师傅门下习得形意拳,阵法,刀法和枪棒。”听于七这么一说,高必正惭愧地啐了自己一口,又撸起袖子道:“武林绝学都让你学了个遍,我老高还高个屁呀,你看我着胳膊都紫青了,不是挨了少林铁砂掌还能是什么?好歹我老高皮糙肉厚,如若不然,胳膊怕是都不能动啦!”
于七愧然道:“原来今日竟遇到了同门,高将军的铁头功和金钟罩更为了得,于七这条胳膊怕是已经不能动了。”高必正道:“什么同门,于七爷怕是看走眼了,老高的筋骨和头皮,那都是从小偷东西吃被人家主给打出来的。来来来,刚刚初试了下身手,今日必将分出个高低方才罢休。不然的话,你看那边儿,咱的万岁爷要是看不到胜负,回去哪能睡得着觉啊。”“高疯子,你这厮就不能积点儿口德吗,大事小事儿都能拐带上朕做把柄。旁人都说你是钢筋铁骨,在朕看来,还抵不过老子那一根狼牙棒瓷实,不然你拿你的狗头跟朕的狼牙棒碰一下?”
高必正吓得直作揖道:“万岁爷行行好,还是让我死在于七爷手里吧,他好歹还是个高手,而您不过是个赝品。”“高疯子,你!”朱四再要骂,高必正已经不搭理他了,斗转身形要同于七再战。
(本章完)
第553章 绝胜烟柳满皇都(11)()
于七也不再小觑高必正,心道:“难怪被封为满洲第一巴图鲁的鳌拜都拿他没办法,这高必正生就一身铜筋铁骨,看似混沌,却是扮猪吃虎的一个人物。漫说什么鳌拜的牛筋木大枪,恐怕就是红夷大炮在他身上也只不过烟熏火燎的听个响罢了,这特娘的干脆就是不死之身啊!怪胎,绝对的怪胎。如果刚才不是我想着要对他手下留情,这会儿掉链子的怕是自己了。只发了六成的力,这条胳膊就差点儿没被他的反作用力给震折了。不行,还得使出看家本领,否则绝对难以胜他。”
二人再战,于七已经打起十二分的小心,高必正依旧横冲直撞,无甚招法,只凭蛮力。于七的精巧步伐外加铁砂掌却也奈何高必正不得。无论多精妙的招式,高必正总能用最浅显直白的方式化解。他的武功,除了当年和姐姐高桂英还有姐夫李闯王在自家大杂院里关起门儿来瞎练,剩下的都是实战中得来。只看他拳打脚踢不躲不闪,要么硬抗硬冲,要么任凭你打,他却拳拳到肉,脚脚生风。这二人大战二十余合,四下的看官们已经是惊出一身冷汗,他二人却越战越勇。于七边打边思量:凭力气肯定胜不过他,凭巧劲儿也拿他的皮糙肉厚没有办法,要想胜他,不但要巧,还要既快又准。
高必正也在想,这家伙果然好本事,速度奇快,掌力非常。看似打得是形意拳,其实拳中又内含着铁砂掌。他还总是迂回盘绕,让人想抓抓不住,想打打不着。跟他过招,完全就像是在跟空气搏斗,他要是再不躺下,躺下的就该是我老高啦。二人使出平生本事大战在一处,只看那高必正招式威猛,虎虎生风。那于七一招三变,招招催命。那高必正上运铁头功,下展金刚腿,横练铁布衫,拔寨又摧城。那于七内练罗汉功,外练铁砂掌,刚中带柔,展现着螳螂拳形。
一个重如山岳,一个疾行如风;一个势大力沉,一个力贵迅发;一个动如炸雷山响,一个形如风摆杨柳。这一刚一柔,一慢一快,直战得屋宇震荡,倒海翻江。看那于七手似车轮腰似轴,闪转腾挪斗大鹏;那高必正形如巨蟒身似松,万钧之力捉昆虫。一个脚步好似卷地风,眼如鹰视不放松;一个势如洪钟震山响,撼动乾坤力无穷。
高必正虽已身中于七几十掌,出招的力量却越来越大。于七见高必正的浑身要害和主要穴道没有一处是破绽,铁砂掌都打不疼他,只有将招式施展的越来越巧,越来越精准细腻。所谓拳打乌明珠,棒打十指间,外加章门穴,哑门穴,会荫穴,招招凶狠。“姓于的,你特娘不仗义,闹着玩儿还扣眼珠子啊,扣眼珠子也就算了,你特娘的又是猴子偷桃,又是老树盘根的都是要闹哪儿样啊?”
高必正开始感受到于七招法上的折磨,气急败坏的开始骂娘。于七拱手笑道:“高将军,失礼了,这猴手、狼盘本就是螳螂拳的招法与身法。再说于七虽然打得是高将军的要害穴道,却也知道根本伤不到高将军,你看高将军现在不依然还是生龙活虎的吗?”“生龙活虎个屁呀,老子那是疼的直蹦好不好。刚刚被打的时候不觉得疼,现在反应过来了还真特娘的疼,诶呀我去!”说罢,高必正开始浑身各处的使劲儿揉,让于七看的都傻啦,心话:这高疯子还真是奇葩,我说怎么击打他的要穴他都不在意呢,原来是末梢神经反应太慢所致,一炷香之后才能感觉到疼。我了个天爷呀!
朱四也暗骂高必正,这小子难道是树懒成精了怎么着?打了快四十招,挨了几十下才知道疼。便追问高必正:“高疯子,看你现在那副抽筋拔骨的揍性是认输了怎地?”高必正咬着后槽牙疼道:“孙子才会认输呢,让我缓缓。怎么这么疼呢,这许多下到底什么时候挨的呢?嚯,真疼,这得挨多少下呀,都快给我打散黄儿啦!”
一听高必正的评语,于七也是醉了,感情高必正挨了多少打都不知道了。过了好一阵,高必正方才又起身摆好姿势准备再战,不过这时的气势已大不如前,完全没了刚刚那种不可一世的劲儿。“来吧,早点儿弄死我,老高也好早去托生,免得再遭这份儿活罪!”于七依然不敢小觑高必正,谁知道高必正是不是依旧要扮猪吃虎啊。二人三番再战,高必正先勇猛的攻了几招,依然打不到于七,而于七却也只等着高必正出招,只要高必正出招,于七接招便打。高必正出一招自己便挨一次打,出五招就挨五次打。打得高必正连连退后,缩胳膊缩头,还连蹦带跳,最后干脆一屁股最在地上不起来了。
“姓于的,你是不是诚心的气我啊?刚刚我不出招,你也不出招,我一出招你也出招。还专打我老高的胳肢窝和反关节。到后来我不招架你不打,我越是招架你越打。你这不是要把老高打死,这是要活活把我老高给气死啊!”于七走过高必正的身边也坐了下来说道:“哈哈,高将军,这里有一螳螂拳的口诀送给你,所谓:不招不打,招之即打,连招带打。不招不架就是一下,招招架架一连十下。”
“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总之我也不起来了,看你能把我怎地?”高必正气鼓鼓的说道,于七笑道:“那便是不招不打。”众人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秦拱明宣布道:“比武结束,于乐吾获胜!”朱四也挥手道:“赏!”刚刚说罢,朱素贞便跑到了高必正的跟前问道:“高伯伯,您疼不疼啊?”高必正依旧抽筋拔骨的,见到朱素贞却还是强挤出一幅笑脸道:“嗨,刚开始没觉得哪儿疼,现在觉着哪儿都疼,连后槽牙都跟着疼。贞哥儿啊,等你长大了,一定得多跟着于七伯伯学两招,这孙子的本事当得起天下第一。”
朱素贞却一脸慈悲道:“贞儿还是觉得高伯伯最有本事,挨了那么多下打,都没哭鼻子,要是贞儿早该哭了。”高必正脸色好难看啊,刮着朱素贞的鼻子道:“鬼丫头,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听你这么夸高伯伯,高伯伯才真是想哭啊。”
(本章完)
第554章 人心包祸心(1)()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
明张煌言《放歌》
沧水公张煌言,明末的一位重要的大忠臣。也许杭州人对他的名字是最为熟悉的,因为他是西湖三杰之一。西湖岸边除了岳飞、于谦双少保的英雄冢,另一片墓地的主人便是骂贼而死的张煌言。按书中的时间,此人如今并没有死。所以也即将出场,却不是这一章。这首并不是沧水先生的《绝命诗》,却是最能代表中华民族抗争精神的一首,不知激荡了多少后代忠勇之士的肝肠。以他的这首词为引,本卷要讲的就是这类人和他们的反面。
既然是要等,对于瞿仁杰不能说放,也不能说不放,只有化干戈为肉票,继续每日对他的折磨。高必正和瞿式耜照常上朝,瞿式耜对于这个儿子,连问都不问。动静闹得这么大,贡生举子们都已开始在午朝门外示威了。可或是重新殿试,或是公布考卷,或是干脆无视,都是模棱两可的,朱四一直拖着不做任何决定。他本以为那些人该示威的示威,这边该上朝的上朝,却没想到每日聚集在午朝门外下跪的人竟是越来越多,而且已经开始制造噪音了。每当朝会的时候在那里恸哭不止,声音直传入殿中。
朱四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心里有莫大的委屈说不出来。明明是这帮考生紊乱考试秩序,争相交白卷儿、乱答题。可朱四自己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对于监考不严,没能及时发现考生们正儿八经地乱答题,高高兴兴地偷交白卷,乱排名次更是错上加错了。
“这群书生的闹事,让朕想起了当年的大礼仪之争啊。众卿以为,该如何解决朕与这些考生之间的误会呢?”而面对考生们的倒打一耙,初来视此事为小孩子胡闹的朱四也不得不精神高度紧张了起来。
他煞有介事的在眼睛上敷着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半死不活的。可朱四却没换回来什么同情,连自己的问话都没有得到什么切实可行的答复。所有人都被午朝门外的哭喊搅闹的心烦意乱。别说集中精力思考,就连正常说话都听不清楚。因为听不见,所以就越大声,到后来便成了群臣之间的争吵。
散朝时,头昏脑涨的朱四是按着太阳穴走回来的,当然还得有张福禄和全为国搀扶着,做戏嘛,当然要全套。回到后宫便蒙着被昏睡,也许在梦中,他可以忘记烦恼。锦衣卫们最近很忙,盯梢,偷听,试图以各种方式查获幕后黑手。
朱四身边的近臣被这一事件分成了两派,一派以王船山顾亭林为首,主张答应考生们的合理要求。可考生们至今只要求公开考卷,对于朱四来说,这个要求就是不合理的和无法接受的。另一派以高必正,候性为首,主张立刻将带头闹事的人法办,把瞿仁杰也正式的关进刑部大牢。还说既然从瞿式耜的兜里讹不出银子来,又不能撕票,那么干脆就给瞿仁杰定个罪名,胡乱的关进大狱里待上一辈子再说。
总之是吵得乱哄哄的谁也拿不出来一个正经主意。朱四只是继续加大锦衣卫的侦查力度,并责令五城兵马司继续实行宵禁,又以眼疾日趋严重为借口开始辍朝。这下连朝会都停摆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越来越乱,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马进忠的回归。
“臣叩见万岁!”“老马呀,你可回来了!朕快撑不住了。南京城现在是一团乱麻,朕这眼睛又害了病。已经辍朝五日啦,真不知道这病到底好得了好不了,呜呜呜。”朱四角色进入的太深,连在马进忠的面前都没能及时的拔出来。马进忠叹口气道:“我说万岁爷,行了吧,别装了,这儿已经没外人儿啦,咱还是抓紧时间研究正事儿要紧。”
忽然间,朱四以闪电般的速度撕掉了缠在眼睛上的纱布,直挺挺的站了起来。马进忠对朱四这一下根本没防备,下了一大跳,向后暴退,以为诈尸了呢。“快给朕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局面想必你已经都清楚了,书生们闹事,群臣们谁也拿不出个主意,朕一直都在装病,还有。。。。。。”
两个人席地而坐,张福禄还给他二人一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