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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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伟业-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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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高必正昼夜不停的进攻,巴山们一直依靠着信念和意志在坚持。清军每天的损失都极大,让他们能够果腹的食物,就是自己身边牺牲战友们的尸体。也许这些被他们吃掉的战友们,刚刚还是为了掩护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而死去的。而这些活着的人真的是一边即想握住牺牲兄弟的手,一边又不得不强忍着泪水,去下咽兄弟们的肉。这份痛苦的挣扎,就只是为了能够继续的战斗下去。清军剩下的这些战士们,似乎每个人都会想到同一个问题,他们在为谁而活?又究竟为何而死?他们因何而战斗?他们到底在守护些什么?

    活着只为了守护这座必将破碎的城,死后又将被战友分食着自己早已破碎的心。城破了并不会令他们更加伤心,舍身饲友也并不会令他们对自己用生命保护着的兄弟多一分抱怨。自己的命都能拿来交换兄弟的命,更何况是自己死后的肉呢?只是他们始终不明白,他们这样的活着、最后又那样的死去到底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就像没有人能够回答人类为何会存在,又为何相互间不断残杀一样。但是如果硬要我给这些生者和死士一个理由,也许就只有一个‘义’字可以形容吧。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这是一首描述情谊的诗,用来诉说一些选择了无常命运的人。南京宫城之上,想要坚守一个‘义’字越来越难,无常的命运正在降临。高必正像疯子一样每天对城头发起数十轮狂攻,守城的战斗几乎从未停止过、时间似乎也从未转动过。这一切像是要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死亡、不断的死亡。

    大炮和明军的刀枪让这里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也让活下来的战友越来越少。然而他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当世上兄弟间真正的‘义’字升华到最后,就是相互间为对方的牺牲。即使换上一千种死法,为了自己的兄弟,他们也全都无怨无悔。只是这‘义’字不会随时被人揣摩、更不会随手被人拿来亵渎,这个字虽然总是昙花一现,却又总会绽放在伟大生命的最后一瞬间,让真性情的人永远怀念、顶礼而膜拜。

    巴山每天都会绕着宫城转上十几圈,他绕城巡视着、鼓舞着、战斗着,也仰观着战士们为了自己的兄弟和一个煌煌王朝,坚毅而果敢的死去。当高必正的疯狂越来越难以抵御时,当明军每天都可以冲上城墙数次。再被清军拼力杀退的时候,巴山却做了一件比吞噬战友的肉体更加疯狂的事情。他不但拿战友来充饥,还将这些为了‘义’字而死的勇士们投入了大锅,煎熬成了一片片的油脂。再将这些油脂泼向他们的敌人。

    在那一刻,这个‘义’字化作了满天的泪水,而这样的泪水真的会令人很疼、很伤。高必正已经疯了,巴山比他更加的疯狂,他们就像两个魔鬼在相互撕咬,不眠不休。己方每一个死亡的士兵都会是可以令高必正更加疯狂的催化剂,而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成为了巴山杀人的武器。高必正进攻的越急,巴山就越像是一个魔鬼;而巴山越恶毒,高必正就越想干掉他。

    清军被熬成热油的尸体不知道被巴山抛洒了多少时日,终于有一天,高必正的进攻让清军再也无法抵挡了。明军头顶着城上泼下来的热油大批大批的登上了城头。巴山进行了多次的反扑,也未能将明军赶下城头。烈火烹着沸油,而厨子已经被敌人撕碎了。

    锅中的人油只能毫无意义的沙沙作响。明军已经越来越多的登上了城头,包括高必正本人都亲自来到了上面,他们正向着巴山们最后的死亡步步近逼。巴山拼杀到了最后,当所有身边的战友都已经战死了的时候,他依然轮动着一对儿板斧,却挥泪如雨。

    他甚至从没有脱下最初的那一身红妆,因为那可能是他身边战友们生前对他最最深切的记忆。为了把这样深深的记忆留给自己死去的战友,他宁可继续自污。为了自己的族人和国家,他要战至力竭而死。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挽救不了大清、挽救不了南京城的。但是为了他的国家和他心中的主义;也为了那些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一个人能够逃回宫城内,而去奋力抵挡明军刀枪的那些北安门外兄弟们的影子。巴山要一直战斗,他要向那些所有为了他、为了守护这座天下第一城而牺牲的战友们兑现自己的诺言。

    (本章完)

第340章 明月何时照我还(2)() 
整个宫城上仅仅剩下了一个守卫者,所以宫城内的紫禁城也就不需要再战斗了,如今的大清在整个江南,都已经只剩下了巴山这最后一名战士。巴山已经快要挥不动他的板斧了,但是他还依然在挣扎,明军已经将他前后围住,城下的一架望车也被慢慢的推向了城墙的近处。望车上面站着朱四和洪承畴,他们也想亲眼看看大清的最后一个战士。

    北安门与西安门已经洞开,大批的明军已经杀入了宫城、迈入紫禁城。在城上那位孤独的战士面前,正走来他的对手——高必正。“你可真是个疯子,竟然把自己战友的尸体熬成油脂。”面对高必正恶狠狠的质问,巴山却冷冷的笑着,那声音更像是在哭:“呵呵呵,自打封堵上十三道城门,我和我的弟兄们就没有一个人打算活着走出去。就算是兄弟们吃我的肉,拿我的尸体练成油脂,我也不会在意,这有什么?大家都是魔鬼,还有谁会去分辨哪里才是地狱吗?”

    高必正也干笑道:“我就是你的地狱!”巴山也回敬道:“我也是你的地狱!”高必正点了点头,许久后又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巴山也想了想,又看向了望车上的老朋友洪承畴,看到站在朱四身后毕恭毕敬的洪太保,他又闭上眼睛鄙夷的摇了摇头。忽然又睁开双眼举起板斧指向了望车之上的朱四高喊:“你一定就是永历皇帝吧!今日巴山和我整个镶蓝旗都败在了你的手上!但是我巴山还有句话要对你说。我的家人已经被我抛弃,我的战友已经先我而死,我们这样做就是要让大清一统宇内,要让黎民百姓丰衣足食!我们这样做,一定没有错!如果因为你,让我们最终做不到这一切,那么我们的夙愿,就必须有你来完成!”

    巴山的话让朱四愣住了,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同一个食人恶魔有这样的对话,然而巴山还在等待他的回答,等急了的巴山又追问了一句:“告诉我,你能做到吗?”朱四摇了摇头,这让城上的明军看的清清楚楚,包括高必正也不明白朱四为什么会气馁,而且是在一个将死的敌人面前。

    巴山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嘲讽朱四的软弱。而朱四过了许久才说了第一句话:“如果朕的夙愿也是一统宇内、让黎民丰衣足食,那么为了这个愿望,朕会第一个去牺牲!而不会像你一样的,把自己的战友扔进油锅。你明白吗?这就是你们与朕的差别。无论孰是孰非,朕都敬重你是条汉子。可朕也更加的敬重朕和大明的选择,我们只会杀戮敌人,不会杀戮自己!朕承认你是一位勇者,然则世间之勇何至于此?仁者亦必有勇,而勇者不必有仁,你的仁在那里?你的义又在哪里?君子义以为上,有勇无义为乱,小人有勇无义为盗。不仁不义致使你将自己的战友送进了油锅,食兄弟之肉,烹兄弟之身,以满足你所谓的忠义,你的那些忠义还算什么?你难道就不觉得烈火焚心吗?你的内心就没有一丝忏悔吗?”

    听到朱四最终的回答,巴山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狂笑不止,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去打扰他,包括他面前的高必正。笑够了之后,就见他扔掉了手中的双斧,推开了明军的包围,纵身一跃,跳入了沸腾的油锅,只留给了天空中一道最粉红的弧线。

    是的,他和守在这南京城内的大多数战友一样,都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巴山虽然身死,却死的悲壮,也让他面前的敌人都记住了他,我们可以赞叹巴山“一战成名,丹青自古悲壮志。两朝风华,红尘从来笑忠魂。”可他的忠,真的很值得商榷。我们也因为他不惜一切的坚守而警醒,警醒我们的英雄不要成为魔鬼、感叹我们的主义最终不要变成地狱里的一声嚎叫!

    还有其他的清军,他们是否也留下了些什么?南京内城的这一战,明军阵亡4800人,清军却战死31000人、被俘14000人,如果再加上外城的伤亡,两军的伤亡比例还会更大。对明军来说这场胜利不但战果巨大而且代价极小;对于大明,这是极为罕见的一次大胜。

    南京大战结束了,大明的君臣在长江中的战船之上举行了一次大朝会。以南京之战论功行赏,洪承畴因为获得了首功,被升为御营五军都指挥同知——从二品,之后有高必正被封武安候仍然挂龙虎将军印、蒋建勋升为总兵官——但是这一职位在目前的明军中只是一个临时职位,和巡抚的用意差不多。朱四想在他再立行功之后,另行封赏。

    秦拱明正式的升为了御营石柱军指挥使。陈友龙的御营97000人合并入御营伍军,陈友龙任御营伍军都指挥佥事。又有一系列的军事调度在这次朝会中宣布。郝永忠的御营左前军移防扬州;高必正出军河南南阳接替李定国在那里的驻防;李定国则绕道武关去换防李锦的潼关,因为这样换防可以避开清军的袭扰;李锦移防陕北;王允才、王进才在结束修整后将分别驻防汉口和九江。届时,朱四还会将清军降卒分别补充给他二人。之后王允才部增加到了10800人,王进才增加到了11000人。但是所有能够参加这次朝会的文臣武将的调令都要等待在一件大事完毕之后才可以被执行,这件事便是祭奠孝陵。

    凄惶地颠沛了数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城市能让朱四有一种归属的感觉。南京的意义对他这个大明天子以至于普通的庶人都不仅仅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她是这个战火频仍的年代里汉家子们心灵的支点、是一记可以疗伤的汤药。大明重新夺回了南京城,终于让大明人享受到了国家的成就带给个人的荣耀与支撑。也让很多人从中认识到了国家的荣耀所带给个人与家庭的满足感虽不同于其他却高于其他。

    国对于家的支撑就是可以使每一个家能够在这个国中立命安身。不再被无缘无故的杀戮、也不再有无处争辩的抢夺。虽然这个国家里的人民比较特殊,虽然这里的百姓重视家的观念总要多于对国的热爱。但是此时此刻,无论是准备祭拜孝陵的朱四,还是许许多多高兴着、欢庆着、热泪盈淌的普通人,在他们的内心中,家与国的联系此生都从未有过像如今这样的密不可分。

    在敌对势力间的每一场大战过后,胜利者的第一件事情除了论功行赏外,多数还会清理占领地的敌顽残余势力,以及曾经帮助过敌人的汉奸走狗。南京城如今也是这样。那些家门口曾经被画了各种各样的圈圈的民宅里,真的有一些人被大明的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抓了出来。他们被游街、示众,被各种凌虐和展览之后当街斩首。

    (本章完)

第341章 明月何时照我还(3)() 
寝署三年外,祠郎初报闻。

    臣心似江水,长绕孝陵云。

    南京——大明龙兴之地;神烈山和孝陵——大明龙脉之锁。他们此时终于重新回到了大明的怀抱,在这个属于朱四——大明永历皇帝的时代。也许收复南京的战略意义略小于收复北京,但是收复南京的精神意义却要远远大于夺回燕京城。在没有祭拜孝陵以前朱四是不准备还都南京的,大明的龙兴之地、大明的龙脉和祖宗远比一座都城重要的太多太多。

    祭祀先祖也不仅仅是对大明百姓的一次精神感召,那更是对大明的这些后世子孙的一次灵魂上的洗礼和责任上的担当。祭祀仪式的筹备时间便用了很久,这期间朱四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在这个山崩地裂,国厦倾覆的时期里,有很多大明的忠臣义士虽然没有复兴灭国、匡扶天下的能力,却依然抱有着存续绝学、心系汉室、穷身自守的一副铮铮铁骨。这便是后世所谓的大明遗民。洪承畯、傅山便是此类人,而其中最具著名的便是王夫之、黄宗羲和顾炎武了。而像这样的铮骨中,有一些人早在朱四祭拜孝陵之前的许多年中,便都纷纷来到此地,跪伏于太祖的陵前,痛哭着家国的危难、唏嘘怀念着太祖高皇帝的文治武功。这其中就有一个人、明末三大儒之一,那位手不释卷的亭林先生顾炎武。

    自崇祯帝殉国以后,一些著名的复社成员因为已经无力回天,所以他们为了自身的气节而遁迹于山林,比如杨廷枢,方以智、陈贞慧等削发为僧、隐居不出。顾炎武、黄宗羲等为了总结明亡的教训,专心著述,其中顾炎武还历经了在南明弘光朝为官兵部、为南朝撰写《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法论》,即著名的《乙酉四论》。

    弘光朝灭亡后,亭林先生又参加起义军。无奈义军接连战败,先生的生母何氏因为被亭林先生所株连,右臂被清兵砍断了,两个弟弟双双被清军杀害,亭林先生仅以身免。数日后,亭林先生与起义军防守常熟,再败。亭林先生的嗣母王氏闻变后,绝食殉国,临终前还嘱咐亭林先生,说:“我即使是一个妇人,身受皇家恩遇,如能与国俱亡,那也是一种大义。你是大明的臣子,不是他国的臣子,不能辜负世代的国恩浩荡,更不要忘记先祖的遗训。如果你能做到这些,那么我就可以长眠地下了。”(《先妣王硕人行状》)

    此后的亭林先生为了救国而几经辗转,而在我们这部书中的故事里,在明军围攻南京之前,他正处于历史上逃避着清廷迫害和追杀的时期。所以亭林先生在哭拜过孝陵之后,便隐居在了神烈山中,还更名为蒋山佣。(神烈山即钟山,三国时曾改名为蒋山,明嘉靖中期后又改称神烈山。小说中的明军将领蒋建勋这个虚拟人物之名也是化用了此意。)

    亭林先生的毛遂自荐令朱四异常欣喜,不仅仅是因为先生是朱四最崇敬的人之一,更因为他的朴学可以力排朱王的心学与理学之争。一代大儒经历了国破家亡的身世却仍然矢志不渝,足以成为我等楷模。而今这位亭林先生不嫌弃大明的柴门破败,再次挺身而出,且并未等朱四去他的门前三顾茅庐,这样无私的品格更是让朱四深为感动。一片竹林之中,在朱四与亭林先生二人的相见之处,这位大明皇帝对他以师礼拜之。

    没有什么宫殿巍峨,没人高居于庙堂之上,这只是一位不惑之年的儒者与一位而立之年的学生的谈话。谈话中有感慨、有哀伤、有因国家再次崛起的激动和欣喜、也有对未来那个新世界的展望。“先生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学生此生便希望以先生所提倡的天下兴亡为己任。无论士农工商,贫富贵贱,皆是大明的子民,我们守土有责,更有权利享受大明强国羽翼下的太平盛世。然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求索未得,辗转反侧,品味先生倡导彰显礼义廉耻之精神,浑身倍感通泰。身为华夏苗裔,为君者,为民者,皆不可过忘祖宗之传承,教义之经典。兴礼义廉耻,国家可昌,人身可立。天子以至于庶人皆以仁为己任,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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