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存在的东西,必然就能买到,唐老板这一句“何处都买不到的”,可叫萧楚愔难解。当下眉心又是一蹙,就连边上的萧楚瑞也开口说道:“何处都买不到?这世上还有银子买不来的东西?”
“萧四公子说笑了,普天之下如此广甚,自当有诸多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与方才不同的口吻,在道言这一番话时唐国安的语调明显多了几分敬畏。这话语间流露出的敬畏叫人更觉,当下萧楚愔没有出声,倒是楚瑞,听后挑眉说道。
“既是唐老板说有诸多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那楚瑞倒是想请教了,这世上可有哪些身外之物银子换不来的?”
“究竟有多少是银子换不来的,我这儿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样却绝非寻常百姓买得起的。纵使身上揣了万贯家财,这样东西也绝购不得!”
“何物?”
唐国安越是这样,萧楚瑞心里越是好奇,忍不得追了询。而那韩华面上虽然看不出多少异色,不过萧楚愔总觉着自打唐国安面色骤变,语气显怪,这位叫两位胞弟视为知己好友的韩公子,显然有些不对。
萧楚瑞的注意力都在唐国安身上,而萧楚愔,则下意识分了一半落在韩华那处。不想叫韩华察觉,所以她也没审得太过明白,仅是似有似无的瞥着,想从韩华面上探出那隐于面下的秘密。
玫瑰花脯必非寻常之物,听了萧楚瑞问询后,唐国安说道:“这花类并非寻常果物,想要将其制成果脯也是难的,我们作坊虽然也想尝试,不过屡屡皆是败的。能将花类制成果脯,并且还存保花中清香,普天之下仅有一家有这本事,而这一家制成的花类果脯,从未流售民间。”
“从未流售于民间,唐老爷你这话不是想说……”话到这儿,饶是天地不惧的萧楚瑞也忍不得收了声。就在萧楚瑞收了那一半的话,唐国安接道。
“正如萧四公子所猜,这些花类果脯从未流于民间,因为这些花类果脯,自从那一家制成后,便一直是入宫的贡品,从未露显于百姓面前。”
贡品。
唐国安竟说这花类制成的果脯一直以来皆是贡品?既是贡品,想来寻常人家是绝不可能购得的。当下心中也触了几分惊,看向韩华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惊诧,那诧惊之后顿了半晌,萧楚瑞说道。
“韩华,你家不是卖马的吗?什么时候改做果脯了。”
相识之时韩华便道言家中乃做马匹生意,因为这位公子实在对了两人脾性,加之向来只有他萧楚瑞算计别人,从来没有别人算计过萧楚瑞,所以韩华的身份萧楚瑞几乎没质疑过。如今这果脯一事,倒叫萧楚瑞的面上露了几分审疑。
贡品,那玫瑰花脯乃是贡品,既是贡品,寻常人家如何可得?更别说是随意携带出来,与人分享。当这贡品之事从唐国安口中说出,莫说唐国安的面色煞了几分白,就是萧楚愔与楚瑞,也多了几分冗沉。
看着楚瑞那凝蹙中携带的几分审疑,韩华的面上到也露了几分诧色,好似他也不曾想过那玫瑰花脯乃是入宫的贡品。闻了此言微愣几分,韩华说道:“那玫瑰花脯竟是入宫之物,这我倒不知。”
“韩公子不知,这倒有趣了,若是不知,这韩公子家中的贡品从何得来?”萧楚愔轻询,韩华回道。
“这些吃食乃是家父友人相赠,家中做的是马匹生意,故而家父也结交了不少朝堂上的达官贵人。有时为求得一匹好马,常有人过府托了家父,因着家中父母皆好此道,倒也不时有人赠了些新鲜的吃食。因着偶尔可见,故而也不曾去留心过这些样物乃是宫中之物。”
劣马可得,好马难求,一匹好马对于某些达官贵人而言的确是散尽千金也必得的宝贝。达官贵人如此,皇亲国戚也是如此,韩家专门做马匹生意,自然可得千里好马,便是废了心思请得韩家替其寻得一匹,不过些贡品果脯,想来对于某些达官贵人而言算不得什么。
以此门道偶得宫中之物,倒也说得过去,因了韩华此番话,唐国安的神色可算缓了不。方才险着将他吓死,还以为这位韩姓公子身份尊贵,毕竟这入宫之物寻常人家哪能所得,不过如今这么一说,倒也解释得通。
虽然心里头舒了一口气,不过眼中倒是又起了几分算思。
与达官贵人有所攀交,若是自己能搭上这一座桥,往后辉煌腾达指日可待。心底的算盘拨得极响,倒是又算了起来,几番之下越发觉着这一桩买卖必须谈成。
贡品之事到真叫人惊了一身汗,不过还好,仅是些小碎之物,倒也绝无必然不可外泄之理。所以在听了韩华的解释,萧楚瑞倒也吐舒口气,随后上了前搭了韩华的肩说道:“韩公子,方才可险着叫你吓死。”
“四公子此话何意?”
“怎的?如此明白韩公子这七窍的心思会不懂。你曾经带来的吃食那可是入宫的贡品,这可得贡品的人,哪个是寻常人的。若是韩公子真非寻常之人,我与三哥肯定会叫长姐打死的。”
一句话,揣了几分笑,不过这一份笑下意却重的。前头几句说得常然,最后一句却刻意的压低了嗓音,这压下的嗓音以及声调叫韩华沉了眸,说道。
“倘若我真非寻常百姓,纵是与你二人深交又如何?怎就扯到萧大小姐头上,而且还会打死你二人?”
世人皆盼与达官贵人结识相交,倒是这萧家大小姐,显然非常抵触。话落,而后看了过去,瞧着那已经同唐老爷商讨生意上的事的萧楚愔,韩华听着耳边楚瑞说道。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长姐曾叹过一句话吧。”
“哪句?”
“平家富贵逍遥,官家规矩多多,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家。”
第五十九章 多情少爷()
本来听闻萧楚愔想做一桩长久买卖,唐国安便动了吞下这桩生意的心思。如今得知韩华那猜不透的身份,心中更是迫切盼着能与萧家合作。人若是识多了,便就多了一条门路,只要门路扩了出去,难保何时便辉煌腾达了。
老奸巨猾的行商者,最看重的就是长久利益,一旦抓到机会,就跟王八咬了秤砣,想要他松口几乎难于上青山。所以唐家作坊里,唐国安正卖力的同萧楚愔介绍自家的果脯,并且所给的价格也是公道得紧。
价格公道,一来二去若是送至京都,折算起来倒也赚了不少。当即萧楚愔点了头,也算妥了这一门生意。
生意谈妥,一些需要留神的事自然也得提前说清。果脯中有的可长时间保存,路途遥远运送不是问题,所以这些果脯她可以等着唐家制成再直接送入京都。不过有些果脯了耐不得长时间的送运,所以这些果脯必须在京都内现制,萧家出地和钱,唐家则出人,收得六四分开,萧家占大。
萧楚愔此法一开始确叫唐国安蹙了眉,且不说这六四的分开,单单让自己的人携了祖传的蜜饯制法入了京都,他这心里头就有种家业外泄之感。可再一细想,的确不是每一样果脯都经得起长时间的颠簸,京都又非寻常之处,若是因了路途耽搁出了何事,对于萧唐两家绝无益处。
富贵险中求,难得的机会,让唐国安白白放弃,他又不甘。最后一番权宜,唐国安应了萧楚愔的提议,同意在京都开个分坊,就近鲜制蜜饯果脯。
这儿的生意谈得顺利,而那厢的唐家,萧楚恒与唐函倒是越聊越交深。心里头都清彼此揣了何意,所以开始接触时免不得现了几分尴尬,尤其是唐函这种文弱的读书人,更是处处都觉不自在,总觉着此事太过荒谬于礼不符。
倒是萧楚恒,不过心里头犯了些许疙瘩怨了长姐给自己生了这等头疼的麻烦事,也没多少矫情,而是如了平常一般动不动就携了唐公子上街审游,或者是约了人院中闲聊。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习惯了,倒也没在现了拘泥与尴尬。
这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最不适合呆在屋中闲闷。清早晨起不过再上头转了一圈顺带将唐府上下丫鬟戏了一番,回屋却惊现长姐以及四弟和韩公子都不见了。自打长姐将唐函交到他手上,他便时常叫几人抛下,惨遭长姐抛弃已是闷了心,偏生长姐还巧言灼灼,说此举是不想搅了自己同唐函的相处。
两个大男人,硬板板的身子,真不晓得同那人有何好相处的。对于长姐这一番差事,虽是应了,不过萧楚恒心里头免不得闷了几分郁色,只不过闷归闷,长姐吩咐的事总不能偷懒不做。故而发觉又一次叫三人弃下,闲来无事的楚恒干脆上唐函院中寻他,顺带打发时间。
短住了几日,这唐府上下早叫楚恒摸清了,无需丫鬟带路,一溜烟出了院子他直朝唐函所住院落走去。入了唐函的院子,不忘挑了一双桃花眸勾得院子丫鬟荡了春心,楚恒这才入了院子。
今日天气甚好,故而唐函也没在屋中呆着,而是在院中摆了一张桌子,在上头铺了白纸,绘着春色。春和之下,青衣公子持笔至于树下,笔尖染墨腾跃于绢纸之上。笔触时而挪移行入流水,时而勾挑宛若女子绣花。那移挪挑勾之下,墨色逐渐跃然于纸上,墨色勾染,春色尽现。
因为楚恒进院时已经嘘声示意丫鬟们莫要出声,所以唐函并不知他人已至。进了院子便看见唐函站于案台作画,萧楚恒直接冲着园内的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萧楚恒虽不是唐家少爷,不过却极讨女子喜欢,所以这一勾一挑一示意,院里的丫鬟也乐意听他的吩咐,便是偷偷又看了几眼,随后才结伴离了这儿。丫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园中只剩下萧楚恒与唐函二人。
静得安逸的园子,到叫这园中渐展的春色透了几分舒幽,丫鬟虽已离了,不过萧楚恒还是没出声唤了唐函。轻合手中折扇,敛步上了前,几步行至唐函身侧,探身看着唐函笔下的画。
唐家乃是经商之人,虽说这唐函没继承了唐老爷经商的本事,不过这笔墨上到有几分能耐。纸上墨染购回山石河川,虽还未成型,却已显了川河霸气。
而这沉心于画中的唐函显然也没留神有人站在身边,继续勾着笔下的壮秀河山。正绘得入神,忽然惊觉谁的指尖落触在发鬓上,微温的指尖虽然只是轻触与发鬓,不过那温热的触感却顺着被触的发直接传入心中。
轻触的指尖,像是在拿什么,又像只是单纯的轻触,因这忽然的触碰,叫唐函吃了一惊,下意识错移了头。谁曾想这一猛的错移到叫那只手紧了几分,指尖插入发中,随着自己挪移的动作,那只手也拨开了自己的发。
柔顺的触觉,宛如上好的绸缎,当唐函的发从楚恒指尖绕萦时,萧楚恒下意识看着穿过他的发的指尖。那种触感,倒也不输于塌上美人。
刚才的滑触,叫萧楚恒失了几分神,倒是唐函,当意识到萧楚恒做了何事时,那张白净的脸上直接腾了几分红晕。臊了面色退了一步,而后干干咳了一声,正寻思着如何解了此刻这诡异的尴尬,谁知这一声轻咳到叫楚恒回了神。
回神勾笑,桃花眸中流色盈盈,那沉如墨色的瞳孔宛若墨笔染触,带了一种不能言说,叫人对上免不得沉于其中的流漪。展然一笑,满院春色尽消,唐函竟是失神于萧楚恒这一展颜轻笑。看着唐函,而后将手中落叶举了起来,萧楚恒说道。
“唐公子还真是雅兴,这山川之图绘得连落于发鬓上的落叶都没留神,还得在下替唐公子取了。”
听了萧楚恒的话,在看着他手上那一片落叶,唐函面上倒是忍不得又臊了几分。只不过这一次的臊红不过片刻的事,很快的便静了心,唐函说道:“过于沉心到忘了留意四周,叫这落叶沾了发,多谢萧三公子替在下取下。”
“不过举手之事,咱两之间何必言谢,总是讲这些虚礼岂不是生分了。”笑着回道,手中那把桃花扇是时展开,在笑着回了这一番话后,萧楚恒的视线也定落在桌上那一张还未绘成的川河。
察觉到萧楚恒的视线落到自己的画作上,唐函免不得有些尴尬,当是笑着说道:“闲来无事的劣作,还望萧三公子莫要见笑。”
一早的勾绘,却也只能这般,因为此画还未落成,仅是半幅残作总叫唐函觉着让萧楚恒看了这未成的劣作,心中略带几分不愿。这萧楚恒实在是个风流天下的绝色人物,如此绝色之人,唐函实在不望自己与他相差太多,便是潜意识的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因为只有将最好的一面彻底展现,他才觉着有资格站在萧楚恒身边。
残画未成,败处多多,纵是唐函笔下功夫了得,未成便已显了几分山川之气,却还是残了颜色。叫萧楚恒看了还未画成的劣作,他这心里头本就几分不愿,加之刚刚叫萧楚恒无心吓了一跳,身子一僵手一颤,下笔重了几分,那画上竟多出一条如重暗的曲线。
本是一副不错的山河,可如今那赫于纸上贯了一半的曲线,生生毁了这一副将好的画作。当看到那腾跃于纸上的墨线后,唐函忍不住惊呼出声,说道:“遭了。”
惊呼之下,人也快步走了回去,在细看了一条墨线后,唐函眉心都拧蹙起来。紧紧蹙拧着眉心,片刻之后眉松了,脸也随着耷拉下来,唐函叹道:“好好的一幅画,看来是毁了。”
闻言复上了前,站于唐函身侧看着面上几分失望,萧楚恒笑道:“看来是在下毁了唐公子的画。”
“并非萧三公子之过。”还以为萧楚恒此意责了自己,唐函忙道:“反正这一副劣画也不见得能成,本就是难成之作,萧三公子何来毁其之说。再说了,原是在下心性不定,叫人惊了手头的力也掌不住,故而才毁了这一幅画,与萧三公子更是无干。”
忙应着,就恐着萧楚恒觉了此画乃是他之过,在说了那话后,唐函又转眸看了桌上这张毁了的话,咬牙说道:“反正也已毁了,再无补救的可能,还是弃了重画。”说完便伸了手触了桌上的纸,看样子打算扯了这画将其毁了。
劣作当然不能留下来污人眼球,就在唐函准备毁了自己的画时,萧楚恒突然伸出手,掌心覆压在唐函手上,止了他的动作。微着前倾的身子,人往唐函那儿凑了几分,脸稍上凑,温热的鼻息撒喷在唐函脸颊以及颈处,萧楚恒说道。
“何必急着扔了。”
“已是一副残画,再无补救可能,留下还有何用?”明明晓得这个男人为何在身边,明明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明明就是个与自己一样皆是男子之身的男人。可为何当他靠近时,自己的心会不受控的狂跳。不只是单纯的狂跳,当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处时,那处洒喷了气息的地方,居然觉了几分痒酥。
因着萧楚恒的靠近,唐函下意识缩了身子,所以的注意力都落在那洒喷了气息的颈处,唐函的话中带了几分软轻。轻软的话,昧了周遭的气氛,也叫萧楚恒面上的笑更浓了。
前倾的身子,两人离得很近,近得不需要大着嗓门,便是刻意的压低嗓音,也能叫人听清字字句句。微喷着字,连着笑也沉了几分,垂下的眼眸,睫毛宛如剪画,萧楚恒说道。
“此画出自唐公子之手,便是残了,也是好画。既是好画,如何能随意弃了,唐公子这般随意弃了自己的墨宝,纵使自己不心疼,也有人瞧着心疼呢。”
话至此处略顿,笑意更是沉深几分,萧楚恒说道:“再说了,残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