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一身青衣,还是一副弱软的书生模样,因为闻了府中邀了几名商客,故而进厅第一件事便是急着确认这入府的几名商客可是那日救了自己同媚娘的恩人。忘了揖礼,而是先看,在扫了厅内所坐众人后,那最后挂在心尖的一抹不安可算稳了。
第五十五章 一眼惊人()
此时坐于厅内的几名商客正是那日救了他与媚娘的恩人,那日初见时,唐函已觉得这几人奢富华贵,绝非寻常人家少爷小姐。如今家中再遇,待定了心细细端看后,才更觉几人端中带贵,定乃人中龙凤。
衣奢贵,的确能叫人觉了眼前惊亮,不过最叫人叹惊的贵气并非物上的奢靡,而是那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的端雅。举手足间,一言一行便足以叫人明了这京都南下的商客,绝非寻物。
那日遇难,这几人已让唐函刻记入心,如今特意前来,更是惊心。
旁人如此,萧楚恒更是如此。
这位萧家三少爷本就风流好看的人,此时更是叫人一眼便留了心,一身银绸锦缎,上用金丝绣了暗纹,微微一动便让人有种流光四溢之感。身着华服,头束玉冠,面带噙笑,眼溢涟漪,坐于交椅之上,手持桃扇摊启。轻摇扇摆,便是无尽的风流之态,如此之人端坐于那处,却是惊为天人,宛若神仙坠降。
如此人物坐于这处,也怨不得萧楚愔一再道言,若是想让事做得跟真的一般,必定得她这位三弟出手。
无疑了。
无疑。
的确无疑了。
要知萧三公子如此风流身态,莫说女子见了倾心,便是男子见了,恐也会生出交好之意。
一开始进屋,唐函的确是因着心中欠安,故而才顾不上先揖礼,而是瞧瞧这入府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盼之人。不过在瞧见萧楚恒,那一份欠安的顾不得直接转为叹惊,因惊愣了神,别说是揖礼,便是连着边上萧楚瑞那暗下的摆手招呼,他都没瞧见。
惊为天人,故而叫人惊得失了几分神,唐函如此到可理解,只是他这一番可理解的行径却让唐国安觉着面上挂不住。一进屋就愣在那儿,也不晓得同客人揖礼道安,自家这个愚子,着实叫他挂不住脸。当下出声厉喝,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唐国安怒道。
“傻站着做什么?不知行礼吗?”
这一声厉喝可算将那闪了魂唐函拉了回来,也意识到方才失态,唐函直接揖礼致歉说道:“在下唐函,见过几位公子,小姐。”
唐函刚刚那一番愣神的确失礼,不过再如何的失礼也不至于落来那等斥责,唐国安刚才那番怒斥惊的并非唐函一人,连着萧家两位胞弟的心都下意识的触了一下。微微一触,而后兄弟二人彼此换了眸色,交眸之时已明对方之意。
这唐老爷还真有够严厉,这一声斥得,倒是叫少爷的心吓得都触了。
确是严厉了些,相较于这位唐老爷,长姐到显温柔了。
温柔?萧家上下除了宁儿,恐也只有三哥说得出长姐温柔这二字。
这两小子眉来眼去的究竟在心里诽谤着什么,纵使不能全知,萧楚愔这儿也能猜出七八。当下一人一个眼刀子直接瞪过去,将两人瞪得消停后,萧楚愔这才起身回了礼,而后笑道。
“想来这位便是唐老爷的公子了,唐公子安好。”
这一番回礼,倒叫唐国安觉着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说道:“萧小姐是客,哪需对这混子行如此大礼。”
唐函方才进来竟不是揖礼,而是冲着这几人发着楞,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叫唐国安面上挂不住,当下忙是赔了笑,随后隐了几分怒气以及恨铁不成钢看着唐函,唐国安说道。
“这便是我方才同萧小姐提及的愚子,这愚子生性愚钝,不似几位公子那般是做大事的主,又终日呆在家中,没出去见过什么世面,故而方才叫萧小姐和几位公子见笑了。”
“唐公子为人谦和,一看便是博学之人,我家这几个劣弟素来不喜看书,总是一身铜板臭气,倒不如唐公子那样,干干素素看着舒心。”
“萧小姐谬赞了。”萧楚愔那话,也是给足了台阶让唐国安下,唐国安也不是愚钝之人,自当顺势下了。彼此简单做了一番介绍,期间唐函还瞧见萧楚瑞时不时动着他挑眉摆手,一副盘算拨起样。
他们受邀入了唐家,为的是唐函和媚娘的事,而唐国安邀了他们暂住萧家,自然是看中萧楚愔口中那一桩长久的买卖。若是能将这一桩生意谈下,对于唐家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他的这个儿子他心里头清楚,绝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而自己年岁也大了,终有百年而去的时候。
待自己百年之后这唐家的一切也就交落在唐函手中,唐函不擅生意,唐家交于他的手上恐会渐渐败落。
唐国安虽然待子严厉,且说一不二,可心里头还是疼着这个独子,也极在意萧家的脸面。若是百年之后萧家步步落败,他这里子面子便是九泉之下也挂不住了,当下也就想着替他办几桩长久之事。
本就有这方面的心思,如今又碰巧遇上京都南下的几名商客,谈聊之时也定这几人断非一般客商,所以对这京都南下的萧姓商客,自然更是热情。
又在正厅内聊了许久,许是想着几位一路风波,也当先行歇息,谈语落后唐老爷便笑言住所已备妥,命了丫鬟先领着他们入院歇息。
唐老爷的好意,自然不好推拒,当下萧楚愔也没多言,而是起身谢过唐国安。道了谢,而后正要离开,就在萧楚愔起身待离时,楚恒倒是笑道:“长姐,三弟这儿到也没觉着累,便不随长姐入院了。”
“嗯,你若是不觉着累便四处看看,这青镇的果脯也算驰名天下,若是得了空没了事,便出府瞧瞧,或许还能瞧到些稀奇的,到时也好谈谈。”
“三弟知晓了,长姐放心。”
“嗯,你办事我自当放心,不过瞧的时候也得仔细了。南下一趟不容易,若是成了可就是一二十年的事,样样事事你可得留神了,切莫出了错子。”
“三弟明白。”揖礼应道。
这厢姐弟两说着平常的家话,而那厢,已有人入了心思。方才叹言时唐国安晓得萧楚愔手头有一笔极大的买卖,不过因着萧楚愔没有先提,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如今闻了姐弟两的话,倒是惊了这一桩大手笔的买卖。
一二十年的事,若是这一二十年的买卖可以叫唐家谈下,那可真就长久了。当下心里头的算盘拨得更响了,尤其在听了萧楚愔笑询,可否遣个人陪着三弟出府逛寻,免得三弟路生没了方向,唐国安当即应道。
“便是遣个人,萧小姐太客气了,若是萧三公子不介意犬子愚钝,便让犬子陪着萧三公子出府,如何?”
“唐公子亲自陪着,怎劳公子亲陪,唐老爷不用麻烦,随便唤个小厮陪着就成。”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愚子平时在家也没个主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让他陪着萧三公子一块出府,也是好的。再说了,我让愚子陪着萧三公子也有私心,就是在愚子跟在三公子身边开开窍,学点本事,别像现在这样文文弱弱没个能耐。”
说完不忘瞪了一眼唐函,那眼里的恨铁不成钢也是足了。
唐国安之意,萧楚愔明白,自然唐国安说了无需客气,那么她也就不同这位唐家老爷讲这些客套上的虚礼。当下拜谢唐老爷,面上那一份笑的深意,更深了。
开开窍?既然唐老爷都说了盼着唐公子在楚恒身边能开窍,那么他们当然不能让唐老爷失望了。当是越想面上笑意更甚了,萧楚愔笑道。
“唐公子本是聪慧,唐老爷莫要多忧,有三弟陪着,唐公子必会开窍。”
从正厅离开后,由着唐家丫鬟领着他们进了听雨苑。等着人入了听雨苑后,厢竹和萤草这才打量起周遭来。一番寻看,随后细审,审视一番后萤草说道:“看来这唐老爷还算有心,这听雨苑,勉强是个能住的地方。”
一面收拾一面道评,这一路南下所住的地方,也只有这听雨苑能得萤草这番点评,闻了丫头这番拧眉蹙语,看着她脸上那一副“还是能挑出不足但是我还是不挑了”的神情,萧楚愔笑道:“怎么?这样一处院子只能勉强称之可以住人?那我倒是好奇了,先前咱一路南下所住的客栈,那些又当称为什么?”
“那些个地方,根本不能住人好不好,刚出京都的时候头几日住的客栈还不错,可越是往下,这客栈越是简陋,其中更是几处连睡都难睡舒坦的,实在懊人。”
话音落后小脸直接扭皱成一团,瞧她这模样,显然对先前某几家客栈非常不满。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挑剔,当下萧楚愔说道:“我到不晓得你这丫头片子这么挑啊,挑挑拣拣的,不满之处真能说出一堆。”
萤草年纪小,对于这个小丫头萧楚愔和厢竹自然也就宠了几分,所以萧楚愔那话仅是调笑却无责备之意。以前大小姐脾性和悦,从未斥责过她们,而现在的大小姐虽然厉害,却也只对几位少爷施暴,对府中家丁丫鬟甚好。故而萤草也没几分主仆之心,在听了萧楚愔那一番调笑的话,她那张小脸皱得更甚了。
挤巴了一张脸,萤草说道:“小姐您这话,倒是责了萤草娇贵了,萤草说出这些不满哪是为了自己,全是因了小姐。大小姐在萧家用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极好的,可如今您在瞧瞧,这南下之行,越看越觉着大小姐受苦了。”
“我还没说苦呢,你这小丫头倒是先替我叫苦了,这觉了苦的到底是咱两谁哦。反正我是不觉着这一路又何苦的,有吃有喝有得住,已是极好了,何来吃苦之说?”
如今的生活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是极好,萤草嫌了唐家备下的院子房间小,可对于萧楚愔而言如此却甚好。要知道当年刚刚踏出社会,还没拼出一番天地的她,可是在地下暗室不过五平的地方住了整整三年。
那种日子都熬得过来的她,如何会觉着眼下的日子苦了。
大小姐从未受过苦,所以看着这些远不如萧家的一切,萤草当是不悦,哪成想大小姐随意得紧,完全不在意这些琐碎之事,倒叫萤草闷了。萤草性子便是如此,总是在意这些身外琐碎,闻了她与萧楚愔之间话谈,边上的厢竹笑道。
“大小姐素来不在意这些,你这丫头说这些混话,不是找骂?再说了,出门外面诸事不便,哪能事事样样都如家里,当是随意点才好。”
厢竹话落萧楚愔点头应道:“人嘛,自当随意点才好,若是什么都要挑挑拣拣寻一个舒服,可是很容易死的。”
“呸呸呸,大小姐您又来了,怎么总是喜欢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大小姐就不嫌晦气。”对于这些晦气的话,萤草的反应一贯激烈,只可惜对于生死,已经经历过死亡亲临的萧楚愔还真没多大的抵触心理。这种事,本就不似她们如此忌讳,更何况她也算亲身经历过,当下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起了几分逗意的萧楚愔续道。
“晦气,怎就晦气了,小姐觉着自个说得挺在理啊。人就是得随性点,才能活得自在,才能适应。若是什么都要习惯的,都要好的,这一辈子这么长,往后的事难保呢。旁的就不多说了,光说着这吃食,若是因为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咽不下糟糠野菜,这要是突然来个天降横灾,不得比边上的人早一步饿死。”
这话落后又叫萤草的面色变了变,想来正在想那糟糠野菜的味道,以及那万一降下的天灾。脑中不过冒了那种猜想,萤草当即猛摇头将这恐怖的事甩出脑中,而后拧着一张脸说道。
“大小姐这话真是越说越晦气了,这么晦气吓人的话,大小姐以后莫说了。”
小丫头就是不经吓,不过像她这般直白让小姐莫说吓人胡话的,普通之下恐也寻不出几人敢如萤草这般的丫鬟,倒也是因了她们伺候的小姐实在太过随性,方才得以如此。
萤草这个性子,叫大小姐宠的,都快忘了主仆之规了,也是无奈,当下斥了几句,厢竹这才问道。
“大小姐,唐府这一事,大小姐想如何处办?”
“这事?哪事?你说的可是三少爷和唐公子的事?”
“三少爷和唐公子自是要紧的,不过厢竹想问的是小姐提及的生意。这生意,可是小姐放出去的钩,也是因了这一份生意,唐老爷才请了小姐与少爷入府短住。如今这鱼儿咬钩了,若是要保了三少爷和唐公子这事成了,不会因了旁事出了岔子,让唐老爷对咱们有所忌讳,这钩还是得再深几分才是。”
“钩当然得再咬上几分事才好办。”
“所以小姐,这生意的事?”
“谈呗。”
“谈,若不是小姐真想……”事也突然,叫厢竹当即露了几分诧色,不过这样的诧色也是一瞬的事。看着大小姐那噙挂在唇上的勾笑,那一番惊起的诧也就消了。
谈呗。
既然大小姐说了谈呗。
那么既是心中有思。
毕竟自家的小姐可是个偏好一举多得的主。
第五十六章 顺谈生意()
依了唐老爷的意,入住的这几日唐函倒是整日陪在萧楚恒身边,反正唐国安的本意就是要儿子同萧家公子结识,若是真的结交且不说能从这些人手上学了不少,就是这一桩长久的买卖。
搞不好也就顺理成章了。
果脯,唐家做的也是果脯生意,虽然唐国安眼馋着萧楚愔那一二十年的买卖,不过人家没有开口,他就直言合作之意,到显得有些刻意,请他们入府小住也不只单纯为谢当日相帮,纯粹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那日是借答谢邀了他们入府小住,如今倒是不好笑谈生意上的意愿,所以这几日除了吩咐儿子好好陪着萧三公子上街市看看,是否有新鲜有趣的果脯点心。更重要的当然是要唐函在萧楚恒跟前有意无意透露自家乃是本地商审,家中果脯也是青镇数一数二,若是这一桩生意和同唐家谈成,往后必是双利互滚。
生意这种东西,还是得同有实力的大家合作才是长久之计,所以这一二十年的长久买卖,唐国安看得极重。
近来这段时日因了唐函拒绝与刘家联姻,并且誓死要娶街市上售卖豆腐脑的媚娘,唐国安将他这眼中劣性无用的逆子看得极紧,院门都不许他踏一步。如今为了这一桩生意,倒是准了他天天出府,只是这心里头免不得忧了几分心,担心唐函会趁陪萧楚恒出府时顺道偷摸着去见媚娘。
因着心里头总有几分担心,所以他便吩咐管家遣了家丁偷偷跟着,谁曾想事情却不似他所忧心那般。原本闹着此生非媚娘不娶的唐函,自从识了萧楚恒后,竟一次未离过他偷摸着同媚娘私会。
管家之言,唐国安心里是安生了,只是不知为何,却也觉着几分奇怪。先前闹得那样厉害,他都不知罚了几次也没能让这小子放弃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心思,如今是怎了?倒是开了窍,不在想那媚娘,反倒天天陪着萧楚恒上街市看瞧,倒也尽心。
心中百思觉怪,唐国安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少爷没离过萧三公子身边?”
“老爷吩咐的事,小的当然留神照办,这几日小的都暗地遣人跟着,少爷是真跟在萧三少爷身边,一步都没离开过。”
“也没去找那卖豆腐脑的媚娘?”
“老爷,真没有,这几日吩咐的家丁跟得可紧了,只要少爷离开唐府,就一路跟着。少爷同萧三少爷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