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呢?从那帐营里重新走出来的萧楚愔,现在的她手腕和布思竟是全都换了。以前从来不屑去使的歹思之法,如今的萧楚愔已会动用。只要能最大程度的伤冲对方,能夺下最大根下的利益,就算这一战会耗消大量己方的兵士,只要这一战有必要,萧楚愔也会去做。
如今的萧楚愔,就是一只受了伤急需虎崽的母兽,只要能为命丧他人之手的崽报仇,不管是怎样辣狠的招式,她都不介意去用。
毕竟兵不厌诈,沙场本身就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只要上了沙场,何来的命可由己,便是一切全部交付给老天,由老天来琢定。
萧楚愔现在的手腕,辣狠得连着军中将帅瞧后心里都忍不住渗得慌。因为那些损地的法子,太狠了,狠得根本不像一个人能想得出的。
心里因了萧楚愔的思布阵阵寒,却也因了萧楚愔的思布,再生服佩。就这样宛如野兽的复仇,萧楚愔彻底叫寒祁明白,什么才叫最毒妇人心。
女人的心,不但如海底的针,难捞难瞧,便是一个女人彻底充了恨,充了怨。那么叫她起恨的人,这个叫她起恨的世界,就算用上再多毒辣的手腕,她也定要毁摧。
在楚宁死讯传来,萧楚愔身心愧崩之际,京都的确借机反攻打了几次胜仗。不过那些胜利也只是昙花下的一瞬,翛然绽放很快便又谢凋。萧楚愔的重新得归,彻底覆颠了浩北和淮军一贯的行军布风,那种就算不要我的命,也得拉着你们一道下地狱的杀势,叫京都和湘军在气势上就叫浩北压得心生怯胆。
接连的几场仗,一场输过一场,尤其是湘军那儿,如今一闻浩北,一听浩北军内的女军师,心里头就没个根由怵。
沙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杀势,若是这个杀势散了,那么这一场仗也就败了一半了。连连获胜,这些接连而来的胜利并不得让萧楚愔感到满足,因为她真正想要的胜仗,想要的那个东西,如今还未得手。
身在帐营内,看着面前的步兵台,认真辨析当下局势。因为萧楚愔一声不语,眉宇蹙锁,面色凝沉,乃至于如今的帐营内气氛极是凝诡,谁也不好开口破了这一份诡凝。
众人皆是默守无声,静驻边上。
对于其他几位将帅,不管帐内如何诡静,他们总能视若无常,一语不言,就那样收着声什么都不出,只是候等待着。可对于李龙来说,这种过分的安静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无形下的折磨。
四处皆是安守,半点声息都无,就连呼吸声好像都随着这一份安静逐渐匿消,最后无影无踪。
静。
过分下的安静对于李龙这种最是不得静的性子,可不是一件好忍的事,坐在那儿,左右不得定。憋闷半晌最后实在忍不得这等诡安的李龙,直接恼着性就打算开口破了这份诡凝。
话都上了喉,随时准备扯嗓吼出,谁知李龙这儿都已经足了势,准备出语破了这份静,下刻萧楚愔竟抢在他前头,抬眸问道。
“王将军,你的探子传来的讯报,可能肯定?”
突然抬起的眸,视线直接移落到王路身上,也是萧楚愔这询落下,静默许久无声出语的王路,应点说道:“千真万确,必不会出错,探子是多方审探的,确定林泽率领京都一支军队抄行此道,准备迂回从山后联合前方,对我浩北进行包攻。”
话应时,人也上了前,几步走到步兵台,王路将林泽一军准备行驻之所以及如今的行军路线一并详解道出。
先前就是因为探子给的情报有误,才害得楚宁中了敌军埋伏,命丧黄泉。便是因了此,如今浩北的探子在传送情报时皆万分小心,必是百分百确定非引诱诈,方才将讯报传入军中。
林泽一军准备绕行山后,再结合湘军对淮军一众进行剿围,如今已可断定此讯确真。
前后围剿,腹背受敌,倘若这个围势真叫林泽和湘军落成,对于淮军而言,将是一场极难扛的战事。京都此番策计,策思倒是狠刁,倘若围势在浩北不察的情况下真的落成,淮军败仗已可定敲。
京都湘军已是多数连败,这次就想靠着这一仗打个翻身的好仗,如果浩北没有察觉,这一场翻身仗林泽是打定了。只可惜老天爷明显不愿给他这个翻身的机会,这暗下的行布终还是叫浩北察觉。
在确定这个讯报准确无误,此时的林泽正率领一支军队暗下移行,萧楚愔的眸色,直接暗了。
暗下的眸,杀戾直接从眸内游现,就那样锐阴着眼,看着王路所指此刻林泽军队正行之所,萧楚愔一直锁抿不得松的唇。
已是勾扬。
扬勾起的唇,笑意比起眸中更是诡了阴,就是这阴阴诡诡的笑,萧楚愔说道。
“林泽这一次,看来也是狗急跳墙了,为打一场翻身仗,还真是煞费苦心。亲自率军迂回绕包,想要联合前方湘军,对淮军进行两面包抄说实的,这一计的确甚妙,倘若这一迂回的包抄真叫林泽成了,就算不能灭了淮军,对于淮军来说也必是一场硬仗,绝对会受致命重击。”
腹背受敌,乃行军中最难啃的一场打仗,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的眸色,又凝暗了。
暗下的眸,杀气一瞬接着一瞬涌溢渗出,待那话落后,人也休顿,稍默片许,萧楚愔笑着续道。
“法子,是好的,计策,也是狠的,只可惜这位京都的林军师,却没这一个命。倘若这一件事没叫我军现,他打场翻身仗的可能非常之大,可如今事既已知,咱怎能任由他将这个围势落成?”
“围势落成,淮军必是折损近半,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坐由它随性生。所以林泽此计,萧军师打算怎样应对?”
“既然有计,自有应对之法,而想要寻到应对之法,只要设身处地去想,法子也就出了。”
笑,自打确定这个讯报准确无假,萧楚愔的笑就一直挂在唇末。如今扬勾着这阴阴诡诡的笑,萧楚愔抬起手,落点兵台一处。
手直接降点那儿,重重落了戳,就是这连下的重戳,萧楚愔说道。
“想要围成包势,林泽必得绕过淮军,从边翼擦过。而想要在最短最快的时间里落成这个包势,林泽必然会选这一条路。虽然这一条路甚是涉险,一个不慎就可能遭了伏埋,不过依照林泽的性子,他必会择此路,铤而走险。”
林泽的性子,若是要说同萧楚愔极像,两人都是好剑走偏锋的主。也正是林泽的本根从萧楚愔极像,所以萧楚愔知道,林泽必会择选这一条路。
因为这一仗对于林泽来说就是一场翻身的大仗,所以不成功,必成仁。而林泽是个性子,绝不会容忍自己在同一件事上不停的成仁,所以他一定会择险危,赌浩北和淮军不会察觉到他的意图。
这个赌,是赌上一切的赌,命运翻身的赌。
只是对于林泽来说这一桩赌命的赌,于萧楚愔而言却是一条使他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若是林泽肯安安分分,呆在军中,那么他或许还能再多活一段时日。可如今他却择了兵走险招,率兵亲战,既然他这么想打一场翻身仗,想在寒祁跟前证明,他不可能输给一个女人,那萧楚愔就只能叫他彻彻底底,输得明白。
指尖落后,重重点戳那儿,就是那纤指落点之处,将将帅视眸吸转那处。当下落看,而后唇起,便是意皆起顺,吕征说道。
“看来萧军师的应对法子,同众将军一样呢。”
“原来几位将军也瞧上这处了,看来京都的这位林军师,这次是真狗急跳墙了。”毫不客气笑溢了讽,也是讽笑意露,萧楚愔指着那点说道。
“此处山地险,物挡可隐处甚多,只要我军在此设伏,莫说围包之势,便是这林泽一军的命,也得叫他们全部落交此处。林泽想要赌命,想要殊死一搏,既然他想要搏命赌命,那咱们也不能驳了人家的性,叫人唱了这一出独角。兵设此处,截杀林泽,林泽一军性命,我军必是要夺。所以这夺敌一军战行,不得哪位将军如今得空,愿领兵前征?”
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伏击战,同时也是一场只可能胜不可能败的伏击战!所以这场出征便可得的军功,萧楚愔自是笑询这场军功何人有意。
军功虽是易夺,不过也得有愿意率兵出征的将军,故而萧楚愔这话刚落,李龙那儿直接请缨出征。
林泽那厮,李龙早就想砍了那人,如今难着有这等好机会,他怎能错过。当下直接扯了嗓子,李龙囔喊说道。
“萧军师,这一件事就交给俺,俺保证把那厮砍成八段给你带回来。”
“砍成八段,这就不饶李将军费心了,这八段的事,楚愔自会亲劳。所以李将军只需将林军师完好无损的请入浩北,就成!”
二弟至今下落不明,一切多亏了林泽,幺弟之所以入陷涉伏,一切也全因林泽。林泽于萧家而言,不共戴天,对于这样一个害她胞弟,毁她暖家的人,她如何能借旁人之手,送他下黄泉给胞弟陪葬。
砍成八段?这个死法对于林泽而言太温柔了,萧楚愔绝不可能让林泽死得这样舒服。
所以林泽一军,得灭,但是林泽这个人,萧楚愔绝不许他死。至少不能让他轻轻松松折在战场上,舒舒服服死在李龙刀下。
萧楚愔要林泽活着,完完整整活着,既然这是萧楚愔想要的,就算沙场上要保一人活命极难,李龙也会尽力完成萧楚愔嘱托。当下抬了手,重击胸膛,一番击胸做保,李龙直接大跨步,离了帐营,准备率兵伏征。
林泽为了打翻身仗,决定铤而走险,既然他想铤而走险,赌上一赌,萧楚愔自然不能让其失望。由李龙率上五千精兵,先一步设伏于林泽一军必经关口,伺机而动,守株待兔,直到林泽一军越经至此,李龙直接箭雨齐落,劫他个措手不及。
这个地方,是林泽包抄必选的路,可同样的,这个地方也是设伏时选之处。若是浩北没有察觉到林泽领兵想要迂回行出外包之势,那林泽的翻身仗就成了。可浩北要是早一步察觉到林泽心下所盘,那么林泽的这一场翻身仗就可能打成葬身仗。
将路择于此,林泽行的就是赌命之思,究竟成与不成,全看老天。
成功与否,林泽这一次全看老天安排,只是他这一生恶事累累,最好行的就是恶歹之事。将最后一场翻身胜仗交付于老天,老天如何能让其顺心。
当听到军行的号角从四面八方贯彻而下,林泽的心,那瞬也直接陷了坠。
一切的一切,都已结了。
如今他的一切。
全将落结了。
第三三九章 辣腕惊魂()
迂回之策,欲行包抄,将这江湖上人人嫌而不愿招惹的毒书生最终竟将自己的翻身仗寄托于老天的不开眼,寄托于浩北的不长眼。
这样的寄托,实是可笑。
战事的号角,在响彻山际的同时也吹响了林泽的锁魂号,当那号角彻响山际,从四面八方罩笼压盖,林泽心里知晓,自己的大势,已是去了。
从天而降的雨箭,收夺身侧士兵性命,在这箭雨齐飞,兵士涛涌的伏杀下,林泽最终落了擒,成了浩北军下一名战俘。
林泽。
这位天子亲用的毒书生林泽,如今已是浩北之下受缚的战俘,说实的,若非萧楚愔特别嘱叮这人必须活着带回浩北,在擒到这人,看着这伪虚恶毒的书生,李龙险着没控住自己直接将这宵小砍成八段。
林泽。
便是因了这人,浩北不知折损多少将帅,就连萧楚愔的二弟和幺弟也是折在这人手中。林泽不若是同萧家,还是浩北,都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就是这人,若非已是应了萧楚愔,李龙真想直接一刀砍下,直接将这人送入黄泉,给那些因他而死的将帅谢罪。
林泽的命,李龙是取不得的,因为已经应了萧楚愔,所以心里头再如何想要砍了这人,他也得强忍心下的杀意,将这人完完整整带回浩北。人,他是不得杀,不过这一路上李龙也不会给林泽什么好果子受。
马绳锁缚双手,另一端拽在手上,李龙就这样拽扯林泽,一路将其带回浩北。林泽如今虽是效力寒祁,身处前方阵营,可他终归只是军中军师,平素江湖上也多是书生歹面,何时遭了这般非人的罪受,故而李龙这一番变相的折腾对于林泽来说,比死还要叫他更难忍受。这一路上的折辱,也叫林泽心内杀恨浓浓,多次怒语激言,让李龙有种就杀了他,莫不然等他得了机会,必将这份耻辱百倍还给李龙。
寻得机会,如今都已这般,他竟还想寻得机会将今日所受折辱百倍还偿。林泽之心,实在恶歹汹汹,也是林泽这宛若威胁的话,叫骑于马上前头拉拽的李龙接连堵了一肚子的气。只能一面心中暗叨此人乃是萧楚愔点名要的人,一面暗示前方军营已至,自己已是忍了一路,断然不可这当口破了功。
李龙行事素来就讲随心,杀杀剐剐什么时候不是凭己冲喜,这回若不是因了萧楚愔,他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好不得忍了一路,也撑了一路,偏生越是接近浩北,身后已束之人出言的挑衅越是叫人克不住火。
讽激的话从身后传来,那已叫李龙拽拖一路狼狈异常的林泽,开着口,衅挑说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林某落于浩北军下,自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将军战前不杀了林某,却一路这样辱折林某,还真是大丈夫之所行啊。”
英雄行事自当光明磊落,李龙这种暗下的折辱和折磨,实非君子所为。也是因着李龙这一路上多是苛刻折辱,林泽直接出言刺讽他非英雄好汉,就是个无能无耻之辈。李龙这等气拗脾性,自是听不得林泽一语双关暗下的嘲讽,当下回过头瞪言怒视,李龙说道。
“他奶奶的,你以为俺不想宰了你,要不是萧军师说了要俺完完整整把你带回去,俺早在擒了你就直接将你砍成八段,哪能容你活到现在。”
“大丈夫堂堂九尺之躯,竟是受命于一个女人,浩北名将,果是名将。”
“他娘的,你别以为扯这些文嗖嗖的话俺就听不懂你在骂俺们浩北将帅。俺告诉你,不管你是明着骂还是暗着骂,都对俺没错。萧军师虽是个娘们,却是个比爷们还要爷们的娘们,萧军师这个娘们,俺心服口服。萧军师要你死,俺就算把你砍成十八段也不算过,可萧军师要是不让你死,你这狗嘴里放出的屁再怎么难听,也别想激得俺在这儿宰了你。”
李龙这人很容易因为冲动而坏了大事,所以李龙率兵出营设伏时,王路和尉迟就多番叮嘱,切记要忍住自己的性子,绝对不能叫林泽这人激得忘了萧楚愔的嘱托。李龙这人脑子一根筋,不管跟他说多少,他那一根筋的脑门都不可能记住,不过有一点他却一直牢于心里。
萧家二少爷,是因这人下落不明的。
萧家小少爷,是因为这人命丧黄泉的。
对于林泽的恨,萧军师比起军中任何一人都要深,都要重。所以想要让萧楚愔泄了心内积堆的这一份恨,这个毒书生,必须交给萧楚愔亲自处置。
其他的大道理,李龙不懂,反正他这脑里能装的也只有打打杀杀。可饶是他再如何的无脑不长眼,萧楚愔这段时间的积恨他也是瞧入眼的。
萧军师。
如今的萧军师已非最开始的那个萧军师。
而他。
实在不愿看到如今这幅模样的萧军师。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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