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入了屋中,巡看扫着四遭,当视线审游过周毅摆放于书架上的书籍时,对于萧楚愔此行,陈留香心下已是了明。特地修书,暗藏周毅府邸,借信陷害,只怕这萧家的大小姐最本根的用意并不是构害周毅,让寒祁起疑,而是意为其他。
当下面上已是露了笑,直接“呵”的一声出不知是冷还是赞的诡音。也是这一声笑落后,陈留香轻声说道。
“萧大小姐果是萧大小姐,心中所思所算常人如何能与之比肩?看来这几封书信,萧大小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用思怕也不是面上看到的这些,而是跟内啊。”
陷害。
如果只是单纯的陷害,何着需要萧楚愔自己冒险亲身入京。所以萧楚愔真正所思以及真正的目的,想来并非面上看的这般,而是他眼下思的那般。
对于萧楚愔真正所思,陈留香也是赞的,而这一份笑冷下的赞落后,陈留香径直上了前,而后将手中书信夹入放于周毅书桌上搁摆看了一半的兵书中。待书信放妥后,陈留香仅是稍作微瞥,朝着屋外无人之处移了一眼,随后才撤身离了。
夜潜周府,本意就是为了藏放这些由浩北吕征亲写的规劝书信,如今书信已是放妥,陈留香如何还需继续久呆?当下自是撤了离,随后退出书房。
待了退后,再过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一道黑影抽暗行出。无声迈踩,谨视左右,确定左右无人后,这道黑影才潜身入了周毅屋中。
进屋一番找翻,不若些许,这人很快的又从屋内走去。而这一次,这人怀内明显藏了什么。出屋时仍是一副谨慎小心,待确定自己此行未招任何人察觉,这人才如鬼魅一般消失于院内。
人是消入暗中,仿佛从未来过,便是这院内的静,也如先前一般,静得好似不曾叫人搅过。这面上看着静而无声的安,下一刻,却有两人自院内山石后走出。
看着那已是复了静的书房,楚瑞笑着说道:“这便是长姐所说的躲在咱身后的螳螂?”
“看来正是!”
“长姐说了,当今圣上什么都不好,尤其是那疑心病,更是不好。就算是自己的心腹,那心里头都得挂上不少的疑,更何况是周毅这种等了他登上皇位才半道臣服的。对于寒祁那极重的疑心,我这儿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再如何耳闻心知,也是想不到这当今圣上的疑心病,居然重至这般。”
周毅必须提警,这是每个当权者都会行的事,可像寒祁这样不但将人召入京都,甚至还暗下遣派影子秘下监查,也是稀了。周毅府邸周遭,藏了不少暗下秘隐的影子,而这些影子就如寒祁摆搁在周毅身侧的眼。
不管周毅干了什么,皆逃不过宫内那人的控监。
陈留香今夜将那些书信私下藏入周毅书房,看着万事小心,未叫任何人觉。实则打从他潜身入了周府,一切就在那些窥影的监视中。
看着陈留香入了周府,瞧着他将一些书信藏于周毅书房桌上的兵书内,看着他离开。也是等着陈留香离后,那些暗下隐藏的影子这才从暗处行出,而后取走那些私下的书房,转递于宫内圣上。
这些书信,看着像是吕征写给周毅,事实上这些书信的主人,却是那宫内的皇帝。不管信内写得如何言之凿凿,唯一能看到信**容,事实上也只有当今圣上。
本来这一封信就是要写给寒祁看的,只不过其中递交的过程稍微曲折了一些。如今看着那暗下的影子现了身,且将那些书信通通带里,萧家四少这儿,已是现牙不见眼。
人是现了乐,心里头也是对于自家长姐的敬佩,便是佩敬叹落,楚瑞说道。
“果然要论心思,还是长姐惊人,竟是连着这事也算到了。螳螂捕蝉,是啊,这鬼鬼祟祟的螳螂是藏在暗处捕蝉,却不知他的身后还藏着两只死盯着他的黄雀呢。”
“黄雀,四公子说笑吧,这儿能称为黄雀的,怕是仅有一只吧。”
陈留香这人,如今倒是越可气,竟连自己的趣也敢打。逗打这样的趣,楚瑞那儿自是不喜,只是如今的他早已非昔日萧家四少,故而也只是横了一眼,落了一句“讨骂,连本少爷的趣也敢打”,便不在道言其他,而是勾了手指示意陈留香该走了。
毕竟这儿的戏可以落了幕,现在也当回去禀了长姐,坐等另一场戏上演。
第三O九章 讲言规劝()
周毅身边藏了不少暗下的鬼眼,藏于暗处直勾勾盯着府邸内的周毅,密切留意他的这些事哪需用思去琢猜,只要结合寒祁的性子,再断一下形局,心里头也就清了。
寒祁这儿,别的不好,尤其是疑心,更是不好。要他对人不动疑?只要寒祁还活着,这世上就无人是他能全心信任的,便是一直护于身侧的黑影,以及那早就过继膝下的太后。
他皆心带猜疑。
连着身侧的人都不能全心信任,更何况是一个等他上位后方才臣服的将军。
要寒祁无条件信他忠诚?如何可能!
所以这些吕征写给周毅的书信,最后一定会呈到当今圣上跟前。而寒祁一定会看,且看完后,这位淮军的统将,怕是命就堪忧了。
看过这些书信的寒祁,最后会如何处置周毅,眼下不好猜清。不过依了寒祁平素行事手腕以及戾毒的心思,周毅的下场,必好不到哪去。
昨夜方才请得陈留香替她将这些书信送入周府,且亲眼看着那些暗下的影子将是书信取走送入宫中。今日,萧楚愔约邀的书信便直接送入周府。
约邀,自然不可能以昔日萧家大小姐的名号约邀,所以当周毅收到一封匿名的书信,且这一封书信上询了他可否想知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大祸时。饶是这一封书信现得极奇,叫人觉着莫名,周毅终还是赴了约,前往约邀之所。
独身前往,至了京都郊外一处竹庐,周毅见到那坐于庐内正厅处的萧楚愔。
一身素白的衣服,置身于墨竹之间,庐内桌椅皆是竹木制编。香炉香烟起,茶皿茶香溢,便是置身于这香绕味萦的竹庐,萧家大小姐倒是平添了几分仙气。
人至于此,自是仙气平添,只是周毅心里却知,匿名书信,暗道告警,这看上去纤柔的女子,必然不是一般普寻女子。因着心内本就起着警疑,故而入了竹庐,周毅面上不见消减警惕,反而更是警着心,看查四遭。
四周无人,独独只有这竹庐内的一名女子,也正是因了只有这一名女子,才更叫周毅起警。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便是入后直接立于竹庐门外,直到萧楚愔沏好茶,摆好皿具,这才抬起头看着门处的周毅,笑语询道。
“周将军可算来了。”
开口便是周将军,且那一封匿名的书信直接送入自己府中。面前这个女子,显然很清自己的身份,她识自己,可自己却不清她的根细,于此,叫周毅很是不喜。
因了心内不喜,周毅的眉心登下现了蹙。略似不悦锁了眉,周毅说道:“本帅便是周毅,不知姑娘修书一封请本帅前来,有何要事?”
“我修书请的,周将军怎不询询是不是旁人邀请,而是直询了我?”
“这竹庐百米之内,除了姑娘便无第二人,若非姑娘请了本帅,难道还能是旁人不成。”
“看来周将军却如传闻,不但熟识兵法,清知治军之道,便是连着武功也是极好的。以往只是耳闻,不曾当面交识,如今有幸得以一见,倒是小女子之幸了。”
客套的冠冕堂皇,素来这里头皆是揣了意的,也是因了萧楚愔这一番话,让周毅的眉更是锁了不少。周毅那儿,对她可没个好感,可萧楚愔这儿却好似没察半分,依旧面带柔笑,萧楚愔笑道。
“竟是来了,周将军便请入座,一直站在门处,莫不是忧了小女子下毒。”
萧楚愔看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如今看着说出这般话,自叫周毅觉了不悦。当下又是一番蹙锁,也不再言道其他,周毅直接迈了步,入了内,而后在萧楚愔对面坐下。
人落座,茶也推移到周毅面前,便是茶笑了敬,持杯先饮,萧楚愔这才说道:“周将军肯赏脸来这竹庐,实是小女子之幸。”
萧楚愔的客套,周毅不受,便是那推至面前的茶,周毅也是看都没看。直接蹙着眉看着跟前笑而端淑的女子,良沉片晌,周毅直接开口询道。
“姑娘一看就非等闲之辈,既不是等闲女子,那姑娘也莫同本帅玩这些旁的虚的。姑娘这次修信约本帅来此,究竟何事,姑娘,又是何人。”
面前在女子约他至此,究竟何事何意,周毅不知,便是这人的身份,他也不清。这样不知不清赴约,实叫人难以定安,便是因了周毅不言假虚,直接开口问询,萧楚愔那儿也不再笑道其旁,而是对着周毅的眼,回道。
“周将军想知我的身份。”
“正是。”
“既然约邀,倘若瞒己身份却是不恭,既然周将军想知,那我便只能如实言了。小女子姓萧,名为楚愔。”
姓萧的女子,不少,姓萧名为楚愔的女子,或许也能寻出一二。可是如了跟前这女子这般,性稳沉定,却名为萧楚愔的,普天之下。
恐怕只有一人。
周毅虽非京都将帅,常年久驻淮军,可这京都萧家家主萧楚愔的闺名也是了知一二。便是如今入了京都,街头巷尾更是偶然能闻一些。
对于萧家,对于这萧家当年铁腕的当家家主,周当是知晓,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当他得知面前这个女子乃是昔日萧家家主时,饶是这久经杀战的将军,那一刻面色也是变了。直接骤下的变,而后审凝着萧楚愔,便是端凝片许,周毅问道。
“萧楚愔,当年萧家家主,萧楚愔?”
“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简单四字,已可证身。也正是因了萧楚愔这“如假包换”的四字,周毅那儿更是凛沉。唇瓣明显又抿了几分,也是锁抿之后,周毅突然开口说道。
“萧大小姐,呵,你这萧家的大小姐,胆子倒是不小呢。”
“哦!周将军此话怎讲?”
“怎讲,难道不是吗?”呵声的一笑,倒也明这里头到底藏的是哪方的意,便是这一番的讽呵,周毅说道:“萧家逆臣,当灭当诛,便是如今,擒得也可直接杀之。京都对于萧大小姐来说当是夺命的是非之地,可萧大小姐竟敢独身前往。若是这都算不得胆大,那还有什么可称为胆大?”
萧家助逍遥王谋逆,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既是可定的事,萧家自是人人得而诛之。而就是这人人得而诛之,绝不可容萧家的京都,萧家昔日当家家主竟是亲现此处。
如何不叫人气叹,又如何不让人疑了她此时身在此处,究竟为何。
自己与萧家并不相熟,甚至从未见过。如今萧楚愔却以一封匿名书信将自己约邀至此,其中目的,当叫人警思。
知了萧楚愔的身份,对于她为何约己至此,自是更加上心。因着心已彻落,周毅这儿也更无心与萧楚愔扯这些面上的假虚。当下声色皆正,周毅开口直问。
“萧大小姐人勇性大,竟敢单身一人入京,实叫人叹惊。只是本帅素与萧家没有干连,以往也不曾见过萧大小姐,就是不知萧大小姐为何会邀本帅来此。”
既然是一封匿名书信直接送入府中,想来萧楚愔要约的人就是自己,也正是清知她本意便是自己,所以周毅这儿才觉当警。面对这一封来自逆党的约邀,周毅这儿也是警觉,倒也是这一份警觉,叫萧楚愔莞露了笑。
莞尔一笑,尽显淑端,便是唇勾意闪,萧楚愔说道:“周将军是个豪爽之人,既然周将军性情豪爽,那楚愔这儿也就开门见山了。周将军所率淮军,乃济国四军之一,兵强马壮,将帅们英勇善战。楚愔如今身在浩北,虽之前与周将军并不相识,不过周将军名号却已如雷贯耳。对于周将军的英雄战迹,楚愔心中早就生以佩服,今日特地一封匿名书信将周将军约至这竹庐之中,仅为一事。”
“不知萧大小姐,所为何事?”
“只是想询周将军,可否想过弃暗投明,另选新君!”
一句话,声量不大,可这话落掷起的声,却足已惊人。当下周毅直接显了怒,怒溢上表,手已重重落拍于桌面,便是因了重击桌上茶皿险着倒翻,周毅怒视萧楚愔,说道。
“萧大小姐可知此刻自己,说的是什么?”
“自是清知。”
“既然清知,那本帅就不明了,如今英主圣明,天下安定,萧大小姐方才那话内的弃暗投明,究竟弃的是哪方的暗,投的是哪方的明?便是弃暗投明这一句话,萧大小姐可知此话,乃是逆谋大罪?”
居然要自己弃暗投明,萧楚愔这话,分明是在询自己可有叛君的意思。
叛君,无异于就是叛国,而这叛国的事。
周毅如何能行。
对于萧楚愔方才那一番笑询,周毅这儿显然动了怒,可周毅这厢动出的怒,萧楚愔那儿明显并不上心。那勾噙在嘴边的笑,至始至终不见隐消,便是那样勾笑着,萧楚愔又抿了一口茶,而后说道。
“楚愔刚才所说的究竟算不算谋逆的大罪,这罪,可不是你我能定的,所以这一件事姑且不作论述。不过此话虽可姑且不论,可周将军方才话内一事,却叫楚愔闻后觉着可笑。”
“可笑?不知本帅刚刚说了什么,叫萧大小姐觉着可笑。”
“当今陛下圣明,举国上下安康。”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中皆是讽嘲,便是这嘲意浓浓的讽,萧楚愔哼讽一笑,而后说道:“如今战事起,烽火烧,举国上下民不聊生,可周将军却说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泰。此话,分明睁眼瞎说,如何不叫人觉着可笑。百姓民不聊生,战火纷飞,可笑乃是其一,而这其二,便是英主圣明。”
寒祁是个英主,萧楚愔活到现在还从未听过如此可笑之言,当下那出声的讽中嘲意连连。萧楚愔看着周毅,说道:“当今圣上,残暴不仁,手段辣思,最好排除异己。如此庸君,周将军却说乃是圣明之主,周将军不觉着这话可是可讽。”
萧楚愔这话,不管何处皆是对于当今圣上的不恭与不敬,当下闻后的周毅,既是再怒。面色早已压不住盛怒之态,看着萧楚愔,周毅沉色说道。
“陛下圣明,治国有道,便是对朝中武文群臣,也是委实重用。如今萧大小姐却在本帅面上言这些大不敬之语,难道就不怕本帅直接将萧大小姐毙命于此?”
“将楚愔直接毙命于此,看来楚愔方才那一番话,周将军很是动怒呢。对于当今圣上,周将军果然忠心,此份忠心叫楚愔敬服。只是周将军,你虽忠于济国,忠于陛下,不过您真觉着您所忠的济国君王,当今圣上,真如你所想那般信任你?如你所想的那般,能容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楚愔那话里有话的笑,实在叫人异恼,便是见着周毅面上明显已是压不住怒色,萧楚愔也不再道言其旁,而是莞尔又是一笑。笑,是露了一抹淡笑,不过这一份笑后萧楚愔并没马上回话,而是反询一句。
“不知周将军可是识得浩北名将,吕征吕将军?”
“吕将军与本帅乃是相识,对于吕将军,本帅打心里佩敬。虽不在同军,不过吕将军的才能本帅望尘莫及。本帅与吕将军乃是旧交,不过这份旧交,与萧大小姐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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