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接着一战,从未败落,便是这连着攻下的城池,就不知损了寒祈多少将帅。浩北之军的悍彪,寒祈这一次算是彻底见识了。
听着蔡大人的复叙,面上挂着残冷的笑,在蔡大人心恐艰等久而不见陛下爆怒的情况下,本以为定会爆怒的寒祈竟是突然露了笑,随后说道:“浩北之军最是擅长沙场征战,这一事,朕清晓。以往闻听浩北之军的战功时,朕心里头也是敬佩的。可是再如何的清晓敬佩,却也料想不到这浩北之军竟是如此悍彪。横渡横河后,竟是一连又夺了朕五座城池。如此强悍的军力以及战斗力,实在叫人想不佩服都难啊。”
浩北之军要的是寒祈的江山,对于这窥视自己江山之辈,就算寒祈真是敬佩,这一份敬佩中也是含参着必除的杀戾。寒祈佩服浩北之军,这是话上的意思,如今身处御书房内的蔡大人,如何敢出声接应。
只能屏住呼吸,一字不敢妄吭,就怕惹祸上身。
蔡大人这儿是不敢接应任何一句话,而寒祈那处,显然不是一番佩叹之后就能止消的。话音落后,又是连着数声的阴讽,声声笑,宛若还能溢透着寒阴,便是这些笑冷声飘,自耳边划荡,寒祈这才说道。
“骠骑将军是个领兵善战的能者,而朕的那位皇弟,自幼则是个饱读诗书,才华横绝之人。这军事之上,识他这样久,倒是不曾想过他在这领兵夺战之事上竟也如此富才,倒叫朕不得不叹了。逍遥王就是逍遥王,不若什么,皆难不得他,便是这一脉相承的领兵之事,也是承接得紧,不愧是身上留有上官血脉的王爷呢。”
上官一族,自古多出将帅,就算后来人丁稀少,骠骑将军未娶无子,这身上半侧身子流淌着上官一家血脉的寒烨,也不是个能小觑的存在。对于浩北之军连连告捷,次次城夺,寒祈自是觉着这一切都是寒烨的功劳,乃是寒烨领兵下的成果。
只是事虽如此猜想,可有的时候,事实却与你所猜完全错过。对于寒烨的杀意,如今又深了诸多,对于浩北之军连连胜仗,寒祈也觉是寒祈之能。可是这阴冷戾讽的话刚刚落下,心中已是如此定猜,那复叙过后就不敢再开口的蔡大人,却在这一刻起了几分动作。
面上因话突然现的几分怪诡,叫寒祈敏锐捕视,没有错过蔡大人面上的不对,寒祈那儿因觉收了声,而后将视线落驻到蔡大人身上。只是先看着,却没有开口,直到视线周身一番游扫后,寒祈这才说道。
“蔡大人这面色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怎的,莫不是蔡大人有话要说?”
寒祈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任何不妥怪奇之处都别想瞒过他的眼。也是瞧出不妥,开口问询,便是这询下的话落后,那叫寒祈看出不对的蔡大人,自是没了胆子蒙骗圣上。
寒祈的询,叫蔡大人的身子又僵几分,不过这一份僵硬的只是身子,却不是蔡大人的舌头。所以身僵后,汗滚落,身上衣衫彻底沾湿,蔡大人这儿也开了口,说道。
“回陛下,这浩北之军如今虽在逍遥王控掌下,不过依臣所知,这浩北之军一切军事却非逍遥王亲自布兵指挥,而是交由旁人代劳。”
“旁人?”
他原还升起几分佩服,觉着寒烨比起自己所知还要多添不少能耐,谁知现下却从蔡大人那儿得晓浩北之军军事并非寒烨亲自指挥。浩北之军之所以连连得胜,次次告捷,其功乃在旁人身上。
这样的事,如何不叫寒祈上心,当下那双只剩阴杀的眸难着透了几分精色,寒祈看着蔡大人,说道:“浩北军事,如今全都交付旁人,这个旁人,蔡大人可知是谁?是那浩北之军内侧的某位将帅?”
“回陛下,这代劳之人并非浩北名将,而是浩北如今的军师。”
“军师?”
“正是!”谨慎琢言,蔡大人说道:“此事臣虽不敢有十成的把握,不过听那探子来报,也有七八成的确肯。浩北之军起兵南攻时,据闻逍遥王曾经领了一名军师,入了军营。而今这一名军师便是这几场夺城之战的布策之人,那连着落陷的城池,也皆是拜这名军师所赐。”
“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倒叫朕上心了,就是不知我那皇弟上何处寻了这样一名能者,这一名能者可是何处的隐士。”
“陛下,这浩北之军的军师,并非一名隐士。”
“莫不然是什么?”
“据探子来报,是一名女子。”
“女子?”
蔡大人这话刚落,寒祈的眸色瞬间又变了,游过的思光,像是猜寻到什么。只是因了这一份寻尚且不得确肯,故而这一份游思也是快迅。游光一现,面色也沉不少,便是这忽着沉下的面色,寒祈阴着眼眸看着蔡大人,一字一顿询问。
“女子?这浩北之军如今的军师,是个怎样的女子?”
女子为一军军师,这样的事的确叫人探而惊奇,可不管如何叫人觉惊觉奇,当今圣上当下的面色,未免太过诡阴。不知陛下为何突着这般,蔡大人这心里头自是“咯噔”一下颤触。心是跳着惊,不过这一颗心再如何颤惊,当今圣上的询也不能不答。当下努力压下心中不安,蔡大人忙揖礼回道。
“禀陛下,因浩北护守实在严密,探子难以入深,故而这浩北如今的军师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臣这儿一时也难探明。不过据探子来报,这名那女军师好似姓萧,却依照探子所呈一切,这名姓萧的女军师,十之八九可能是……”
“可能是谁?”
“萧家家主!”
这话刚落,蔡大人已不敢在立站堂下,而是忙着伏身下跪,拜叩大礼。
萧家,如今在京都可是禁言,虽不清当今圣上为何如此不喜萧家,不过为官之人谁会冒着杀头的大罪,去触碰皇帝的逆鳞。故而萧家这两个字,当官之人皆是牢牢锁在嘴内,谁也不敢让这二字从口中飘出。
平素这两个字蔡大人也不敢随意言道,只是今日乃是陛下先询,就算明知这两个字不可随便提言,蔡大人这儿也只能如实回了。话是回了,因忧陛下迁怒,所以这叩罪也是须的。
人是赶忙跪下,求得陛下恕罪,而那被人恐忧着顺势降怒的当今圣上,此刻竟无半分神动。没有显怒,而是稍饧戾眸,便是瞳眸微见眯饧,寒祈说道。
“萧家家主?”
“回陛下,便是昔日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家主,萧楚愔。”
萧家是不可随言的禁忌,而萧家家主萧楚愔的名讳。
也是如此。
一口气连着说出两件会叫圣上心觉不悦的事,蔡大人这儿仿佛已是看到将至的末日。话落到,人也不敢再喘息,原觉着拂了圣上的怒,今日的自己便是不死,怕是也难逃罪责。谁知这一颗心已是颤了提,半晌之后竟是未见陛下降怒。
无声无息的殿内,气氛随着这一份静点点抑压,就在这几乎能压得人喘不上气的压抑下,寒祈终于出声了。
笑。
出声便是接连不停的笑,就是这样声声叫人魂颤的笑下,寒祈目越蔡大人,笑着说道。
“萧家家主,萧楚愔。这浩北之军如今的军师,竟是萧大小姐。呵,萧家家主,朕早就知道这萧家的大小姐绝不是个能留的主,没想着她竟能做到这般。”
萧楚愔的本事以及能耐,寒祈是知的,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萧家,他才绝不会留。没想着这不得留的萧家竟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声遁走,一朝未除,日后竟会带来这样多的麻烦。
萧楚愔,算是彻底让寒祈开了眼,也正是因为开了眼,所以在发声笑时,寒祈的眼中才不见任何笑色,仅仅只是溢游的阴。
杀意早是绕笼,杀念由眸闪游,便是这杀思起后,寒祈说道。
“萧大小姐,朕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能留。只是当时局势使然,不能第一时间将萧家除去,倒是给萧家留了空时,叫萧家在朕眼皮底下留了。整整一个萧家,在朕夺权前竟是无声无息遁了匿,倒是叫朕想寻,都没处去寻。原还思着,萧家如今已是败了,就算人遁匿逃,凭了如今的萧家,再有本事也掀不起多少浪来,却没想到这位萧大小姐竟远出朕的预料。就算萧家已经毁了,就算她手头再无任何可用的东西,她竟也能附入浩北,给朕惹来这样多的麻烦。”
萧楚愔生意上的本事,寒祈是见识过的,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萧家大小姐不只是生意上的手腕叫人叹服,就连这军事上。
也足让人惊叹。
入了浩北,成了浩北之军的军师,起兵南攻,一举连夺数城。这绝不是区区一名女子所能办到的,可萧楚愔却做到了。
对于萧楚愔,寒祈一直都不能忍留,如今,更是杀意落定。
明明唇是带着笑的,可是这笑出的色,却给人一种再阴不过的诡感。也是伏跪在那儿,低着头不敢直审皇上,就这样在压冷诡谲之下恐思妄猜,蔡大人突然听到寒祈说道。
“浩北如今连连告捷,城池连失太多,看来我们这儿,也不可再随了浩北随性强占了。”
城池若是再失,于他这儿可就真是不利了。整个济国都是他的,谁都不能窥视强占,先前让浩北占去的多座城市,一半以上皆是寒祈拱手相让的,为的只是张开他所设的那张大网。如今这一张网已是张开,一切也是布设妥当,现在的他,也不能再由着浩北随性而来。
当下旨意落,眸色闪,便是意落定,寒祈的眼中。
早就瞧不出半分颜色。
第二九三章 战况逆转()
浩北连连得胜,对于寒祈自然不是个有趣的消息!而浩北接连告了多次的喜捷,如今也当消停。
晏城占攻,文城取夺,可当举兵南下攻到宜城时,浩北之军竟遇上自打举兵南下,最为艰难的一场杀战。
宜城地处较奇,城前依有峡山天险,凭了这处山峡为屏,宜城固若金汤。想要攻下宜城,势必要过这处天险峡山,而如今宜城守将兵驻天险之上,居高而攻,浩北之军想要抢下天险攻入城中。
几乎不可能。
宜城的地势,还未进攻前萧楚愔和吕征就已进行过实地考察,对于宜城的天险,二人心中皆清。他们一早就知这一战,于浩北而言必是一场苦艰之战,只是心中虽早有所料,却怎也想不到不大的宜城,竟是如此难啃。
战事已是延持半月,宜城仍是固若金汤,全无被攻被占的迹象。虽然凭了浩北之军悍彪的战斗力,吞下宜城不过时日之事,不过这样苦艰的战事对于浩北而言,却是一种耗消兵源的自毁之事。因着宜城久攻不可夺,眼瞧局势逐渐僵于持久战,不希望白白浪费兵力的萧楚愔当即下令。
整军撤退。
浩北之军虽有数十万之众,可南下战事多多,若想直攻京都,夺回皇位,这其中不知得掠夺多少城池,倘若在一座城池上消耗太多将士的性命,战事越是久持,对于浩北之军而言越是不利。所以明眼清觉宜城绝不是短时之内就可夺下的城池,萧楚愔也不愿在这上头继续浪费财力兵力。干脆下令暂撤,远驻扎营,先歇给粮,寻机再攻。
宜城之战,暂且告休,而远在离宜城数十里之外浩北帐营中,萧楚愔正与军中将帅至与帐营内,讨研当下战况。宜城守将凭了峡山为险,借了天险为屏,一味的猛攻对于浩北之军而言,就算事后真的攻下,也是杀敌一千自毁八百的事。
故而如何才能以最少的牺牲,夺下最大的胜利,是萧楚愔和将帅如今需要考虑的事。
看着平摊在案桌上的地图,细阅审瞧宜城外部的天险山构,萧楚愔说道:“天险屏围,整个宜城皆藏在这处峡山之后,只要宜城守军占着天险,为护为凭,想要攻下,怕是极难。”
“却是不易。”萧楚愔这话落后,尉迟接话说道:“这山峡之险的确难攻,如今宜城守城早已建足工事,位于山峡之上候等我军。若是强攻,必遭重击,可若是不强取,就这周遭的山行地势,如何能拿下藏于山后的宜城?”
宜城至于天险后,强攻乃是下下之策,对于无法速战速决快速夺下的城池,将帅这儿皆是烦心,而这心烦当中,最是气恼的自数李龙。这次战事一战便是近一个月,将士粮草眼见锐消,偏生那宜城,就是怎么看怎么攻不下。对于脾气素是爆急的李龙,这一场战打得那叫一个窝火。
也是听了尉迟那蹙眉下的道,李龙那处直接扯了嗓子喊道:“他奶奶的,这宜城真他娘的邪门,俺领兵打了这么多仗,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地。怎么打怎么攻不下,那些个宜城的守将,凭着山峡天险躲在上头就是不肯下来,这仗真他娘的叫人窝火。这痨子山险看着让俺恼火就算了,那宜城的守将一个个,都他娘的同样让人火大,跟中邪似的,完全是在跟俺们拼命,只要能守住宜城,就算拿自己的命来堵,俺看那些宜城的将帅都干得出来。他奶奶的,你们说这宜城的守将是不是中邪啊?”
誓与城池共存亡,不少守将皆是如此,可如宜城这般疯狂的,饶是李龙也没见过。一想到宜城守将那命拼模样,李龙这儿除了也一肚子堵窝的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寒。
这种恶寒之感,叫人思而觉诡,也是这嫌诡骂囔的话落后,边上王路说道:“宜城守将拼命?若是李将军面临着同他们一样的择选,只怕李将军会比这宜城守将更拼命。”
对于宜城守将这过分的命拼,李龙这处很是难解,而王路这话出后,李龙那儿更是不能解。当下整个人都来了兴致,往着王路那儿凑了几分,李龙问道。
“王路,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自然是那皇帝的意思了。”
李龙是个愣二青,话要是不说明白,他那儿是很难明的,故而见着李龙那蹙眉没解样,担心这愣二青又在那处扯着嗓门囔囔,尉迟直接抢在他前头,解释说道。
“据探子来报,守城将帅家中妻儿,如今全在京都。”
一句话,已够解明,也就稍着楞了一下,李龙直接爆嗓喊道:“他娘的,什么叫妻儿全在京都,这不是拿人一家老小的命威胁吗?”
家眷全在京都,若是宜城将帅不拼命,那位于京都的妻儿老小,只怕就该丧命了。原是想不明白,宜城的将帅怎就拼命拼到这个地步,如今看来,是身不由己了。
这样的身不由己,叫人听后寒心,也直接变了面色,李龙那儿开始咒骂囔囔。李龙是个性情中人,对于寒祁这种做法,他是绝瞧不上眼,可其他人却没时间像他一样,有空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
故而李龙虽仍在骂咧,不过边侧的将帅早就错了神思,继续研讨如何才能攻下宜城。
宜城天险,本就难攻,加之宜城将帅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京都,自是更加拼命。连着命都可以不要的将帅,再配着峡山天险。
想要攻下,更是艰难。
世上事多,有易有难,夺权之路,自不是每座城池都如之前那般容易攻下。宜城,想攻,绝不是率兵硬上就可以拿下的,所以想要掠夺,势必得用些平常人想不到的法子。
耳边荡着李龙的囔囔,心思皆在宜城之上,就是一番思琢下的凝沉。自打入了帐营便甚少开口的萧楚愔这时突然抬了眸,凝审对面的吕征,说道:“这天险就是宜城守将的保命符,也是咱浩北之军最大的难阻,若想攻下宜城,破这天险,乃是眼下当务之急。吕将军,您随骠骑将军也是沙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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