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依你所猜,这三家凑到一块,到底会干什么?”
“干什么吗?”
轻了声,就这样轻轻淡淡的应了一句,明明话是应着楚瑞,不过萧楚愔的双眸明显错了他的面,不知落到何处。坐在那儿,凝着眸失神顿思,浅游半晌后,萧楚愔才开口应着与楚瑞问询全然不搭边的话。
“这太子,是个有野心的,而这一份野心怕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太子的野心,足吞一切,而这赵家商贩,同样也是个野心颇大的主,刚入京都心便开了,连着脚跟子都没站稳,就想着扩壮生意,并吞一切。只要是京都能挣钱的营生,十样里头怕是七八他皆占了。咱萧家已是家财万贯,可饶是咱萧家,都不敢动了染动众行的野心。可这赵家商贩,竟是动了,还不仅仅只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他家竟然诸诸行行皆碰皆沾。这一份野心,这一份婪贪,这一份想要豪吞京都商脉的欲婪,赵家商贩不但有这能耐和手腕,竟然还有足撑这一切的银两。你说这两家凑到一块,不是叫人越想越觉着不对吗?”
提及赵家商贩,萧楚愔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家染沾各行的营生,以及那庞大到不知从和未来的后卫资金。想要豪吞京都商脉,这手头的银子绝非寻常人所想的那般,必是多得骇人。
故而这赵家商贩的背后,肯定有一条足让人惊骇的资金供链。而这一条供链,萧楚愔明摆着是在怀疑……
因了大小姐的话,一旁候着的厢竹免不得变了色,面色骤变,随后忙顿复神,厢竹出声说道:“大小姐,您的意思,莫不是您想说,这赵家商贩与太子,他们二者……”
这后头的话,厢竹是不敢续了,所以只能由着萧楚愔替她说道:“这太子和赵家商贩,恐怕真是利益盘勾了。赵家商贩在前,并吞京都的商根,不若官家的,还是民家的,一并全部沾吞。而太子,则在后头替赵家商贩提供着一笔惊骇的资金供链。赵家商贩,虽然明面上姓赵,不过这底下真实的东家,怕是这当今的太子了。”
“太子。”大小姐毫无避忌的说出这一番话,实叫厢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息重重倒吸,凉气灌入肺中,楚瑞这才接了她的话说道:“赵家商贩真正的东家,是太子!长姐,这太子已是位权过天,你说他整出个赵家商贩,乱搅京都的商业,作甚?”
“作甚?这经商的,当然是为了敛财敛银了。”
“敛财敛银,怎的,莫不是这太子还缺钱不成?”听着长姐的话,楚瑞明显觉着可笑,这出声的话都带了几分呵出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屑的态度并未如了平时一般换来萧楚愔的剜瞪,像是没听见般,萧楚愔继续蹙着眉,说道。
“这钱银子,我还没见过谁觉着钱多咬手的,钱,当然是越多越好。毕竟世道极是现实,这些个白花花的钱银子,可是能替人办下不少的事,省去不少的麻。更何况赵家商贩如下要的并不是钱银子,而是整个京都的商业营生,他要的是京都商业的霸权,商业的根脉。这商业,可不是个能小觑的存在,毕竟商业能盛了一世,同样的,也能毁了一世。”
民以食为天。
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在这世道上,能左右民生的不只是食,同时还有钱。而钱的根本,就是商道,若是掌控了商道,这个世道怕也落掌一半了。
萧楚愔的猜思,往往叫人震惊,而这一次的思猜更是足让人惊叹。故而闻了萧楚愔的话,厢竹和楚瑞皆是愣了。
这二人都是聪慧的主,饶是萧楚愔这一番话没有明着说全,不过萧楚愔到底想言何意,他们也是清了。心中顿清,人也心惊,便是那一颗心直接往下落了坠,还没镇缓下心时,萧楚愔那处已是道了更让人惊心的话。
方才那一番,是她自己的思喃,而喃思着这一番话的同时,萧楚愔的心里头也在思琢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江家。
太子和赵家商贩的关联,她能妄断几分,可这江家与太子同赵家商贩的关系?
却又是怎样的关系?
这一时半刻萧楚愔却怎是理不出个头绪。
越是思不明,心里头越是动焦,当这心里头的焦虑由着心底一层一层溢扩翻涌时,这心焦急躁的萧楚愔突的记起一件事。脑中骤闪,事由脑现,待事瞬现后,萧楚愔突然惊声呼道。
“粮仓。”
突然出口的二字,叫心还未回落到原处的楚瑞和厢竹现了迷,二人双目对视,眼中尽是不明。鄙视交换一番疑思后,厢竹出声询道。
“大小姐,好端端的,怎是提到粮仓。这粮仓与这太子府以及赵家商坊,又有何干系?”
江家无端广建粮仓,这一件事厢竹自知,只是这事与这二者之间又有何干系,却实叫人思不清明。因心难明,人也现了奇惑,正是因了厢竹与楚瑞皆是猜不得其中有何关联,萧楚愔那处方才开了口。
开了口,启了言,言落之后,心才真清。
大小姐的心思,一贯超于寻人,就连那寻常之人不敢妄猜的事,大小姐也是心疑便警。只是这一次,大小姐所言之事却是震心。虽叫事震,可楚瑞与厢竹二人却不得不认。
大小姐所猜。
却有可能。
而这一件事若是真的,恐怕萧家这儿,就不只是打起十二分警惕那般简单了。
第二二六章 天降灾事()
人世间多的是出于意料的意料之事,而不管这一件事如何的出乎意料,只要它能现于人前,必有跟由。
只是事事虽皆有跟由,却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可无所顾忌的猜道出口。故而萧楚愔当日所言,虽在楚瑞以及厢竹的心里头落了触惊,也觉这事颇有几分可能。可因清知此事事关重大,故而这事虽也入了心,可这二人却都闭紧了嘴,做了从未听过,更不会上外头将那事告之旁人。
对于太子府,对于江家,对于赵家商坊,本就上心得紧。如今因了陈留香通警,对于这三处萧楚愔更是提了不少的心,暗下也开始着手着只有她自个才知的事。
世事难料,谁也不晓得未来会降临什么,有些事还是未雨绸缪心里头才能先安几分。
这一件事虽是断了几分真,却不是一件可以上外头胡乱测猜的事。故而清知三人皆将这一件事烂在心里头,面上当做什么,也仍是做着什么。
日子倒也是这般一日接着一日,顺着常然过下。
人生在世,不若心里头挂了什么,这日子总当得继续过着。只是人虽想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可这日子,却不是一样你想如何便可如何的。世道存了诸多变故,而这些变故里头,有的缘由人活,有的,则来源天灾。
济国富庶,年年风调,百姓的日子自然过得也是安居,只是这样安居的日子总有迎来特例的时。
这两三年。
便是如此。
原以为入了冬,头雪兆瑞,这瑞雪兆丰年,来年当是一个丰收的好季节。谁知这常言道有的时候也是会出了错的,这两三年的瑞雪对于梧州的百姓来说换来的并非丰收的好季节,而是连着许久的滴雨不降。
自打三年前入了春,老天爷就好像将这二三年的雨水全给扣下了,打从那年的瑞雪化后,梧州便未下过一场雨。雨乃民生根本,若是没有雨水,这田里头的庄稼如何得生,莫说是田里头的庄稼,就算是老百姓日常的生活,也是不得活了。
连着三年,老天爷滴雨不降,年年挂暴在天上的太阳,不但晒死了田里头的庄稼,也将这河流的水全部晒枯了。
天灾落现,百姓民不聊生,若是一年倒也好,至少老百姓手里头都有存粮,总得来说还不至于将自个饿死。梧州虽是一处吉地,土壤肥沃年年风调雨顺,不过这风雨皆顺的州县,免不得也会碰上一两次天灾。故而这一次的天灾虽叫民众怨声载道,可这心里头确还算镇定,毕竟手里头还有存粮,饶是今年颗粒无收,却也不至于叫一家子饿死。
然后事情很多时候往往出乎旁人预料,原以为这天灾不过一年,来年当回复原本风调的梧州百姓,却怎也想不到,第二年迎来的不是风雨的皆顺,而是又一年的干旱。而这干旱无雨的还不只是一年,接下来的一年,仍是如此。
连着三年,滴雨不落,便是老百姓先前存了不少的粮,如今也是吃完了。
手头没有米粮,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证,梧州的百姓早已陷入水深火热当中,个个民声哀怨。
梧州乃是济国的州县,州县的老百姓遇上这等天灾之事,朝廷理当为百姓化忧解愁。故而梧州爆旱,这一事梧州州县也言明上奏禀了朝廷,希望朝廷能尽快拨银拨粮,救了梧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而这梧州三年大旱,自也传奏到朝堂,惊了上位的皇帝。
因着三年无跟妄的天灾,朝堂之上皆是惊震,为着如何解决这事,朝堂已是一片乱争。
天降旱灾,名不聊生,此事事关重大。不若是人力,还是财力,赈灾一事断非一件简单之事,故而这一事自上奏到朝堂,当今圣上便命朝臣禀奏,此事当如何解决。
当官,自是为了民生,替皇上分忧解难乃是朝官之职。故而此事搬上朝事议程,堂下官员已是各抒己见,连着提了不少法子。
法子虽是多的,可各家却也有各家的说辞,这不过才刚过了半晌,这堂下的臣子已是辨争了闹。闹杂之声,莫说得出个可行的法子,便是听久了,这耳根子也是烦闹得紧。
当即那正位之上的皇帝也是受不得了,躁烦着心看着底下辨争吵到一处的官员。当今圣上一声厉喝,叫众人收了声请了罪,这才气声说道。
“朕是命你们给朕寻思个解决此事的法子,不是叫你们在这处辨吵,囔囔吵吵的,半晌却没个准法,连点用都没有。你们说,朕要你们这些臣子有何用。”
为臣之人,首要便是能为皇帝分忧解难,只是殿下这些个为官多年,位高权重的臣官,关键时刻却寻不出一个得用的。那一张张嘴除了能言善辩,旁的竟是一处都派不上用场,倒叫当今圣上怒了一肚子的火怒。
圣上动怒,官臣自是该死,当下齐声“吾王恕罪”,这底下的朝臣已是无人敢再开言。
不要他们闹心的时候,一个个吵得没完,这当口要他们提些有用的法子,倒是全数缄口不言,如了哑巴,如何不让圣上再烧焚怒。当即面上已是动了几分气色,怒眸瞪扫殿下众臣,圣上说道。
“要你们开口的时候一个个闭语不言,不让你们开口,却闹吵得紧。你们这些,倒是能逆朕的心了。梧州连着三年天灾干旱,你们竟是等了这连着三年的天灾,民间颗粒无收,百姓名不聊生,方才上了折子奏了朕,叫朕知晓。民乃立国之本,食乃民生之根,这些话平素你们都懂得挂在嘴巴,可这事落到实处时,哪一个还挂着嘴记了心的?倘若不是连着三年的天灾,倘若不是老百姓的日子都苦得过不下了,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朕,不如实上禀梧州旱情。”
之所以设了朝官,为的是与皇帝一块处办国家大事,可如今天旱之事竟然连着瞒了三年当今圣上才清了知,如何不让圣上气怒。
圣上龙颜大怒,官员当是惶恐,当下群臣赔礼垂目拜揖,齐声罪道:“臣知罪,求陛下降罪。”
“知罪知罪,事已至此,你们再来知罪又有何用,难道朕命人将你们全数拉下去砍了头,这老天就能马上降了雨,田里就能马上长出粮食,梧州的老百姓就能马上缓了饥荒?”
知罪。
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这“知罪”二字,若是知了罪,便可赎了罪,这世上就无这样多惨悲之事。皇帝眼下要的,是如何解决梧州饥荒之事,而这解决之中最无用的便是这“知罪”二字,故而群臣此话方落,皇帝已是怒再萦焚。
心中气怒明着烧烈不少,可眼下皇帝却无心神去折罚这些朝臣,便是气得再斥几句,皇帝这才看向户部,说道:“眼下梧州灾情,刻不容缓,户部尚书那处可有应解之法。”
皇上名点,户部自然不敢衍敷,当即上了前,户部尚书回道:“回陛下,梧州如今三年天灾,百姓颗粒无收,处显荒饥。臣觉着眼下首当便是先解决米粮问题,这裹腹之事妥了,灾民的情绪自然也就得了安抚,也可避免躁乱之事。”
人,最为重要的便是衣食,只要这衣与食全数无忧,自然就不会有乱爆之事。户部尚书之意乃是先解决米粮问题,只有将解了灾民的饥荒,方才能躁动的芽子断折在萌芽时。
解灾,先断引灾的根本,户部尚书此话自是贴了此事关键。当下皇帝点着头,说道:“天年天灾,灾民必是苦不堪言,如今这梧州怕因了这一份天灾,已存不少贼熏之心。这饥荒之事必须尽快压下,若不然等着由芽发了,这事便不好办了。户部尚书,这钱银米粮之事,朕便交予你户部去办,切记安抚民心,断不可让人借此机会翻搅生事。”
当今皇上虽年事也高,不过却仍是一位心明眼清的主,梧州之事跟由究竟是什么,他心里头明白。当即也下皇命,要户部速办钱财米粮之事,必以最快的速度压下灾情,断不可让灾况借机散扩。
钱财米粮,眼下对于梧州而言,最是要紧的便是这些,皇帝心里当然明着。不过清明着这事的皇帝,同样也明清另一件事,故而户部那处刚刚下了圣命,皇上已是移了眸,看向边侧的兵部尚书,而后说道。
“连着三年天灾,饥荒之下梧州便已是熏乱之处,而这灾乱之地最容滋生叛邪之事。兵部,朕命你速速处办此事,全力协助户部,在赈灾的同时朕不希望有人借了此事闹出什么不当的乱事来,若是有人借灾起事,朕事后必拿你问罪。”
只要有天灾,必然有人怨,只要有人怨,就一定有人会借机生事。朝权若是想要巩固,最重要的就是人心要稳,无人借势生事。故而这天灾之事,除了赈灾,同时压乱也是一大紧要。
陛下已是亲下皇命,朝臣何人还敢盼言旁的,户部兵部二位尚书自然当即领旨揖命,受了这一份赈灾的责。
兵部户部各领差事,其余几部自然也不得空闲,在命了工部权利协作,复兴水利的同时,其他三部也当各司所助,力将此灾尽数压下。
如今的皇帝是老了,也上了年纪,有些时候确生了几分累倦,不再样样事事皆想亲历亲处。可即便如此,倘若真的出了灾事,当今圣上也是当断则断。
一番厉言,事已配分,各门各部各司其职。
待六部皆领了命后,皇帝直接命意六部尚书退下,随后看着丞相,出声询道:“王丞相,梧州此事,王丞相可还有旁事要提?”
王丞相,乃当今圣上的得信朝官,虽然年事也已高了,可在朝堂上却有举足轻重之位。故而朝中大事,皇帝一般都会争求他的建议。
梧州之事事关重大,故而皇帝下了旨后,也如往事般询了王丞相,问其是否还有旁的谏言。
皇帝旨后多询,此乃信任之意,故而皇帝的话刚刚落下,王丞相已揖礼上前,说道:“陛下圣明,事处分落,户部主钱米赈灾,兵部兵防乱起祸,工部兴水利得兴。三部主协,三部合配,梧州在之事自是得控得镇。陛下事思,深爱天下子民,每事都处至根处,臣敬服,实无旁意可谏。只是……”
皇帝此处,已是事事样样皆落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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