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被吞减,支出的银两却不见缩轻,眼下的江家,从何处一口气移挪十万两白花雪银?
如此,实叫人越思越觉事有不对,便是厢竹那处,闻了大小姐的话,也是跟着拧蹙了眉,轻声说道:“如此,的确叫人不得不上心呢。这江家从何处现提了这样多的银子。还有他们现提了这样多的银子抢购粮草又是为何?如今天下平泰,百姓衣食无忧,天也无灾无祸,这样大把大把敛收米粮,太怪了。”
江家此行,若是搁在寻常人的眼中,怕是只觉着这不过江家内部的事,碍不到旁人。可搁落在有心人眼中,却只觉突下毫无根由的此行,叫人甚疑。
心中实是奇疑,却又猜不透江家为何如此突行,故而萧楚愔也只能心挂疑奇,暗下照仿。江家家主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蠢物,如此思不明清的事,他必有自个的用意。
横竖这米粮之物也是个保利的长久投资,便是最后也断无损亏的可能,故而萧楚愔也就支了大笔的钱银子,仿了这江家的无根之行,大笔敛收钱米。
这一事萧楚愔直接交给三掌柜处办,因着萧楚愔事先知会过,必是做得无人知晓才是最好。故而三掌柜那儿也是动着心思,而三掌柜行事,萧楚愔素是放心,也就浅询了几句,便不再言谈。
粮米之事,也是落定,既已交付三掌柜,萧楚愔当不会费上太多心思。江家敛收米粮之事也是暂顿于此,收了话头不再言谈,萧楚愔就着瓷勺抿了口已是半凉的膳汤,当这口膳汤含在口中微暖之后再咽下肚,萧楚愔这才抬了头问道。
“对了厢竹,前儿三掌柜上我这处,我记着好似提过近来京都突杀一位新商。这位新商你可有所耳闻,知不知是何样的人?”
京都是处钱多肉肥的好去处,故而常有行商之人将心思打到京都这块肥地上。在这京都,最是不缺的就是突然现行的商者,只不过京都虽是钱财遍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借机敛上一笔财的。
先前萧楚愔就常有听闻,京都突现一名商者,据说手腕和心思皆是一流。因着当时大多数的心思都在祭祖之上,加之回后又遭了江家设计,忙于布坊同三坊间的误会,故而这新商萧楚愔也就没多留心。
本是将这新杀出的商者渐渐淡遗,谁曾前几日因了生意上的事,三掌柜上她这处无意间竟是叹提这人,言语之间也是多方赞叹。三掌柜是个有能耐的,能让他这般赞叹,自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主。
只不过当时萧楚愔正与他细谈米粮之事,故而也就没有详探细询,如今这当口倒是突着记起。越思越是对这人起了几分好奇之意,当下也就开口询了,探闻对于此人,厢竹可有耳闻。
厢竹虽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可这萧家生意上里里外外当知的事她也是知的。故而萧楚愔此语落后,厢竹当下定镇了心,细细思寻起大小姐所询之事,随后开口说道。
“大小姐询的可是近来京都颇为广传的赵公子?”
“赵公子?”
“便是大小姐方才所提的那位京都新商。”
“哦!”厢竹解释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已是了然应点了头,轻轻颔首而后说道:“赵公子,既是公子,想来年纪不大。又是颇为广传,看来三掌柜言语之中对于这人的佩敬,也不是毫无道理的。能在京都内让人颇为广传,看来我对这京都上下的事还是不够上心呢。”
话微一顿,笑到也展,展了笑后,萧楚愔询问:“那这赵公子,做的是哪一方的营生。”
“这营生,若是要说倒也有些乱杂。”
“乱杂?”
“正是。”点着头,厢竹说道:“这术业有专攻,读书之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行商。大小姐曾经说过,若是想要做商业上的霸者,自不能将自个想得太过狂霸,专攻之事必须钻刁,毕竟一人精力有限,若是方方面面都想做各行的霸者,在无足够钱银的支持下,最后势必样样皆是败落,没个可成的,可这赵公子却……”
话到这儿忍不得再锁了眉,厢竹续道:“可这赵公子所行的处风却与大小姐常言背道得紧,这所行的营生全然瞧不出有个侧重,倒是样样事事都入了掺,各方各面他皆沾了手。那样,就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就好像打算吞下京都各行各业所有的营生,独占京都商道之霸。”
这便是赵公子给厢竹的感觉,自打这赵公子入住京都,一连开下的铺子几乎每一行皆有涉及,大有独揽专断京都道商之事。不若是李家的营生,还是王家的营生,便是江萧两家的,一干生意这入京的赵公子皆有触碰。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同样的,一个人的财力也是有限。就算萧楚愔,也不敢张出这样大的一张胃,并吞京都一切。可这赵公子却做了,非但如此,竟是每一行的营生皆做得有模有样,大有吞分之意。
一个人,若是专着一行突着杀出,也不是不可能取代前者占霸鳌首之位。但是一个人,若是想同时并吞京都四家,就算只是先后吞并,也绝无可能。
可如今这赵公子,竟是显了几分此势,尤其是近来的这三个月,竟是步步将生意导入正轨,大刀阔斧四处分吞争抢生意。
如此大的能耐,一心如此多用,仅凭赵公子一人,断无这份能耐以及野心。纵使他真超了常人,真能一步再步,可同时支撑这样多的产业,寻常人等手头哪能支出这样多的钱银?
江家短时内现提了大笔的银子,连着敛收如此多的米粮,已叫萧楚愔嗅到一丝说不出的疑诡。如今这京都颇为广传的赵公子,竟是借着先前的基奠凭了三个月的功夫,在京都内闯了一片天地。
更叫萧楚愔从这一份疑诡之中嗅到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世道屡变,可在如何屡变,总当有个询询递进才是,然而现下的京都,这一份变化来得实在超突,突得叫人总觉是有不妥。
这位京都商道上突然杀出的黑马,叫萧楚愔不得已挂留于心尖。当即人已锁思,便是思后萧楚愔吩咐厢竹,想法子探清这赵公子的根系。
第二一O章 惊现残尸()
赵公子的根系,萧楚愔想探,然而这一次却不似先前那般轻简。虽是寻了心思甚至托了陈留香替萧家留心,然后这赵公子究竟是何人士,本家何处,何时入的京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江都崭露头角。
一切的一切,皆是无踪可寻。
就好像这人本就是无根之主,凭空而降,寻不到任何先前残留下的踪迹。
拐子巷,虽是游龙混杂,却也是处消息广通之地。偌大的京都,看着天子脚下,威严震方,可这皇城京都下不若何事,多数都能从拐子巷内探出一二。便是那皇城里头的官家秘隐,在这儿也能探出个一二三来。
陈留香是拐子巷里的地霸,若是他有意帮忙,这京都内可无事能逃过他的眼。可这赵公子,却是个稀罕的特例,纵是陈留香废了心思,竟也探询不出这人的根果来。
如此对于这新入的京都新商,更是叫人心觉诡奇。
自闻陈留香那处竟也探询不到赵公子的根系后,对于这入主京都却生意越发滚大的赵公子,萧楚愔已是彻底记搁在心尖。
为了能探清这人究竟盘了怎样的算盘,思琢着这人究竟只是单纯想做这京都独一的霸商,还是内下另揣旁思,萧楚愔还特地换了装做了寻常客,入了这赵家的商铺瞧了个遍。
这一圈子转下来,对于这位赵公子,萧楚愔更是记上了心。
从赵家商坊逛瞧离后,萧楚愔径直回了自家布坊,坐于布坊内侧默无声息拧眉蹙锁。而厢竹和三掌柜,则是候于一旁,瞧着这打从外头进入便不知不言不语的大小姐。
今日萧楚愔突然出现在布坊中,且是褪了一身华衣换了一件寻常料子的平装,三掌柜这儿就开始挂了心。如今又从厢竹那儿得闻大小姐是先上的赵家商坊,将赵公子一干生意皆逛了遍方才来的布坊,三掌柜这儿已是明了大小姐此番眉蹙所为何事。
只是心里头虽是了明,可因大小姐入坊后便不曾出声开口,故而三掌柜心里头虽是明清,却也没有主动出声言询。而是随着厢竹一道在大小姐身侧候着,等着大小姐主动开言。
对于这赵姓公子,萧楚愔这段时日可是闻了不少,今日抽了空上了赵家商坊一探,方才更清近来所言并非夸虚。就连厢竹当日道言,觉着这赵公子野心极大,想并吞京都商道,如今一探游寻,到也是明摆着真有那份贪意。
赵公子所涉及的营生,若是要说可不似厢竹所说的乱杂,而是方方面面皆是碰触。尤其是萧江李王京都四家的根脉营生,更是每一样这赵公子都有沾手。
如此,摆明了就是想要吞搁四家,立占鳌霸。
被人明摆着叫了板,这绝非一件痛快的事,更何况这叫板之人还是真有几分实在的本事,这一份不快更是现了数的增长。
自从逛了赵家的商坊,看着一切皆是有条不紊,萧楚愔的面上便是凝锁蹙眉,不展半分旁色。如今坐在布坊中,搁放在案桌上的手因着心中所思,揣得极紧,摩搓的拳指,意明萧楚愔此刻心甚不悦,便是这样凝僵了半许后,萧楚愔突然“呵”了一声冷。
这一份出声的冷哼顿叫厢竹和三掌柜促了心,忙是凝神看了过去,正好瞧见萧楚愔勾唇面露讽屑,吐语开口说道:“看来真如厢竹所言,这赵公子的心,极大啊。”
一句话,从头到尾皆是字字带哼,便是这一番冷哼落后,萧楚愔续道:“不若是李家的生意,还是王家的,便是江家和咱萧家的,他皆想分一杯羹。小姐我的这一颗心,已是足够的贪黑,没想着这赵公子,竟然比我还要贪得没底没限。哼,一个人,就想并吞京都四家几十年的霸业。这赵公子,还真是一蛇吞象,妄思得紧呢。”
京都四家这么多年的基业,如今却有人处在他们眼皮底下,妄着割分并吞,如此的心,怎还不是贪黑至了极点。萧楚愔这一番讽语已是气冷至了极点,便是此语落后清知大小姐动了不悦之怒,厢竹忙是上了前,轻声说道。
“一蛇吞象,本就是妄思,饶是这一条蛇的嘴能张多大,也断没有将象吞下的可能。大小姐,这赵公子虽是个野心极霸的主,不过想要割分咱萧家的生意,想来也是断无可能的。大小姐便莫在此事上动了怒气,仔细自个的身子。”
萧楚愔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虽说这钱财之事个人凭了个人的本事,你若是真有本事,银子便是进了你的口袋,很是正常。可就算这是一件个人凭了个人本事讨生活的营生,如今叫人当了面拍着板,萧楚愔这心里也是不悦。
当下厢竹的话刚刚落下,那处的萧楚愔已是冷了笑,一声比起方才更是冷凛的呵讽,讽后萧楚愔说道:“蛇想吞象,荒天下之大谬,这赵公子想要并吞京都四家,更是谬不可及。京都四家,立霸多年,此是这小小的突杀之辈就可以并吞的。饶是他再如何有本事,如何有心思和手腕,想要吞下一家已是极难,更何况是四家连吞。”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这四匹骆驼如今各个身强体壮,更是难吞。
这赵公子,萧楚愔虽然没见过,不过今日上了赵家的商坊转了一圈,萧楚愔心里也明白这赵公子当不是个无脑空有野心的主。想要并吞成为商道之霸,讲究的是循循渐进,断无何人有那能耐可以一斩断了霸商百年基业,更何况是连着四家同齐而下。
凭着今日商坊一看,萧楚愔总觉着赵公子当不会行这鲁莽之事,故而心里头虽是极度不喜有人当面拍了自个的板,不过萧楚愔还是游回了一番心思,随后看着三掌柜询道:“三掌柜,这赵公子你可见过?”
“大小姐询的是那赵家商坊的赵公子。”
“当然。”
手头上有了三掌柜这个得力的助手,萧楚愔肩头的担子也随着轻了,刚刚回魂入了这个身子时,这萧家事上不论大小皆是萧楚愔一人亲历处办,便是这洽谈生意以及会面商客的事,也是萧楚愔一人独揽。
就算后来弃旧换新,用了三掌柜做了布坊的掌柜,很长一段时间这些细锁之事也是萧楚愔亲历去办。可越到后来,三掌柜行事越发精炼,这些事萧楚愔也就渐渐松了手,由着三掌柜去帮着处行。
三掌柜的心思,也是多的,既然他曾在自个跟前提过赵公子,这位赵姓的公子想必他也留了神。陈留香那儿探不出这赵公子究竟何方神圣,暗下不得探,兴许这明面上的还能询探个一二。
故而萧楚愔看了三掌柜,想询询他是否当面见过赵公子,对于这颇为广传之人,又觉如何?
只是萧楚愔这一番询刚刚落下,那处的三掌柜却面露难为,蹙皱了一张脸,面上显了几分内愧,三掌柜说道:“大小姐,那赵公子……小的没用!”
突然的一句自责,叫萧楚愔促了眸,看着三掌柜,萧楚愔说道:“好端端的,道什么有用没用?”
“这赵公子,小的心里头明白对于这位公子,大小姐必是上了心,所以在赵公子之事上,小的也是多方留意。只是小的虽想探清这赵公子的身份,想弄清这人究竟何方神圣,怎奈这赵公子实在太神秘了。虽然生意上跟赵家商坊也有过几次的合作,不过这赵公子,小的却是一次都没见过的。”
想在一个地方行商,当然不可能与旁家商铺皆无半分交集,故而这赵家商坊同萧家,也有过几次碰接。有接触,必然能见到人,只要能见到人,或多或少对于一个人也就有了些许实际上的了解。
然而这赵家商坊的东家,竟是从未现过身,商坊内的一切全由掌柜的全权处理,这位京都早已传广而开的赵公子,始终藏隐幕后,无人能窥其真面。
野心如此大,手腕如此厉,身份又如此神秘。
这位赵公子。
越发叫人好奇以及不安。
对于没能答上大小姐的问询,三掌柜这厢很是愧内,倒是萧楚愔,瞧着他这一份自责恼叹的模样,萧楚愔说道:“人若是故意不叫你清知,便是用上再多的心思也是无用的。那赵公子明摆着就想玩虚,玩神秘,人家有意这般,你能如何?这一事上三掌柜已是用了心思,下了功夫,就莫在这一事上多做自责了。”
事又怪不得三掌柜,他的自责自然也是没根没必,当下闻了大小姐这一番劝规的话,三掌柜心中的内叹又深了几分。
这位赵公子,明摆着不想叫人明了他的身份,再多的自责也是无用。故而只是再探询了些这赵姓公子生意上的处风习惯与手腕,以及立稳商坊后究竟行了些怎样的措法,萧楚愔这才动身离了布坊。
想清的事仅凭这些想来是探不明的,既是明知无法探询,萧楚愔也就不在这些事上费思费心。琢思着如今天色也是渐晚,今日外游许久,萧楚愔便嘱叮了几句,让三掌柜再多费心思去留神赵公子,而后才离了布坊。
暮色渐下,霞晚展铺,街市上的商贩早已陆续行得无踪,就算那两侧的店铺,当关的也是关了。领着厢竹一路朝着萧家赶行,因为心里头一直没由得记挂着赵公子的事,所以萧楚愔脚下也是飞步得紧。
大小姐行得忙匆,身后随追的厢竹自然也只能跟着。
人若游思于旁,有时足下所行也会出了错差,就在厢竹留神大小姐此行方向好似渐着离偏,并寻思着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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