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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都没见过正脸的女人,竟是乱杂成这般,除了更勾得萧楚愔好奇外,也叫她露了鄙嫌。当是靠了座,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击敲着横栏,萧楚愔询着。
她这一番询,自是因了楼下囔吵,只是这询下的话不但扯了底下那些无品之人,便是连着这天下的男人都一并嫌了去,当下楚恒这儿可就不依了。饶是这底下无德无品之人,长姐怎能拿了他们与自个相比,身微动,正欲按着习性开了惯持在手中的桃花扇。
结果这指一动,却惊觉自己的折扇仍在长姐手中把玩,顺势一瞧而后心中一叹,楚恒说道。
“长姐,这普天下的男子可非皆这般,那下头的不过些登徒浪者,附庸凡俗贪恋美色。”
“你这话听着,怎好像自个不贪恋美色似的。”楚恒这话,可叫萧楚愔觉着好笑,当下勾眼瞧来,话才刚落,眼已笑开三分。不若萧家三少如何道言自己风流,在萧楚愔的眼中皆是好色。这京都一等一的好色之徒如今竟说底下皆是登徒浪者,附庸俗雅贪恋美色,怎不叫萧楚愔溢笑。
倒是这般引得楚恒再度闷沉,当是叹意更显,楚恒说道:“长姐,我虽素好美人,不过却从不行唐突之事。便是掷了银子入了美人香闺也不过秉烛聊谈,吟诗唱曲罢了,如此怎就好色?”
美人于他乃是画,断无唐突污染之意。
萧楚恒便是如此,视美人为掌中之物,只不过他这自辩的话落在长姐耳中可就不是那一回事了。当下眼已饧,审视的目光从眼缝内溢闪而出,那上下瞥瞧的模样,让萧家三少浑身不自在。
被人扫了数圈,实在撑不得的萧楚恒正打算开口询了长姐在瞧什么,却不想还没开口,已听长姐说道。
“掷了千金进香闺,居然只是秉烛夜谈吟诗唱曲。你这混蛋,还不如底下的混蛋呢。”
花了银子却什么都没做,萧楚愔都忍不得想疑了不当疑的。
这一番疑,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便是自家长姐也是如此。话虽未道,不过意却直明,当下叫楚杰“噗”了一声笑了。长兄笑,萧家三少更闷,正欲开口好番解释,台下熙囔闹吵的声音这刻竟消了。
忽静的花厅,使得三人的视眼直接投落,花厅之上台场之处,本是无人之所,此时一名女子坐于上头。纤肢蔓流,体态柔妖,虽位于楼上雅阁瞧得不慎真切,不过一眼瞧出便知必是美人。薄透的锦纱覆裹于身,娇红的颜色,更衬得美人一身雪白。
只见她坐于正位,身前置了一柄色黑纯亮的古琴。
面上纱巾半掩,纤指琴上拨弦,便是此人一出,琴弦一跳,流咚般的琴声从指间飘溢而出。声透婉,曲带扬,前刻宛如江南流水,小桥穿堂,薄烟雾雾罩笼晚霞。后却调突下转,气势宏辉,声锐尖昂,沙场之势尽在耳旁。
柳如烟。
轻似柳,宛如烟。
容貌艳绝天下,才艺惊突世人。
挂牌三月已是香名京都,如艳色绕尽京都公子心尖,似指柔盘盘触触点点。
人道其才艺惊天,先前不过耳边谣言,如今真的切而凝听,到知这市井谣传并非胡诌虚传。
一曲落,已是惊了半室的魂,便是无人出声,饶是曲已落下,也是屏了气息,恐着那不甚溢出的话声会搅了那曲留下的余情,乱了这九天渗下的天籁。
惊世骇俗,怕也如此,便是这一曲落后,连着楚杰楚恒也是惊了。
视眸焦落,凝审半晌,最后只听得萧家三少一声喃叹:“果是世间奇女子。”
便是这一句,已足表了楚恒惊艳。
也是他这话落后,台下总算复了魂,那嚣囔的声音再度绝了耳。远比先前更是绝吵的杂乱,叫萧楚愔不甚舒服的蹙了眉,离了栏处回了位上,坐后萧楚愔说道:“她那曲子,很绝?”
虽然那曲子,萧楚愔也觉听着不错,却品不出其中精髓,更是不明底下那群人究竟再闹吵着什么。生意上她甚有手腕,条条理理办处得宜,便是再如何老奸巨猾,眼睛一转话一说,她便能从里头探出几层深意。
可这生意上如何精诡如她,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在手在行,至少这些歌曲小曲,萧楚愔是怎么品都品不出味了。一曲离肠吊高半晌,便是一听,她这脑子就忍不得开始嗡疼。
大家千金,这琴棋歌舞就算不能惊人一角,却也不当半分不通,偏生如今的长姐,是半点都品不出来。瞧着长姐面上那难解的神情,楚恒当即回神说道。
“柔扬盘绕,曲似流长,前刻江南细雨,后半调曲沙场。调转顺平,却无半点铺展。长姐,这柳如烟的琴艺已是造极之境,却称得上奇女子。”
“哦?比起那柳师师还要过之吗?”见着楚恒这般言赞,萧楚愔心中更是奇了,倒也顺势与那凤鸣轩的花魁作了比。这话刚询,楚恒已是说道;“风曲不同,各有千秋,不过要我说,还是柳如烟更胜过一筹。”
香闺久流而不离,萧家三少不知见过多少罕世的女子,柳如烟能得他这一番叹,想必真奇无疑。可不若楚恒如何赞夸,至少这曲中的滋味萧楚愔是品不出的,当即也只是挑了眉,说道。
“这么说来,这外头的闲传到也是真,无夸大之意?”话轻落,顺手拈起茶杯,杯盖在手中随意碾玩,萧楚愔续道:“可我怎就听不出这里头的好呢。”
这话方落,楚杰已是笑道:“长姐看审账目的本事是一绝,那样一叠堆的账目,半日的功夫便能扫完。可这听曲雅性的事倒是做不来了,总是品不出各中滋味。”
她是不觉着这曲中哪处舒心悦耳,却也不打算由着混弟这般逗趣。当下眼眉直接横了过去。微饧眯起的眼中,警告之意乍显,萧楚愔呵声说道。
“是啊,我哪品得出这各中滋味,咱没那个闲情,也没那个命,不像某些个公子哥一般终日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用干,偶尔上进一下还能闲着闷趣在纸上涂画王八。哎,人家命好,有这等子闲情,咱命苦,没这一份雅兴。就只能苦命终日与账目作伴,至于这些风雅之事,怕是这辈子都扯不上干系了。”
不过借势偷点便宜道点趣,谁知这话一出倒叫长姐又借势嫌了鄙。当下萧家大少爷面上直接挂不住色,干了一笑连“呵呵”数声,再也不敢开口。
这处雅间里,因了柳如烟方才那一曲惊世之曲,已是笑开了颜,而楼下花厅处,更是闹乱得紧。
今日来此,盼的便是有缘,不若是看上一眼艳压柳师师的美娇人,还是听一曲勾人断肠的摄魂曲。对于这些世绔之弟来说,已是足矣。
刚才一曲震破人心,如今豪掷千金才更骇人。不过雅阁内谈笑了几句,这底下的银子已是喊得惊天惊地。
散尽千金只为美人共宿一夜,饶是隔日断肠也在所不惜。
虽然从方才起柳如烟便一直蒙着面纱,不曾揭下,可光凭她现下的香誉以及方才那一曲勾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银子已喊到五百两一夜。
五百两银子,可够寻常百姓活上好几年,可对于这些为求美人一笑的登徒来说,便是散尽千金又能如何?
柳如烟这等花魁绝色,素来只有富家公子才能见得起,故而今日的喊价,事实上也是京都公子哥间的较量。钱财,便是厚显,厚显,才现位权,会整日上这儿胡闹的人,这一处上皆见不得自己落了败,更何况如今美人便在下方,谁也不希望叫美人瞧了嫌。
一番轮竞,银子早已飙至两千两。
这一夜的两千两,几家人抬起得这个价,因着对头一间雅阁内,一名公子喊了两千的价。方才还与之抬价那人,此时已是默了声。
坐在雅阁中托腮看审,瞧着别人为了一个女人明争暗斗,萧楚愔瞧得也是起趣,嗑着瓜子看着戏,当这银子落在两千并且那竞价之人已是默时,萧楚愔也将手中的瓜子扔回盘里。拍了手,落了尘,举了杯抿了口茶,萧楚愔问道。
“楚恒,对头那喊价的公子哥是谁?”
“对面那个?”
长姐落问,萧楚恒自然得应,当是定睛认瞧,心中明清之后楚恒说道:“江家的。”
“江家的?你是说江家的少爷,江颂德?”
“正是。”
一听到对头坐着的竟是江家的少爷,萧楚愔的性子更是上提不少,怪着声调“哦”了一声,萧楚愔笑道:“这江家家主看着倒是一副君子风派,不似烟染常驻的主,却想不到他家儿子竟是这等风流快活的少年郎,倒是瞧父不知子了。”
江家家主,萧楚愔可是过个招的,那是一个严谨审沉,绝非好对付的主。到真难想,他家儿子竟是这般。
对于儿子不像老子这一件事,萧楚愔显然颇有感叹,到也是这一番感叹换得楚杰“呵”笑,说道:“这也常啊,若是瞧了三弟,怕是谁也想不到长姐竟是这般。”
“这般什么?”楚杰这话,意可多重了,当下萧家大小姐的眸眼有扫了过来。而这一扫,大少爷直接闭了嘴,再起那敦厚老实的模样,说道。
“没有。”
饶是他心里头有什么,长姐这一瞥,便什么都没了。就在楚杰老实板脸,一副什么都没想的正色样,那儿的鸨母早已笑展了眉眼,高声喊道。
“现下是两千两银子,可有恩官还要往上再提价啊,若是没有的话,今儿如烟姑娘可就是江公子的了。”
只要有银子赚,鸨母脸上的笑都是绽喜的。美人一夜,谁不愿夺,可这银子却不是人人都出得起的,眼下今儿这价将落下,这柳如烟也当落了江颂德怀中,突然,楼上雅阁再传一语。
“一千两。”
这话一出,底下人皆默,连着鸨母也是楞了一下。很快便回了神,鸨母还以为楼上公子听岔了,忙笑着说道:“楼上那位公子,如烟姑娘现在的价可是两千两,这价可是只能高,不能低的。”
“我知道。”楼上那人再度应着,人往前行,站于栏边,手撑栏处,眼已慢扫,萧家家主唇勾浅笑,而后说道。
“所以我说的是,一千两,黄金。”
第一四二章 被人怠慢()
京都美人名满天下,便是朝野也是清知,只是再如何绝艳无双的美人,古今以来也从未听闻有人千金一掷,真换美人一夜。
豪掷千金,不过夸大之语,便是家中再如何富庶,也断不能容人这般。可今日,这红袖招内,真有人豪掷千金,只为博得与美人的共度春宵。
当萧楚愔这一千两黄金面不改色爽豪掷下时,底下已是鸦雀无声,便是惊于这公子的豪狂,以及那出手的绰阔。
阁上公子,面冠如玉,端端是个罕见的美公子,只可惜人却眼生得紧。这傲撑在横栏上往下俯看,竟无人清知这位公子何方神圣。倒是这位公子身后的两人,旁人一眼便清。
萧家大少爷,以及萧家三少爷,京都之上谁人不知。可便是这两位名贯京都的萧家少爷,此时却只能候处在这位公子身后,到叫人更是疑猜此人身份。
心中乱猜,谁也清不得这人是谁,连着鸨母也是愣了几分。不过这京都上混迹花坊,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存在,不过一刹的愣神,很快的老鸨便笑开了眼,囔声说道。
“现下这位公子出价一千两黄金,可有其他恩官愿意出更高的价。江公子,你可是还要再抬价。”
江家乃是京都第二大家,若是此时还有谁能出得起更加的价格压下这一千两黄金,便只有台上的江家少爷。只是这一千两黄金,可是轻易就能压下?便是江家少爷,这会子也只有闷声的份。
黑沉着一张脸,纵是没有近身细瞧,萧楚愔也猜得出江颂德脸上必是沉了色。只是美人更重要,她管江颂德面上是怒是笑。且不说这柳如烟,她是真有兴趣,便是没有兴趣,她也没打算顺了江颂德的心思。
毕竟他们萧家,如今和江家可是有过,当时果脯新市之事,还没与江家清算。
江颂德给不出更高的价位,这柳如烟自然也就属了萧楚愔,一夜便是一万两银子,鸨母自是乐的。当下忙着命人请了柳如烟先入内堂妆修,至于她呢?当然是亲自上楼去候迎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一路笑迎,将人引入房中,为得公子爷心喜,这房间自是一等一的上品。纱幔绸窗,丝针软塌,便是萧楚愔的闺房,也不见着能有这般。当是随着鸨母入了房中,萧楚愔忍不得挑了眉,说道。
“你们这红袖招,倒是奢雅得紧,这一间屋子下来,怕是没个上万也得数千吧。”
这话刚刚落下,鸨母已经展着笑上前说道:“公子果是好眼力,这屋里头事事样样都是极好的,那软塌上的绸布,还有那悬铺的帐帘,那可都是萧家的,一匹十金都不见着能买着呢。”
“竟是用了萧家布坊的好布料来制这屋中的塌软和帘帐,看来妈妈这红袖招,不花上个千两八百的,都不好意进了。”
“瞧公子这话说的,咱这红袖招嘛,图的还不是让公子哥们舒心快活,这若是上了红袖招不能叫公子有了如家之感,咱这红袖招也就不用开了。对了公子请,这边先请坐着,如烟先去更衣,一会儿便来伺候公子。”
面前这位公子可是个大主户,从他那豪掷千金都不带蹙眉,以及这一身的贵派上,鸨母就看得出这日后必是个大金主。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大金主,鸨母怎舍得让其从自个手上溜走,当即忙是招呼萧楚愔坐下,又吩咐外头请来不少当红的姑娘,誓要将萧楚愔服侍得舒舒服服,心醉身醉。
好不容易将人请得坐下,姑娘们也闻了吩咐入了内,瞧着萧楚愔一副瞧不得俗物坐于那处,不接笑语不举酒杯,只是一副候等柳如烟的架势,鸨母忍不得在心里头又断了三分。
这等高界之人,断不可能是普通百姓。早瞧人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揣了心思,如今更是这般觉着,当下也不再多加妄揣,而是瞧了萧楚愔别头正与萧家大少爷说着话,鸨母一面冲着姑娘们使眼色,让他们快些上前服侍,一面转身移凑到萧楚恒身侧,小声询道。
“萧三少爷,敢问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萧楚愔,她是怎么瞧怎么眼生,干这一行营生的,这识人的本事当是一绝。偏生这样精致的又出手阔绰的公子爷,她竟从未见过。心中不免挂了疑,当也得小心探些口风免得一会若服侍不当,给自个招来麻烦。
这位公子爷,鸨母不识得,不过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家三少爷,她可是知清得紧。当下趁着萧楚愔的心思不在这头,鸨母自当轻询楚恒。
鸨母心里头再打什么主意,楚恒如何不知。长姐这一掷千金的真豪迈,怕是花街柳巷呆了这样多年的鸨母,也从未见过。一面听着鸨母的细询,一面顺着她那瞧审的眼朝着长姐看去,便是瞧见那自娱自乐很是兴勃的长姐,萧楚恒无奈一叹,而后看着鸨母说道。
“妈妈可是奇了今儿随我一道来的公子,是何身份。”
“正是正是。”
楚恒这话刚落,鸨母急忙点着头,连声应点而后笑看楚恒,一张铺了几层厚的粉因她这挤展的笑又溅洒不少,鸨母赔笑说道:“三少爷最是心疼花坊里的姑娘,所以我们这些个姑娘平时有多小心谨慎,三少爷也是清的。这虽然人前看着衣鲜华美,不过也是提着脑袋讨生活的营生,这京都天子脚下,若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