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如此之久,何曼哪有体能可消耗?此时…他燃烧的是生命。
“截天夜叉?何曼渠帅?!”一个有幸见过何曼的黄巾逃兵见何曼如此凄惨,仗着胆子去扶起何曼。
“唉,连何曼渠帅都败了…”
“还等什么?继续逃吧!白波军与我军同盟,一定会救我们的!”
“兄弟快溜啊,还扶他干嘛?他命重要还是你命重要?快走!”
一群黄巾逃兵七嘴八舌的就要继续逃跑,就连抚着何曼的黄巾逃兵都咬着嘴唇徘徊不定。此时,何曼终于恢复清醒,喷出一口淤血,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咧嘴笑道,“跑?还能跑到哪里?”
黄巾逃兵们见何曼还有能力说话,立即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何曼。何曼凄厉的笑了笑,勉强着说道,“从冀州逃到青州,从青州逃到河东…接下来,往哪跑?”
“苍天无眼,害我等食不果腹家破人亡,尸横遍野流离他乡。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像猪狗般被追逐而死!天不怜我等,我等当自怜。天不爱我等,我等当自爱。”何曼固执地咬破嘴唇,摆脱了那个黄巾兵的搀扶,弯腰用相对完好,只是骨头错位的右手从地上黄巾遗弃的兵刃里挑了一杆长枪夹在腋窝间,何曼仿佛中二病晚期的猖狂大笑,在马腾韩遂看白痴的目光中朝旁边的黄巾兵低声道,“兄弟,大贤良师的那句话,再说一遍。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天不怜我等,我等当自怜!渠帅,我愿随你一同赴死!”
搀扶何曼的黄巾兵突然激动的大声嘶吼,他仿佛看到了第二个大贤良师,可惜何曼只是个武将,并没有做首领的天赋和能力,不过他做到了,唤醒了黄巾们的斗志。一种名叫反抗的情绪传到了每一个头裹黄巾的逃兵身上。
“天不怜我等!我等当自怜!”
崭新的军魂从这群裹着黄巾的大头兵天灵盖上丝丝缕缕而出汇聚在一起,霎时间天空乌云招来,电闪雷鸣,仿佛老天爷在抵制这群不尊天之人。
其实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它拥有着超乎一切的力量,却从不插手任何事,黑白善恶,恩怨是非。煌煌盛世,戚戚乱世。它都不曾插手,所以上天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
摇曳的雾气在半空凝聚出何曼的虚影,伴随着电闪雷鸣环绕四周,令人为之侧目。
所有的黄巾兵面目狰狞,宛如被激发出了隐藏在心底的血气,纷纷捡起地上遗弃的武器,他们本就不多的破旧战甲已经被弃的差不多,武器也多有遗丢。但他们却没有丝毫惧色。
曾几何时,他们连带着刃锋的兵器都没有?只是拿着菜刀,农具去和装备十倍于他们的朝廷军交战?曾几何时,他们从不知道后退怎么写?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像今天一样,为了幻想中的和平盛世而战?!
。
第二百五十章 至少我反抗过()
“天不怜你?天为何要怜你?强弱分明,强者为王,弱者称臣,你在这里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又铸就了军魂,真的以为能反败为胜?”披着沉重战甲完好无损的庞德沉着脸骑马而出,他扬起骇人的狼牙棒,冷笑道,“无病呻吟,垃圾就是垃圾,无论你喊出多么响亮的口号,都躲不过一死。”
“胜败,兵家常事。败了又如何?死了又如何?”何曼狞笑地盯着庞德。“至少我反抗过,我努力过,我奋战过,败的没有怨言,死的像个人。弱者怎么了?弱者就该听天由命活活饿死?我还活着,活着就要反抗。”
“马兄,你眼睁睁看着这小黄巾演讲就算了,你不出手也就算了。。。”韩遂一脸怨念的说道,“但你能不能把枪从我脖子上离开?咱俩在西凉没少斗,但现在至少是盟军,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我下手?有点道德下限行不?”
“啊?哦,抱歉抱歉。”马腾讪笑着收回压在韩遂脖子上的长枪,“韩老弟,我知道你的脾气,估计那小子还没说完就让你宰了,不过他倒也是条汉子,我实在不忍心害他,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一下,请韩老弟见谅。”
韩遂郁郁地侧过头不理马腾,马腾正视何曼,伸出手道,“你叫何曼是吧?我是征西将军马腾,我看你是条汉子,加入我麾下吧,以往的事我绝不记恨,我会为你洗去黄巾贼名,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都可以给你。”
“不。”在马腾期待的目光下何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马腾失望的摇了摇头,时至今日,马腾对武将的重要性有更深刻的了解,不过以马腾的脾气才不会为了一个武夫像何曼抛出橄榄枝,他是为了拥有军魂的黄巾部众…
“庞德,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不想看见站着的何曼。”马腾恼羞成怒的甩了甩长枪,朝中军走去。“生擒活捉。”
“真意外啊,你竟然还活着。”庞德把玩着狼牙棒一副冷嘲的模样,骑马来到何曼面前,后面虎视眈眈的黄巾兵终于无法忍耐,发出一阵低吼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庞德像是清扫垃圾般挥舞着狼牙棒,傲慢地笑道,“我在和你们的主人说话,狗滚一边去,真以为拥有军魂就是精锐之众了?过个三五年再来找我打吧!”
庞德的傲慢不是没有根据,刚刚形成军魂的部众根本无法压制武将的爆气,实在是难以形成巨大威胁。庞德单骑往那一站,犹如巍峨泰山,任由黄巾之众如何冲击都会死在庞德马前,自始至终庞德都不曾后退半步。
可也从没前进半步,哪怕是自知不敌,这群黄巾兵也像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的挡在何曼面前冲向庞德。
另一边列阵以待,甚至准备好同室操戈的白波军却成了旁观的群众,使得一群白波军首领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他妈刺激了~!杨奉韩暹等白波军首领策马出列,顺利的收拢自家败军后。韩暹笑呵呵的说道,“想不到李大目的部众还是有点能耐啊,诸位,就让我们一起坐山观虎斗吧。”
“韩帅,坐山观虎斗万万不可。”杨奉愁眉不展,丝毫不以为乐,反而担忧的说道,“我军已失去徐晃这员骁将,面对接下来的吕布马腾韩遂联军实力锐减,现如今若是袖手旁观,吕布联军击败黄巾后就要拿咱们开刀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韩暹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拽住杨奉的袖子问道。“杨老弟,你怎么看?”
“没怎么看,唇亡齿寒罢了,韩帅,请下令发兵进攻西凉军。”杨奉义正言辞的说道。
于是乎,白波军呜嗷喊叫的参加战团,马腾韩遂异口同声的挥枪大喊道,“全军听令!给我杀!”
“呵呵,妈蛋,他们抢戏的手段太过分了。”吕布脸黑得跟锅底一般,冷哼道,“集众近三十万的战争没那么容易结束,打到明天天黑都不一定完事,再不出手恐怕别人都忘了本大爷才是主角。”
“何曼此人,骁勇善战,更是牵动黄巾全局之人,必须收于麾下。子孝!去把军里最好的军医叫来!”曹操皱眉道,不出多时曹洪带着一个苍老医者来到曹操面前,曹操不由分说的将医者拽上马,大喝道,“出发吧老吕。”
下一秒,一道红影一道黑影以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眨眼而至,所过之地撞得人仰马翻,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庞德和何曼的站团中,随着好如剑刃风暴般的起手动作,无数戟影骤然而出,将包围的黄巾兵瞬息打倒。
“不是说了别来捣乱嘛!温…温候?”庞德勃然大怒,但一侧头就看到面沉如水的吕布正在注视着他,旁边是一个矮小却气派十足的黑甲曹操骑着一个同样矮小的黑马,鉴于少主马超在吕布手下为质,庞德的态度瞬间转为恭敬,“温候来此有何贵干?另外冒昧一问,我家少主可还安全?”
“孟起安然无恙,这里由本大爷接管了,你可以走了。”吕布面无表情的说道。
“走?温候,何曼杀了我军十数员战将,又鼓动黄巾贼士气害我主大事。”见吕布径直朝何曼走去,庞德不卑不亢的拱手道,“于情于理我都誓杀此人,杀了此人后庞某自会离开。”
“你想让我说第二遍?”吕布回头,狂烈的杀意伴随着数丈高的鬼神虚影瞬息展现,四只眼睛充满杀意的盯着庞德,两杆画戟同时指向庞德,吕布语气泛冷道,“第二遍,本大爷就用画戟跟你说话了。”
“这是我的对手,也是我的战俘,温候这是要保他?”庞德心头一凝,皱眉道,“温候怎可如此不讲理?”
“战场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理。”吕布嗤笑一声,径直转身朝何曼走去,“而我,就是最大的理,不服来战。”
“温候欺人太甚…!”庞德咬着嘴唇,攥紧棒柄朝吕布扑去,大声喊道,“既如此得罪了!那就让庞某会一会温候的理!”
庞德心头无比凝重,单从先前吕布和马超一战之时庞德就一直观察着吕布一举一动,也正是那一次吕布的出手,才令初出茅庐的庞德信心十足的出手…不过这不代表庞德欺软怕硬,事实上,就算是天之骄子马超,庞德都不服,在庞德的字典里,没有害怕这俩字。
不过话说偷袭这种事还是为人不齿的,故而庞德才出声提醒。
这一棒远比攻击何曼时要强上数倍,空气像是被撕扯的布帛一样发出声响,庞德胯下战马展现了全部的速度,犹如一簇飓风朝吕布袭去,狰狞的狼牙棒直指吕布!。
第二百五十一章 庞德,当得名将二字()
“看在孟起份上今天饶你一命,再有下次,别期望我会留你一命。”吕布连头都没回,头顶本是虚幻势气构成的鬼神突然睁开眼,吓得庞德心里一哆嗦,下一秒吕布遽然调转方向,方天画戟锵地一声隔住狼牙棒,任由庞德如何用力,都不动分毫。小枝卡着狼牙棒在半空疯狂地画圈,画戟简直快到极致,宛如赋予生命般的大风车。
庞德倒也想逆着吕布的方式来,可惜那画戟力气之大,庞德只是勉强支持了一分钟就难以再撼动,顺着吕布的圈,庞德专心致志的和吕布角力,突然!画戟荡开了狼牙棒,下一瞬直奔庞德而去!
那画戟来势之快连庞德都难以捕捉,戟尖迅速刺在庞德的手腕。这下好了,本就完好的手腕这下也受了重创,庞德手一松丢了狼牙棒,满脸灰暗地看着吕布,任由画戟在头盔上斩去装饰地蚝毛,整理好心情,庞德拱了拱手道,“谢温候赐命…不过温候不必高兴,早晚有一天这命会‘还给’温候。”
“我等你。”吕布淡淡地回了句。
曹操早已下了绝影马,见战局结束后欣赏的拍了拍手道,“胜不骄败不馁,庞德,当得起名将二字。”
却说此时随行的苍老医者取出随身木箱为何曼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吕布撘眼一看,怪不得何曼一直没吭声,他吗的已经站着假死过去了,看着双目泛白无神的何曼,低叹一声,哂笑道,“往日只喜三国名将,今日方知世界之大,豪杰之士远非史籍可书。”
“哟你还会拽文了?”曹操瞥了眼吕布,此时,以马超阎行为首的吕布军,以曹洪夏侯渊典韦许褚为首的曹操军已势如破竹般杀到吕布曹操身边,曹操嘲讽了吕布一句后转身看向医者恭敬地问道,“老先生,此人能活否?”
“哼,懒得和你计较。”吕布抱着肩膀冷哼一声,关切地凑了上去打量一眼何曼,咋舌道,“啧啧,这要是放点孜然都成孜然肉片了,算了别救了,眼瞅着快死了,可惜了,不然真打算收这人为麾下。”
“温候定论下得太早了吧?”老医者翻了翻眼皮,然后一脸正色地说道,“此人可活,只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此人淤血填胸,五脏六腑皆有损伤,骨折骨损之多恐怕只有开膛才能活下来,而且就算救活也会平减寿命。只是老朽能力有限水平不济,不过…老朽知道当今天下有一人可救其性命。”
“那人就是华佗,行了别弄那些老桥段了,也别问我怎么知道华佗,你就说去哪找到他吧。”吕布不耐烦地说道。
“…”老医者噎然无语,良久颤巍巍地说道,“我只是想推举一下老朽地忘年之交,温候何必呛声,不过温候有一点说错了,我这忘年交姓华名方,近些年才改名为华佗…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曹公营中任主薄一职。”
“华佗早在你营你怎么不找出来?你是不是猪。”吕布凑近曹操低声骂道,华佗啊,妙手神医啊!简直是堪比机关师马均的复合型人才,招揽于麾下关键时刻能起到保命作用啊,就连周泰被砍了那么多刀,关公箭毒入骨华佗都救回来了,还差他一个何曼?
事实上这些年来吕布和曹操也不止一次下令去寻华佗张仲景马均等人才,乃至荆州诸葛家庞家,他俩都派人去寻过,结果都一无所获。荆州根本找不到有一个叫诸葛家的!也找不到一个叫庞家的!只找到了黄忠和魏延,结果人家还不稀罕吕布和曹操的官职,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混在荆州,天知道他们图什么?!
“我哪知道他不仅不叫华佗,还他妈是个主薄啊!”曹操怨念地骂了句,转身说道,“典韦,你去领五百亲兵护送老先生和何曼回营去找那个什么主薄华佗,赶紧治好!对了,绝对不能让华佗走,满足他的一切条件!”
满是怨念的曹操面容一凛,朝夏侯渊挥手招来,低声道,“一会儿找机会,躲在暗处射杀韩遂,懂吗。”
“告诉你的兄弟们,想让何曼活着,就乖乖投降,你们所要的和平盛世,我曹孟德会给你们!”曹操随手逮了一个黄巾兵,在嘈杂的战场上大声喊道,“现在,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
曹操的兵马足有两万有余,已经是曹操的全部家底,场面不可谓不宏大,就连数十万人的战场都是绝对不容忽视的一方,曹操令所有将士包括吕布军齐声呐喊,一群黄巾兵一个接着一个的止住了进攻的脚步,在几个亲眼见证曹操派医者救助并‘掳走’何曼的黄巾兵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的消息流通下,黄巾兵们一阵糟乱。
不过最终,一炷香的时间后,这群为数众多的黄巾兵选择了列阵离开战团,显然也是怕曹操真的会对何曼痛下杀手,毕竟何曼是他们新的精神领袖。
“马超,去告诉你爹,我和曹操与他们一起携手打败白波军。”吕布轻声吩咐下,马超骑着沥血黑麒麟应声而出。
原本糟乱的战场在曹操和吕布的双雄介入下重新洗牌,不过这一次,白波军抓的牌简直是次到爆炸…由于战场占地辽阔,马超一来一回都需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去吧阎行,你立功的时候到了。”吕布再次轻声吩咐,阎行领着一万御林军一马当先的朝白波军开赴。
“许褚曹洪吕虔李通,列阵迎敌,击溃白波军!”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许褚举着看起来就重到夸张的大铁锤迈着大阔步而出,率先领着几百亲兵朝着人山人海的白波军而去。宛如小山头般的许褚举重若轻地挥舞了一下大铁锤,双脚在地面踩出凹陷下去半尺深的脚印,旋即以完全不符合体重的灵敏度一跃数十米之高,陨石坠落般砸在人群之中。
硕大的大铁锤砸的泥土块四溅,扫出了一片空地,不过是血与残肢横飞的空地,这个身高九尺的大汉憨厚地笑了笑,“好久没有这么爽了…对了,得报名号吧?那个,我是许褚…来继续。”
“曹子廉来也!”曹洪势若蛟龙出海,骑着一匹蹄口雪白的红马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