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韩燕手中的温水,附身让她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张钰便直奔正堂。
刚绕过东边厢房,这雨就下了起来,以倾盆之势浇了张钰一身。旁边屋内的家丁赶忙将纸伞递上,可是这坑爹徽章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快。
裹着层干布走到堂屋前,张钰觉得自己已经感冒了,鼻子也堵得厉害。将门一推,只见张世平正在和那早晨碰到的文士交谈。
“玉奴儿,你没事吧?”张世平赶忙走到张钰的身边,摸了摸他还有些潮的头发,“为父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孩儿知道。。。阿嚏!是。。。刘娘先生。”
第十二章 被看光了?()
“咳咳,是良。。。”
“对啊。。。是娘啊。”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秒,气氛尴尬而微妙。
张世平示意张钰也坐下,又对着刘良说道:“小儿自幼体弱,方才又淋了些雨水,这才导致口鼻不通、难以说清先生名讳,还望先生包涵。”
“这有何妨,今日要不是玉郎仗义出手,救在下于危难,恐怕现在良也坐不到家主您的堂前。说起来,还是良该谢谢公子才是。”刘良说着,微微朝张钰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的感谢。
“钰儿,既然先生和你已经见过,那你就先下去吧,好好用热水清洗一番,换上干衣到榻上休息休息,下午的锻炼就先停了吧。”张世平的慈父本色又显露无疑,也不管刘良还有何事,直接安排有些不适的张钰回去休息,再顾不得是否合乎礼仪了。
刘良这般人物又岂会不知,当下没说什么,只是捻着山羊胡微微笑着,看着旁边的张钰。
“那。。。孩儿告退,先生,钰先行告退。”
从堂屋里出来,已有侍女在一旁持着纸伞等待。张钰打着伞出了正院回到卧室,刚想招呼人来,却发现韩燕和莺儿两人已经把水在屋内备好,木桶里还放着片片玫瑰花瓣,随着蒸腾的热气吹拂而在水面游动。
“舒服!”
将衣衫褪下甩在一旁,张钰直接跳进了大木桶里,来了一招“龙游浅底”,再从水桶中探出头来,身体和长发已经全都浸湿,还有几瓣粉红芬芳缀在自己黑亮的发上,搭配起来煞是好看。
张钰身心得到了无比的放松,正享受时,只听到附近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趴在桶沿,张钰回身看去,只见莺儿拉着红着脸的韩燕已经进了房里,笑嘻嘻朝着他走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张钰大惊,赶紧蹲了下来,低头看去,只见这水中简直是清澈见底、毫无杂质,不由得慌了神。
莺儿大咧咧的走上前,低头拾起张钰潮湿的衣服,用鄙视——对,就是鄙视的眼神斜瞥了张钰一眼,“公子,莺儿自打您八岁就开始负责您的更衣沐浴,莺儿虽然比您还小,可说起来也是看着您长大的,有什么。。。没见过的。公子您还单纯时向来毫无顾忌,怎么如今明了事理却反而遮遮掩掩。。。
燕儿妹妹虽是刚进府中,可莺儿能看出您对她也很喜爱,要是总不让燕儿妹妹贴近您的生活,怎么也算不得是把她看做体己的人,您可不能这样欺负她。”
这都哪儿跟哪儿!张钰有点乱。
“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哪里长大?话一定要说清楚,不要污了本少清白!
往日毫无顾忌,这是夸我的词儿吗,怎么越听越像是个风流纨绔?
不对啊,被占便宜的是我才对吧?!难道我穿越前的张钰都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看光了?
不过也正常。。。我来之前你的少爷就是个傻子,你不洗他大概也不会。。。”
想到这儿,张钰不禁下身一冷,像有寒风吹过。
“可是我不让韩燕来,怎么成了欺负她?难道非要本少现在就将你二人就地正法、共享极乐不成?!
呸!我都觉得不要脸。。。”
“燕儿,少爷已经词穷了,你不用管他,这点事情我还是做的了主的!”
没错,刚刚的一大段霸气的话只是张钰的想法,他此刻整个人还是躲在木桶里,一言不发。。。
莺儿这小丫头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带着张钰的衣服转身离去,走前还附在韩燕耳边说了些什么,让这孩子脸更红了。
“燕儿啊。。。”
“啊。。。”
“你。。。要干嘛?”
“我。。。”
看着这小姑娘呆萌的样子,张钰心中有些可乐,可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岌岌可危”,已经是“龙游浅底遭虾戏”了,倒是再没有刺激这小姑娘。
“听公子话——”
“公子你先别说!”
韩燕一下子打断了张钰的命令,然后飞快地从裙带下取出两个棉球,牢牢堵住了耳朵眼儿。
“这样就不是燕儿不听话了。。。”
“我靠这么狠?!”
张钰不淡定了,看着一步步朝自己的大桶逼近的韩燕,赶紧把身子转了过去。
正躲着,只听见“公子你稍等,燕儿来伺候您。。。”,说着,一双瘦长的小手就伸到了自己身前的水桶中。张钰双手护着自己的不可描述,抬头朝她看去,只见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将手在水中浸泡拨弄。
“这是要伺候我。。。还是伺候水啊?
还是说。。。你丫就是来洗手的?!”
张钰心中吐槽不止,但也没敢开声,怕一下把韩燕吓得睁开了眼。
又过了一小会儿,韩燕将手从桶中抽出,然后抬起头绕回了张钰背后,把已经热起来的小手儿轻轻放在了张钰的背上。
十指轻捏慢打,在张钰光滑如镜的背上开始了跳跃,张钰也感到诧异,这才八九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有着这样的能耐,难道古代的人都这么早熟?
“这是莺儿姐姐教我的,说从前公子你还没清醒的时候,最喜欢她给你捏背了。。。”韩燕的声音软软糯糯,把张钰的心都听酥了。
等等——
“我还没清醒,她怎么就知道我喜欢了?这么明显的槽点我都不想吐了。。。
不过,真的很爽。。。继续。。。不要停。。。”
依旧张府,会客厅内。
“先生既然已经见过犬子,可否将心中疑惑道明?”
“不知家主可否记得良在十多年前给令公子的评语?”
“世平记得,先生见了小儿的面相,留言说‘珠玉之相,富而不贵。久病之身,恐疾长随。’如今看来是全部言中,也不愧先生的相面之术被人广为推崇了。”
张世平提起这话,面色有些许的黯淡,可随后想起张钰苏醒而来的表现,双眸又重新现出神采。
“哎。。。”刘良还是捻着胡子叹息道:“其实当时,良还有两句话未曾言明。第一是。。。令公子实是早夭之相,福薄寿浅啊!”
“先生慎言!”张世平当即朝他怒目而视。
“家主稍安,若真是如此,那良今日也就不会出现了。
恰恰是清晨街头与令公子巧合再逢,让良心中难以平静。
如今令公子的面相中,虽有疾而无大患,且有着大富大贵之貌,倒是要恭喜家主了!”
张世平脸色稍缓,刘良又站起身来说道:“第二嘛,则是令公子命格孱弱,却又配有大贵凤凰之侣,非大势者不可制。如此一贱一贵,则更令公子命途多舛。
可如今,虽伴侣命格仍是贵不可言,但却恰恰能与公子相配,倒也是一桩佳事。”
说着,刘良已是走到了门口,张世平有些不信他玄乎的话语,但总归是说自己孩子好,这便足够。
“不知先生如何评价吾儿今日之相?”
“善看相者不复评,今日良已是破例。而且公子面相之奇也正在如此——除了方才几处,其余尽是天机混沌、命理模糊,已不可测。若非要形容,那便是——”
“是什么?”
“逆天改命之相。”
第十三章 其实我不是一般人()
刘良的话虽然让张世平内心一惊,可是倒也不会太过在意。
便真是命途多舛又如何?难道这每个人的命都是由上天一早便决定好的?
他只知道,只要自己活着一日,只要张钰尚在一天,那便是散尽家财、粉身碎骨,也要让自己的玉奴儿过得幸福平安。
张钰自然不知道自己穿越的事被这山羊胡子看出些端倪,享受完韩燕的“服务”之后,硬是皱眉瞪眼才把她撵了出去,要不然又得被个未成年少女看光一次。
这可不是一般的未成年,这距离成年还有十年!哪怕汉朝女子普遍十二三岁就已出嫁,莺儿和韩燕长得也都算是各有特色的小美女,张钰这种现代穿越党也没办法完成自己伦理和价值观的转变。。。
只不过,如同资本主义腐朽又好闻的味道,这种封建主义下地主阶级的丑陋生活还真有种——
欲罢不能的丑陋。
。。。。。。
家中正厅,饭桌上。
“玉奴儿,来,吃肉。”
“谢谢母亲!”
若说饭菜的要素是色、香、味,那张府的菜可以用“量”来形容。
绝对称不上可口,可分量给的够够的。正巧张钰总是消耗极大,口腹之欲已经不再重要,补充能量、有劲儿锻炼才是王道。
毕竟,真正的乱世才刚刚拉开帷幕。没个好身体,当流民都跟不上节奏。
“玉奴儿,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想着还是给你找一个教书先生的好——”
“啊?!”
教书先生?干嘛,天天摇头晃脑,死记硬背,背不下来打手板儿?
高考前总以为高考了就没事儿了,不用学习了,上了大学才知道是骗人的。
难道如今别说高考后,就是穿越后我也跑不了?。。。
“不要!。。。孩儿。。。孩儿不需要先生来教。”张钰一脸愁苦。
“哎!多少寒门士子想要门路读书识字而不可得,玉奴儿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张世平摇着头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虽说如今世道不太平,可有几分学识总是好的,何况玉奴儿你还有救济流民之功,若是再能通晓经书,便是举孝廉也问题不大。
这事,你得听为父的。”
通晓经书?爹岂欲我治经为博士邪?马上乱世就来了,哪儿顾得上整天之乎者也!
“父亲,非是孩儿不愿修学,只是。。。”张钰顿了顿,酝酿了一番情感道:
“只是孩儿此时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这天下能教的了孩儿的人是屈指可——”
“噗!”门外不知是谁破了功,捂着嘴抽搐的身影透过门上窗纸映到地面上。
笑你妹啊,等本少的《蒿里行》传扬开来,你们都得给我跪下唱征服——
“玉奴儿。。。”刘氏也强忍着笑意,“为娘知道这读书是一门苦差事,可是男儿家没有些才学打底,这以后见了其他文人就先矮三分。再苦再累,你连如今每日这般习武练体都能坚持下来,读书想来也没问题。
你还年轻,几年时间花得起,等学出成绩来,这会让你一生都收益。
这件事上,我支持你父亲。”
哪有几年时间啊。。。六年后我说连皇帝都得被人挟持你们敢信?
“父亲,母亲,首先,孩儿并不是不愿学习,只是如今天下乱象已起,再不复往日太平盛世。父亲商路遍及河北,应当知道孩儿不是危言耸听。”
张世平闻言轻轻颔首,也顾不上想自己这孩儿是从何得知。
张钰又道:“孩儿愿学,学的是经世致用之学问,非是些陈腐老旧的套路模板。乱世出英雄,英雄分多种,可做一名大儒,说什么也当不得英雄。”
听到张钰所言“经世致用”,张世平眼中精芒闪过。这话若是让当世儒生听到,少说也得怒骂呵斥,可张世平是谁?
士农工商,富商大贾本身就被人看不起。说实话,经商之道又何尝不是一门大学问?可读书人总觉得这些商贾都是些工于心计、为富不仁之辈,没什么才学却盆满钵满,是国家的大蛀虫。偏见代代传下来,自然这商贾也不会对这些自视甚高的士子有太多好感。
何况,张钰可是他张世平的心头肉,便是他自己就是读书人,也绝舍不得责难。不过这读书一事。。。正犹豫间,张钰又说道:
“孩儿方才所言,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当世超出我之人最多五指之数,并非孩儿虚言,皆因——”
张钰将头贴近张世平和刘氏耳边:“孩儿痴傻这几年,灵智却在另一世!”
“什么!?”
“啊?”
二人闻言大惊失色,看着自己的宝贝孩子,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孩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的灵魂穿过了千年的时光,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有着最神奇的事物、最精妙的诗歌和最繁华的盛景。当然,孩儿如此的热爱学习,接触最多的还是书籍和文章。
虽然在此世,孩儿仅有数年昏沉,可却在那一世整整呆了二十年。
二十年间,孩儿历经艰辛、辛勤苦学、孜孜不倦,终有一日学有所成!
孩儿的诗词歌赋颇负盛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文章也传遍天下,正想着归还家中,那方世界便突然烟消云散,再接着,便是那日醒来。。。”
张世平和刘氏看着张钰,久久不能言语,只是眼中并无一丝怀疑,而是因为全部深信而带来的震惊。
“二十年。。。!可怜我儿,这二十年孤身一人遭了多少罪!”
刘氏眼泪决堤,将张钰紧紧抱住,而张世平则重重地喘息着,半晌才道:“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些年的悲苦,竟都为玉奴儿的归来做了铺垫。先前为父还因钰儿你醒来后的种种不凡表现惊叹,若是这样,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我张世平究竟是攒了几世福分,能做这般天选之子的父亲!”
被刘氏紧紧搂在怀里的张钰有些蒙圈,“我一首删减版《送东阳马生序》都准备兑换了,难道你们就不怀疑?”
也不怪张钰有疑问,这话若是说给现代的家长,不说领着去医院,也得摸摸孩子脑袋是不是发了烧。
可在这个科学尚未普及的年代,这种玄乎的东西还真的很有市场,就比如自称黑帝斩白帝的刘亭长,先有龙神和其母交体,出生之日又是各种异象特技加持,世人是深信不疑。
何况古人最信这些神神鬼鬼,要以此来说谎骗人,那可真觉得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而且,欺骗父母在此时也是相当不道德的行径,所以张钰还没来得及放大招,这考验就算是过了。。。
。。。。。。
中山国,毋极县。
一匹棕毛骏马在宽阔的街道上踏着蹄,骑士将几个木椅作为障碍摆好而后翻身上马。缰绳一拉,这骏马便高高跃起,正巧跃过地面上的椅子,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好!”
“实在是漂亮!再来一次!”
“这人骑术当真了得!”
围观人群陷入了欢呼中,一时将这周围的行人和旁边府宅内的公子千金们都吸引了过来。
“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读书啊。听说外面正有精彩的马戏,兄长和姐妹们都过去了,你不要去看看吗?”
“姐姐们想去,去便是了。虽然听声便知诱人,可洛儿觉得,那些东西不是女孩子该去看的。”
第十四章 花开两朵,皆在北方()
傍晚来临前的小雨,总像是点上了一盏带着夜色的清冷。
几处人家已经将烛火点亮,货摊商铺也准备着收摊关门。
往日的平原城,在这时就已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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