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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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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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王黼居上,女真人一来,他们不敢上前,算是被抹了面子。太原在宗翰的兵逼下已撑了数月,夏村,打败了郭药师,两处都是我的儿子,而我偏巧是文臣。因此,楚国公不说话了,王黼他们,都往后退了,蔡京……他也怕我这老东西上来,这文武二人都往后退时。到头来,太原之事,我也公私难辨,不好说话……”

    “太原不能丢啊……”风雪中,老人望着那假山的黑影,喃喃低语道。

    两人之间。又是片刻的沉默。

    “陛下年富力强,经此一役,要开始重视武备。”宁毅在侧后方开口,他说道,“夏村的武瑞营想要不被打散,关键也在陛下身上。和谈之后,请陛下检阅夏村军队。外界舆论上,渲染这场大战是因陛下的英明指挥、运筹帷幄取得的转机,陛下乃中兴之主。重视革新、进取。”

    风雪里,他的话语并不高,简单而平静:“人可以操控舆论,舆论也可以左右人,以陛下的性格来说,他很可能会被这样的舆论打动,而他的行事作风,又有务实的一面。纵然心中有猜忌。也会想着利用秦相您的本事。当年陛下登基,您实为陛下的老师。若能如当年一般说动陛下热血进取,眼下或许还有机会……因为自信务实之人,不怕权臣。”

    秦嗣源皱起眉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此事我何尝不曾想过,只是陛下如今喜怒难测,他……唉……”

    老人叹了口气。其中的意味复杂,针对的或许也不是周喆一人。这件事情无关辩论,他与宁毅聊的,宁毅与他聊的,尧祖年等人未必就想不到。

    过得片刻。宁毅道:“我未曾与上面打过交道,也不知道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怎么下来的,对于这些事情,我的把握不大。但在城外与二少、闻人他们商议,唯一的破局之机,或许就在这里。以文治武,武人的位置上来了,就要受到打压,但或许也能乘风而起。要么与蔡太师一般,当五年十年的权臣,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么,收起担子回家,我去南面,找个好地方呆着。”

    他顿了顿:“不过,蔡京这几十年的权臣,没有动过别人权力的根本。要把武人的位置推上去,这就是要动根本了。就算前面能有一个陛下顶着……不得善终啊,老人家。您多想想,我多看看,这把跟不跟,我还难说呢……”

    良久,秦嗣源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不久之后,各自去休憩了,但这样的夜晚,也注定是让人难眠的。

    来到汴梁这么长的时间,宁毅还未曾真正的与高层的权臣们交手,也未曾真正接触过最上方的那一位真龙天子。上层的博弈,做出的每一个愚蠢的决定,推动一个国家前行的如同泥泞般的艰难,他并非无法理解这其中的运作,只是每一次,都会让他感到愤怒和艰难,相对而言,他更愿意呆在下方,看着那些可以被操纵和推动的人。再往前走,他总会觉得,自己又走回了老路上。

    当年他所渴望和期盼的到底是什么,后来的一路迷茫,是否又真的值得。如今呢?他的心中还没有确定自己真想要做接下来的这些事情,只是通过逻辑和常理,找一个解决的方案而已。事到如今,也只能讨好这个皇帝,打败其他人,最后让秦嗣源走到权臣的道路上。当外敌接踵而来,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推动武备的权臣时,也许会因为战时的特殊状况,给大家留下一丝夹缝中生存的机会。

    只要上方还有一丝理智,总不会是必死之局。

    来到武朝数年时间,他第一次的在这种不安定的心情里,悄然睡去了。事情太大,纵然是他,也有一种见步行步,等到事情更明显时,再想想、看看的心理。

    漫漫的风雪,偌大的城池,许多人家的灯火悄然熄灭了,马车在这样的雪中孤寂的来去,偶有更声响起,到得清晨,便有人开开门,在铲去门前、道路上的积雪了。城市依旧灰白而沉闷,人们在紧张和忐忑里,等待着城外和谈的消息。金銮殿上,朝臣们已经站好了位置,开始新一天的对峙。

    宁毅去往矾楼,准备游说李蕴,参与到为竹记搜集其它军队英勇事迹的活动里来,这是早已预定好要做的事。

    城北十余里外的雪原上,大军依然在肃杀对峙,李棁再度走入金军帐中,面对着那些可怕的女真人,开始新一天的谈判和煎熬。

    谈判里,赛剌轰的掀翻了谈判的桌子,在李棁面前拔剑斩成了两截,李棁两股战战,表面镇定,但还是失去了血色。

    右相府在这一天,开始了更多的活动和运作,随后,竹记的宣传攻势,也在城内城外展开了。

    宁毅还没能在心中完全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久之后,一切都僵死在一片诡异而难堪的泥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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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二章 烟火调(上)() 
清晨,竹记酒楼后的院落里,人们扫净了积雪。还不算明亮的光景里,人已经开始聚集起来,互相低声地打着招呼。

    院落颇大,人数大约也有六七十,多穿着袍子,有些还带着二胡之类的乐器,他们找了长凳子,三三两两的在寒冷的天气里坐起来。

    都是说书人,吕肆是其中之一,他抱着二胡,手中还拿着几页纸张,眼睛因为熬夜稍稍显得有些红。坐下之后,看见前方那几位掌柜、东家进来了。

    “诸位先生,不好意思,仓促把大家聚起来。城里物资紧缺,也没有生火,我长话短说,说完以后,请大家吃面。发到诸位手上的这些小故事,诸位应该都看过一些了。”

    “看过了。”吕肆在人群中回答了一句,周围的回答也大都整齐。他们平素是说书的,讲究的是伶牙俐齿,但此时没有插科打诨说笑的人。一方面前方的人威信颇高,另一方面,女真围城的这段时间,大伙儿,都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有些曾经认识的人去城墙参加戍防就没有回来,也有之前被女真人砍断了手脚此时仍未死的。终究是因为这些人多半识字识数,被安排在了后勤方面,如今幸存下来,到昨晚看了城内城外一些人的故事,才知道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吕肆便是在昨晚连夜看完了发到手头的两个故事,心情激荡。他们说书的,有时候说些虚浮志怪的,有时候不免讲些道听途说的轶闻、添油加醋。跟手头的这些事情,终有不同,尤其是自己参加过,就更不同了。

    相邻的院子里已经传来面汤的香气,前方的东家继续说着话。

    “印书那边刚开始复工。人手不够,所以暂时没法全都发给你们,你们看完了可以互相传一传。与女真的这一战,打得并不好,很多人死了,但在这一战中。不管城内城外,都有很多人,他们冲上去,牺牲了性命。是冲上去牺牲的,不是在逃跑的时候牺牲的。只是为了他们,我们有必要把这些故事留下来……”

    “不需要慷慨激昂的渲染,不需要大家像在讲李广、霍去病他们那样,说什么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说什么封狼居胥的伟业。这一次我们只说个人,已经整理出来的,没有整理出来的,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大家听到了,也可以帮忙整理。咱们说书,平日里也许就博人一笑。但如今这城里,所有人都很伤心,你们要去给他们提一提气,没有别的,牺牲了的人,我们会记得……我们说悲壮。不说慷慨。大家明白了吗?有不明白的,可以提出来。互相讨论一下。”

    随即便有人开始说话,有人问道:“东家。城外议和的事情已定下来了吗?”

    “议和未定。”眼下说书的人常是社会上消息灵通者,有时候说完一些事情,不免跟人讨论一番实证,谈判的事情,自然可能有人询问,东家回答了一句,“说起来是有眉目了,两边可能都有和谈倾向,但是诸位,不要忘了女真人的狼性,若我们真当成十拿九稳的事情,掉以轻心,女真人是一定会扑过来的。山中的老猎手都知道,遇到猛兽,重要的是盯住他的眼睛,你不盯他,他一定咬你。诸位出去,可以强调这点。”

    “……我们做好打的准备,便有和的资格,若无打的心思,那就一定挨打。”

    吵吵嚷嚷的话语又持续了一阵,面条煮好了,热腾腾的被端了出来。

    这个早晨,汴梁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早餐过后,说书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出去了。他们连同竹记的伙计,多是两人一组,吕肆找了个河道边的小集市坐下,拉起他的二胡。

    围城日久,天气寒冷,集市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买,不远处扎起的两个白色棚子或许才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东西,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为家人办丧礼吊唁的,多半是家有余财。他拉了一阵二胡,开腔说书之后,附近的还是过来了一些人。

    二胡的声音哀戚,他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令人振奋的故事。女真人攻城之时,他也曾见过许多人的死去,他多数时间在后方,侥幸得存,见人赴死,或是在死前的凄凉景象,原没有太大的触动。唯有与这些原原本本记录、整理下来的故事合在一块,当初死了的人,才像是忽然有了意义和归宿。周围过来的人,包括在附近家门口远远听着的人,多少也有这样的见闻,被故事拉出现实之后,大都忍不住心中酸楚恻隐。

    他一个故事讲完,附近已经聚了些人,也有披麻戴孝的孩子,其后倒有小小的插曲。附近人家穿麻衣的女子过来央求事情,她为家中相公办了灵堂,可此时城内死人太多,别说和尚,周围连个会拉乐器的都没找到,眼见着吕肆会拉二胡,便带了银钱过来,央求吕肆过去帮忙。

    吕肆拒绝之后,那女子伤心得坐在地上哭了出来,口中喃喃地说着她家中的事情。她的夫君是附近的一个小地主,年纪尚轻,平日里喜欢舞刀弄剑,女真人过来,男人抛下家中的妻子与尚幼的两个孩子,去了新酸枣门,死在了那里。如今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四岁,家中虽然留下一份薄财,但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哪里守得住这个家,她给丈夫办了灵堂,却连和尚、乐师都请不到,女人就只能在这样艰难的冬天里送走那年轻的丈夫了。

    本就是不大的家庭,守着两个孩子的年轻女人难以撑起这件事情,这几日来,她身上的压力早已大得难以言说,此时哭着说出来,周围人也都抹起眼泪。旁边一个披麻戴孝的**岁孩子一面哭一面说:“我爹爹也死了。我爹爹也死了……”便是哭声一片。

    这一天在城市中说书的人们,遇上的大抵都是这样的状况。无论城内城外。一个人的赴死,往往没有太多慷慨激昂可言,对于城中的幸存者而言,亲人的死去,让人看到更多的还是压在眼前的现实状况。也只有这么多的人,不同的身份,同样的死了,才能给这些死亡稍微增添一点意义。哪怕这样意义的宣传有不少出自人为,至少却不会让人直接沉落在黑暗的深渊里。

    城内在有心人的运作下稍稍掀起些喧嚷的同时,汴梁城外。与女真人对峙的一个个军营里,也并不平静。

    当初种师中率西军与女真人鏖战,武瑞营众人来迟一步,随后便传出和谈的事情,武瑞营与后方陆陆续续赶来的十几万人摆开阵势。在女真人前方与其对峙。武瑞营选择了一个不算陡峭的雪坡扎营,随后建筑工事,整顿器械,开始大规模的做好作战准备,其余人见武瑞营的动作,便也纷纷开始筑起工事。

    随着和谈的一步步进行,女真人不愿再打,议和之事已定的舆论开始出现。其余十余万军队原就不是过来与女真人打正面的。只是武瑞营的态度摆了出来,一方面战事接近尾声,他们不得不这样跟。另一方面,他们赶过来,也是为了在旁人插手前,瓜分这支精兵的一杯羹,原本士气就不高,工事做得仓促马虎。随后便更显敷衍。

    唯有武瑞营这边,一日一日里将修筑防御工事。做进攻操练视为日常,一见之下。高下立显。过得一两日,便有人来说,和谈期间,勿要再起兵衅,你在女真人阵前整日张牙舞爪,俨如挑衅,万一对方凶性上来了,继续打起来,谁扛得住破坏和谈的责任。

    在这期间,各个军队间私下里的来往、游说,更是常态,武瑞营固然能拒绝一些,但也有些人,无法拒绝。过得几日,这边才在竹记幕僚团的提议下,同样派出说客,策反对方军阵中的能战之人。

    如此一来,虽然也算是将了对方一军,私下里,却是浮动起来了。这边军中又是一阵议论、检讨、反省。自然不能针对对方的行动,而是在一起讨论,与女真人的战斗,为何会输,双方的差异到底在什么地方,要战胜这帮人,需要怎样做。军中不论有才学的,没才学的,围在一起说说自己的想法,再归总、统一等等等等。

    人都是有脑子的,哪怕当兵之前是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大家在一起议论一番,什么有道理,什么没道理,总能分辨一些。为何与女真人的战斗会输,因为我方怕死,为何我们每个人都不怕死,聚在一起,却变成怕死的了……这些东西,只要稍稍深入,便能滤出一些问题来。这些时日以来的讨论,令得一些尖锐的东西,已经在中下层军人中间浮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被分化的危机,同时,一些有朝气的东西,也开始在军营内部萌生了。

    踩着不算厚的积雪,陈东野带着手下训练后回来,靠近自己帐篷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一名军官,同时,也听到了帐篷里的议论声。

    帐篷外的那人与他算是熟识,看似站得随意,实际上倒有放风的味道,眼见是他,使了个眼色,也挥了挥手,让他进去。他掀开帘子进去后,看见帐篷里已有六七名校尉级别的小军官在了,眼见他进来,众人的说话停了一下,随即又开始说起来。

    众人说的,便是其余几支部队的上官在背后搞事、拉人的事情。

    “……我那兄弟过来找我,说的是,只要肯回去,赏银百两,立即官升三级。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花的血本,一日比一日多……”

    “你敢说自己没动心吗?”

    “嘿,老子缺钱吗!告诉你,当时我直接拔刀,明明白白跟他说,这话再说一遍,兄弟没得当,我一刀劈了他!”

    “何兄霸气!”

    “没什么霸气不霸气的,咱们这些日子怎么打过来的!”

    “我这些天算是看明白了,咱们怎么输的,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

    帐篷里的几人都是下层的军官,也大都年轻。初时随有败绩,但从夏村一战中杀出来,正是锐气、戾气都最盛之时。与陈东野同在这个营帐的罗业家中更有京城世家背景,向来敢说话,也敢冲敢打。众人大抵是因此才聚集过来。说得一阵,声音渐高,也有人在旁边坐的木头上拍了一下,陈东野道:“你们小声些。”

    “有什么可小声的!”对面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说了一句,“晚上的讨论会上,老子也敢这样说!女真人未走。他们就要内斗!现在这军中谁看不明白!咱们抱在一起才有希望,真拆散了,大家又像以前一样,将熊熊一窝!赏银百两,官升三级又如何!把人变成了狗熊!”

    “我说的是:咱们也别给上头添乱。秦将军他们日子怕也不好过哪……”

    经过这段时间,众人对上头的主官已颇为认同,尤其在这样的时候,每日里的讨论,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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