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倒是并不确定,未有实质上的证据,但陈峰此人,我以往也是认识的”破案方面,能力很强。他如今调查到的倒也不算多,但我倒是想起另外的一些事情来。”
“嗯?”
“老爷还记得,宁公子在去年的那段时间,对于武学很感兴趣吧。”
“呵,自是记得。”里面康贤笑了笑,“只是他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多有不实,也不知是看了怎样的传奇故事。我当时倒跟秦公说”看他在许多事情上老成的样子”倒是在这事上,却也是颇有朝气的”不过以他的手腕,此后真要找些门道学习一番”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眼下看来是真的学到一些了,但总的来说”我听了前几日那刺杀的详情,立恒最让人佩服的,怕还是那果决的心性。”
“便是如此。不过,老爷应该还记得,当时他也曾经问过有关那宋宪以及刺杀者的情况……”
“要说他与此车有关”我是不信的。”
“属下也难以相信”不过,这也是属下今日听了陈峰说话之后才产生的联想。陈峰是不知道的,他在当时调查的,也并非是那宋宪的刺杀案件,而是一位名叫顾燕桢的官员的失踪案。”
康贤想了想:“顾燕桢……这人我倒是见过几次,颇有才学,他高中了?”
“去年补了实缺,三月四月间回江宁访友,预定时七月任乐平县令”但六月间离开江宁后便失去了踪迹,后来再城外发现他与仆人的尸体,也有一户姓杨的人家满门被杀,这件事发生的同时”这顾燕桢家中有几名仆人也被杀了”似乎是因为知道一些事情而灭口,出手的,却是那刺杀了宋宪的女刺客,当时便认为顾燕桢的死,也与那女刺客有关联。当时陈峰查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但上面抓不到刺客”只得仓促定案,由于线索不多”当时也未能继续查下去。”
“这事情如何牵涉到立恒的?”
“当时与顾燕祯死在一起的一家人并非善类。这杨翼杨横两兄弟是江宁有名的强人,出了名的凶狠,一般的中小帮派都不敢轻易去惹这两人,他们一家人”杨翼还有两个儿子,也都已经长大成人”据说也有着不错的身手,另外有个老婆,一共是五口人。这一家人平素倒不小打小闹,但据说每隔一段时间会接下一些绑票勒索的生意,官府未能将其定罪,手上大概是有不少命案的,那时比较可能的推测是,这一家人,接下了顾燕桢的一笔单子,在城内,将某人绑架了……”
陆阿贵说到这里,房间里康贤陡然哼了一声:“既是朝廷命官”竟与此等匪人同流合污!”
“……他们到底绑架了谁”如今已是难以查知,最可能的一人”老爷却也是认识的,便是那竹记的聂云竹聂姑娘。”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康贤大概是在消化着这个讯息,也将事情与宁毅稍稍联系起来。随后陆阿贵方才继续开口说下去。
“据说那顾燕桢往年在江宁,与仍在金风楼中的聂姑娘有些关系,他高中之后返回江宁,对聂姑娘也是念念不忘,只是聂姑娘此时已经从良……”
“哼,那顾鸿才子之名我也是知道,青楼之中,与他关系匪浅的,想是不少,不过他看上聂云竹”倒也是有点眼光,云竹这女子,虽是青楼出身,心性品行却是委实不错的。”
“便是如此,据属下知道的”当时聂姑娘与宁公子的关系已经不浅,但即便是这样”恐怕顾燕桢还是对聂姑娘有些念念不舍,据说还有过当街求亲,被扇了一记耳光的事情。陈峰当时结合这顾燕桢以往所做的事情风格推测了一番,觉得当时顾燕桢请杨氏兄弟帮忙绑架的,或许便是聂姑娘了,只是后来调查,聂姑娘当时却并未失踪,于是他也调查了一番与聂姑娘有关系的男子,但当时并无收获。”
“……那杨氏兄弟,绑架了立恒?”不用说太多,康贤对这推测,也已经了然起来,“接下来如何,你说那杨氏兄弟,被灭子满门?”
“全家五口,无一幸免。”
“……此事发生在去年几月?”
“六月。”
“这不可能。”康贤摇了摇头,“五月间立恒也还问起过武功之事,他当时明明还是文弱书生一名,有关宋宪的刺杀案也在五月。就算他当时真找到什么武林高手,甚至直接拜那女刺客为师,身手也到不了多好的地步,哪里会有一个月便能修成的武功……哦,若是那女刺客去灭了对方满门”随后再杀掉顾燕桢,倒是有些可能……”,康贤的这番猜测自是靠谱的,不过随后”陆阿贵却做出了否认:,“但奇怪的在于,杨氏兄弟一家的死与顾燕桢的死,很可能都并非出自什么武林高手的手笔,按照陈峰当时勘察的结果,很可能是一个处于劣势的人”杀死了杨氏一家”同时也在当晚杀死了顾燕桢与他的一名护卫……一共七人。””
窗外的周佩已经瞪大了眼睛,她躲在这儿,便是想听这些东西”根本想不到师父还能牵涉到这类事情里来。果然不久之后”房间里的两人也大概做出了推测。
“下手的是立恒?”,“属下觉得弃可能,只是事情的经过,如今倒是很难还原了……1”
“那陈峰到想法呢?””
“晋日有一人被杨氏兄弟绑架,这一家人本就是出了名的凶徒”四男一女,被那屈居劣势的人全部杀死,若被绑架的是宁公子,他当时甚至还不会武功。陈峰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测”是因为杀死杨氏一家之后,这人也已经受了重伤”然而对方在当时做了一个选择,他留在杨氏兄弟的住所附近,并未离开,而是做了一些陷阱,花了不知多少的时间”等着幕后买凶的顾燕祯到来……””
康贤点了点头:“……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现场留有一部分的痕迹”表明那人留在附近树林的时候,于同一地点呕吐过两次,并且咀嚼了大量的苦味树叶。这说明他当时受伤严重,身上可能持续疼蒂”导致呕吐”而他为了坚持看到幕后买凶者的到来,以咀嚼树叶保持清醒,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属下自问若在那种情况下”也是难以办到”最重要的是,既然已经杀了杨氏一家”又身受重伤,普通人所能选择的,自是首先离开为上……””
陆阿贵说出这番话来,窗外的周佩早已微微张开了嘴,被这话中的意思冲击得一塌糊涂,被亡命凶徒绑架,反过来杀死了对方一家”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坐在树林里嚼树叶止痛,配合着脑海中那年轻师父的形象”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样震撼的感觉。师父真做过这样的事情么,其实现在想来,她觉得,是很可能的”那个师父,或许真的做得出来。
“背后被人盯上的那种感觉很难受啊,这种心性方是做大事之人的基础”,”康贤说着,随后”话语中涌起一股明悟,“哦,是了,他手上被烧伤,骨头也断了,只是当时他倒并未多说……””
陆阿贵大概是点了点头:“宁公子在当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日,回来后说是替朋友办事受了些伤,此后手上一直缠着绷带,直到年前才好。此事陈峰并不知晓”属下也是听他说起才想起来。如此一来”事情也就对上了。””
“自是不能让那陈峰知道。””康贤说了一句,随后顿了顿,“此事……,没有证据?””
“其实属下也只是瞎猜,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那陈峰也是在这几日发现了宁公子与聂姑娘的关系,因此动了心又来查探一番,真要提出来”怕是不容易的。””
“容不容易,是不是真的”也不能让事情被提出来,朝廷命官”买凶绑架”那顾燕桢,本身也是该死,这杨氏一家,自然也是死有余辜,只是……”,康贤说了一句,随后又停下来,“呵,这几日我便在奇怪,刺杀当日,立恒出手虽是机智居多,但身手居然也变得矫捷厉害了”不负那1血手人屠,之名嘛。真是厉害“……做得漂亮啊。阿贵”这事你便去处理一下,那个陈峰……能说得通吗?””
“他一直追查,倒也只是捕快习惯,为人并不迂腐,而且,只要将宁公子当初赈灾献策之事给他说上一说,他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样就好,我听你说起他的推测,此人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你既与他相熟,看看他为官有些怎样的抱负,既是能人,便想办法在江宁府中找个更好点的位置,想办法腾上一腾。反正如今上位的大多也是尸位素餐之辈,不要埋没了人才。””
听得这人够上道,可以沟通”康贤倒也是说得和气,若陆阿贵口中说的是这人够迂腐,为求正义不顾一切,此时这位老人家准备做的,估计大抵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了。只听陆阿贵说了一声“是””,点头答应,随后,便听得门响了起来。
周佩听过这些话语,心中想来想去,犹在震撼,此时连忙爬起来想要跑掉,然而毕竟蹲得太久”身体一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忙手足并用地往一边爬,随后,听得陆阿贵口中“小郡主””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姑娘头一耷,知道走也没用了,随后”房间里响起康贤的声音,到没有太多的惊奇,只是说道:“小佩,进来吧。””
“呜……”,小姑娘捏了捏耳朵,悻悻地往里走,“我不会当叛徒的,驸马爷爷不要灭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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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春雨时节()
第一七四章春雨时节
时间过了二月中旬,下起雨来。
距离清明还有一小段的时间,春日的冷雨将这世界洗得明净清澈,发芽的草木、含苞的,一点一滴的将这世界点缀得丰繁。
如今在这年月,清明算是个大日子,隔了还有十余天,苏家便已经在为祭祖做准备了。如同去年一般,到得这等时节,宁毅反倒比较闲,入赘之人若不改姓氏,则入不得祠堂,到得那天,他便也算不得多要紧的参与者。有的苏家女子还是要为祭祖做些帮忙的准备的,宁毅自然连这些也不用理,当然他平日里也是比较闲的,这时候倒也显不出更特殊的地方来。
不入祠堂,不要紧,便也意味着不被重视。这样一来,按照普遍的观念,男人便会显得没有面子,毕竟世人皆言“大丈夫”当如何如何。只是在宁毅这里,去年的时候照这样过了,今年却弄得苏家人有些为难,据小婵说家中几位老爷爷在找苏伯庸讨论,商量要不要找个办法,令得宁毅能够参与到这次的祭祖里,不要让他感到受了冷落,然后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于是大家苦恼不已。
毕竟宁毅如今在苏家的重要性已经凸显出来,虽然是赘婿身份,但在实绩上却不由得旁人对他不尊敬。入赘的身份在苏家来说是需要的,改不掉,可是不让他入祠堂,往后受不了后人香火,如今大家都在乎这个,反倒怕宁毅心中有什么芥蒂。大家商量一番,还把苏檀儿找过去问了问,苏檀儿也是头疼,跑回来旁敲侧击地提起几句,宁毅就想了想。
“苏毅苏立恒就不怎么好听了……”
“妾身也觉得是。”
“那就不改了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那些老人家,就随他们去吧,担一下心也是无所谓的……”
人心人性,规规条条,宁毅稍微想想也就清清楚楚。他明白对方的烦恼其来有自,但即便对许多事情都不怎么在乎,要他改个姓他也是不会愿意的,对方大抵也明白这些事,这也是他们苦恼的来源。
当然,猜忌和担心这些东西从苏愈苏老太公公布出皇商实情的那一晚就已经无可避免,这些人肯定会担心他会不会有野心,担心他的能力会不会太大,或者担心他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他们要做什么束缚、打压或者限制都随得他们,毕竟从一开始,宁毅对于苏家的财富权力就没有任何的想法。
虽然如今与妻子的感情很好,但在祭祖之类的事情上,苏檀儿说起来,也是会有些欲言又止,但这些也无所谓,总有一天,她会大概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她会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也就都会变得明白起来。
这或许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慢慢磨合下去,也就是了。
每日在书院上课,一帮弟子之中,有关于周佩最近的情绪问题,宁毅觉得有些奇怪。之前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在为了家中选郡马的风声而苦恼着,平素还算坚强的小姑娘甚至偷偷地哭了,最近发现她又古怪了许多,因为前两天看见她鬼鬼祟祟地摘了些树叶洗干净,然后躲在一边嚼。那种树叶苦死了,宁毅想想都觉得皱眉,不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小郡主干嘛忽然想不开。
作为老师,他对于班上的几个女弟子还算是比较关注的,这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这些女弟子在经过他的启蒙之后,便没机会再往后学了,毕竟她们此后面临的,只是嫁人和相夫教子两件事。
但这事也仅止于关注而已,要做开导那也是徒劳,毕竟她们就算有什么心理问题,那也是社会的问题,改不掉社会,越是想得多对她们越是坏事,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在眼下的社会其实还是极其正确的。因此对于这个忽然变得古古怪怪的小郡主,宁毅仍旧只是教她些算术上的东西,其余的并不过问。
在苏家以外,有关竹记的刺杀事件,既然几名刺客已经逃掉,如今也就算是告一段落。这事情来得突兀,去得也快,只是其中隐隐透出的那些不寻常的含义,足够引起有心人的关注。辽人、金国、武朝……某些复杂的角力只是在这里稍稍露出一些端倪。
这事情对宁毅来说毕竟是有些大了,而身处其间,秦嗣源的生活还是压抑在那复杂的安静之中,没有多少变化。宁毅偶尔过去,也只是聊聊书中的说法,下下围棋,或者说说家中琐事,宁毅说起最近苏家的烦恼,对方便笑上一番,说他太低调也是给人添麻烦。只是有关国家大事,则绝口不谈。
竹记的那场刺杀之中,云竹时受了伤的,锦儿也制服了其中一人,也算是对秦嗣源有了救命之恩。许久以前宁毅打过让秦嗣源收云竹为义女的主意,后来由于云竹在燕翠楼的表演而不了了之,但云竹与秦家还是有了关系,偶尔会过来拜访一下这位秦爷爷,出了这件事后,有一天秦嗣源便又将收女的事情提了起来。
上次由宁毅提起这件事,意义原本就是很不一般的。要一名曾经的官员收一位青楼中的姑娘为义女,传出去之后,于秦老的名誉毕竟有损,但当时宁毅的考虑是因为他明白对方的情谊,决心要给云竹一个好的靠山,至于秦老这边,一来是互相有些了解,二来宁毅也决心为这事情付出一些东西,只要老人家答应,他自然有这种能力,出手几次,不让对方吃亏。后来也是因为云竹为了自己而再度出面,再让对方答应,就有些得寸进尺,宁毅这才做了罢。
但这一次由秦老提出来,意义未免更加特殊了一些。当初秦老只能算是一个被罢免的官员,如今外面各种各样的呼声高涨,又被辽人刺杀了一次,他若是复起,转眼间便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竟又提出这等事情,宁毅也是不由得一愣。
答应是不可能代云竹答应的,拒绝倒也无需开口。这时由于秦老家中常有大人物来拜访,云竹倒也不好过来,随后由宁毅带着云竹、锦儿来拜访了一次,由老人家谢过了她们的出手。
这天下午在院子里端出茶水,几人说了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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