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声音明显弱了很多。
乞丐皱皱眉,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转过头,“最好不要跟着我了,逼急了我的话,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还真不怕你翻脸不认人,把钱袋给我,那是我家小姐的。”冬葵气得一张脸涨得红红的,抓着乞丐衣襟的小手丝毫没有放松。
乞丐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把小弯刀,阳光照在刀刃上,寒光骤现,一道刺眼的白光在冬葵眼前晃了晃,冬葵吓得赶紧退了几步。
“不想我划破你的小脸,就识相点滚开。”年轻乞丐目露凶光,手上的弯刀不停的晃动着。
冬葵见乞丐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只好狠狠地盯着他。
紫云酒楼雅阁里,顾清远正冷眼观赏着楼下这场好戏,主子不简单,这身边的丫头都如此不简单,真是极有意思。
“你就坐在这看好戏,不打算英雄救美吗?”楼沧月摇着玉扇,笑道。
顾清远薄唇轻抿,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那看来,就真要跟她扯上点关系了。”
随后,只见一道黑影从二楼窗口闪出,轻轻松松便落到对立着的两人正中央。
冬葵慌乱中闭上了双眼,待她缓缓睁开时,竟是“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
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冬葵突然就不害怕了,昂首挺胸地站在顾清远身后。
裹着一身黑袍的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乞丐,乞丐挥舞着的弯刀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男子并未有任何动作,却让乞丐只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顾清远迈步走近乞丐,模样十分慵懒,乞丐连连往后退,顾清远掩在黑袍下的手,撵着一粒花生粒,乞丐见此形式,已是逼急了眼,握着弯刀的手有些哆嗦。
“别过来,别过来。”乞丐晃晃悠悠的身子有些站不稳,本生就已经饿了几天,再加上刚刚跑了那么远,早已是精疲力竭。
“顾公子,你小心点。”冬葵小声提醒道。
“别过来,别过来。”乞丐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退着退着,才发现身后是一面高耸的墙。
冬葵鼓着腮帮子,说道:“你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把钱袋还给我。”
乞丐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钱袋,厚重的一袋,实在是让他不舍得放下,这些银两怕是能供他大半辈子了。
他呢喃着摇头,“我不能给你。”
顾清远似是已经没什么耐心,皱了皱眉,他瞄准乞丐拿着刀的手腕,右手轻轻一弹,花生粒划成一道直线正中乞丐的手腕,乞丐的手腕一阵生疼,弯刀坠落在地。顾清远三两步,便轻松从乞丐手中拿过钱袋。
“好~”
一阵掌声响起。
顾清远回头才发现,身周已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纷纷鼓着掌叫好。
冬葵忍不住要白这群人一眼,只知道看热闹,却没一人出手相助。
“啊!小姐~”
这时冬葵才想起自己落下了一个比钱袋更重要的东西——小姐还在那呢!
冬葵急急转身就要去找赵姝铉。
人群中传来好女孩清脆如铜铃的声音。
“你终于想起我啦?”
第十九章 冤家路窄()
赵姝铉寻了一路,才总算找了过来。
她好不容易从层层人群中挤了进去,映入眼帘的除了冬葵,还有身披一袭黑袍的顾清远,视线下移,他的手中还拿着她的钱袋。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顾清远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总给赵姝铉带去一个感觉,就是绝对不能惹。但无论到哪好像都能碰到他,从那天踏入凌霄阁开始,便走到哪,这男人就出现在哪。
这些相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有心安排,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赵姝铉不禁想到。
被绪文帝如此重视的人,为什么前一世没有出现过?种种疑惑,赵姝铉都深埋于心,也只能等时间去解答了。
赵姝铉开始担心,她的一步步谋划是否会因为面前这个男子而有所变故,毕竟作为太子太傅,能影响到的事情有很多。
赵姝铉审视的目光,被顾清远收入眼底,顾清远不屑地笑了一笑,将手中的钱袋随手扔了过去。
他开口道:“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上街也不用带那么多银两,带了这一大包,被抢也是活该。”句句都是在讽刺。
赵姝铉接住钱袋,听到顾清远说的话,心里头的怒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
顾清远满不在乎的甩袍而去,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阁楼里一身清逸的男子笑得甚欢。
“小姐……”冬葵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幸好你还想起我了。”赵姝铉冷冷清清的说。
冬葵眼尖看到赵姝铉胳膊肘处鲜红一块,心头一紧。
她想也不想就扯开衣裙一角,“撕拉”一声,完好的绸缎被撕下一截。
顾清远离开,人群也散了开,哪哪都是爱看热闹的人。
冬葵细细包扎好赵姝铉受伤的胳膊,跟在赵姝铉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小姐受了伤,自己不管不顾,反而去追那个小乞丐,这是哪门子的贴身丫鬟。冬葵越想越自责,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藏到地缝里去。口口声声说要对小姐不离不弃,但刚刚却丢下她一个人,亏小姐还对她那么好。冬葵将头埋低又埋低。
“你的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将军府正门口,赵姝铉停下步子,看着冬葵委屈的模样,她怎么忍心怪她。
冬葵仍是低着头不说话,一扫追逐乞丐时勇敢拼命的样子。
“以后那么危险的事情可不要再做了,钱袋丢了没关系,你可比钱袋重要多了。”
闻声,冬葵抬起头,嗔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说:“冬葵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好。”
冬葵赶紧贴上去,看着赵姝铉受伤的胳膊说:“待会让大夫给你上点药,疼不疼?老夫人那,冬葵会亲自去道歉的。都怪冬葵没能保护好小姐。”
这样的温暖,其实一直都真真切切的包裹着赵姝铉啊,可为什么前一世自己都没能发现呢?只是一味地想要逃离这个狭小的将军府,去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殊不知,最温暖的地方一直都是这里。
天际有飞鸟掠过,翅膀交叠的声音远远传来,一直传到赵姝铉的心里,这一世,她不愿再飞那么高那么远,只要能守住她这片小小的天空便已足够了。
第二十章 夜()
这些天,赵姝铉似乎将将军府书阁里的医书都通通看了一遍,还经常让冬葵买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
被冷落在一边的冬葵,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整日整日地坐在梨花树下发呆,从白天一直坐到繁星铺满整个夜空,如此反反复复。
淡月笼纱,娉娉婷婷,月光如水,夜风拂过,带着一阵花香。
梨花树上,一人正依着枝桠仰趟着,看着漫天星空,听着树下传来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叹息声。
听着听着,他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忍不住说道:“小姑娘哪有这么多气可叹,听着都让人怪郁闷的。”
这是哪飘来的声音,冬葵四处望了望,入夜的风带着嗖嗖凉意,冬葵突然想起府中的嬷嬷常常提起的那些荒诞的鬼神之说,莫不是……
四处黑漆漆的,只有小姐的闺房里还点着灯,根本没有人存在的迹象。
冬葵又听到有声音传来。
“这个时辰你该去睡了。”
这声音,怎么好像是从头顶传过来的?冬葵仰起头,又找了一圈。
视线停在梨花树上,只见梨花树上有一团巨大的阴影,但看不清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那团阴影一动不动,冬葵往后挪了几步,捏住了身后的一把笤帚。
“你是何来历?你想干什么?”冬葵粗着声音喝道,但细细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根本没什么可以震慑人的效果,只惹得人发笑。“你不说,我可要叫人了。”
这小姑娘也真是傻得有些可爱,无幽无奈地笑笑,欲要翻身下来,却发现底下的小姑娘正拿着一把笤帚正对自己,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模样。
无幽愣了一愣,不由得笑了起来。
冬葵听着这声音,似是有些耳熟,究竟是谁却又想不起来。但她终于想到是谁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黝黑的皮肤融进这夜色里,真是只能看见他一双亮白的眼睛。
冬葵撇了撇嘴,说:“原来是你,傻大个。”
无幽一副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的模样,扫了冬葵一眼,走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似乎有些疲惫。
这些天,为什么打探那些消息,可没少费工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之身,他总觉得自己被楼沧月被卖了。
“你整日没事做,就在这叹气?”无幽问。
冬葵犟着嘴回道:“管你什么事。”
无幽只得无奈地说:“这几****都听烦了。”
这几日都听烦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一直在这树上呆着?冬葵惊了一惊。“你一直都在这树上偷窥我?”
无幽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这几日,他确实都呆在这里,偷窥却不至于,只是不得不听到看到这姑娘的一举一动罢了。现在竟然被说成了偷窥。
冬葵嘟囔着说:“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样的情形下,无幽竟做了一件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他三两步过去,提起冬葵飞身而上,稳稳的落在梨花树端。
“啊~~”突如其来的落差,冬葵吓得直叫,眼睛也紧紧闭着,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干什么!傻大个,放开我!放开我!”
冬葵不停地捶打着无幽的胸膛,但是拳拳下去,自己的手却又红又痛。
“你睁眼看看啊。”
冬葵仍是闭着眼,痛苦至极。
老梨树的树干晃了几晃,冬葵又是几声尖叫。
“你再叫,你家小姐要被你吵到了。”
冬葵闻言立即噤了声。
她试探着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往上看,是漫天繁星,像是被点缀在一大片薄纱之中,浮动的云层隐隐遮住月亮,月光晕染开来,竟如此美轮美奂。
往下,是无穷无尽的屋宇楼阁,绵延山川。
原来这个角度下的夜晚,是这么美。
冬葵先前的无聊一扫而光,整个人陷入美景之中,飘飘然。
西厢阁。
赵煜城刚从宫里回府。
明日八皇子禹王回京消息让他有些魂不守舍,众人皆知,这禹王是个贪得无厌的主儿,太子之位,他哪会就这样轻易的拱手让人。
禹王这一次从禹城回京,带着十万禹城的兵将,虽是说着带兵回京让绪文帝检阅。实际上只是来压一压太子的威风。意图已经如此明显,太子不可能看不出来。
当初绪文帝立太子时,禹王被分配到离京城十分遥远的禹城,已是让他十分不满。如今太子在朝中势力日益强大,其才干又被绪文帝所赏识,禹王再也按耐不住了。
这一场夺嫡之争怕是免不了,一旦禹王回京,朝廷上下必然是暗潮涌动,各方势力将是分得很明显。将军府的态度对于这场夺嫡之争很是关键。
若是将军府站在太子的立场上,那么意味着太子掌控住了南国大半部分的兵权,太子方面的力量将是不可撼动。另一方面,见形势不对的禹王,必定会想着法子整垮将军府。在哪一方,赵家的命运都牵制在被人手里,最好的做法,就是能在这场斗争中全身而退,保持中立。
可是要想做到这个程度又谈何容易?
赵煜城想到这里,只得不停的叹气。
人在江湖,生不由己。
这人在朝廷,又何曾拥有过自由。
远离朝廷的边疆生活,虽是艰苦,却苦中有乐,将士之间存在着的是出生入死的患难之情。回到这偌大的京城,为了爬上高位,尔虞我诈,臣与臣之间,君与臣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墙,谁也跨不过这道墙,谁也猜不透谁。
但这家,终究是在这京城里,赵氏家族三代为将,这一生所承担的责任就必然和南国江山社稷有关。
从出生就已注定的命运,要想改变,又谈何容易?
今日入宫,元德皇后随口提到了自己妹妹的婚嫁之事,似乎有意将将军府与太子绑在一起。可是他一点也不愿意妹妹的幸福被埋在幽暗的皇宫之中,他很清楚,那里不适合赵姝铉,身处高位的人,注定是没有爱情的。可是圣旨难违,又该如何拒绝这档子事?
赵煜城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些事,还是等爹娘回府后再作下一步商议吧。总会有法子能摆脱这强加在妹妹身上的婚姻。
福子守在门外,听着屋内一声声叹息,心情也十分低落。
第二十一章 迎接()
三日之后。
有家仆传来消息说,将军和夫人已率赵家军到达了京城城郊,因舟车劳顿在郊外留宿一晚,翌日清晨能赶赴京中。
清晨,赵姝铉和赵煜城前去城门迎接,却不想刚到城门,便远远看到祁慕尧的人和禹王的人也一齐到了。
赵姝铉早已料到此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一张精致的脸上毫无波澜,回头看向赵煜城,他已是眉头微蹙。
镇守边疆的将军回京,竟是有皇子亲自迎接,单凭百姓看来,是国家对朝廷官员的重视。但在知情人眼中,不过是一场权势之争。
赵煜城担忧地看了赵姝铉一眼,赵姝铉对他嫣然一笑,他牵强的扯出一抹笑,眼里的忧愁又多添了几分。
走近后,赵煜城行礼道:“小将赵煜城携家妹参见太子殿下、禹王殿下。”
赵姝铉低着头福了福身。
“这位是?”禹王挑眼看着赵煜城身后,问道。
赵煜城回道:“禹王殿下,这是家妹赵姝铉。”
禹王眯着眼将赵姝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飘忽。
赵姝铉可是见识过禹王的行事作派,他这一生贪恋女色,年纪轻轻,大大小小的妾室已经有了五个,儿女已经能在地上跑了。
他最大的弱点就在于禁不住女人的诱惑,因此前一世他惨败在女人手中,祁慕尧这个人隐晦深谙,善用利用别人的弱点,而且总能将其弱点运用得淋漓尽致,不给人任何翻身的余地。
温文尔雅的面孔在绪文帝眼里便是未来明君的模样,所有人都被祁慕尧的虚伪给欺骗了。
禹王捏着下巴,对着赵煜城笑眯眯地说:“小将军家的妹子长得真不错。”
“文采也是极其出色的。”一旁的祁慕尧也夸道。
“哦?看来本王太久没回京,错过了很多啊。”禹王看着赵姝铉的眼光更是不同了。
赵煜城神色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太子殿下过奖,臣女不敢当。”赵姝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冷,要在祁慕尧面前强颜欢笑,她赵姝铉实在做不到。
“没有什么不敢当的,能被本王夸赞的女子已是不多了。”
赵姝铉抬眸的一瞬间,注意到的不是祁慕尧、禹王,而是站在祁慕尧身侧的顾清远,还是一席黑袍,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看来她得派无幽好好查一查这顾清远的来历了,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处处留个心眼还是有必要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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