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叫了最会梳发髻的喜儿过来给赵姝铉梳了一个比较端庄雅致的流云髻,还插了一支白玉簪子,显得既不张扬,也不庸俗。赵姝铉正着身子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儿,胭脂粉黛皆施后的自己少了些稚嫩,多了几分成熟妩媚。赵姝铉不属于拥有倾国倾城容貌的那一类女子,但其容貌在这京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冬葵拿来赵姝铉挑选好的那套粉色杜鹃绣花广袖纱裙替赵姝铉换上,这一身粉嫩的颜色,衬得她越发落落大方、窈窕玲珑。
“小姐如今是越来越漂亮了。”冬葵一边为赵姝铉整理衣裙的褶皱,一边笑着说。
赵姝铉面无表情道:“你如今这小嘴是越来越甜了嗬。”
冬葵吐了吐舌头。“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小姐,你近日来性情变了不少,虽然没以前那么活泼好动了,但奴婢更喜欢现在的你。奴婢现在都觉得没人敢欺负咱家小姐。”
赵姝铉目光一滞,问道:“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以前会经常被人欺负吗?”
“以前啊,以前小姐总是惹老夫人生气,一整天没几个时候是呆在府里的。你如今总是会一个人静静的看书。奴婢以前从来不见你看过书呢!而且以前总是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奴婢真的很生气。”冬葵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赵姝铉心中有些许触动,是啊,她从前从来不曾看什么书,自从她入宫以后,害怕祁慕尧嫌弃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总是会去藏书阁翻阅一些藏书,那段时间,是她一生里看书看得最多的时候。时间久了,也自然就养成了看书的习惯。她为他做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总是为了他去改变这改变那,却忘记为了自己好好活着。
“铉儿。”
“铉儿。”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赵姝铉才回过神来,
最近几日赵煜城一直忙于处理政事,很多边疆的情况都要写成奏章汇报给朝廷。今日才终于有空来看望自己的妹妹。
“铉儿今天真好看。”赵煜城说着还赞同自己的观点似的点点头。
冬葵也激动的说道:“奴婢也这样认为。”
赵姝铉歪头看了一眼冬葵,冬葵立即自己捂上嘴。
“最近可有什么不适?我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就赶紧赶回来了。”赵煜城关切的看着赵姝铉问。
赵姝铉摇摇头。“哥,你处理完事情了会留在府里吧?”
“嗯。这年应该都不会离开,而且,过一阵爹娘也要回京了。”说到这,赵煜城微微皱了皱眉。
莫非这个时候,南国就开始准备那场抗匈奴之战了吗?赵姝铉没有多问。
赵煜城在边疆的时候,总是听说各种各样关于自己妹妹赵姝铉的消息,但近乎所有的消息都是说自己的妹妹有多么多么不好,多么不像个大家闺秀,多么的不学无术。但这次回京,他只感受到赵姝铉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与睿智,她的一言一行都十分谨慎小心。而且这次回京,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看来那些消息全是唬人的。
赵姝铉伸手勾住赵煜城的胳膊,欢快的说:“咱们走吧。”
赵煜城眯着眼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对赵姝铉的宠溺。
赵姝铉注意到赵煜城的满是厚厚茧子的手,有些心疼的看了赵煜城一眼,又迅速的隐藏起自己眼里的情绪。
赵府门口停了好几台红缎幔遮的八抬大轿,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入了轿,赵姝铉赵煜城也先后入轿坐下。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走在前往皇宫的道路上,赵姝铉一只手撑着头,眼睛微闭,似是休息,实则在想着她今晚的计划。她已吩咐无幽随时在和荣殿待命,也不知他潜入宫内没有。
这次太子的生辰宴皇上很是重视,皇后亲自操办,皇帝也御驾亲临,朝廷重臣纷纷携上妻女来到宫中。
“落轿!”
赵姝铉所乘的轿子落了地,冬葵半拉开红布幔,探进头对赵姝铉说:“小姐,到了到了。”她的言语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赵姝铉也装出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下了轿。
一眼望过去,尽是朝臣及其家眷,妇人们一边走一边重复叮嘱着自己家的闺女要注意些什么,要做一些什么。赵姝铉嘴角扬起一抹不被发觉的笑。
她重新踏进这幽幽深宫,她重新将自己送入虎口,她就如同一只火中的凤凰,一只新生的凤凰,她在大火之中涅槃,却又从灰烬里新生,可她却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她更不会再是那个令人摆布的傀儡了。
祁慕尧,你可是别来无恙。
第九章 太子生辰宴(下)()
此次宴席并不只是为了给太子过生辰那么简单,皇后之所以要召集这京城内名门贵女在此一聚,也是为了给太子立妃一事做准备,想趁此机会好好物色一下未来的太子妃的人选。皇后的心思已经表露得很是明显,因此这些贵小姐们,有的提前好几个月便开始精心准备了,一个个都几乎倾注了所有心血来好好打扮自己,只为入得了皇后娘娘的慧眼。
相比之下,赵姝铉的一身略显随意的装扮便显得尤为清丽。
和荣殿乃是太子祁慕尧所居之处,能看得出来,这场宴席已精心准备多日。从宴会的会场布置到宾客的坐席,任何细节之处,都准备得无比精致,整个大殿内都是以淡黄色的色调为主,即没有大红大紫的高调,又能凸显出皇室身份的尊贵。所有宾客的坐席上都铺垫了一层官用丝绸,桌子上的小点心种类繁多,别出心裁的雕花让本普通的糕点变得极不一般,水果盘里由苹果雕琢而成的玫瑰花栩栩如生。
此时已经有许多勋贵之家入席坐定,赵姝铉跟在赵老夫人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她躯体直正,下巴微微上扬,双手整整齐齐的交叠置于腹间,眼眸正视前方,步伐间沉稳淡然,由内里透露出一股子贵气。众人的视线不由得都集聚在她身上。
“这是赵将军的千金?”一名妇人询问身旁相熟的妇人。
妇人凝眸仔细瞧了一瞧,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呢。”随即又疑惑的说,“听说赵千金顽劣不化,琴棋书画皆是不通,一点名门贵女的样子都没有。可这样一看……”
妇人身边的小姑娘开口道:“指不定是故作此态以掩饰自己的无能罢了。”
妇人听完笑着说:“哪像我们萱儿如此优秀啊。”
被唤作萱儿的姑娘是大学士阮至远之女阮婧萱,在京城内是出了名的才女,精通琴棋书画不说,骑行步射均不在话下,还生了一张倾国倾城之容貌,更何况当今皇后还是她的亲姑姑。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都倾慕于她。但这样完美无瑕的学士府嫡千金小姐的眼界怎会只限于此呢。她的目标可是皇室。
阮婧萱听到母亲夸赞自己,不禁露出了骄傲的笑容,她轻蔑地斜眼望了赵姝铉一眼,冷哼一声,道:“将门出生,也只是会舞刀弄剑的粗鄙之人罢了。”说完阮婧萱便不再屑于看向那边。
赵姝铉随着老夫人坐在宴席上宾的位置,赵煜城则坐在男眷那边的席位,与赵姝铉隔了段距离,赵煜城远远的向赵姝铉投来一个笑容。
刚才还有些喧闹的环境,瞬时间安静下来,望向来者的同时,众人均起身行礼。
“都起身吧。”绪文帝大手一挥道。
看来今日皇上心情甚好,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朕过来看一眼,还望爱卿们随意一些,不要过于拘束。”
众人闻言,异口同声祝贺道:“恭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姝铉低头行礼时看了站在绪文帝下首的祁慕尧一眼,不自觉间手已握成一团,指甲嵌进肉里,仿佛只有让自己时时有着痛觉,才能让她随时保持清醒。
一番祝辞之后,众人才纷纷入席坐下。
在席位的末端,萧梓芸独自一人坐着,没人与她聊天笑谈,或者说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她也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是那样看似无害的一张脸孔,那样淡然出尘,与世无争,轻轻柔柔,似泉水般清澈纯净。也难怪当初自己看走了眼,信错了人,赵姝铉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难得聚得这么齐,本宫听闻南国臣子臣女学识渊博,善文善武,礼。乐、射、御、书、数均是人才辈出。趁此绝佳机会,本宫还想好好领略领略才子才女的风采呢。”元德皇后缓缓道出她的想法。
此话一出,席下众人纷纷与周围的人议论开来。自认为资质不错的勋贵子女,面带激动之色,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上去好好一展身手。
赵姝铉怎么也不会忘记这场比试,她清楚的记得当元德皇后点到她的时候,她迟疑了好久才怯生生的一步步挪在台上,偏偏还挑中了六艺中她最不擅长的“乐”。
赵姝铉从小厌恶读书念字,一碰书就犯困,琴棋书画,她更是没有任何兴趣。出生于将门世家,文不行还能习武,偏偏爹娘常年不在府中,哥哥长大后也出征塞北,这样一来,赵姝铉是文也不行,武也不会,老夫人也只当她破罐子破摔,索性不管了。
皇后娘娘提议后,坐在祁慕尧身旁的二皇子祁浩泽立起身,道:“这样的事情儿臣最是喜欢了,第一轮让儿臣来出题如何?”
谁不知这二皇子乃南国第一青年才俊,他三岁识千字;六岁阅尽圣贤书;八岁吟诗作赋小有成就;十岁时,教导他的国师亲自向绪文帝请愿辞去官职,只因觉得再无力传授二皇子新的知识。因此,皇帝一直以来都为有着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自豪。只可惜,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无心皇位,只乐于游历山水之间。
贵女们终于有机会一览二皇子尊荣,才发现二皇子不仅文采了得,相貌更是非凡,于是均露出一副沉醉之状,但又都没有勇气上去与二皇子一决高下。
就在场面有些僵冷的时候,阮婧萱起身向祁浩泽走去。
第十章 赋诗()
众人佩服阮婧萱的勇气可嘉之余,也抱着等着看好戏的心思望着缓缓走去前方的阮婧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宴席中央的两人身上,男才女貌,好似一双绝美璧人。
阮婧萱先是恭敬地向绪文帝及元德皇后福了福身行礼,随后开口道:“臣女阮婧萱见过陛下、皇后娘娘。恭祝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随即又转身欲向祁浩泽行礼。
祁浩泽阻止道:“不必多礼。”
他的笑,似山间一股清流流进了贵女们的心间。与其他皇子不同,他的一袭白袍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静立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却有着一副淡若无世的从容之态,有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宁静。可这样一个两袖清风、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最后只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赵姝铉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为何叹气?”冬葵不解的问。
赵姝铉只道:“有些无聊。”
说罢又看向站在那的两人。
阮婧萱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嘴上却说着:“臣女才疏学浅,不及皇子博学多识,此次只为一览皇子文采,以便发觉自身不足之处,还望二皇子莫要嫌民女才是。”
“今日是六弟生辰,我们便以此合作作诗一首赠予寿星,姑娘意下如何?”
阮婧萱点点头。
宫中掌事太监张公公命人送来纸墨,置于二皇子跟前,随即退去。
祁浩泽挽起衣袖,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才执笔写道:
南国盛世当前,逢迎春日如歌;
慕尧德才兼备,佐君江山似锦。
祁浩泽写得一纸漂亮的行书,他优雅的收上最后一笔,唇角微微上扬。
他柔和的说道:“姑娘请。”
阮婧萱上前低声念了一遍,便提笔开始接道:
祥龙舞动彩云,吉凤翔飞献瑞;
储君孝义具得,助国繁荣昌盛。
与祁浩泽磅礴大气之笔不同,阮婧萱的字如她本人一样娟秀清新。
祁浩泽看完不由得称赞道:“姑娘好才气,不愧为大学士之女。”
元德皇后静静的注意着阮婧萱,一直身处后宫,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侄女,想不到她已出落得如此水灵。只可惜学士府没有掌握这南国的兵权半分,若想自己的儿子顺利登上皇位,还需兵力相助,因此,太子妃之位的人选必须是拥有这朝中部分兵权的名门之女。
张公公接过那张纸,高声宣读了一遍。绪文帝听完满意的点点头,席下掌声响起,议论声也是此起彼伏。
一名贵女道:“想不到阮婧萱还有两下子呢。”
“也就那样。”话语中是明显的酸涩。
男眷们可就按耐不住了,本就久仰阮婧萱的美貌,如今一看还非如“花瓶”那般只供看不实用,于是心中的热度又更添了一分。
赵姝铉只低头细细品茶,思量着等会该是自己上场了。
第十一章 比武()
阮夫人见自己闺女如此出众,自当是骄傲不已,脸上满是荣光。周围的贵夫人也一直对阮婧萱夸耀不已,更有来者还与阮夫人说起了阮婧萱的婚嫁之事。
阮夫人只是推辞道:“婚嫁之事,还早还早。”
一番文笔展示之后,祁慕尧提出想领略一下南国男子的武艺如何。
依着众贵公子们不愿服输的性格,很快便有人自告奋勇的上去了。最先上场的是都护府的谢氏两兄弟——谢云扬、谢云龙。兄弟二人皆是牛高马大之躯,健硕的身材让他们在同龄男子面前显得年纪稍大。
赵姝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看到这两人,不由得让她想起第一次看到无幽的场面,差不多的身形,差不多的神态,真是像极了。不知道隐藏在某处的无幽看没看到他的“兄弟”。
祁慕尧定规矩道:一人对一人,一局三招,三招两胜定输赢。
这谢家兄弟也是不自量力,祁慕尧作为皇子,时时刻刻面临着未知的杀机,因此他们从小就会接受训练,用来自保,也用来杀人,而那些被皇室请来教授皇子的人,当然不会只是一般武夫。
谢家兄弟毫不犹豫就应下了这场比试。
都护大人谢行棏在席下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不由得冷汗直冒,他那两个只头脑简单的傻儿子,万一过招时不小心伤到了太子,他家族的命运该是如何。他只好默默祈祷着谢家兄弟二人能想到这一点,比试之时多加小心才是。
张公公一声指令,比试正式开始。
先上场的是谢云扬,只见他双手抱拳对着祁慕尧敬了一敬。
祁慕尧微微点头。
谢云扬双膝微曲,眼神直盯着祁慕尧,警惕性很高。然而祁慕尧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样子,站在那不动,没有任何要发起攻势的意思,只唇角扬着一抹不知意的笑。谢云扬完全不知道祁慕尧会何时发起第一式,但在不清楚对方功底之前,他又不敢轻易出招。
绪文帝眯着眼,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场比试,神色淡然。
席下众人屏气静息,贵女们不禁扬起头想要一探太子风姿,唯独赵姝铉只是垂着头,思考着什么。
谢云扬左右踱步,便以观察祁慕尧的任何一处动作,但许久,祁慕尧都还是只立在那。
谢云扬见祁慕尧迟迟不动,他只好主动发起了第一起攻势,只见他疾步轻行绕至祁慕尧身侧,一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奋力向祁慕尧胸前推去,谢云扬出手迅猛果断,就在他满以为这一掌要落至祁慕尧身上的时候,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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