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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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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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突然传来女子的低声吟诵:“熊熊明焰,光耀界间;怜我世人,生又何欢;我起锄恶,死亦何难;苍天喑暗,光天重现……”声音虽低,却是虔诚无比,发自肺腑。颜云放顺目看去,那真虹此刻双手合十,虽然脚下不息,但双唇轻启却清晰无比的念诵着这光明宗的教义。此时此刻听在耳中,颜云放不由感慨万千,心中更是挂牵那被留在客栈中的人们。

突然前方传来有人大声叱喝:“前面是何人?那一部分的?”。颜云放侧眼看去,一长须中年军官正手按刀柄、满脸警惕的看着自己一行。邢庆嗣踏上一步,应声道:“我们是尉大人的部下,奉命出城”,随手把腰间腰牌亮了出来。只听那边那中年军官顿了一顿,又沉声道:“尉相愿的部下?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们?”邢庆嗣哈腰道:“我们也是才补充到府军里来不久,想必大人还不曾见过。”那人沉吟自语道:“那倒是,这次和红巾作战损失不少,你们这些新人我还真没见过。”说到这,他又随口问道:“这个女子是谁?要到什么地方去?”邢庆嗣按早已想好的借口应声道:“这位是朗州军祖大人的家眷,今日从军营进城来逛逛,谁料到遇到这种事情,正好遇到尉大人;尉大人就让我等护送她出城到朗州军的军营里去。”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不再发问。

几人心中暗道侥幸,当下脚步不停,急步离开。走了不远,前方已经看到庐州府东门在望,众人更是脚下加劲,赶向城门。这时,突然后面传来密集脚步声,回头看去,方才那示意他们离开的中年军官带着十来名军士向着他们追了过来。颜云放脸色一变,他身边的阎仲元伸手就要拔剑,颜云放立刻按住他手,摇摇头,示意他看着那守卫东门、已经闻声而动的兵丁,低声道:“不可轻动,随机应变。”随即颜云放向邢庆嗣示意上前交涉。

那中年军官赶了上来,脸上却带着笑容,对着颜云放等人点了点头,方向众人中的真虹道:“这位夫人,在下庐州府曲长冼希悦。现在城里城外甚不安全,不如由我来护送夫人回营可好”。颜云放心里不禁一松,原来是这曲长信了他们的借口,误以为真虹真是祖飞训的家眷,想借此讨好于他。邢庆嗣等人也是一松,当下应声道:“冼大人,这就不麻烦你了。有我们护送已经足够。”

冼希悦眼睛一瞪,看着这些小兵打扮的人怒声道:“你们没听到吗?现在由我负责祖夫人的安全,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回去给尉相愿说是我冼希悦让你们回去的就行了”。

邢庆嗣苦着脸道:“尉大人命令我们必须把夫人送到军营阿。要不,我们大家一起如何?”

冼希悦琢磨一会,心知要赶走这些兵丁怕也不容易,当下点头。随即走到真虹身边,敬了一礼,抬眼看到真虹面容圣洁肃穆,不禁一愣,心中暗自嘀咕祖飞训怎么会娶了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夫人。他身后跟着的兵丁则毫不客气,将颜云放等人挤到一边。阎仲元低声骂了一句,倒也不敢与他们争斗。

在拥挤之间,众人已经走到了东门。这守城的哨长倒是认识冼希悦,看是他带队,随口敷衍几句,就放下吊桥,开门放行。冼希悦倒是颇为有礼,先谦让真虹出门。随在真虹身后的李焱舒快赶一步,想要跟上真虹;冼希悦眉毛一挑,站在旁边的一名他的部下会意,立刻身子一侧,想挤到真虹与李焱舒之间。李焱舒本就是孤傲之人,哪里能忍受这种龌龊气,顺手一推,这名兵丁顿时被推得一个踉跄,惊叫一声,跌下吊桥,落入护城河中,溅起好大一朵水花。冼希悦脸色立变,这名兵丁居然敢为难自己部下,实在大胆,当即向自己部下点头,两旁又是三人并肩向李焱舒挤了过来。

众人本来就还在吊桥上,吊桥狭窄,三人同时用力一挤,哪里还有更多的空间。冼希悦手摸长须,施施然等着看这人的笑话;突然,只听一声闷吼,自己的三名部下居然腾空而起,手舞足蹈,噼哩啪啦全部落在了护城河中。

冼希悦顿时大惊,顺手拔出腰刀,怒吼道:“尉相愿哪里有如此高明的部下?你们是什么人?”

这次他没有等到回答,一抹寒光闪过,冼希悦的大好头颅也像方才自己的部下一样,落进了护城河中,染红一片。

看到李焱舒动手,颜云放等人在不犹豫,各自拔刀弄剑,向身边的官兵杀去。这些官兵本来就武功低微,又事出突然,混杂之中,只听惨号连连,顷刻间,随同冼希悦而来的十来名官兵和守在门洞吊桥边的十多人,都伏尸当场。

守在城墙上的官兵大声鼓噪起来,舞动刀枪,在军官率领下,向着城门扑来。颜云放立刻向真虹等人大声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们。”他话未落音,李焱舒的身形已经越过了他,向着正从门洞向吊桥冲来的官兵迎了上去,耳边飘过一句话:“我来堵住他们,你带真虹宗主走。拜托了。”

颜云放看到随着李焱舒的拼杀而一片混乱的庐州东门,叹息一声,回头看这还等着自己的一众家将,蓦然点头,嘶声道:“我们走……”

众人越过吊桥,向着那门外的树林飞奔而去。颜云放落在最后,耳边却只听到李焱舒那低沉却有力的声音从那重重围挤的人从中传来:“熊熊明焰,光耀界间;怜我世人,生又何欢;我起锄恶,死亦何难;苍天喑暗,光天重现……”

“轰”,一声巨响,如家客栈的两扇大门直接倒塌在地,腾起满天灰烟。大群红着眼的披甲军士从烟尘中冲入客栈之中。客栈掌柜哆嗦着迎上前去,却被那些当先冲入的士兵毫不犹豫地一刀劈为两段,肝肠流满一地。

祖飞训铁青着脸走入客栈,环眼四顾,客栈大厅里狼藉异常。慕容贵死去的属下的尸身还留在厅内,加上方才被杀的掌柜,触目可见皆是血光。祖飞训向着拥在堂中的部下点点头,当先几人走到客栈楼梯就要向上冲去。

突然一声暴喝,冲在前的两名士兵立刻骨碌碌沿着楼梯滚下。祖飞训哑然抬目向那楼上看去,只见一魁梧壮汉如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站在二楼楼梯当口,宽阔的身子将那本就只容一人而过的狭窄的路口堵得严实。一丝寒光从祖飞训眼中爆出,他身边的部下立刻感受到祖飞训的怒气,不待吩咐,已经齐齐发一声喊,拔刀挺枪向楼梯上猛冲而去。

那大汉见士兵来的凶猛,突然拔刀,一片银光在那些拥挤着向上冲去的士兵面前突然爆裂,当头几人只觉大力传到,手中兵刃拿捏不稳,纷纷脱手而出,不由心中惊惧。奈何楼梯狭窄,前面之人虽然畏惧,后面的却继续簇拥着推搡而来,无奈下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只听连续几声沉闷声响,灰影闪过,当头的那些士兵已经一个个被那大汉顺脚踢出护栏,跌到厅内,一时间哀叫响起,此起彼伏。后面的士兵在之前就被和傅翠龙的战斗吓破了胆,此刻见又遇到高手,立时一个个都顿足不前。

祖飞训的脸色越发难看。这时几名军官打扮的人从客栈外走了进来,当下的白胖汉子正是庐州府团练使秦汉寿,身边高瘦之人则手提一张大弓,却是来自定南天威禁军的曲长李赛鹰。另有两人,则是祖飞训留在外面警戒的两名手下曲长。

看到祖飞训的朗州军被堵在楼梯口,秦汉寿圆圆的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奚落笑容,立刻转为讨好的口吻道:“祖大人,你们朗州镇军斩杀了那红巾巨贼,已荣立首功,不如将这留下的些微功劳,让与秦某如何?”

祖飞训脸色依然铁青。他心中自知这次能斩杀那可怕的高手,靠的是秦汉寿调集的武林高手的暗杀和李赛鹰手中的冷箭,自己的功劳,说得好听点是困住了对手;难听点就是除了送死消耗了点对手的力气外,不值一提。当下用他沙哑的声音道:“这份功劳恐怕秦大人更是居功至伟,我祖某不敢擅居。”

秦汉寿哈哈一笑,一张圆脸笑得如同一朵鲜花:“这次能消灭这些红巾探子,祖大人和李大人才真正是居功至伟阿。祖大人以身犯险,力阻敌人,为了大夏不惜实力,实在是无私之极,一方楷模阿。李大人箭法高超,在关键时刻给对手雷霆一击,也是功不可没。”说到这里,秦汉寿低声对二人道:“你们可知这被杀的红巾反贼是谁吗?”看到祖飞训和李赛鹰都现出一点好奇,秦汉寿才得意的徐道:“这个反贼可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光明宗龙王。嘿嘿,这龙王的一手功夫,在我大夏武林中,至少也在前十之内,绝不逊色于军中赫赫有名的那庭锋那大将军。能消灭这样可怕的红巾反贼,二位大人,就等着指日高升吧。秦某定会将二位大人的功劳上报朝廷,只望到时候二位大人受赏之时,不要忘记秦某就好。”

这一番话说得祖飞训和李赛鹰二人都心中高兴,本来严肃的脸上均绽开笑意。正在二人说话之间,又有一名贸然想冲上楼去的士兵被扔了下来,砸翻桌椅,在地上辗转呼号。秦汉寿看的一愣,这才想起这反贼似乎还没有被杀完,不由脸上冒汗,忙对李赛鹰道:“李大人,你立功的时候又到了。”李赛鹰扫视了一眼狼藉一片的大厅,却低声对秦汉寿和祖飞训二人道:“这人功夫高强,却一直没有出手伤人,恐怕不是反贼一路的吧?”

祖飞训听了闷哼一声,脸现不快:“这人打伤我的部下,阻拦检查,还敢说不是反贼一路?”秦汉寿暗自嗤笑,官兵损失这么大,此刻又遇到高手,不攀诬他又攀诬谁呢?当下安慰祖飞训道:“定是如此。既然和那龙王反贼在同一店中,又身怀武功,阻碍公事,定是反贼无疑。哼,我就不相信那龙王能孤身一人闯我庐州府不成?”祖飞训见这秦汉寿顺着自己说话,倒是心中有了点感激之情。

李赛鹰在二人都如此说法,自己本就是客卿,职位又低于二人,哪里还好推辞,当下随手从背后抽出一箭,就要瞄准,顺口问道:“二位大人,这反贼是要死还是要活?”。秦汉寿小眼眨巴,突然压低声音对李赛鹰道:“要死不要活……”

李赛鹰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留下活口只是自找麻烦,不如人头更宜于报功请赏。不过他在军中对这类杀良冒功的事情是司空见惯,当下也是不以为然,随即举弓微瞄。

在他那微闭眼中视野下,却见到那大汉突然向后退去,整个身子被二楼的木板完全遮挡。几名官兵见机得快,立刻趁机向上冲去,走了几步,立刻如木塑泥雕般愣在那里,旋即慢慢又向着楼下退回。李赛鹰等人所处的脚步由于楼板隔挡,看不清二楼情况,只能看到那些慢慢退回的士兵一个个张口结舌,眼中精光四射,夸张之人甚至有口水从嘴角渗出。李赛鹰看的不解,祖飞训怒火直冒,秦汉寿小眼直眨,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不解。

只听一阵钗摇环响、环佩叮当之声,一双绣花红绸莲足轻轻出现在李赛鹰的视线之内,李赛鹰不由愕然。随着这三寸金莲轻移,一名生的是妩媚无比的娇娆少妇娉娉婷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见这名少妇走到楼梯口,看着楼下厅堂内一群身着戎装的军士,突然露齿一笑,李赛鹰这从不迷恋女色的铮铮铁汉,也顿觉魂销腿软,手中的弓箭不知不觉间就耷拉了下来,耳边更是听到一片兵刃落地的叮当之声。那秦汉寿喉中咕咚的口水吞咽声大作,而祖飞训居然也低低的念叨了一句道:“一笑皆生百媚,我的天啊……”

那少妇樱唇轻启,贝齿微张,向着这些官兵盈盈作了一个万福,在一片低沉的咻咻喘息和口水吞咽声中,那少妇的声音显得是如此甜腻柔媚:“妾身阮明珠,见过各位军爷……”

岂识我高义(八)

“阮明珠?淮阳画玉舫的主人?”,听到这个名字,秦汉寿突然眯缝着两只小眼,带着狡猾的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娇艳少妇。阮明珠沿着窄窄的楼梯缓步走下,步步摇曳,那些持枪舞刀的兵丁不自觉地向后退让,闪开一条通道。

娉婷走到三名军官面前,阮明珠粉面含春,微微笑着看着眼前此刻掌控着生杀大权的男子,下巴微微仰起,带着一丝倨傲,柔声向秦汉寿应到:“正是,淮阳画玉舫正是小女子阮明珠所开。”

祖飞训闷声道:“既然你是在淮阳开花舫,却又为何要到庐州府来?”。阮明珠眼波流转,一双俏目已飞到祖飞训那明亮甲胄之上,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明光铠甲光滑无比的表面,方腻声道:“难道这位军爷不知道现在庐州府才是淮州最富,商贾云集的地方吗?要是让奴家留在现在那个死气沉沉的淮阳城中,恐怕就要将小女子活活饿死了,难道军爷能这么忍心吗?”

祖飞训被阮明珠的柔腻之声臊的面红耳赤,不由退后两步;一旁李赛鹰则干脆转身不看阮明珠的媚态,走出门去。秦汉寿哈哈一笑,眼睛连续眨巴眨巴,对阮明珠道:“阮大家既然看得起我们庐州府,我秦汉寿当然欢迎。知不知道阮大家手下的画玉舫三艳是否都随着阮大家来到了我庐州府啊?”

阮明珠抛出一个媚眼,再不理会祖飞训和李赛鹰二人,对着秦汉寿道:“那是自然了。若是奴家想在这庐州府这风水宝地重起炉灶,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可要靠着这位军爷多多照顾了。不知道这位大人该如何称呼啊?”

秦汉寿听到画玉三艳都来到庐州,顿时精神大振,对着阮明珠道:“那是自然。在这庐州城里,只要是我秦汉寿照应的,就没有人敢惹事生非。嘿嘿,画玉三艳,我秦汉寿可是早已如雷贯耳了呢。”随着说话,肚子一挺,顿时如鼓一样膨起,瞟向阮明珠的眼神却越发精神。

阮明珠当即打蛇随棍上,人已经贴到秦汉寿身边,俯在秦汉寿的耳边,轻轻吐气说道:“如此,那以后奴家就要靠着秦大人照应了;我手下的三个女儿啊以后也要秦大人多多教诲了。哎呀,秦大人啊,你不知道啊,刚才可真是吓死奴家了。若不是大人和各位军爷来的快,真不知道这里要发生什么了?奴家都不知道是不是能活下来见到大人了。”

被阮明珠这么一提,秦汉寿顿时从软玉风流中清醒过来,看看身边祖飞训也是突然反应过来。阮明珠忙接着说道:“两位军爷,我和我的三个女儿,还有几个护院和刚买下的女儿刚刚住到这客栈楼上,就听到这下面杀声震天的。军爷也知道,这个刀剑无眼的,我怎么敢让我的几个宝贝疙瘩受到惊吓呢。所以方才我的护院擅自和军爷动手,在这里阮明珠替他告罪了。”说着向秦祖二人盈盈万福。

祖飞训当即连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的这个护院是忠心护主,其心可嘉。再说也没有伤到我的手下。不过,他的身手倒还真是不错,阮大家慧眼识人啊。”

阮明珠笑了笑,对二人道:“希望秦大人和这位军爷……”,一旁秦汉寿插嘴道:“朗州锋将祖飞训祖大人。”阮明珠立刻娇笑道:“祖大人,以后我在这庐州府重开我那画玉舫,你也一定要和秦大人来捧场啊。”说着向着楼上招呼道:“我的女儿们,现在没事了,你们就下来吧。”听到阮明珠如此一喊,秦汉寿和祖飞训二人都露出期待神情。秦汉寿更是连声道:“好,好,好,秦某可是盼望着见识见识这艳名远播的画玉三艳阿。”

几人正在那里调笑,突然从客栈大门外冲进一名气喘吁吁的士兵,看到秦汉寿立刻跪地禀报道:“秦大人,有数十名反贼从东门跑了。”秦汉寿一听,小眼立刻瞪大,顺脚将这人蹬翻,口中怒骂道:“数十人?他们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这里离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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