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翠龙也不辩解,自顾自道:“天下红巾本是一家,如何要分彼此?公子如何不知唇亡齿寒之理?若天夷红巾溃败,难道云冈就能独存?没想到颜公子世家出身,这点道理都看不透。”
颜云放点点头道:“这个道理君弥自然明白。不过,鹰王当年伤了弟兄们的心。要让大家真的去救他,嘿嘿,恐怕没有个说法,大家如何转的过这个弯?只怕就算公义同意,手下的弟兄们也不会为一个不明不白之人去卖命吧?”
傅翠龙心中哈哈一笑道:“好,我傅翠龙可以代表鹰王一脉。只要云冈愿意出兵,条件大家都好商量……”。说着,右手微微举起向着颜云放,左手却慢慢缩回袖中不见。
颜云放伸出手,与傅翠龙伸出的右手一击,沉声道:“好,只要有傅公这句话,云放自然答应替傅公引荐……”。说到这里,颜云放压低声音,突然道:“若是今日云放不答应,傅公是否打算用强的了?”
傅翠龙丝毫看不到被人看破用心的尴尬,收回手端起茶又是轻轻抿了一口,方道:“我本就是为了红巾大事所来,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颜公子不应允作着引荐之人,傅翠龙自然也只有用强。看那蒋公义在自己结义兄弟生死面前,究竟能有多少义气。”
颜云放看看傅翠龙那两只如同岩石充满皲裂的大手,心中自知若这两只手全力出招,恐怕这个客栈中也不会留下多少活人,不由心中暗惊。虽然一进这个客栈,阎仲元和邢庆嗣二人就以布置好了人手,可面对傅翠龙这样的高手,除去枉费人命,却是没有半分作用了。说得好听,现在自己是同傅翠龙合作;说得不好,实际上自己性命已操在人手之中。想到这里,颜云放微微皱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心中不舒服,可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可想。
突然那边李见秀冷笑道:“跳梁小丑,还能苟活多久?哼,姓颜的,枉自你还是出身我大夏望族世家,却甘心从贼,真是辱没先人,羞愧天下啊”。颜云放脸色一青,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你给我闭嘴”。李见秀见颜云放恼羞成怒,不由得意的笑了起来,旋即正色道:“我要是你,就把这个朝廷通缉的要犯捉拿归案,将功补过,以消罪孽。颜公子,我还是劝你,好好想想吧。”
看到颜云放默然,傅翠龙闷哼一声,手一招,隔空向着李见秀劈去。李见秀只觉胸口突闷,呼吸顿显困难。张思真大叫一声,扑到李见秀身前,将李见秀完全保护起来,傅翠龙不欲对女子动手,收回掌来,嘲讽道:“白衣傲九州,好大的口气,原来就是躲在女人背后的英雄,敬仰敬仰啊。”
李见秀脸色一红,想要推开挡在面前的张思真,张思真两只妙目看着李见秀,倔强的摇了摇头。李见秀叹息一声,也不在推挡张思真,抬头看着颜云放和傅翠龙,笑道:“我技不如人,受制于你,那是自然;当你想堵住我的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那是休想。”
傅翠龙冷然一笑:“杀了你?那容易的很。你的那点功力,还不看在我的眼中。”说着举起手来。颜云放看到张思真仇恨的目光,心中一凛,虽然他不知道二人是如何走到一起,但毕竟他和张思真也是旧识,当下向傅翠龙告解道:“傅公,此二人都是我的旧识,望请傅公不要动气。”
傅翠龙看了颜云放一眼,推开面前茶碗,漫步走到客栈门口,突然长啸一声。声音清冽,似乎要将胸中郁闷之气一吐而空。他傅翠龙行走江湖数十载,谁敢不卖他面子,今日却要低声下气向一个少年求情,如何不气闷。
看到傅翠龙走开,李见秀向着颜云放点点头以示谢意。旋即正色道:“颜公子,难道你还没有看出傅翠龙是在虚声诱你上钩吗?”。颜云放淡淡一笑道:“若欲取之,必先予之,这点道理,云放还是知道的。想我那结义兄长是什么人物?这个龙王又是什么人物?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过李兄提点之情,倒是让云放感激。”说到这里,自然打住,颜云放心中自然清楚,天夷红巾不是遇到什么越不过去的难关,又何必来寻求外力?尤其是让龙王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亲自出马来招收反出红巾的人物。至于究竟如何,也是自己应承龙王的动力。
这时,远方传来三短一长的声音,颜云放听在耳中,正是颜家家将报警之声,当下立刻起身。邢庆嗣跑进门来,低声道:“来了好几个人,正向这客栈赶来。看样子都是练家子,公子小心。”[517z小说网·。517z。]
傅翠龙走进门来,快步来到李见秀身边,轻轻拍在李见秀背心,道:“李公子,你留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让我帮你回房去歇息吧”。张思真怒目瞪着傅翠龙,口中道:“这里有我,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说着,勉力扶上李见秀,向着客栈楼上走去。一名颜府家将随后也跟了上去。
傅翠龙看着张思真瘦弱高挑的身子被李见秀的体重压得颇为吃力,不由摇摇头,向着颜云放道:“这个姑娘真够倔强的呢。”颜云放应声赞同道:“这位张思真张姑娘可是公义的义妹,和公义的脾气很是类似,也不知道怎么会和这个李公子走到一起。”傅翠龙脸色微变:“你说这位姑娘是蒋公义的义妹?”
看到颜云放点头,傅翠龙一跺脚,转身疾步向着楼上走去。颜云放略一沉思,已知其弊,方才傅翠龙在李见秀背上的那一拍,恐怕有鬼;此刻知道张思真身份不凡,他有求于蒋锐侠,自不能把事做绝。想到这里,不由对傅翠龙这不知不觉置人死地的功夫心中更是忌惮。
“咚”,客栈大门突然推开,一群人走了进来,当先的锦衣华服中年男子大叫道:“掌柜的,给我来准备三间上房……”。此刻掌柜还在安置颜家家眷,那里听得到这人呼喊。这中年男子叫得几声,见无人答应,不由脸色阴沉下来,如鹰隼的眼睛看向大堂内唯一还坐有人的桌子。他身后一胖大汉子大步走了过来,向他们吆喝道:“兀拿汉子,知道掌柜到哪里去了?”。
这桌坐的正是颜云放和邢庆嗣、阎仲元三人,听到这人颇为无礼,三人谁也未动,不加理会。那人见三人都对自己视若不见,不由大怒,一个拳头就照着背对自己的颜云放后脑打了过来。那拳头刚走到半途,却见到自己打的这个书生突然头一埋,随即自己胸口一阵剧痛,已被颜云放回身一肘,打断了几个肋骨,整个胖大的身子向后倒飞而出,砸裂了好几张桌椅。
那胖子的同伴见自己人吃亏,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阎仲元和邢庆嗣也是立刻蹬开座椅,各按刀柄,就要对杀。这时颜云放冷笑一声,拍拍手,站了起来,慢慢回身,正要说话,却先已看清这群人中领头的锦衣中年,却是旧识,不由大异,脱口而出问道:“慕容头领,你怎么会在这里?”
岂识我高义(四)
慕容贵自降官兵被封为九英团练使后,整日价是心惊胆战,既害怕官兵不信任自己,又害怕红巾旧人复仇,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睡觉也是没有固定之所。直到前段日子,淮州镇守使楚宪南楚大人令他出使天夷,招降自己的旧识,慕容贵就知道自己是大祸临头;这一手恐怕是官兵为了剪除自己这样的降人的阴毒一招。自己要不去,正好是违抗军令;要去了,他自己也知道凭和张鹰的杀父之仇,自己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万般无奈之下,慕容贵只有铤而走险,收拾自己多年积蓄,领同几个跟随多年的忠心手下,挂冠潜逃,远走南方。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虽然自己已经是敛踪收迹,小心翼翼,结果到了这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庐州府,进了这个偏僻的小客栈,居然还能被人一语叫破自己的名字,惊弓之鸟的慕容贵不由向后一跳,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忽红忽白。几个随从也是吓得大惊失色,围护在慕容贵身侧,也不去管那受伤的同伴,几人慢慢向后退缩而去。
颜云放看的奇怪。他并不知道慕容贵已反出红巾之事,只当慕容贵同傅翠龙一般,也是红巾的使者,他心中还暗自忌惮慕容贵知晓自己在天最磨坊借刀杀人一事,见慕容贵等人戒备神色,自己也是暗自提气,手按剑柄,向着慕容贵招呼道:“慕容头领,自天最一战,别来无恙?”
慕容贵打个哈哈道:“还好还好。颜小哥最近在那里发财阿?还是随在鹰王身边,又或是在云冈称王啊?”。颜云放随口答道:“那里那里。前段时日受了点伤,近日才刚刚痊愈。听到庐州府最近红巾闹得厉害,我也就是赶来看看。”
慕容贵当下关切的道:“颜小哥什么时候受的伤?如今可是痊愈了?这个打仗受伤要是休息的不好,可最容易落下个后遗症。要是遇到什么刮风下雨,腿脚疼痛,那可是不太好的。颜公子可要注意了。”
颜云放笑得很是暧昧:“多谢慕容头领关心。我这伤,还就是天最那一仗所受,到如今倒还修养的好。”这时他看到慕容贵等人在和自己一边搭话中已经退到客栈门口,不由笑道:“慕容头领,怎么?虽然以前我们相处得不算愉快,但大家都是红巾一脉,还不至于见面就走吧?”
慕容贵心中暗度道:“看来这个小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降了官兵”。当下向着颜云放尴尬一笑道:“那里那里。我到这里,还有重任在身,突然看到颜公子,这个,实在是有点惊讶。恩,是我多心了,多心了。”说着,当下走到靠近大门的一张桌子前,小心的坐下,半边屁股还是悬空,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破门而出的姿势,向着颜云放试探的问道:“不知道颜公子到这庐州府,却是为了何事啊?”
颜云放此刻心中却已渐渐生了疑心。当年自己投效红巾时候慕容贵就是首阳红巾的五头领,趾高气扬。光看他的部属刘雪玱的跋扈样子就可以想见慕容贵的嚣张。可是如今面前的慕容贵却如同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小心谨慎的样子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慕容贵,当下也留了一个心眼道:“慕容头领,我这不是刚刚把伤养好嘛。到庐州府来,就是想看清楚这红巾能否能成气候;嘿嘿,不瞒你说,我颜云放也算是出身名门,投奔红巾也是不得已之事。现在既然不在红巾军中,我也不怕慕容头领多心,我现在也就是要观望观望,确定以后当如何行事了。”
慕容贵心中暗喜,只要这人不是红巾,那就是万事大吉。突然想起一事,当下向颜云放问道:“你说你是出身世家?你姓颜,难道你是那平凉王的后人?那现在的援辽总督颜仁瞻又是你何人?”
颜云放霍然起身:“什么?颜仁瞻现在是援辽总督?”。身边阎仲元邢庆嗣二人也都脸现喜色,阎仲元向着颜云放道:“公子,真是天大好事啊。颜七爷得到重用,我们……”。邢庆嗣当下打断阎仲元的话,沉声道:“稍安勿躁。”
慕容贵本就精明过人,看到三人反应如此激烈,已有计较,当下向着颜云放笑道:“颜公子,我说既然你本出身世家子弟,又何必跟着那些苦哈哈的泥腿子们一起闹红巾呢?跟着颜仁瞻,你轻易就能直上云霄,飞黄腾达,却又何苦去给别人卖命?哈哈,当年燕回山中我看到公子第一眼就知道公子是非富即贵,非同常人,可果不如此?看来我慕容贵还是有点识人只能嘛。”
颜云放按捺住心中激动,缓缓坐下,看到慕容贵带了点谄媚的笑容,不由心中有点松动,暗道慕容贵这人虽然看起来比较委琐,可说的这话却是有点道理。不过脑海中立刻转念想到蒋锐侠等人为了自己家破人亡之事,不禁黯然,突然省起一事,向慕容贵道:“慕容头领,你怎么会有如此一说?难道慕容头领心中也……”
慕容贵嘿然否认道:“嘿嘿,我不过是对颜公子好奇罢了,没有什么。其实大家闹红巾,为的是什么?有饭吃,有衣穿,活得下去罢了。如果有人能给我们这个,谁还愿意提着脑袋和官兵对抗?你说是不是?颜公子阿,我说你是捧着个金饭碗,还在到处要饭吃呢。只要你那个颜七叔一句话,大家谁不能博个荣华富贵?谁还愿意吃了上顿不知道有没有命吃下顿?”
颜云放越听越惊讶,心中已自掂量,这个慕容贵恐怕并不是简单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恐怕早已和官兵有了联系。当下面色一冷,质问道:“那如慕容头领看的如此透彻,为什么也要跟随红巾作了这一方头领呢?”
慕容贵笑的惨淡,无奈道:“颜公子,你以为我们这样没有地位的小地主,能像你这样出身世家的公子一般说往上走就能轻易实现的?没权没钱,无人照应,即使考了个小秀才,穷一生之力,恐怕也就能当上个小吏,我可不甘心。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我投奔红巾,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闹得发达了,可被朝廷招安得到一官半职。嘿嘿,不过,现在看来,我怕也是想差了……”。说着苦笑了起来。
颜云放渐渐有点明白慕容贵的想法,不由有点同情他道:“又是什么想差了?”。慕容贵无奈的摇摇头,道:“一日为贼,一辈子为贼。这可就永远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了。”颜云放看着慕容贵,突然道:“慕容头领可知道张绣张守达?”
慕容贵一惊,已经想起张绣此人是谁,不由哑声道:“你说的是不是定南天威禁军都指挥使张绣张大人?”。颜云放点点头,两只手指在桌上不停的敲击,半天突然道:“张绣张大人也是红巾出身,不过早在十二年前就已随了我爷爷,时至今日,已是一方镇将。慕容头领,你看……”
听到颜云放如此一说,慕容贵眼前突然展开一片天地,激动之下,一把推开桌椅向着颜云放就跪倒在地,大声道:“谢颜公子给小人指出一条活路”。颜云放脸色变换一阵,突然压低声音道:“今日晚你让人到我房中来,我给你写一份荐书,若你愿意,就到张绣张大人那里去谋一份差事吧。想必他不会难为于你。”
慕容贵知道张绣和章亮基二人地位相若,若是张绣看在颜云放面上收留自己,则日后章亮基或是楚宪南想为难自己,张绣也自然会维护于己,不由大喜。看着颜云放的眼神难得的带着点真诚的感谢,声音微有点哽咽:“如此就多谢颜公子,我慕容贵铭记大恩大德,决不敢忘。”
他这话刚说出口,就听到楼上一个苍老却充满中气的声音道:“原来慕容大人在这里公干啊,真是缘分阿。”这个声音来的极为迅速,开始时还在楼上,待话语结束之时,慕容贵瞪得溜圆的眼睛已经看到一个灰衣老者突然就作在自己身旁,从那双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球中发射出的却是让自己难以忍耐的森森寒气。
慕容贵身后的那几名出自红巾的随从中有一人已经惨叫起来:“龙王……”,拔腿就向门外跑去。傅翠龙眼角瞥见,手在桌上一拍,那盏已经冷却的茶水突然从杯中射出,激碰在那逃跑之人的后脑之上,那人顿时无声无息的萎顿倒地。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抖动的慕容贵,傅翠龙嘿然冷笑一声道:“慕容大人,想必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吧?嘿嘿,我的结义兄弟可在酒泉下等着你呢。”慕容贵此刻全身都如坠冰窟,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的叛变让首阳轰轰烈烈的红巾毁于一旦,而从首阳逃走的大头领张雄奇也是他亲自带人在燕回山中搜捕抓住的。张雄奇是张鹰的父亲,更是傅翠龙的结义兄弟,此刻见到号称光明宗第一高手的傅翠龙,慕容贵那里还能生出一丝一毫抵抗的勇气。
眼珠木然转动,慕容贵突然看到颜云放冷漠的站在一边,就似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不由大叫起来:“颜公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