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放脸上又是一红,连咳几声,方道:“秦姑娘如此美丽,世间罕有,清新脱俗,我这样,是亵渎冒犯了秦姑娘了。”说完又正色面对阮明珠,努力压住心中小兔乱跳,道:“阮姑娘,你让秦姑娘进来,却是何意?”
阮明珠抿嘴不答,轻手将婷婷玉立在旁的秦雨棋拉到身边,手轻轻爱怜的抚摸着秦雨棋的一头如云乌发,目光中充满慈爱和欣赏。过了一会,她自语道:“阿棋是我从小手把手带大的姑娘,我在她身上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是玉兰的美丽,又是雪冰的高雅,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我让她呆在这个画玉舫中,可又盼望着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要再蹈我的复辙。公子出身世家,又仁义豪侠,文才武略均为上乘,可是一个女子的好乘龙啊。把阿棋托付给你,我相信她会有一个好的归宿……”
颜云放偷眼看向秦雨棋,却见她低眉顺目的依偎在阮明珠身畔,方才的冷傲孤艳却已烟消云散,如星双眸正也偷眼看向自己,两人目光交睫,秦雨棋立刻避开,淡淡粉晕从她俏脸蔓延至玉颈,嫣红一片,只觉此刻此女已摇身一变,顾盼间只有一个乖巧可以形容,颜云放不由心中一动,怜爱顿生,看向秦雨棋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温柔。当下向阮明珠道:“阮姑娘,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将这么一个出尘脱俗的美女交给我,我可承担不起啊……”
阮明珠轻声一笑,将秦雨棋推到他的身边,道:“你想的是什么?怕她会拖累你?我阮明珠教出来的徒弟,可比一般的江湖人士高明。再说,如果阿棋看不上你,她自然会回来我的身边,你可别以为她就一定是你的人。你要得到阿棋的芳心,恐怕不付出点代价,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又转头对秦雨棋道:“阿棋,你好好跟着这个颜公子;他是个正人君子,会对你好的”,说着横了颜云放一眼,压低声音:“不过你也要注意,这个家伙风流的很,不要让自己吃亏了哦;呵呵,梦雨阿啭那里,我会去帮你道别的。哎,我画玉舫三艳,这就少了一个了……”
颜云放听的拱舌不下。从来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明珠居然让这个秦雨棋在自己身边呆下,还要让她来考较自己,真是荒谬。想到这里,颜云放悄悄看了看和自己并肩而立又转入冷漠的秦雨棋,突然暗道,征服这样的一个女子,若真能成功,那可才是男人的骄傲,嘿嘿。嘴角边一个得意笑容露出。
正想得心动,突然听到水声传来,然后是隐隐约约的砍杀声和叫喊。站在船窗边上的阎仲元回头对颜云放道:“不好,是常朋和许含光二人,他们杀到对面的那个花舫去了。”
颜云放一惊,跨到窗边探头望去,只见对面花舫灯火下,常朋和许含光护着一个女孩,正拼命抵挡那些亡命的船上打手的进攻。那女孩显然不会一点功夫,否则常朋和许含光也不用因为她而无法腾挪移动,守在原地死死防守。虽然那些打手大部分都不怎么样,可有两个人刀法联手后颇为厉害,进退有据,攻守得体,常朋毫无机会而胳膊却已经挂彩;而许含光则被一个手持铁鞭的人纠缠的毫无办法。一旁邢庆嗣沉声道:“对面的花舫叫梦落舫,是画玉舫最大的竞争对手;那两个使联手刀法的是江湖有名的左右飞狼花氏兄弟,在梦落舫作这打手首领;那使铁鞭的则是漕帮的三帮主镇三江黄炽恭,这梦落舫可本来就是漕帮的本钱所开,今日可能是正好姓黄的过来了。看样子,许含光一时之间没有什么,那常朋倒有危险了。不过若不是那个女子,二人要脱身看样子也是不难,不知哪女子是何人啊。”
颜云放沉声道:“还说什么话,随我接应他们”。当下手按长剑,向阮明珠和秦雨棋道:“我带他们两个过去,你们就在这里先等着吧。”秦雨棋冷似寒冰的脸突然展开一个微笑:“公子看来还是看不起小女子呢。这就让公子见识一下吧。”说着轻移莲步,走到窗口,妙目飘向窗外,突然素手一挥,一道寒光划过黑漆漆的江面,掠过这近十丈的距离,对面一名正挥刀欲扑向常朋的打手手捂咽喉,发出咯咯之声,痛苦倒地。随即秦雨棋的眼光挑衅的飘向颜云放。颜云放那里想到如此美丽素洁的女孩居然出手如此利索狠辣,心中一惊,随即道:“那好,秦姑娘也随我来吧……”
这时对面那个黄炽恭看到插在死去打手咽喉的银梭,眼光向画玉舫方向瞟了过来,一鞭击在许含光刀上,内力灌注下,许含光后退两步方稳住身形。黄炽恭用中气雄厚的声音大声道:“既然织女天梭都已经出手了,又何必藏头露尾的。出来吧,让老子见见这江湖有名的杀手是何等人也,能否取走黄某项上人头。”他虽然无法确定是谁射出了这银梭,但来自对面画玉舫却是毫无疑问的。
阮明珠红唇一撇闷哼一声,突然对秦雨棋道:“既然已经出手了,就给我一个不留。你让梦雨和阿啭也一起过去,你们三人出手,我看还有谁能抵住天梭三女的联手一击。”秦雨棋“嘤咛”应声,白影轻转,已翩然出门。
颜云放带着疑问看向阮明珠,阮明珠一挑眉:“看什么看。这个姓黄的敢招惹老娘,我就要让他知道厉害。否则,我阮明珠在江湖上还靠什么吃饭。”顿了顿,又道:“那姓常的姓许的两个名声虽大,不过遇到如黄炽恭这样的老江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嘿嘿,幸好今日是在花舫之上,其他的船看到出事早跑的远远的了,那些官差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再说,他们是你的朋友,我阮明珠也不能放任不管。”说着阮明珠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向颜云放抛个媚眼,一派魅惑成熟,顿时将颜云放看的面红耳赤,仓皇间正要回避,却听到阮明珠突然用极度冰寒的口气道:“今天老娘就要让这个梦落舫在这淮阳河上消失。老娘早看不顺眼的,居然敢和我抢生意,和我对着干,哼,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夜色中从画玉舫突然射出三道似有若无的丝线,眨眼间将画玉舫和梦落舫连载一起。三名女子从画玉舫顶沿着那些丝线飘然而下,衣袂飘飘,秀发纤纤,如雪身影轻盈无比,随风轻飘动人楚楚,若仙子下凡,似织女降世,见者无不心动,观者谁不忘情。梦落舫那一干男子,都停下手中的刀剑,茫然看着半空徐徐飘落的女子,目瞪口呆,心荡神驰。
常朋猛摇脑袋,终于将自己从那魅惑中清醒过来。看着面前和自己拼命厮杀的花氏兄弟口流唾液,神志全失,也不犹豫,冷哼一声,顺手将手中剑刺入花氏兄弟其中一人胸膛,那声惨叫顿时惊醒另一人;见自己兄弟被人杀死,那花老大大叫起来,挥舞单刀猛扑而上。不过他的刀法本是两人联手,心有灵犀,此刻一人已去,单人使来,也不是常朋对手,寥寥几式,惨叫顿起,那常朋的剑尖已从花老大的咽喉拔出,血滴在地。
花氏昆仲被常朋借机袭杀,浓重血腥顿时将那些打手惊醒。黄炽恭鞭护在胸,看着面前如同仙子降临的三女,终于警醒过来,怒道:“你们就是杀手组织天梭的人?”当先一女,正是秦雨棋,盈盈一笑,如冰雪消融,春花乍开,黄炽恭本就是好色之徒,那堪如此美色当前,胸中顿时激荡,跨上一步,叫道:“美人儿,随你黄爷爷吧。只要你应承了你黄爷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你想要什么,都随你啊。”
秦雨棋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无比,双手向外一招,脆生生的道:“我就要你的狗命”。事出突然,但黄炽恭本人身手也是颇为了得,铁鞭外翻,一道黑幕顿时绕体护身,两道银光在黑幕上一个激荡,向外飘去。又有四道银光从秦雨棋身后两女手中射出,却也纷纷被黄炽恭铁鞭挥出的护身黑影挡开。秦雨棋见黄炽恭功力深厚,身手了得,口中娇喝一声,脚尖轻点脚下银丝,整个娇躯已随风荡起,双手连翻,操纵着那两道银梭围绕着黄炽恭上下翻飞,一时之间,白衣翻飞,衣袂翩然,犹如九天玄女,飞舞当空。另外两女却从秦雨棋身后飘飞而出,手中银梭连点,那些呆愣的打手和看客顿时惨叫连连,顿时花舫大乱,人人都抱头鼠窜,只求保命。
常朋和许含光对望一眼,只觉这两个女子够狠够辣。许含光将被自己掩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子拉了过来,一把紧紧抱在怀中,口中喃喃问道:“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家里陪着妈吗?”
许瑶光听到许含光问话,突然放声嚎啕大哭,双手紧紧抱住许含光,一字一顿道:“哥,娘她死了,村子也被烧了,村里的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许含光只觉晴天霹雳,头晕目眩,一下将许瑶光从怀中推开,双手死死的按在许瑶光肩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吧,不会是真的……不……”,仰天长啸,其声惨烈,如野兽受伤,飞鸟哀亲。
常朋看着脸色悲哀,不停涕泣的许瑶光,问道:“是谁干的,你能告诉我吗?”许瑶光抬头看到是常朋,脸上的悲色更浓:“月明哥,都是那些该死的官兵干的。他们说要去剿灭红巾,却说我们村子里的人通贼,杀头报功。”,说到这里,许瑶光埋下头,语声渐趋细微:“常家堡,也被官兵杀光了……”
常朋一听,天旋地转,“呼”的一下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瑶光,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突然,他一下翻身站起,眼中凶光大盛,看着许瑶光,声音冰寒:“瑶光,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许瑶光害怕的往还在仰天痛嚎的许含光怀中一缩,却坚持道:“当日那将我掠走卖入这妓院的官兵亲口向我说的,他们本来是去突击孙家村,但孙家村人去村空,他们才到许家村和常家堡,杀人冒功,以图封赏的。”
常朋怔怔的看着许瑶光,眼角渐渐破裂,两道鲜红的血液混着泪水,从常朋的脸颊缓缓流下。突然,常朋手中寒光暴起,一个从他身边仓皇跑过的妓院打手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鲜血狂喷将常朋涂得满头满脸;常朋毫不在意,左手一抹脸上鲜血,顺手一劈,又是一名老鸨打扮得女子被他砍死在地。连杀两人,常朋却毫不在意,头仰天,剑垂地,嘀嗒血流中,常朋怒啸道:“为什么,都是为什么啊……”
一个冰凉的声音在常朋身后响起:“这就是世道不公,这就是官逼民反,这就是这个没有天理的世界。”常朋睁着血红的眼回看,颜云放带着阎仲元和邢庆嗣二人驾着小舟登上花舫,正向自己走来。
常朋看着颜云放,“咻咻”喘息着,愣在那里片刻,突然将手中宝剑一扔,双膝一软,向着颜云放猛然拜倒:“颜公子,你带我去红巾。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些禽兽不如的官兵。”颜云放跨上一步,将常朋扶起,又看看紧紧抱着自己妹子的许含光,愤然点头:“我们都投红巾……”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颜云放回头,看到阮明珠正俏立在舷,一只银梭正从那黄炽恭喉上收回。那黄炽恭呆愣在那里,捂着喉咙,踉跄几步,手中铁鞭坠地,手勉力抬起,指着阮明珠,嘶哑道:“你,你,偷袭我……”。阮明珠向着他嫣然一笑:“你都知道我们天梭是干的杀手买卖,偷袭你,嘿,活该,蠢货。”阮明珠银铃般的嘲笑声中,黄炽恭胖大的身子轰然山倒。
“放火烧了它……”,阮明珠看着秦雨棋,沉声下令道。转头看着颜云放,她笑了起来:“颜公子,恐怕还要麻烦你一点事情。”颜云放看看阮明珠笑意中似乎有着一丝得意,不由疑惑:“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阮明珠轻轻笑道:“今日我的画玉舫三艳都出了手露了白,以后要再作杀手,恐怕也不合适了。不知道颜公子可有兴趣,将另外二人也帮我收着啊?”颜云放顿时给惊得大眼圆睁,倒是身后阎仲元和邢庆嗣对望一眼,齐声道:“那当然好……”
阮明珠顺手招过另外两个白衣女子,两女一个眉色清秀,眼神灵动,顾盼间英气勃发;另一人珠圆玉润,青丝媚眼,举手处风情万种。阮明珠巧笑道:“我这两个女儿,一个叫丁梦雨,一个叫蒋啭,都是我这画玉舫的红人。如今我随你杀人越货,火烧花舫,也没办法在这淮阳呆下去了。这个新任的淮州牧饶大人可是油盐不进的人,对江湖恩怨仇杀没有半点兴趣,统统都是拿下。嘿嘿,今日这么大的事情,我阮明珠也的跑路,不然,可怜埋骨之处都没有了。”说着向颜云放又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包含委屈的道:“今日我阮明珠为你颜公子付出这么大代价,颜公子你可要收留我啊。至少,也要将我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颜云放挠头不已,看看几女或怨或媚的眼神,苦笑道:“好吧,阮姑娘还有你的三个徒弟都随我去吧”。这个时候,整个梦落舫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几个人相继跳入两艘小舟,离开这即将毁灭的花舫。
小舟越划越远,那花舫却燃烧的更加猛烈,不时有花舫中幸存的人怪叫着带着满身火焰跃入淮阳大江。阮明珠看着那渐渐沉入水中的梦落舫,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花枝招展,媚态迷人;秦雨棋冷艳似冰,丁梦雨英姿爽朗,蒋啭媚眼如丝,颜云放看着自己小舟中一船的莺莺燕燕,不由的痴了……
夜色中水声哗哗,突然一道歌声悠悠飘起,“淡扫娥眉初梳妆,裘衣锦马少年郎;挑灯醉看夜花舫,十里淮水尽飘香……”
烟尘风波起
金秋,麦收时节。天气显得特别的热,四周都可以看到漂浮的热气,太阳将土地烤得滚烫。今年的麦收期间基本上没有多少雨水,算得上是一个好天气,几个农民在一块距官道不远的麦田里挥汗如雨,抢收着麦子,以免梅雨到来,废了一季的辛勤。
“吁……”,一个短装打扮干净利落的少年骑着一匹棕红大马,沿着官道飞快地奔驰而来,在麦田旁突然转向,马儿疾奔几步,眼看那马蹄就要踏入田中,那少年大声吆喝一声,棕红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在半空旋了半圈,重重踏落在麦田田埂之上,几块泥土飞溅开来。
几个地里劳作的农人抬起头来,看到那少年都是一喜,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向着那少年大声喊道:“三少爷,你今天怎么有空到地里来啊?这个日头毒的,小心晒着了少爷你啊”。旁边几个农人也都齐声应是。
那被称作三少爷的少年向着几个农人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宏庆叔,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呵呵,芒种到了,梅雨快了,这个麦收可要利索点,今年不同往年了,早一天把麦子收进仓去,早安心啊。”
那宏庆叔憨厚的笑道:“三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老庄稼了,这些田我们伺候了多少年,没问题的。我可以保证,五天之内,这三十亩麦子都能收割完。”
少年眉头一皱,向中年农人道:“要五天啊?宏庆叔,能再快点吗?”。那宏庆叔愣了一下,思量了一会,方道:“大家加把劲的话,这么多麦子,应该可以提前一天。不过,为什么要提前呢?”
那少年脸色有点难看,向着宏庆叔道:“宏庆叔,不是我催你,而是有情况你不知道。今年临近的巨江府闹起了红巾,横扫了巨江府下七县。我们舒庐县紧邻巨江辖下的铜马青品二县,也是危险的很。前两天,我大哥还带着庄丁在靠着青品县的望夫坡与三百红巾冲突,杀了一个领头的;恐怕这些红巾很快就会来报复。再说,我们李家庄就横梗在通往庐州府的官道之上,若这些红巾要想进攻庐州府,我们李家庄是必经之地;要是没有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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