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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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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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锐霆听他调笑,颇不服气,反问道:“谁是你小兄弟了?你要找你的小兄弟,自己回家脱了裤子自己瞧去”。这话一落音,不仅周围陈英起等人大笑起来,就是在他们两旁默默押送的骑兵也都忍俊不住,哈哈作声了。这笑声轰然一起,倒把周围树林里的杂音都压了下去,连刚才发声的猫头鹰似乎也闭上了嘴,再没有一丝枭叫传出。

这时前面一骑纵马而来,飞驰到他们面前方一个急停,回住奔马;马儿还未停稳,马上骑士已经飞身跃下,立在众人之前。众人方看清此人身高八尺,体态魁梧,国字方脸,满面短髯。阔步走到颜云放蒋锐侠面前,他就大声叫道:“刚才你们谁说的那个臭狐狸在云山阿?恩?”

颜云放正要答话,蒋锐侠已经先接口道:“是我说的,什么事你找我……”

那大汉一把揪住蒋锐侠,就将蒋锐侠身子提的离地而起。只见他举起钵盂大的拳头,就在蒋锐侠的眼前晃动,口中恶狠狠的反问蒋锐侠道:“你这话当真?真的没有骗我?”

蒋锐侠将眼一闭,索性转过头去,不理会这个大汉。那大汉瞪着大眼死盯着蒋锐侠,片刻,见蒋锐侠仍不搭理于他,不禁心中忿忿,脸色变红,就要发作。这时蒋锐霆在一旁急忙道:“你放开我大哥。告诉你这是真的了,你还反复问什么问?骗你?你以为你是黄花大姑娘,骗来干什么,当肉吃了?切”

周围几人都哄笑了起来,笑的那大汉脸色涨青,手足无措。孙庭先关心自己表弟,也挤了过来道:“这位军爷,你放心吧,我们绝对说的都是实话,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弟弟吧。”

正这个时候,刚才和颜云放答话的那长须男子秦庭遇已经打马过来,看到那方脸大汉正揪住蒋锐侠,不由喝骂道:“叔夜,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这个义士,快快松手……”

那方脸大汉悻悻然将蒋锐侠往地上一扔,转身退后就要上马。秦庭遇在马上大吼道:“贾摩岚,你给我向这位蒋兄弟道歉,听到没有……”,神情激动,长须飞扬。那大汉贾摩岚斜眼瞟了一眼秦庭遇,见他脸色不善,无奈之下,飞快地向蒋锐侠草草一拱手,口中含浑不清的嚷了句:“得罪了,得罪了……”,也不等被他仍在地上的蒋锐侠答话,已经动作飞快跃身上马,双腿一夹,纵马而去。奔出几丈距离,他又放声大叫道:“儿郎们,你们听到没有,伤我家将军的那个混蛋,现在就在这个县城里。是汉子的,都随我去……”,说话间,已如疾风飞驰而去。那一众骑兵都齐声呼应,就要随他往云山方向杀去。

秦庭遇忙拨马回头,口中大叫道:“等一等,将军有令,稍安勿躁,原地等候”。那些骑士都是一愣,骑的快的已经冲出一箭之地,慢的则打马回头,原地逡巡。秦庭遇忙回头对蒋锐侠颜云放叫了一声:“二位稍等,我去去就来……”,奋力打马,向贾摩岚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看着本来夹护着他们的骑士现在队形混乱,陈英起悄悄向颜云放使了个眼色,借着身子掩蔽,竖起手掌,狠狠斜劈。颜云放却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很有把握的微笑。陈英起迷茫的看了一下颜云放,无奈下,只有示意已经蠢蠢欲动的吴孝巍殷念慈二人暂时稳住。

这时前方又是一阵急促马蹄声,三骑飞奔而来。当头一人,满脸风霜,看上去显得年纪颇大。紧随其后则是开始那和他们答话的骑士,不过此刻他脸色已经显得和善多了。而在他身后,一名英姿飒爽的女郎端骑在一匹浑身雪白,没有杂色的马上,身材修长,波峦起伏,那绰约风姿纵是掩在衣下也不减分毫。蒋锐侠仔细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被拥在他怀中的张思真。

三骑来到他们面前,那满面风霜之人先看了看乱糟糟的骑兵队伍,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喝问道:“秦贾两位哨长呢?”,一名骑兵欠身应道:“贾大人带了几个人往云山方向去了,秦大人正去追他”。那满面风霜之人低声骂道:“胡闹,这个贾叔夜,真该收拾收拾了,这么莽撞,总要误事。”

回头看到蒋锐侠等人,那满面风霜之人跃下马来,走到蒋锐侠面前,一把拉住蒋锐侠的双手,满是茧子的大手用力一握,沉声道:“在下露凡周海羡,草字沐波。你救了我家思真妹子,就是我们恩公,在下实在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小金锭,顺手塞到蒋锐侠手中,道:“这是在下区区谢意,恩公一定收下,一定收下。”

蒋锐侠顿时脸涨得通红,忙不迭向后退开;两个金锭仆仆落在地上,在泥地砸出两个小坑来。蒋锐侠口中连声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这样,我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那跟在后面的骑士坐在马上,脸上现出轻蔑,口中低声自言自语:“还自命侠义了呢。我看是还嫌少啊?两锭金子,够吃一辈子的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虽说是自言自语,可他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几人都听得是一清二楚。

跟在他身后的张思真立刻娇声叫道:“昂大哥,你怎么这样说话?”。那骑士名为昂永相,此刻被张思真一反问,自觉过分,也就沉默不语了。这时陈英起接口说道:“如果你认为你们家小姐一条命就只值这个价,我倒是觉得你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昂永相闻言大怒,刷的抽出腰刀,口中骂道:“老子杀了你”,双腿猛夹,驱动骏马,就向陈英起猛冲而来。陈英起站在原地,脸带微笑,双脚不丁不八,身形稳如泰山。看着昂永相人马飞撞向陈英起,张思真捂嘴失声大叫,周海羡拦阻不及,也忙大声喝斥。

说时迟那是快,正当昂永相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大刀劈向那不知死活的人之时,眼前人影一闪,那人右足发力,全身以左足为支点向后一扭,整个身子飞旋而起,头一埋,身平转,已让到一边,那马身从他身边紧擦而过;刀锋也从头顶掠过,砍下几缕乱发。不等昂永相拨转马头,陈英起伸出右手,在马股上用力一撑,人已飞掠而起,旋转着跨到马上,身体“呼”的一下紧贴昂永相背部。昂永相立刻反手回削,陈英起头稍偏,双手外翻,已将昂永相两只手臂锁住。顿时昂永相无法动弹,整个人僵在马上。此刻陈英起方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昂永相的肩上,嬉皮笑脸的道:“军爷,怎么样啊?你不是想杀我吗?”,说到这里,他突然面色一变,骂道:“你侮辱我兄弟,还想杀我,就凭你,来多少小爷也给你收拾了……”

这时周围那些骑兵都骚动起来,就要驱马救人。周海羡双手张开,拦住部下骚动,方转头和颜悦色地对陈英起道:“这位壮士,有话好说,先放开我的兄弟如何?”

陈英起又嬉笑道:“周军爷,我说你也看到了,是你的兄弟先要杀我,我可是自卫反抗哦。”

周海羡也不好发作,只有点头称是。这时张思真驱马上前,看了看陈英起,口中娇叱道:“又是你这个无赖,哼,就是你害了我,让我给那些坏蛋逮住了。我要给你好看……”,说着突然挥出一根长鞭,一道黑影直向陈英起打去。

陈英起双腿夹马,双手架住昂永相,根本无法闪避张思真那满是恨意的一鞭,无奈之下,只有手一松,向后倒翻,离开马背。但张思真见一鞭不中,玉臂一振,又是一鞭如影随形而来。陈英起人在半空无法躲避,背上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挨了张思真一鞭。落到地上,一片白衣却被鞭梢撕上半空,飘荡而去。

那些骑兵一个个哄笑开来,其中一个粗嗓门的还叫道:“还以为多厉害,给大小姐两鞭子就打下去了……”,另一个尖嗓子接道:“我看他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大小姐那么漂亮,这个家伙看到大小姐多半就脚软手软,巴不得被小姐鞭子打死呢……”

陈英起听得脸带得色,挤眉弄眼;张思真却是面红耳赤,埋下头来。周海羡回头怒视了这些起哄的家伙,正要说话,那呆怔怔愣在马上的昂永相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力一拍马股,低着头已从人群中打马而去,转眼间消失在大道之外。

周海羡摇了摇头,口中轻叹,方对陈蒋颜等诸人道:“我家将军想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想延请你们过去一叙,各位可好?”

颜云放陈英起等人对望一眼,互相微一点头,颜云放转身冲周海羡道:“周军爷,请前面带路吧……”

周海羡拨转马头,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看远方安静无声的密林,突然大声说道:“林里的各位好汉,是不是也有兴趣与我周某一聚啊?”。那些骑兵动作飞快,周海羡刚一开口,这些骑兵已经各自驱马,转眼间就排成了两道横列,整齐划一。前排长枪架在马头,寒光闪耀的枪尖从远方看过,竟可连成一条直线。后排的则都挂枪执弓,箭尖斜刺,引弓欲发。

陈英起吴孝巍等人一听到周海羡如此说话,顿时脸色大变;而蒋锐侠资彦亭等人则莫名其妙,相互面面相觑;倒是颜云放和孙庭先二人都似早已料到一般,脸上现出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神情。

只听密林中传来一个豪爽的声音:“果然厉害。老夫自问隐蔽的还是不错,敢问是那里露了行藏,让这位军爷看破阿?”

“是你老爷子?他怎么在这里?”,蒋锐侠立刻听出那豪爽声音正是陈英起老爹陈威所说,当即向神色紧张地陈英起问道。陈英起正要回答,颜云放插话道:“刚才殷吴两位在那斗嘴,是不是就是要传递消息啊?”

陈英起一愣,不由回身仔细看着颜云放,片刻才道:“没看出来,君弥你还真够厉害的,这你都听得出来。不错,开始殷九说要还五十八个铜板,就是说敌人有五十八个人;吴七回说让宽限两个时辰,先看清楚,就是说先别动手,看清楚是敌是友再说。这都是我千马帮中常用的暗号。你居然能猜到,真他妈厉害……”

颜云放嘿嘿一笑,道:“可不只我一个人猜到”,说着指了指后面正若有所思的孙庭先。吴孝巍在一旁嘴一撇,道:“看样子,要老爷子再重新换换切口了,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破了,没劲……”

几个人在那里瞎掰,那边周海羡却是如临大敌,在周海羡示意下,两列骑兵缓缓向密林逼近。这时,陈威本人却直接从林中单身走了出来,向周海羡拱手致意,开口道:“军爷,老夫到此无意冒犯,不过是要领回我的小儿和他的几个朋友,希望军爷可以高抬贵手,我们大家也相安无事,如何?”

“你的小儿?他们不是都是这燕回山上的猎户吗?你恐怕不是个打猎的吧?”周海羡说着,脸上泛出一道寒意,被他满面风霜的脸衬托,更显威严。

陈威立刻连连应是,道:“军爷你肯定看的清楚,那里面就我儿子穿的衣服与众不同。他也就是跟着这票穷朋友瞎闹腾,这不惹出这祸事来了,还得我这个当爹的帮他收拾。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怎么,总是我儿子,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人伤了他分毫。军爷既然说我儿子对你们有恩,那就请放了他和他的朋友,老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周海羡脸色越发凝重,立在马上沉默不语。权衡利弊,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周海羡心中忐忑,欲言又止。

陈威看到周海羡举棋不定,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小孩声音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到我们家里,说代表哪个什么张伯飞给我们送礼的人啊……”。大家循声望去,一个瘦弱身影跳出人群,正是蒋锐霆。

周海羡闻言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当下也不再理会陈威,挥鞭策马急跑到蒋锐霆面前。蒋锐霆吃了一吓,两手紧紧拉住大哥蒋锐侠。周海羡忙翻身下马,看着蒋氏兄弟,急切问道:“你们难道就是蒋执孝蒋老爷子的子侄?蒋老爷子呢?顾三爷呢?我家将军就是张文定张二爷啊,和他们两人正是结拜兄弟。我家将军可是想死他的两个兄弟了,要是看到你们两个晚辈,我家将军定然会给乐坏。”

一听周海羡如此问法,蒋锐侠顿时明白此人必然和自己父亲有关。父亲虽然一直是个猎人,但他高明的箭法,健壮的身体,满身的伤疤和沉默的性格,都表明他的背后有着不少的故事。可惜再也不能听到他来给自己解说了。蒋锐侠看着眼前高兴的眉飞色舞的周海羡,心中黯然;一旁的蒋锐霆更是忍受不住,哭出声来。

周海羡看的愕然,不禁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蒋锐侠抬头,口中惨然道:“家父家母,还有顾家老夫子和顾老夫人,都在三天前不幸蒙难。凶手就是这些禽兽不如的禁军。”

“又是这些禁军……将军就是伤在这些杂碎的毒箭上,至今不能痊愈;现在蒋老爷子和顾三爷又驾鹤西去,妈的,真是该死……”,说着,周海羡重重一拳,击在马背之上。那马一惊,长嘶一声,就要奋蹄而去。一旁陈英起忙一个箭步跨上拉住这马,马儿猛烈摇头,想挣脱马笼头羁绊,陈英起奋力拉住;几次三番之后,马儿方才驯服下来。

这时一旁张思真看到陈英起拉马,口中喝了一声:“放手”,鞭子已飞奔陈英起而去。陈英起向后一跳,口中调笑道:“摸一摸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对不对,妹子?”。张思真脸上一红,娇叱道:“谁是你妹子,去死……”

陈英起一边躲闪,一边道:“你老爸和蒋锐侠老爸是结拜兄弟,你就是蒋锐侠的妹子;我又是蒋锐侠的结拜兄弟,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妹子啊?嘿嘿,你这个妹子是当定了的……”

周海羡眼中闪过一道好玩的神色,拍了拍蒋锐侠的肩膀,道:“节哀顺变,我们将军必会为你做主,替你报仇的……”,蒋锐霆先接口,倔强的道:“我们的仇,我们自己报……”。周海羡笑了笑,回过头对陈威喊道:“那位仁兄,你听到没?现在我们可是和你已经成了亲戚了,你就放心吧……”

陈威把这边的对话听得清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好,那就好。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走到一起如何?”

周海羡挥手让排列成行的部下散开,方对陈威道:“在下露凡周海羡,草字沐波。能与大人结识,实我之幸啊。”

陈威大步走了上来,拉住周海羡的手,朗声道:“在下云山陈威陈辟之,忝居一个帮会之首。本是要搭救我的儿子,没想到结识你们这样的好汉子,好,实在是好”。说罢,向林子里一挥手,顿时从密林中冲出五十多人来,都手擎弯刀,头扎短巾,甚为彪悍,正是千马帮众人。

周海羡心中一惊,暗呼侥幸;若是自己率众莽撞冲入林中,和这些明显的亡命之徒对阵,恐怕是死多活少的下场。而吴孝巍则大呼着,冲了过去,在人群中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陈英起看着老爹走近,当下也不敢再和张思真胡闹。张思真看到陈威走近,更是脸色巨变,忙打马离去。周海羡也不上马,牵着马在蒋锐侠兄弟面前引路,言辞交谈间更见谦卑。

大路上一群人马,分作三处。左边是五十来名黑甲骑士,手控鞍缰徐徐而行;右边则是五十多白衣大汉,提刀持弓静静向前;中间一群十来人,则不停喧哗打闹,不可开交。互相之间泾渭分明,却又隐隐自以中间人为首。

一片云彩飘过,挡在新月之边,夜色越发黑了,路反而显得更加宽阔。

聚义行天道

看着眼前站着的小伙子,那浓眉大眼,那挺拔身材,尤其是那俊朗黝黑的脸上露出的忠厚的笑容,活脱脱就是当年大哥的翻版重现;另一个虽然年纪稍小,身子瘦弱,但却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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