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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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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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外套,转身对颜云放笑道:“好好好,真是有缘分。我在草原大漠被你叔父给撵的是落花流水、走投无路,连一个立锥之地都没有,好嘛,他的侄儿居然是我的儿子的干兄弟,有意思有意思。”

颜云放正要开口,陈威竖起手掌,示意他闭嘴,自己继续说道:“算了,头辈人不管二辈事,你和公寻是你们的事情,我相信他的眼光。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陈英起我是要他接手我的事业执掌千马帮的,你要是在这个事情上阻挠,那我可不会客气;丑话说在前头,我就两个要求,一是你不能带坏了我的儿子,二个若公寻回到西北,若你要是投奔你叔父,可别想接这个机会阴我们一道。”

“带坏你儿子?有没有搞错?”,颜云放听了心中腹诽。他也明白陈威所指,不过是担心陈英起和他接触多了,不愿再当马贼而是要去混个出身,不过这个在他心中本就是正路,早就想给陈英起谈到,一时没有机会罢了。此刻既然陈威提起,也就只有作罢。想到这里,颜云放拱手示意,口中应承。

陈威见颜云放点头,也不在说什么,回到原位坐下,他冲颜云放道:“我相信公寻的眼光。不过,你居然敢给我说你的身份,胆子也实在不小啊。”

“虎父无犬子嘛,公寻是那样的一个铁血仗义的汉子,他阿爹纵横大漠那么多年,难道会连容下一个晚辈的肚量都没有?”颜云放顺口就恭维了陈威一句。

陈威闻言,咧开大嘴呵呵笑道:“那是那是。其实说起来啊,我和你叔父也算是不大不相识的朋友,相互了解的很,也就是没有见过面罢了。他的性子他的脾气,我不是吹牛,我了解得恐怕比很多人都多。不过最佩服的还是他的兵法,妈的,若不是我也有几分本事,早给你那个可恶的叔父给抓去天水砍头示众了。呵呵,不好意思,我骂惯了,一时也改不了,你别介意……”,陈威边说边对满眼期待的颜云放表示歉意。

颜云放一笑,没有答话,但热切的眼光清楚的表明他更想知道更多的关于这个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的消息,哪怕是他的叔父的对头。

陈威继续说道:“其实对于颜仁瞻,这个人真的可以算是我们大夏的社稷长城啊。如果不是有他镇守天水,凉州早就是那些戎羌之人的天下了。而大前年突然从从北方迁徙过来一部不同的胡人,好像他们自称叫做突真人。这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妈的,打仗硬是够狠够厉害,说得不好听,连你老伯我这样在凉州混了多少年的马贼也只有躲着点,惹不起;凉州当地的那些戎人羌人更加不是对手,一个个部落都向内地迁徙,甚至包括戎人首部阿史那部都在其内。结果你说怎么着,你叔父就带着三万精兵,在草原上七战七捷,妈的,消灭突真军队不少于八万人,甚至连那个突真的酋长都给砍了头。这下好了,这些突真蛮子心服口服,任由宰割,被你叔父分成了九部,分散安置在凉州境外为我大夏戍守边关。你说你叔父厉害不厉害?就凭这个功劳也该入朝为相。听说若不是当时宰相陈继周和太师池之贤互相勾结,诬他擅起外衅,就凭他的功劳,至少也当任兵部尚书。呵呵,这就是你们颜家保的朝廷。”,说完嘿嘿冷笑。

颜云放闻言,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们颜家保的是这个江山社稷,可不是保的他杜家的朝廷。哼,忠义自在人心,天道自有正义,若是求个升官发财,我颜家就不配提那个忠义二字。”

“忠义?哈哈哈哈,我问你,难道你认为你们淮阳颜家满门被灭,就真的仅仅是那庭锋所作的吗?哈哈哈哈,若果你就是这样想,那可要气死你颜家的列祖刘宗了,哈哈哈哈”,陈威听到颜云放话语,大笑起来,宏亮的笑声中满是揶揄嘲讽。

颜云放被他笑的心中惶惶,想要发作又是不敢,加上关心心切,不由低声向陈威道:“小子驽钝,望伯父赐教,指点一二。”

陈威收起笑容,站起身来,顺手拿起两颗铁蛋,在手中不停轮转滚动。颜云放满眼渴望的看着陈威踱来踱去的身影,片刻才见到他停下步子,慢慢悠悠开口说道:“其实很简单,你想想,是谁下的命令说淮州满城鸡犬不留?是谁说不准接收投降?这道命令你说有没有道理?”

颜云放闻言,低头沉思一会,连上露出挣扎神色,片刻方一字一顿道:“难道皇上能这么狠心?就能让淮阳满城三十万百姓为我颜家殉葬?”

“百姓?百姓在皇上眼中又算什么?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是一个永远的金库,是任由鱼肉任由驱策的奴隶。如果能除掉你们颜家这个隐患,又能灭掉造反的淮王,别说淮阳三十万百姓,就是这个淮州八百万人死完了,他也高兴得很呢。”说到这里,陈威面色激奋,语气铿锵,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你说我好好一个淮州出身的人,怎么会跑到那鸟不生蛋人不拉屎的沙漠里去当马贼?妈的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大夏?我呸,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廷,永远喂不饱的贪官污吏,永远交不完的苛捐杂税,永远无法讲理的平头百姓,这就是你们颜家誓死保卫的大夏朝廷,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提到的忠义所维护的江山……”

颜云放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被陈威的话吓傻了还是被自己的推论惊呆了。陈威口若悬河的痛骂了朝廷小半个时辰,而颜云放就木然的呆立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也有半个时辰。

这时,在大门外突然响起喧闹之声,打断了正在痛斥不已的陈威。陈威恼怒的向厅外看去,不远处陈耘正向屋内快步走来。陈威伸手拍了拍还在呆立着的颜云放,在转身出厅之前丢下了一句话作为总结:“小子,我这辈子就是要当马贼,我就是要用我手中的刀让这个大夏流出最后一滴血”。

颜云放呆呆的站在厅中,反反复复不停的回味着陈威的最后一句话:“流出最后一滴血,流出最后一滴血……”,良久,他抬起头,口中喃喃:“不管我的仇人是谁,我都要他也流光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最后一滴血……”

此刻,屋外天已黄昏。夕阳已在树梢,倦鸟已要归巢。

飞箭镇云山

“开门,给老子快开门,不然老子砸门了”。

老管家陈坚刚刚把陈家庄大门关上,转身向庄内走了不到十步,那朱漆大门就被敲的梆梆山响,锁住的大门还被推的一开一合。若不是锁门的门闩是由青杠木所制,足够结实,恐怕早在这么粗暴无礼的推搡下崩裂开了。

陈坚没有好气的应声叫道:“来了来了,是什么人啊?”

“你大爷我是大夏东都金陵镇东天翔都督府属下天翔右军蛟翻营左曲曲长卓资山,赶快给老子开门……”,门外来人一口气报了一个足够长足够绕口的头衔,把个已经六十多的老头子陈坚听的是晕晕乎乎,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来的人绝对来头不小,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陈家庄可以应付的。

使了个脸色,陈坚身边的家丁马上飞跑去通知庄主陈威和管事陈耘。吸了口气,陈坚向门外叫道:“这位军爷,请你稍等,我家主人马上出来亲自迎接于你……”

话还没有喊完,那自称曲长的卓资山已经毫不耐烦,大叫起来:“妈的个巴子,老子是来捉拿反贼的。要是让反贼逃跑,老子告你一个窝藏反贼,通敌叛国的罪名,判你一个斩首示众,全家充军,听到没有?快快开门……”,随着他大声喊话,敲门声音更是喧闹起来,而且门外也传来了其他随从而来的兵士的鼓噪,似乎已按捺不住,要破门而入了。

卓资山喊了一段话,看到这陈家庄大门居然仍不向他敞开,不由心中无名火起。挥挥手,身后马上抢上十来名兵丁,各自抬起几块大石垫在陈家庄墙外,就要攀附而入,翻墙入室。另有二十来人,干脆直接从庄外树林中抬了一颗倒下的巨木,齐声吆喝着向陈家庄大门冲来。三尺粗细的大木轰隆一声撞击在陈家庄雕龙画凤的大门上,顿时把大门撞出一个浅坑,而那门闩也被崩出一道长长的裂纹,露出里面白生生的木质。而朱色门楹上悬挂的“富贵满门”的木匾更被震的“哗”一下落在地上,旋即被拥挤的兵丁靴子踩成两截,泥污不堪。

陈坚被这动静吓的瑟瑟发抖,不知所措;闻声赶来的几个家丁也面面相觑。有胆大的则跑上去用力堵住大门,胆小的则向院内跑去。

“开门迎客……”,正在陈坚无法决定,心中惶惶的时候,身后传来老庄主低沉嘶哑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由于大病初愈,并不爽朗,但听在在场陈家庄诸人耳中,不啻天籁之音,马上个个觉得有了主心骨,沮丧害怕一扫而空。本在顶门的几个家丁一边冲门外高叫:“别撞了别撞了,马上开门”,一边就开始卸下门闩。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向两边缓缓打开。门刚露出一道缝隙,两只长矛呼的一下就从中刺了进来,吓的推门的几个家丁缩头不迭。随即“轰”的一声巨响,两扇大门被推得向两旁猛烈撞开,打在墙上一片灰雾腾起。大门开处,现出卓资山那粗壮有力的身体和横肉遍布的圆脸。

陈威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搓着双手,快步走上台阶,向着卓资山道:“这位官爷,不知道光临寒舍,为的是何事啊?”

卓资山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富贵,满面媚笑的土财主,鼻孔里发出“嗤”的一声以示不屑。片刻方从口中慢条斯理的蹦出几个字来:“你就是这个庄子的主人?我是来拿人的,知趣的话就交人吧……”

陈威眼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马上又低眉顺目的说道:“啊呀,官爷一定是搞错了,我们陈家庄的人一直都是良民百姓,从没有人敢作奸犯科啊。这,交的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淮州反贼余党……”,卓资山两眼一鼓,口气凶狠。在他心中,完全把这个弯着腰、卑躬屈膝的陈家庄庄主当成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好好的敲他一笔。

陈威心中更是惊心,这些禁军居然能在颜云放蒋锐侠等人来庄的第二天就找上门来,果然出手不凡,心中不禁开始暗自盘算,若是翻脸,胜算如何。口中却早喊起冤来:“官爷,官爷,这可不能乱说啊;这窝藏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官爷饶命,高抬贵手阿。”

卓资山嘿嘿冷笑,也不说话,一把拉过在他身后躲躲藏藏的那个麻秆跟班,口中吼道:“你来给他说”,自己却负手向后退了一步。

陈威一见这麻秆跟班,马上用一种极亲切的语气问道:“麻二,你也是这云山县的人啊,你说我陈威什么时候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你还是快给官爷好好说说吧,如何?”

麻二脸现尴尬,只有对陈威低声道:“陈老爷子,其实是我们跟踪一男一女两个反贼到了前面树林。听乡民说,是你家少爷接了他们到庄子里,好像是要到你们庄子借什么东西。这个,说的好,那是你们被人蒙骗;说得不好,那也算是私通贼党了。陈老爷子,这些人可都是金陵城来的主,就看你会不会做人了。”

陈威暗自长舒了口气,马上回头对跟来的陈耘道:“播之,你马上带人去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两个人到了庄子里?”。他话还没有落音,陈耘就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道:“老爷,刚才少爷和蒋小哥两人在这些军爷之前早回来也就一会功夫,带来了一男一女,还有镇子上的神手米,三个人正在偏厅里候着呢。当时你正和颜小哥在大厅里下棋,少爷吩咐,也就不去打扰你了;他现在正到后面马厩,大概在给大车套马呢。你看,现在怎么办?”

陈威沉吟了一会,方低头对陈耘道:“不能因为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女坏了我们陈家;你去给少爷打个招呼,顺便带人围了偏厅,别让那两个人走了。我等会就带这些军爷进来拿人。对了,再多准备一点银两,孝敬军爷们。”边说时右手在陈耘肩上轻轻一掐。陈耘脸色平静,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陈威说话声音虽然故意压低,却又刚好可以让麻二和卓资山两人听到,果然二人听到后脸上都现出满意的神色。卓资山脸色缓和下来,对陈威道:“陈员外果然是我大夏忠臣,拿到这淮州余孽,对你我都是功劳一场啊。”

“好说好说,叫我陈威就好了。石之,你马上到大厅里准备好茶,再到后房里吩咐备点好酒好菜,我要好好款待官爷们……”,老实的陈坚也应诺一声,向后跑去。陈威方转头,对卓资山和麻二摆出一个请的架势。卓资山也不客气,昂首挺胸,走在当头。

跟随卓资山而来的五六十名禁军士兵蜂拥而入。除留下四人收在陈家庄大门外,其他人都刀入鞘、枪上肩,喧闹着跟在陈家庄领路的庄丁后面向庄内赶去。卓资山也不制止他们这乱七八糟的样子,反正也就是捉拿两个反贼,顺带挣点外快,用不着如临大敌,那还不如就如此让部下轻松轻松。

“姓陈的,你是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张思真被几个禁军五花大绑的推搡着踉跄向前,身上血迹斑斑,头上钗横发乱。边走她的嘴还在大骂着:“混蛋,你出卖本姑娘,我要杀了你,让你不得好死……”。跟在身后的几个禁军也乐得她骂陈家庄的人而不是骂自己,懒得去管。跟在后面的则是满身血污、沉默不语的吕定国。

跟着陈英起蒋锐侠二人来到陈家庄,陈英起把他们两人安顿到一侧花厅后就消失不见,说是去给他们准备车马。没料到不一会就冲进来一群全副武装、顶盔贯甲的禁军。吕定国见势不妙,拔刀抵抗,堵在门口,杀伤四五个禁军后就被打倒在地。而张思真则被这个架势吓坏,不知所措,待反应过来,拔剑去救吕定国,手忙脚乱下,却直接被一名禁军一刀劈飞手中长剑,束手就擒。二人在被捆绑的同时,张思真一张嘴就不停的咒骂着欺骗他们的陈英起。而那医生神手米则早被这厅里的争斗吓坏,缩在墙角里不停摇头摆手,最后被麻二一把拽了起来,跟在后面。

不管张思真怎么挣扎怒骂,她和吕定国二人还是被推到了大厅上。厅里上首端一个全身黑甲的四十来岁粗壮汉子正端着一杯热茶呼呼大灌,一看张思真和吕定国被推了进来,把茶杯望几上一顿,就站起几步走了过来,大手一张,拉过张思真,右手死死夹住张思真下颌,将自己一张大脸凑到张思真面前,满口喷出臭气,大吼道:“你跑的倒快,让爷爷好追一气。妈的,给我说,你还有没有同伙?恩,快说,不然老子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张思真使劲摇头,想要挣开握住自己下巴的卓资山的手;摇了一会,看到没有作用,头一偏,看向一侧,口中答非所问道:“哼,要不是那个姓陈的小子出卖,就凭你们,能抓住大小姐我?少胡扯了。”

这时旁边一个中年声音接口道:“是我叫人看住你们的,也是我报的官,和我儿子无关……”,张思真闻言向出声处看去,看到一个中年微胖、满身锦衣的人正坐在一侧,脸上淡然,看不出喜怒,似乎这件和她生死攸关的事情在他那里完全无关痛痒。看到这里,张思真不由心中大怒,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混账王八蛋,没有良心不讲廉耻的死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年级都给狗吃了……”

站在陈威身旁的陈坚听得难听,踏上一步就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一个耳光。陈威站了起来,拦住激动的陈坚,对着张思真道:“姑娘,我是不是王八蛋,不关你的事情;不过,你现在倒是有难了,看看你要怎么办吧?”,说罢,对卓资山道:“卓将军,现在该办的事情也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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