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神秀一把推开陈英起的手,跳过一旁,眼神阴郁的直视陈英起,道:“这位仁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又有什么境界?要是到你说的什么刀人合一,会被人一刀就给打败?笑话……”
陈英起点头微笑,道:“那又有什么,那个姓吕的出手又不是要伤你,不带丝毫杀气;你的降魔刀法本来就是针对邪魔歪道之辈,没有感应很正常。加上你心神还不知在何处,这说明你这个人还不警觉。功夫不错,可惜经验太少罢了,不要妄自菲薄了”。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着白凤翔,道:“你本事也不错啊,你要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蝴蝶剑法至少已经达到了手中有剑,心亦有剑的境界,你能堪堪与她匹敌,不差了……”
王薄在一边诧异的听着陈英起说话,见到杨神秀和白凤翔二人脸色都好了起来,不由感激地冲陈英起列开大嘴,露出一个宽厚的笑容。
陈英起又一边一下,拍了拍杨神秀和白凤翔二人,说道:“我相信二位日后必有所成。”说罢,招呼上蒋锐侠,二人转身,翩然离去,只留下背影在杨神秀和白凤翔感激的目光之中。
“闪开,闪开……”
一群身着明晃铠甲,手持长枪利刃的军士排开人群,沿着大街挤了过来。稍有躲避的慢点的百姓,立刻劈头盖脸的挨上一顿拳脚,被打的畏畏缩缩,甚至头破血流。顿时大街之上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小贩和百姓都尽力向街道两边让开,闪出一条路来。
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军官在县尉黄竹的那个瘦高个跟班带领下,大摇大摆的从军士后面走了过来,往正收拾完卖艺家当,准备走人的王薄面前一站,铜铃般的牛眼一努,睖着王薄,口中直接吆喝道:“卖艺的,反贼呢?”
王薄闻言一脸迷茫,抬起满面风霜的脸,一边点头哈腰,卑怯的笑着对军官道:“这位军爷,什么反贼啊?小民不知道军爷找的是什么人?我们就是跑江湖卖艺的,哪里知道什么反贼啊?”
那瘦高个跟班麻秆抬手就给了王薄一个巴掌,尖利的声音叱喝道:“好老小子,你勾结淮王余党,在这里冒充卖艺的,是不是想要当个内应,杀官造反阿……”
王薄被打,脸上顿现怒气,一旁白凤翔杨神秀也纷纷从卖艺家当里抽出刀来,就要挤上欲讨公道。那军官一挥手,众兵丁齐声呐喊,排成一排,枪尖向外,直逼众人。王薄一愣,忙转身赶开白凤翔杨神秀两个莽小子,对着麻秆跟班和粗壮军官忙不停的打揖作躬,口中连声道:“小的冤枉,小的冤枉。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就是跑跑江湖讨口饭吃,军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马”。说着,马上从还在手里的小布钱袋里倒出一把碎银子,哆哆嗦嗦的递到军官面前,口中道:“这点银子是小的孝敬军爷的,望军爷笑纳。”
那粗壮军官面无表情,顺手接过银子,语气才稍微温和一点,粗声粗气道:“刚才的那一男一女呢?往什么地方去了?”
王薄一愣,没反应过来居然问的是刚才挑他场子的那两个人;白凤翔在一边已经接口道:“那两个混蛋朝南去了,听他们说好像是要找医生什么的……”
粗壮军官鼻孔里一哼粗气,挥挥手,那些兵丁才收起兵器,退到他的身后。那麻秆跟班冲军官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县里最好的医生就是前面上街的神手米,反贼要是找人看病,肯定是找他去了。”
粗壮军官点点头,回身就走。麻秆跟班留在原地,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伸手,猛地一把拽过毫不提防的王薄手中钱袋,转身撒丫子就跑到粗壮军官身后,边跑边口中怪叫:“你这点钱就孝敬老子当酒钱了吧。”
白凤翔一见大怒,不等王薄出言喝止,提起手中钢刀就向那麻秆跟班掷去。那麻秆跟班怪叫一声,身子一侧,钢刀“当”的一声巨响,砍在他前面的那粗壮军官背上。虽有铠甲保护,钢刀弹开,但那刀尖飞旋之际,还是在那粗壮军官的脖子上带出了一道血迹。
王薄大骇,抢上一步,就要开口解释。那麻秆跟班已经大叫起来:“他们胆敢袭击军官,要造反了,要造反了……”。那粗壮军官猛地回头,看到跌在地上的大刀,眼皮直跳。从军二十年,还没有人敢背后谋害于他,差点要了他的性命。看到王薄惊骇欲绝的表情,粗壮军官从腰间拔出军刀,寒光直闪,一个照面直劈王薄。
#5#王薄根本没有料到这个军官说打就打,挥刀就砍。待要躲避已是不及,身子急退,那军刀带着呼啸从王薄右肩直划左腿,若不是退的快,早被劈成两半。饶是如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如怪兽大嘴出现在胸腹,衣衫碎裂,血涌如注。王薄一个踉跄,后退的身形再也站立不稳,仰天重重倒在地上,身下地面马上被涌出的鲜血染红,积成一个小塘。
#1#“王叔……”,一群少年人顿时发出一片惊叫,一拥而上围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薄。杨神秀“哗”的一声撕裂身上衣襟,就要给王薄包扎伤口。但这一刀力道如此猛烈,已经伤到王薄肺部,一阵咳嗽下,鲜血继续涌出,将杨神秀的那块布片浸润失去本色,血流仍继续外泄,无法遏止。片刻,王薄那痛苦无奈的双眼失去神光,缓缓合上,饱经风霜的脸也显出一种眷恋不舍,嘴中喃喃的想说点什么,但狂涌的鲜血却让他只能从喉中发出无力的咯咯声。突然,已经有点花白的头颅一偏,整个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开来,就在他的子弟的哭泣声中,丢下这群半大孩子,离开了这个对他来说不舍的世界。
#7#“咔咔咔”,那群兵丁见主官遭袭,都回转身来,团团围成一圈,将王家班众人围在圆心。那粗壮军官推开圈子,走了进来。杨神秀抬起头来,愤怒血红的双眼直盯那军官,口中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杀人?那人抢我们的钱,我们不过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杀人……”
#z#那粗壮军官眼神阴测测的看着杨神秀,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一般。站了一会,他返身退出兵士围成的圈子,边走边说道:“这些都是反贼,给我全杀了,一个不留……”,说这带着大部兵丁离去,留下大概二十左右的兵士,身体肃立,刀枪并举,结成一圈,向内逼去。王家班的七八个少年也个个拿起刀枪,脸上现出悲愤绝望的神情,在杨神秀和白凤翔的带领下,也结成了一个圈子,将王薄的尸身围在中间,向外对峙着。
#小#两边默默无言,相互对视半晌,一名三十左右的哨长穿戴的官兵猛然大喝一声“杀”,十余支长槊齐齐向王家班少年戳去,枪尖泛着幽幽寒光,伴着官兵齐声呼应,声势煞是可怕。年纪较小的两个少年顿时被这战阵杀气吓的手中武器坠地,自己也趴到地上瑟瑟发抖。余下几人除了杨白二人还能强自支撑,都已是手中刀枪发抖,不知所措。他们小小年纪,又哪里可能是这些从沙场征战余生的兵丁对手,面对强敌,已不战自溃。
#说#不管这些少年如何害怕,长槊仍然毫不留情的飞刺过来。杨神秀来不及呵斥自家兄弟,手中大刀狂舞,脚用力在地上一踏,跃起半空,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灿烂的圆弧,连人带刀压向枪阵,用尽全身力气,直向刺将过来的长槊狠狠剁去。众兵枪尖上扬,枪杆斜举,要待杨神秀自己送上枪阵,戳上十个透明窟窿。只听杨神秀一声怪叫,刀锋弧光与枪尖一碰,擦出明亮火花,枪阵已被荡开一个破绽,十余支长枪被刀隔成两处,而杨神秀浑身浴血,已抢进阵来。刀势一凛,就向身边枪兵砍去,要在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
#网#如火一刀直劈一名惊惶的枪兵,那人脸现恐惧,举枪格挡。当的一声,那枪杆已被杨神秀的全力一击一分为二。刀锋顺势砍下,却没有听到骨分肉裂之声;未等杨神秀反应,只觉手中刀一荡,一股巨力差点将他手中钢刀绞飞。回身急旋,格开两只砍过的军刀,又奋力左支右挡,将攒刺而来的长槊格开,奋身一滚,向后躲去,人已离开枪阵。身后白凤翔也提起大刀,抢上前来迎住官兵刀枪,护住杨神秀安全。此刻狼狈不堪的杨神秀才能定神一看,只见那哨长正脸色铁青,左手紧握右手腕部,握刀处虎口爆裂,鲜血滴流。身后则是那名差点被杨神秀杀死的枪兵,满脸惶然。看来刚才是这个哨长在危难之际拖开了那名枪兵,硬接了杨神秀全力一刀,却反被杨神秀震伤。
杨神秀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暂时为他所摄不前的士兵,同时借机调匀自己的呼吸。刚才那一串动作已耗掉了他大部分气力,同时那电光火石般的凶险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只要有一点错误,他杨神秀也就已死在当场了。
彼此眼中都射出凶狠的目光,杨神秀和那名哨官同时大叫一声,抢上前来,身形交错,两人都毫不顾忌自身,杨神秀大刀直砍对方胸膛,那哨官也是挥刀横劈,俱是使出同归于尽的刀法。半空中金铁交集,杨神秀落下地来,一股鲜血从他右肩处狂喷而出;白凤翔一愣,忙拿起一块布片要给杨神秀包扎。杨神秀猛的推开白凤翔,艰难的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名哨官。只见那哨官平稳的落在地上,马上回过身形,看着杨神秀,目光怔怔,呆立半晌,身体一晃,突然倒地。倒地时身上铠甲被地面一磕,裂成两半,分落身旁。余下官兵看的都心中害怕,不敢上前。其中两名兵丁忙扶起倒地的哨官,架入阵中;那哨官被兵丁一动,呻吟一声,吐出一股污血,醒了过来,口中含浑得蹦出三个字:“给我杀……”
众官兵挺枪持刀,蜂拥而上。杨神秀和白凤翔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惧和绝望。狂喝一声,白凤翔身子扭出一条怪异的曲线,手中刀狠狠的砍在迎面刺来的长枪枪杆上,“咔嘞”一声,枪头飞起。那持枪官兵急忙后缩,身后两人挥刀迎上,直接与白凤翔手中刀相击,发出巨响。白凤翔挡不住二人合力,身体被震得向后退去。杨神秀跨上一步,身形忽矮,刀刃贴地划过,两声惨叫,那抢上来的两名官兵小腿中刀,都向后倒去。不等杨神秀起身,四支长枪已经齐齐扎了过来,杨神秀无奈之下,身子贴地侧滚,几只长枪都戳在青石路上,溅出无数火星。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小孩惨叫。匆忙中,杨神秀回头一撇,看到平时和他最亲的铁牛当胸被一支长槊贯穿,扭曲的脸部血泪横流,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枪杆,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对面一个满面狞笑的胡须官兵正用力回夺枪柄。杨神秀惨叫道:“铁牛……”,身子在地上狂翻,几个滚翻已逼到铁牛身前,一把大刀从下至上,呼的刺入那胡须官兵小腹之中,喷出的鲜血顿时浇了杨神秀满脸。那胡须官兵发出惨叫,身子猛力挣扎,使劲向后退去;杨神秀心挂铁牛安危,回头照看铁牛情形,手中大刀竟被那人带走,没有拔出。那胡须官兵身后几人立刻抢出,两人扶走那受创的胡须兵,其他几人挥刀齐砍,出手狠辣,毫不容情。
白凤翔的身影一闪,猛然扑上,一把大刀挥得如车轮急转,呼呼疯砍,完全不顾自己安危;那几名官兵摄于威势,各自后退一步。白凤翔此刻身上已被砍伤数处,浑身浴血,仍横刀胸前,摆出一个架势,两只眼睛中闪动着的却是如野兽般的光芒,嗜血而凶横。那几名官兵对望一眼,互相点点头,突然身形急动,各占一个位置,三支长枪带着啸声直刺白凤翔,两把军刀则一左一右,夹击而来,正是军中小队常用的配合阵势。白凤翔狂吼一声,不退反进,手中刀直砍其中一名持枪官兵,显是存了个同归于尽的意思。
那兵看到白凤翔如此凶狠,不由心中胆怯,脚步一缓,整个阵势已经露出一丝缝隙。白凤翔见机,刀化横势,拦腰拖过,余下四人都发出闷哼,那刀刃在他们腹部划过,刀刀见血,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后急退。但他们发出的两枪两刀却也毫不落空,都招呼在白凤翔身上,顿时将白凤翔化作一个浴血葫芦,浑身上下再无一片干净之处。
杨神秀合上铁牛努睁的双眼,一回首却已看到白凤翔摇摇欲坠的身子。踏上一步撑住白凤翔,杨神秀顺手接过白凤翔手中钢刀,缓缓举起其眉,耳边又响起了师傅当年说过的一句话:“阿秀你记住,对我们来说,要想活命,就只有比敌人更快、比敌人更狠……”,右手慢慢握紧刀柄,身子缓缓蹲下,让白凤翔靠坐在箱子旁,再徐徐站起。做所有这些动作之时,杨神秀的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些官兵,那眼神中透出的冷酷和狠毒,让这些沙场余生的老兵都有点不寒而栗,心中揣揣。
猛地杨神秀大喝一声:“九天十地阴阳猎,降妖伏魔任我行“,正是他所使降魔刀法的口诀。身形爆动,如影似幻,那把普通的钢刀此刻居然发出“嗡嗡”低鸣,那飞扬的刀光中也带出了隐隐电光,让人晕眩。挡在杨神秀身前的那几名官兵都不由的向后退去,脸上显出畏惧神色,畏缩不前。
那受伤哨长口中怒骂了一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吼道:“给我上,杀了他……”,分散在四周的余下十余人都同时向杨神秀围了过来,手中刀枪齐发,向杨神秀招呼而去。杨神秀挥出的刀光和蜂拥而来的刀枪相撞,一连串的刀枪撞击,密密匝匝如暴雨倾盆,毫无间隔。火光四溅中,众兵都被杨神秀奋力一击逼退三步,面面相觑,脸现惧色。杨神秀一个人孤立在场中,双眼傲视,神威凛凛,如天神下凡。一众官兵无人敢再踏上半步。
身后余下的王家班的几个少年都欢呼起来,士气高涨。其中两个人忙跑过来将已重伤的白凤翔扶起。此刻白凤翔虽然身负重创,居然还神志清晰,强忍伤痛,低声对几个少年道:“赶快走,别管我”。一个脸上满是雀斑的瘦个男孩奇怪的问道:“凤翔哥,你怕什么?秀哥哥已经把他们打败了啊。”
白凤翔露出一丝苦笑,道:“你知道什么?还不走,你秀哥哥已经不行了?”。几个少年闻言大惊,忙回头看去,这下赫然看到伫立在场中的杨神秀眼耳口鼻,七窍都在往外冒出汩汩的鲜血,不由惊呆当场。
杨神秀开始强催内息,使出降魔刀法中最耗内力的“阴阳猎”。但他本身内力就还粗浅,同时与十余名官兵对拼,内力早已耗尽,已到油尽灯枯之境。此刻身体内暗伤发作,气息乱闯,鲜血迸流。
那受伤哨长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驻着刀鞘,口中骂道:“老子还以为你多厉害,搞半天是个银样蜡枪头,就这么三板斧啊?看你这次还能打不?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个反贼,晚上老子请你们喝花酒去。”
那十余名官兵都哄笑起来。白凤翔面如死灰,杨神秀闭上双目。王家班里就算他们二人武功最好,但现在都已负重伤,那里还能抵挡的住。此刻街上已经空无一人,那熙攘的人群早被这惨烈的厮杀驱散的不知所踪,就留下一条空荡荡长街伸向远方。
几个少年手拿刀枪,挤到杨神秀面前,那瘦个男孩大声叫道:“凤翔哥,秀大哥,今天我们大家共进退,同生死”;其他几个少年也大声和应,摆开架势。
白凤翔口中叹了口气,勉力提气站起身来,走到杨神秀身边,伸出右手,拉住杨神秀,轻声道:“秀哥,今天我们就都死在这里,陪着王叔,大家热热闹闹的,在路上也有个伴……”
这时,那些官兵已冲了上来。白凤翔杨神秀看着自己的师弟们奋力举起手中刀枪,和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搏斗,他们瘦小的身躯如狂风中的树叶、巨浪下的孤舟,显得那么危险无助。片刻,几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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