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带着一片银光和尖厉的刺空之声,直朝那庭钢而去。
虽然和方存孝相隔还有数丈之遥,但是那庭钢感觉方存孝手中之剑却已将自己锁定,无论自己打算怎么躲闪,那逼人的宝剑寒锋似乎都已将自己去势封锁。这种生死的感觉无法言传,身边的禁卫们却只看到方存孝出剑,那庭钢就站在堂屋的门前发呆。而方存孝的身形动作却是很慢,脸色凝重肃穆,脚步如重千钧。几名禁卫见事有蹊跷,大喝一声,提刀凌空向方存孝劈下。
刀锋莆一接近方存孝身边三尺,从方存孝本来看似凝滞的剑锋上突然爆出一朵银花。就听到“当当当当”几声爆响,几把钢刀都立时反弹而回,刀背重重打在自己主人的面上。未待这几名禁卫回神,银光已经一闪而过,几人立即萎顿在地。
趁部下进攻方存孝,那庭钢感到锁住自己的气机暂时一顿。他大吼一声,将霄汉宝刀高高抡起,全身所有力气集中双臂,猛然一个跨步,一记力大势沉的独劈华山,宝刀如奔雷疾风,势不可挡般的直奔方存孝头颅而去。
方存孝口中一声喝:“来得好。”右手轻挽,剑锋处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一幅银光闪耀的剑幕,向迎面看来的霄汉宝刀对上。只听当啷一声巨响,霄汉宝刀被反荡开来,而那剑幕也一下收敛,显出其森森泛出血色的剑身。那剑尖如影随形般直追猛向后退的那庭钢的身形。
那庭钢右手已经酥麻,但双脚却加劲急退入堂屋。看到方存孝紧追而入,那庭钢左手一掌击在堂屋里摆放的太师椅,太师椅带着呼啸向方存孝射去。方存孝一挥剑,本来结实厚重的太师椅顿时四分五裂,四射开去。那庭钢此时见已没有退路,不禁大声叫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禁军督指挥使那庭锋的亲弟弟。你要是伤了我,我大哥绝对绕不了你……”
方存孝闻言,身形不由一滞。那庭锋乃为当朝御林军五督之一,大夏皇帝小时的玩伴,现在的宠臣,而且武功高强,一手祖传的“灭世剑法”,击败了无数高手,被当朝皇帝亲封为大夏第一剑;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此时此刻,手握三万禁军,掌控淮阳三十万人命者,就是此人;而征淮主帅章亮基虽贵为州牧,此次平淮的总指挥,却并不能真正的指挥如此一个天子重臣。如果杀了那庭钢,那庭锋的报复则不知有多任性妄为,凶残可怕。一念到此,方存孝手中剑光一敛,神情黯淡下来。刚才不知还可将其杀于剑下,而此刻若仍欲杀之,则需干冒天大风险了。只有自己一人还罢,可身后还有一个对己恩重如山的颜帅,这……方存孝心中不禁长叹,明知此人禽兽不如却不能将之斩于剑下,实在是愧对自己良心啊。
看到方存孝的脸色游弋不定,那庭钢心中也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虽然方存孝暂时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但那庭钢也实在没有胆子从站在堂屋大门口的方存孝身边溜出去,更不敢转身向后堂逃跑而把自己的后背卖给这么一个可怕的冷血杀手。眼神从方存孝身边望将出去,看到几名自己的亲兵已从刚才方存孝回过神来,正蹑手蹑脚摸向方存孝身后。而另有几名亲兵,包括那个下身赤裸的阿贵,则正疾步如飞的向门外跑去,看得那庭钢心里直骂:“这些个见死不救的狗东西,看老子以后不整死你们这些混蛋。”
从方存孝踏进林家大门,杀死几名禁军,到把那庭钢逼入堂屋,这一连串之事如电光火石,躺在地上的林夫人只来得及看到死去的老黄倒在自己身边,须发贲张,双眼圆瞪的怒视自己,还没容自己从喉咙里将那声惊叫发出,开始那群围着自己欲行不轨的禁军却已手拿武器向自己跑来,顿时又将这声“啊”的惨叫憋在肚子里,赤裸雪白的身躯连忙往路边滚去,想从这些逃命的人的视线里躲开。
阿贵虽然裸着下身,但看到方存孝杀人的那种冷酷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来计较这个,逃得自己的性命才是最最要紧之事。在阿贵的脑海里,此时此刻能反映过来的就只有一个字,逃。如方存孝这样的高手,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来说简直是无法抗衡的。如果是在战场之上,凭借军队的组织和相互的掩护,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与大军对垒;但在现在的林府,受过再好训练的军队,在随意烧杀抢掠的诱惑下,又怎么可能保持军纪和斗志,又怎么可能视死如归。逃……
忽然,阿贵的眼角处闪过一个白色的人体。是刚才的那个绝色尤物,妈的,没有享受的了,真可惜。不行,阿贵突然停步。如果就这样跑掉,让自己的顶头上司送了命,即使现在活命,在大都督那里还能保住自己的头颅?除非当逃兵。但,要是用这个女人去做要挟?阿贵心中不由一动。
方存孝脸色一直游弋不定,此时此刻的窘境让他无法当机立断。若依他本性,面前这个那庭钢当然是一剑杀却,留在世上只是后患,可……早知是此人如此身份,刚才进门就应该打开杀戒,不该留下一个活口,但此时显然已不可能。那些个贪生之辈早已溜之大吉了吧,不过,好像背后还有几个脚步声,虽然很轻巧,但怎么能瞒得过方存孝的耳朵。当年战场之上,万军混战之中,他都能听到弓弦之声,从而救得颜帅性命,此时几个小小的禁军,能奈我何?心中不由大起嘲弄之心。
利器破空之声大作,方存孝后背一躬,再猛得一弹,一个铁板桥,全身向后翻腾而出,手中宝剑带着猛烈杀气向后回卷而去。只听得当当当几声金铁交击的巨响,几把刀尖弹飞在空中,反射出一阵眩目的阳光,晃在几名偷袭的禁军失神的脸上。方存孝一声冷哼,手中剑如银蛇出洞,几个突刺,几名偷袭者就已被刺倒在地。此时的方存孝已经动了杀机,出手已毫不容情。
见到自己唯一的希望被方存孝那毫不容情,心狠手辣的剑法一下毁灭,那庭钢扑的一下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他并不是傻子,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方存孝仍然大开杀戒,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杀人灭口。马上,那庭钢又从地上挣扎而起,妈的,老子拼了。狂吼一声,手中霄汉宝刀在空中虚挽了几下,耀出一片银光,给自己壮了壮胆,那庭钢大喝一声,状若疯虎一样挥刀向立在门口的方存孝横劈而去。
看到那庭钢的拼死反击,方存孝不怒返笑,口中说了一声“来得好”,身形一侧,手中宝剑化作一道闪电,腾的一下在霄汉宝刀刀侧一击,那庭钢只觉虎口顿时剧痛,如受千钧之力,右手已无法拿捏宝刀,当啷一声,宝刀已坠落地下,而余力让那庭钢则将那庭钢一带,顺着他猛冲之力,那庭钢整个壮硕的身体一下从堂屋大门平飞而出,哗的一下,重重摔落在青石路上。待那庭钢吞下口中溢出的鲜血,勉强的抬起头颅,只看到方存孝那讥诮的笑容和冰冷的搭在他咽喉上的剑锋。顿时,那庭钢只感到腹内一阵痉挛,屎尿齐发,在这生死的威胁前失禁了。
方存孝突然感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居然一个堂堂七尺的魁梧大汉被吓得如此丑态,不由在心中痛恨之上更增厌恶。手中剑锋就预备一递,了结这无耻无用之徒的性命。突然,一声暴喝传来:“放开那大人,否则老子就杀了这个臭婆娘……”方存孝猛抬头,看到一个下身赤裸的禁军士兵,身体躲在浑身精赤的林夫人身后,左手死死的揪住林夫人的秀发,右手钢刀刀刃则压在林夫人白皙细长的脖子上,刀刃上已经出现了由于用力而被划出的红血。
听到这声呼喊,已经瘫软的那庭钢仿佛被充了气一般,发疯的大叫起来:“阿贵啊,你一定要救我啊。只要你救了我,我给大哥保举你,让你当什长,不,哨长,不,曲长……不管什么,只要你救我,什么都行啊。”阿贵闻言,眼中闪过狂喜,立刻朝方存孝大喝:“快,给老子把剑丢下,不然这个臭婆娘马上就死……”吼声中,手中钢刀更是又用力下压,一股鲜血顺着林夫人的脖子,一下流淌到了高耸的乳房之上,染红了那如玉洁白的酥胸。
被揪住的秀发和剧痛的脖子,此时此刻都不能让林夫人感到害怕。可真正让她心中无法承受的反而是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已经将那庭钢控制在手的那个男子。他是自己丈夫的同僚,梅郎的结拜兄弟,他的威猛的形态,冷酷的目光,让刚刚看清楚救自己的人是谁的林夫人心中的悔恨惭愧又翻涌而出。在被自己称作小叔的男子面前裸露出自己的身体,还夹杂着明显的被玷污的秽迹,此时此刻还被当作威胁的工具,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曾经心高气傲、自诩美丽,如今却心死如灰、麻木无觉的女子,那颗心灵开始了渴死的悸动。怎么能这样面对梅郎,不,我再也不能见到我的爱人了,我再也无法让自己这肮脏的身体去承受他火一样的热情和水一样的温柔,我再也没有资格了,我是一个不洁的女人,被禽兽玷污后的这个躯体是需要血的洗刷才能恢复清白。对不起了,梅郎,我去了……
阿贵对着方存孝大声呼叫,看到方存孝眼光中的犹豫。他又将勒在林夫人脖子上的钢刀紧了紧,就看到方存孝大喊了一声不,然后慢慢的弯腰,将手中剑轻轻地放在了青石地上。躺在地上的那庭钢见状立刻一个翻身,手脚并用的脱离开方存孝的威胁,立刻缩在了阿贵的背后。阿贵心中鄙夷,但是此时此刻不是表露的时候。左手一揪林夫人的头发,就欲上前将方存孝放在地上的剑踢飞。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一直任由自己拖迤的林夫人好像突然充满了力量,脖子硬硬的梗着,自己一只手居然不能将这个女人带动半分。妈的,找死,阿贵心中一骂,左手使出全力。可这突然之间,林夫人好像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全身顺势向前一扑,那细腻的脖子就在钢刀刀刃上一划而过,一股血箭冲天而起。
“不……,”还不待阿贵有任何的反应,就听到方存孝大叫。然后在阿贵眼前的就是那眩目而来的银光,然后就是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目瞪口呆的那庭钢,和在那庭钢前面正在倒下的一个无头身躯……那是我?我死了?这就是阿贵临死之前残留下的最后的一点意识。
林夫人倒下的身躯正好落在跨步赶上的方存孝怀中。方存孝左手一把揽住已经软倒的林夫人,右手放下手中宝剑,单手撕开自己上衣,一把紧紧地包裹住林夫人脖上的伤口。但是那喷涌的鲜血立刻将衣服侵湿,然后不受阻碍的滴滴答答而下,瞬间就让地上出现了一汪血潭。
“弟妹,弟妹……”方存孝连续不停的低声呼唤,似乎本已失去知觉的林夫人突然睁开了双眼,迷离的眼神突然汇聚,死死的盯着方存孝,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一股污血却从口中喷出。
不远处的那庭钢已经被刚才阿贵被杀的那种惨烈给吓得脚软如绵,浑不知该如何逃生。此刻看到方存孝似乎已完全没有注意自己,马上四肢并用,朝大门口爬去。好不容易到达门口台阶,正欲爬上,就听到那被自己糟蹋过的女子的嘶声大叫:“梅郎,我爱你啊……”,顿时一个手软,又顺着台阶倒滑了下来。
方存孝放下手中的已经开始冷却的身躯,缓缓站起,头也不抬,右脚一踢,刚才阿贵临死时落在地上的钢刀已经如电光般飞射而出,那庭钢顿时一身大叫。那把钢刀从俯爬在地的那庭钢双腿之间劈入,一下将他的生死命根给砍了下来,钉在了大门的木台阶之上。
还没待那庭钢放声长嚎,自己身躯已经被急冲而来的方存孝送到了半空,唯一留在原地的就是那惹出这杀身之祸的命根。方存孝迅疾如电的身型闪动,手中已经握住了那把银光宝剑,剑锋直指那正从空中落下的那庭钢壮硕的身躯。
“休伤我家将军”,一声大喝,三道黑影从林府大门外迅疾而至,直逼方存孝。一人直扑空中将那庭钢的身体半空截住,推至一边花园之中;一人手中军刀如奔雷之势,横扫方存孝腰间;一人手挽刀花,就待绞开方存孝手中宝剑。方存孝骤然受袭,手中剑急急回缩,如毒蛇吐信般连连刺出,逼三人回救自身,更是将刀砍自己的那人虎口刺中;身体却如柳絮,借着格档之势,向后飘飞而去。
待方存孝站定身形,看到的是三名禁军军官,其中个子最矮微胖的那人,手中虎口爆裂,飞溅的鲜血已经将手中大刀刀柄完全染红。三人中一人向方存孝一个点头:“天翔军虎盘营左曲长薛万骢。”,另一人接口,“哨长季衡息。”,那矮胖子刚张口说到:“哨长武……”话音未落,方存孝手中的长剑已经再度盛开,剑尖一下刺中他的咽喉,将他的后半截话永远的封在口中,也永远不知道他叫武什么了。
刺杀了那武姓矮胖子,方存孝身形又是乍退。刚才偷袭虽然一举得手,但余下两人反应也极快,那薛万骢手中刀硬是在方存孝左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季衡息也刀光如山,掩护了薛万骢进攻而留下的空档,成功的将方存孝欲一举格杀三人的企图破坏掉。
此刻从门外又陆续拥进了百来名禁军,都是全副武装,其中夹杂着的二十来名弓箭手更是将手中箭矢直接瞄准了包围之中的方存孝。方存孝放眼环视,看到先前偷偷溜出的几名禁军正在大声吆喝,已知道这些官兵必是他们邀来。
落在庭院之中的那庭钢被几名亲兵拉了起来,顺手就给了其中一人一个大耳光,哼哼唧唧的骂道:“他妈的你们就不能再快点,老子差点就给这个疯子杀掉归位。看老子回去不好好的收拾你们这些混帐。”几名亲兵强忍着快被那庭钢身上的所散发出的臭味熏晕的感觉,慌慌张张地连忙将其带到后面众人掩护下的安全之处。
方存孝手持长剑,四顾环视。这些散围在四周的禁军明显和刚才那庭钢身边的那些个白白胖胖,胆小如鼠的亲军不同,个个显得彪悍有力,训练有素,黝黑的脸庞上显现的是一种久战沙场才有的气质和视死如归的平静神情。仿佛在他们眼中,方存孝手中的剑和院内四布的尸体都丝毫没有影响,既无惧怕也无轻视。
薛万骢回首看了看被亲兵包围,正在手忙脚乱的包扎胯下伤口的那庭钢,嘴角上翘,现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旋即当其回过头来面对方存孝的时候,这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色立即从他脸上消失。
“这位侠士,小弟对你的剑术是佩服之至,更敬你的一片侠义心肠。不过,”说到这里,薛万骢语音一顿,再接下道:“你伤了我天翔禁军虎盘营长官那小将军,怕小弟不能让你随意离开,否则就无法对我家那大将军交待了。”那庭锋在天翔军中极受尊敬,军中都尊称他为那大将军,而他的两个弟弟,那庭锐和那庭钢则被分称为那二将军和那小将军,不过那庭钢在军中的名声威望远远不及他的两个分任天翔军正副督指挥使的哥哥。
方存孝冷冷的目光从薛万骢脸上扫过,与他的目光一个相交,薛万骢只觉此人目光之中充满杀气和悲哀,不由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不自觉的将手中的刀柄紧握。纵然已身经过数次大战的惨烈,见惯了血腥,习惯了绝望,但此刻面前之人给他的感觉仍如此强烈。未待薛万骢有任何表示,方存孝的目光已毫不停留的越他而去,仍死死地盯在他身后的那庭钢之上,不带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季衡息见方存孝对薛万骢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大怒。刚才方存孝不由分说就刺杀了他的好友,同为哨长的武宗璇,心中本已十分愤恨;现更见方存孝在重兵环伺之下,居然仍无动于衷,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