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孩 [波兰] 罗玛·丽哥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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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孩 [波兰] 罗玛·丽哥卡-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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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回想他的样子,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但我还是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跟我的很像。 

2、谁能帮助我们?
 
  “不去想那些了。在你爸爸家族里,剩下的依次排下来是你爸爸戴维、伯恩哈德、西蒙。我对赖伯宁家族的历史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很明显,就是他们家族总是很不幸。你的曾祖父有7个女儿,每次一生女儿,他都会发狂一次:不停地抱怨、咒骂,大声地撞门、冲出去,然后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他祈求能得到一个儿子的愿望最终也没能实现。他在镇上是出了名的骑手。他经常参加赛马,后来成了一个军队指挥官。他们说他曾创造过一个奇迹:倾斜地骑在他的栗毛马背上,极快地飞奔,穿过克拉科夫集市广场。他的父亲和姐妹们都把他视为骄傲。在最近的一次战争中,他阵亡了。这个儿子虽然接连不断地生女儿,但是他的女儿们都很出色,都是英勇的犹太妇女。你的祖母玛丽亚就是其中一个。”我妈妈停顿了一小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在这段时间,把刚才妈妈说过的话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很多事情都让我感到很困惑。为什么曾祖父每次在女儿出世的时候会发狂一次?全镇闻名的骑手是什么意思?谁接连不断地生女儿?我打算问妈妈,但是她又开始继续讲她的故事。

  “玛丽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一个叫赛母·赖伯宁的年轻人。他不断地变换工作,但什么也干不好。他曾经试图做某公司的代理人,但没能成功;于是开了家餐馆。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一天晚上,当你的祖父从餐馆回家的时候,把一个装满当天支票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就回去睡觉了。你爸爸和他的兄弟们把钱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把彩色的支票折成了小船,但没过多久他们相互打起来,把对方折的小船都撕碎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碎片都冲到下水管道去了,所以你祖父又一次没钱了。”

  “他们因此受到惩罚了吗?”我问道,心想那是一次多么槽糕的打架。

  妈妈笑了。“你是了解你祖母的!没有一个犹太妈妈会允许别人打她的孩子。但你祖母肯定狠狠地批评他们了。”

  “那祖父呢?”在某种程度上,我更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他一直没什么钱,还总是不走运。

  “嗯,不幸的是,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当时他才35岁。而且他死的时候,你祖母玛丽亚正怀着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于是她站在大橱柜最上面往下跳,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但没能成功。”

  这又是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但是现在妈妈看起来并不想继续讲下去。突然她又变得很难过。想到祖母当时的情景,我也感到很难过。我现在还经常想起她。有一天,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妈妈,为什么当一个人想不要孩子的时候,会从大橱柜上往下跳?

  他们又一次把我们赶了出来。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觉得一定和戒指有什么关系。“太危险了,”克尔尼克娃夫人边说边摇头,“有人可能已经盯上她了。我不想在这儿再看到她。”她是在说埃拉。克尔尼克娃夫人和我妈妈正在大声而平静地谈论着。这些话听起来充满抱怨。我妈妈请求她让我们留下来,但是这次即便是祖母也不能改变她赶走我们的决定。他们总是把我们赶出来,我努力不去想每一次被赶出家门的经历,但是当再次发生的时候,还是那么恐怖。

  现在谁能帮助我们呢?妈妈正在想。她又一次想了一遍她以前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名。有一个修道院的同班同学,还有那个波兰女佣……

  对,这是个好主意。有一个波兰女佣特别喜欢我妈妈,因为我妈妈总是把那些平时不常穿的衣服送给她。她是不是住在这个街区附近呢?

  我们开始去找,路上我们走得很快,从一个街区穿过另一个街区,找哪一个才是她住的街区。但我们没能找到。

  一直找到午饭的时候,我们进了一家小面包店,买了些东西吃。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妈妈看到柜台后一个架子上有一些新鲜的葡萄干面包卷。她放下她的手提箱,这时铃响了。

  服务生是一个憔悴的老女人,她有一头弯曲的短发,嘴角有些斜。当她从帘子后面走过来时,眼睛突然变亮了。我妈妈要了两个葡萄干面包卷,虽然她知道我不喜欢吃葡萄干面包卷。这个女人取出两个,装在纸带子里。接着她把袋子放到柜台上结账,在这过程中,她一直盯着我妈妈。突然,她大声叫了出来:“你不就是亚伯拉罕的女儿!陶菲拉,对吧?”

  我妈妈吓得呆住了,好几秒钟都没说话。突然妈妈一手抓住我的手,一手拿起手提箱,冲出了商店———没带上面包卷。我们飞快地冲过街道,转过拐角。这时才向后看了看,没人跟着我们,于是我们大喘了一口气。“祝走运,祝走运。”妈妈嘀咕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她放心地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平缓下来。

  但到现在我们还没吃什么东西,而且经过这一次后,妈妈很害怕,不敢再进另一家店了。在克拉科夫小镇上,每个人几乎都相互认识。

  我们继续找,最后妈妈终于找到那条街道,找到那栋房子。“就是这儿,”她说,但听起来好像不很肯定,“她住在四层。”

  我们顺着台阶爬上去。二层,三层……当我们到了四层的时候,妈妈发现她弄错了。门牌上的所有名字她都不熟悉。

  正当我们打算走的时候,听到楼下的叫嚷声。

  “AUFMACHEN” 

3、被困在阁楼里
 
  德国人!他们踹开了门,然后走上了楼梯。我们现在能逃到哪儿呢?

  尽可能跑得越远越好。我们顺着楼梯往上跑。跑到最上面,有一扇大铁门一直通到楼顶的阁楼。妈妈拉了一下门把手,很幸运的是———门没锁。当沉重的脚步声沿着楼梯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迅速溜了出去,门关上了。

  但现在我们已经被困在阁楼里了。我们听不到铁门那边的任何声音。这里很安静,但满是灰尘,只有一小束光透过倾斜的小天窗射进来。湿漉漉的衬衣挂在长长的晾衣绳上。

  妈妈正在找个地方能躲起来。可是没地方可躲。整个阁楼空空的,除了……角落里立着的一个木桶。

  我们蹲在木桶后面。但是木桶太小了,不能完全遮住我们的身体。妈妈惊恐万分。她不停地揪着外套,衬衣,翻出我以前常见到的那个小布兜。我问过她很多次里面装着什么,但她从没告诉过我。

  “过来,”她低声说,从小布兜里拿出一粒胶囊递给我,“来,拿上。放好它,等我让你吃的时候,你就把它吞下去。”

  我盯着这个胶囊。这不是一块面包,也不是什么难吃的东西。它肯定非同一般。“这是什么东西?”

  “氰化物”,妈妈低声说,“按照我说的做。”

  我接过胶囊,握在已经发汗的手里,它就像一团火在我手心里燃烧。

  妈妈也握着她的胶囊。她在这黑暗的阁楼里睁大了眼睛。仔细、认真地听。但我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不知道门是不是会在下一分钟被德国人撞开。

  我突然想到,没有水我怎么能吞下这颗胶囊。“但是我没有水,”我小声说。

  妈妈回过头来。“没水也管事,”妈妈低声说道,“你只需要把它吃下去。”

  “但是我得用水。”我哀求道。

  “给我安静点!这儿根本没水。就照我说的做!”

  我觉得没水我根本没法把胶囊吞进去,也不能把它吃下去,也不能做到妈妈要求的事情,这样就不能死……绝望中我开始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妈妈也被恐惧包围着,她紧紧地抓住我,努力用她的外套捂住我的抽泣声,轻轻地拍着我的头,不停地安慰我,使我能平静下来。而她在做这些的同时,一直在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嘘……安静些……”

  但是藏在她外衣下的心跳声,咚咚地响个不停,节奏越来越快,使我更加无法平静下来。我低声地抽泣着,直到自己没有了眼泪。我一直把这个氰化物胶囊握在手心里,现在阁楼里已经完全黑了,周围变得很安静。晾衣绳上挂着的裤子看起来像鬼魂的影子,在那里呆着不动。

  我们整晚都躲在木桶后面,身上披着自己的外衣。

  当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时,妈妈帮我擦干净鼻子,把胶囊又放回到小布兜里。

  “没事了,”她疲倦地说道,“我们走吧。”

  妈妈说因为找不到以前的那个女佣的住处,没别的办法,只好再回到克尔尼克家那里。

  我们爬上楼梯到了克尔尼克家门口,他们家的楼板吱吱嘎嘎的声音现在听起来还是很熟悉。我很想念曼纽拉和祖母,但是我很怕他们再一次把我们赶出来。

  当我们上到第三层,我刚要用手去按那个金黄色的门铃按钮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开了。我们被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我的手也随之从门铃上放下来。一个英俊的先生正站在门口。他银色的头发梳理整齐,脸上还带着友善的微笑,脚上穿着发亮的黑皮靴,身上穿着镶着金纽扣的制服。一个德国人,我立刻意识到。一个友善的德国人?他冲着我微笑,以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此时,他甚至蹲下来,向我伸出他的双臂。“小姑娘。”他高兴地叫道。接着又说了其他的一些话。虽然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我喜欢他,于是朝他走过去。他抱住我,把我举了起来。

  正在这时,克尔尼克家的门开了,克尔尼克娃夫人探出头来。当她看到我被一个友善的德国人抱着的时候,她僵住了,面带恐惧地看着我妈妈,而此时我妈妈也被吓坏了。她们都没有说话。这个友善的德国人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突然,曼纽拉的一头金色卷发在克尔尼克娃夫人背后探出来。当她看到这情景时,她顿时睁大了她蓝色的眼睛,但这只是一刹那而已。曼纽拉是一个出色的女演员。

  “陶菲拉!”她大声叫道,抱住了我妈妈。“你终于来了,这太好了。快进来吧!”

  她把我妈妈和克尔尼克娃夫人推了进来。接着她又转过头对着德国军官说,“我侄女。”她解释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们说了几句,我没有听懂,但我可以感觉到现在已经再没有危险了。于是德国人把我带进他的房间里,关上了门。我们一起在他客厅的摇篮椅上坐下来。我坐在他腿上感到很舒服。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刚刚刮过胡子,他是一个好人。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即使我知道他是个德国人。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喜欢我。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微笑着跟我说话。但是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4、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时一个女人走进屋子,他跟她说了些什么,我听到一个单词“安凯琳”。这个词听起来很好听,这可能是人名吧?

  这个女人用波兰语问我的名字,我僵硬地说:“我叫罗玛·里戈卡,我从热舒夫来,我妈妈是女帽头饰商,我不知道父亲现在在哪儿。”我带着一份渴望和一些激动说,我几乎是一口气说出来的,因为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复述这些话,妈妈经常让我练习说这些话,以至于我在梦里还在不停地背。他们俩都笑了,接着他又说:“安凯琳,安凯琳。”并让她给了我一些饼干,上面有些褐色的东西,带着甜味。后来就把我送回去了。

  我带着份激动和骄傲按下了克尔尼克家的门铃,他们给了我饼干,说明我干得不错。妈妈很快开了门,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拖进厨房。曼纽拉和克尔尼克娃夫人也都在那等着。于是我受到她们三个人不停地盘问。

  “你说了些什么?你和那个德国人说了些什么?”她们站在我周围,像是一群危险的大鸟,伸着脖子,凶狠地质问我。

  “你都说了些什么?”

  她们把我吓坏了。我吞吞吐吐地重复着我刚才的话:“我叫罗玛·里戈卡,我从热舒夫来,我妈妈是女帽头饰商,我不知道父亲现在在哪儿。”

  “说实话!”克尔尼克娃夫人尖声叫道,“要不然你就在墙角罚站一天。”我扭过头不看她。

  妈妈蹲下来,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头,“罗玛”,她哀求地说,“罗玛,乖,你要知道我们都会因此被迫害,你真的就说了这些么?”

  “不是!”我低声说,“我是说,是的!我说我叫赖伯宁,不,我意思是曼纽拉,还有,我从热舒夫来……”现在我完全崩溃了,开始哭喊、抽泣。

  曼纽拉把我抱到她的腿上。“现在,来,”她哄着我说,“里戈卡,现在来告诉我发生的一切,我就给你一张有很多演员的漂亮图片,然后放到你的相册里。但是你必须得说实话,你跟那个人说了什么?”

  “我叫罗玛·波-波———”我抽噎了一下。突然我忘记了我还说了些什么。我害怕她们会惩罚我,会处置我。也许她们仅仅是让我在墙角里罚站,但也许我们马上全都得死。

  她们全都盯着我,吓得我完全不记得我到底叫什么,到底说了什么,没说什么,我到底是谁。她们越是连翻轰炸地问我,我就越是答不出来,最后我什么也不说了。

  “带她过来!”我突然听到大厅祖母的声音,这听起来就是命令,但是我听来却是一种援助。她们放开我,我过去坐到祖母的床上。“关上门!”祖母说,于是克尔尼克娃夫人关上了门。但是此时我发觉自己又一次被推向另一个更加焦虑的面孔。

  我浑身不停地颤抖,两手冰凉。“别害怕,”祖母说,“就让那些鸟继续唧唧喳喳叫去吧。”

  我不太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我渐渐平静下来。和祖母呆在一起,感觉总是很好,她教我怎么打牌,我告诉她那个人给了我一块饼干。

  过了一会儿,她叫妈妈进来。“都没事了,”她平静地说,“里戈卡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没有说错一个字。”

  我急切地点头。不,我更希望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埃拉告诉我妈妈,爸爸最小的弟弟———西蒙,现在就藏在附近。这使得我妈妈特别兴奋。

  “我们得去看看他,”她说,“也许他知道一些关于你爸爸的情况。”

  于是我们冒险出去见他。

  但西蒙叔叔没有我父亲的一点儿消息。两年里,他一直藏在一个大衣橱后面的壁龛里,从来没见过任何人。他现在很瘦,脸色很苍白。我妈妈说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一个好心肠的女人把他藏在自己的公寓里。她是一个波兰人,她的丈夫是个德国人。今天,因为她丈夫上班去了,西蒙叔叔才能在公寓里走一走,伸伸胳膊。到了晚上,在她丈夫回来之前,他不得不钻回到他自己的藏身之地。在那里面地方很小,我在里面才刚刚合适,但是对于我叔叔,则只能站立或是蹲下来。

  “你怎么睡觉呢?”我问。

  “站着,”他说,并冲着我微笑,“感觉很好。”

  “那你怎么上厕所呢?”我又问道。

  西蒙叔叔苍白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红了,“别问了,”他小声说,“他不在的时候我去上。”

  好心女人的丈夫是一个德国军官。当我妈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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