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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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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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门帘撩开了,一个穿着白色便服,黑得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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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鸦的黑奴对他的主人做了一个手势,表示餐厅里都已准备好了。“哦,”那陌生人对弗兰兹说,“我不知您是否与我一样,但是我想两个人如果面对面处上两三个小时,而互相竟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实在是件不大令人愉快的事,请放心,我很尊重待客之礼,决不敢强问您的大名或尊衔。 我只是希望您随便给我一个名字,以便称呼而已,至于我自己,我可以先使您安心,我告诉您,大家通常都叫我‘水手辛巴德’”。

    “我,”弗兰兹答道,“可以告诉您,因为我只要再得到一盏神灯,便可以变成阿拉丁。 那很可以使我们不会忘掉神秘的东方世界,不论我怎样想,总之我是让某些善良的神灵带到这里啦。”

    “好吧,那么,阿拉丁先生,”那位奇特的主人回答说。“我们的晚餐已准备好了,现在请您移驾到餐厅里去好吗?

    在下当在前引路。“说着,辛巴德就撩开门帘,先客而入。 于是弗兰兹便从一座魔宫走进了另一座魔宫,餐桌上是摆满了珍奇佳肴,他先使自己确信了这重要的一点之后,他的目光环视四周。 餐厅同他刚才走的客厅相比毫不逊色,整个房间全是用大理石建成的,刻着古色古香价值连城的浮雕,餐厅是长方形的,两端各有两尊精致的石像,石像的手里都拿着篮子。这些篮子里装着四堆金字塔似的点心,有西西里的凤梨,马拉加的石榴,巴里立克岛的李子,以及法国的水蜜桃和突尼斯的枣。晚餐则是一只烤野鸡配科西嘉鸟,一只港澳火腿,一只芥汁羔羊腿,一条珍贵无比的比目鱼和一只体积庞大的龙虾。在这些美味之间,还有较小的碟子盛着各种珍馐味。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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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是银的,而盘子则是日本瓷器。弗兰兹擦了擦眼睛,努力使自己确信这不是一个梦。 在餐桌旁侍候着的仅有阿里一人,而且手脚灵便,以致客人不由向他的主人大加赞赏。“是的,”他一面很安闲得体地尽主人之谊,一面回答,“是的,他是一个笨蛋,对我忠心耿耿,而且竭力来证明这一点。 他知道我救了他的命,而由于他很爱惜他的命,他觉得他的脑袋之所以保得住,这一点不得不感谢我。”

    阿里走到他的主人面前,持起他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辛巴德先生,”弗兰兹说,“我想问问您是在怎样的情况之下完成那件义举的,您不嫌太冒失吧?”

    “噢!

    说来很简单,“主人回答,”这个家伙好象是在突尼斯王的后宫旁边游荡时被捉住的,按法律这种地方不许黑人去,国王就判了他的罪,要割掉他的舌脑袋,第二天要砍断他的手,第三天砍下他的头。 我早就想雇用一个哑巴。 直到他的舌头被割掉后,我就去向国王请求,要他把阿里卖给我,代价是一支精致的双筒长枪,因为我知道他非常想要一支这样的枪。他犹豫了一下,由于他非常想结果了这个可怜虫。但我还有一把英国弯刀,这把弯刀可以把国王的土耳其剑确得粉碎,当我在长枪以外又加上这把英国弯刀时,国王就屈服了,同意放过了他的手和脑袋,只是有一个条件,不许他的脚再踏上突尼斯。 这项条件实在是毫无必要的,因为那胆小鬼一望见非洲海岸,就立刻跑到舱底下去了,非到我们望不见那世界第三大洲的时候,才能使他上来。“

    弗兰兹沉默了一会儿,对于他的东道主在讲述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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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的冷漠无情,不知如何是好,为了转变话题,他说:“您的名字太让人羡慕了,你真的也很象那个水手,您是在航行中度过您一生的吗?”

    “是的。 我曾发誓这样做,但在当时,我一点都没想到竟能实现这一诺言,”陌生人带着古怪的微笑说。“我还发了几个誓,我希望都能按时实现它们。”

    虽然辛巴德在说这些话时态度很平静,但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异常凶猛的光。“你吃过很多苦吧,先生?”弗兰兹试探地问道。辛巴德愣了一下,一边用目光盯住他,一边回答:“您怎么会这样问呢?”

    “一切都使我这样想!”弗兰兹回答道,“您的声音,您的目光,您那苍白的肤色,以及您所过的这种生活。”

    “我!

    我过着你所知道的最快乐的生活,如同真正总督般的生活。 我是万物之王。 如果我喜欢某个地方,就住在那儿;过惯了以后,就离开。 我就象鸟一样自由,也象鸟一样有翅膀。 我只要稍稍示意,我的部下就立刻服从。 有时,我同人类的法律开个小小的玩笑,带走一个受通缉的强盗,或遭追捕的犯人。 然后我就施行我的法律,我的法律是无声的,可却是确实的,没有缓刑,也没有上诉,有罚有赦,谁都不知道。 啊!如果您体验过我的生活,您就不会再希望什么其他的生活了,您决不愿再回到尘世里去了,除非您要到哪个地方去做某件大事。“

    “譬如说,复仇!”弗兰兹道。陌生人用那种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看着这个青年人。“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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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是复仇呢?“他问道。”因为,“弗兰兹回答,”在我看来,您似乎是一个被社会迫害的人,和社会有不共戴天之仇。“

    “啊!”辛巴德怪异地大笑着回答,脸上露出他那雪白锐利的牙齿,“您猜错了。 你以为我如此,实际上我是一个哲学家。 有一天,也许我会到巴黎去,跟亚伯特阁下和穿蓝色小外套的那个人作作对。”

    “巴黎之行对您来说真的第一次吗?”

    “是的,是第一次。 您肯定觉得我这个人很古怪,可是我向您保证,我之所以把它推迟了那么久,原因不在我,我有总一天要绕着弯儿达到目的的。”

    “这旅行您准备不久就进行吗?”

    “我也不知道,这得看情况而定,而形势是变幻莫测的。”

    “我很希望您来的时候我也在那儿,我将会竭力报答您在基督山对我的殷勤款待。”

    “我很高兴能获得您的好意,”主人回答,“但很对不起的是,假如我到那儿去,我是不愿让人发现的。”

    这时,他们继续用晚餐,但这顿晚餐倒象是专门为弗兰兹而设的,由于那位陌生人对于这丰盛的酒筵简直碰都没有碰一下,而他的客人却饱餐了一顿。 最后,阿里把甜食捧了上来,说得更确切些,就像从石像的手上拿下篮子,把它们放到了桌子上。 在两只篮子之间,他放下了一只银质的小杯子,银杯上有一个银盖子。 阿里把这只杯子放到桌子上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引起了弗兰兹的好奇心。 他揭开盖子,看到一种浅绿色的液体,有点象陈年的白葡萄酒,可是却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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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他把盖子重新盖好,对于杯子里的东西,仍象之前一样莫名其妙,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他的主人,对方正在对他的失望嘲笑。“您分辨不出这只杯子里是什么甜食,觉得有点奇怪,是不是?”

    “是这样的。”

    “好,那么我来告诉您吧,那绿色的甜食恰是青春女神赫柏请大神朱庇特赴宴时那盛筵上的神浆王。”

    “但是,”弗兰兹回答道,“这种神浆,既然落到了凡人的手里,肯定已丧失了它在天上时的尊号而有了一个人间的名称,用俗话来说,您把这种药液叫做什么呢?说老实话,我倒不是很想尝它。”

    “啊!我们凡夫俗子的真面目就此暴露了,”辛巴德大声说道,“我们老是和快乐擦身而过,却又对它视而不见;即使我们的确看到它而且注意到它,却又不认得它。 你是一个重权的拜金主义者吗?请尝尝这个吧,秘鲁,古齐拉,戈尔康达的金矿都会呈现在你眼前。你是一个富于想象的诗人吗?

    尝尝这个吧,一切的界限都会消失,无限的太空就会展现在你的眼前,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置身无边无际,无拘无束,尽情欢乐的天地。 你有野心,想在世上获得高官厚禄吗?尝尝这个吧,一小时以内,你就可以一位国王了,不是处隐身于欧洲一个角落里的某个小国王,但却象法国、西班牙或英国一样,是世界之王,宇宙之王,万物之王。 你的宝座将建在耶稣被撒旦夺去的那座高山上,却不必被迫向撒旦俯首称臣,不必被迫去吻他的魔爪,您将是地球上一切王国的统治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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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诱人吗?这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因为只要这样做一下就得啦,瞧!“说着,他揭开那只里面盛着被他这样一番赞美过的液体的小杯子,舀了一下神浆,举到唇边,半眯着眼睛,仰起头,慢慢地吞了下去。当他全神贯注地吞咽他那心爱的珍品时,弗兰兹并没有去干扰他,但当他吃完后,他就问道:”那么,这个珍贵无比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你有是否听说道,”主人问道,“那个想暗杀菲力浦。 奥古斯都的山中老人?”

    “当然。”

    “那好,你该知道,他统治着一片富庶的盆地,山谷两旁尽是巍峨高耸的大山,他那富于诗意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的。在这片山谷里,有山中老人海森班莎所培植的美丽的花园,花园里,有孤立的亭台楼阁。 正是在这些亭台楼阁里,他招见他的选民。 而在那儿,据马可波罗讲,他把一种草药给他们吃,吃下去后,他们就飞升到了乐园里,那儿有四季开花的常青树,有长年成熟的果子,有青春永驻的童男童女。嗯,这些快乐的人认为的现实,实际上只是一个梦,可是这个梦是这样宁静,这样安逸,这样的令人迷恋,以致谁能把梦给他们,他们就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卖给他。 他们服从他的命令就象服从上帝一样。 他指使他们去杀死谁,他们就寻遍天涯海角去谋害那个牺牲者,即使是他们在毒刑拷打之下死去,也没人发出哪怕一声怨言,因为他们相信死只是超度到极乐世界的捷径,而他们已经从圣草里尝到过极乐世界的滋味。 如今放在你面前的就是那种圣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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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弗兰兹大声叫道,“这是印度大麻了!我知道,至少知道它的名字。”

    “正是是这个东西,一点不错,阿拉丁先生,这就是印度大麻,是亚历山大出产的最好最纯的大麻,是阿波考调制的大麻。 阿波考是举世无双的制药圣手,我们应该为他建造一座宫殿,上面刻几行字:‘全世界感激的人士献给出售快乐的人。’”

    “你知道吗,”弗兰兹说道,“你这一篇赞美词是真实或夸大,我倒很想自己来下个判断。”

    “您自己判断吧,阿拉丁先生,判断吧,但切勿浅尝辄止,象对其他一切事物一样,我们的感官对于任何新事物的印象,不管是温和的还是激烈的,悲伤的还是愉快的,一定得尝试了多次后才会习惯。 人类的天性同这种圣物必须得作一番争斗,人的天性生来不适于欢乐,只有紧紧地抱住痛苦。 而在这一场斗争中,天性一定会被克服,现实生活之后一定紧接着梦,那时,梦统治了一切。 梦变成了生活,生活变成了梦。但实际生活的痛苦同幻境里的欢乐比起来,变化是多大呀!

    你不想再生活,只想永远地停留在这样的梦里。 当你从虚幻的世界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你就象是离开了那不勒斯的春天而回到了北极拉伯兰的冬天,就象离开乐园落到了人间,离开天堂堕到了地狱!尝尝大麻吧,我的客人,尝尝大麻吧!“

    弗兰兹的回答就是舀起了一匙那种神妙的液体,份量大约和他的主人所吃的差不多,把它送到嘴边。“见鬼!”他在咽下了神浆后说道,“我不知道它的效果是不是会象你所描写的那样美妙,但这东西在我看来似乎并不象你说的那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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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

    “那是因为您的味觉还没有尝出这东西的真味。 告诉我,当您第一次品尝牡蛎,茶,黑啤酒,松菌,以及其他种种您现在可口知名人士赞为无上美味的东西时,您喜欢它们吗?

    您知道为什么罗马人烧野雉吃的时候要在它的肚子里塞满魏散草吗?您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偏爱吃燕窝吗?哦,不知道!好,大麻也一样,仅仅连吃一星期,您就会觉得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东西能比得上它了,而现在您只觉得它很讨厌,毫无味道。我们到厢房里去吧,那是您的房间,阿里会为我们把咖啡和烟斗拿来的。“

    他们都站起身来,当那个自称辛巴德(我们偶而也这样称呼他,由于我们也象他的客人一样,得给他一个称呼才对)的人吩咐他的仆人时,弗兰兹就走进了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摆设得很简单,却很华丽。 房间是圆形的,靠墙钉着富丽堂皇的兽皮,踩上去象最贵重的地毯一样柔软;其中有鬃毛蓬松的、阿脱拉斯的狮子皮,条纹斑斓的、孟加拉的老虎皮,西伯利亚的熊皮,挪威的狐皮;这些兽皮都重叠着摆得厚厚的,走上去就仿佛在青草最茂密的跑马场上散步,或躺在最奢侈的床上一样。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素馨木管琥珀嘴的土耳其式长烟筒已经搁在了他们的身边,伸手就可以拿到,而且并排放着许多支,没必要一支烟筒连抽两次,他们每人拿了一支,阿里上来点上火,就退出去准备咖啡了。 房间里暂时沉默了一会儿,这时,辛巴德继续思考着他的事,他似乎老是思考某件事,甚至在谈话的时候也不曾停止过;弗兰兹则默默地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这是吸上等烟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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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的现象,烟草似乎把脑子里的一切烦恼都带走了,让吸烟者的脑子里出现了形形色色的虚景幻象。阿里端咖啡进来。“您喜欢怎么喝?”陌生人问道,“法国式的还是土耳其式的,浓的还是淡的,冷的还是热的,加糖还是不加糖的?随您的便,样样都很随便。”

    “我爱喝土耳其式的。”弗兰兹回答道。“您选得对,”主人说,“这证明您喜欢东方式的生活。啊!

    那些东方人,仅有他们才知道该如何生活。 至于我,“青年看到他脸上又浮现一个古怪的微笑,”等我把巴黎的事情了结后,我就要去死在东方,假使您想再见到我,您就必须到开罗,巴格达,或者是伊斯法罕来见我了。“

    “啊哟!”弗兰兹说道,“那是世上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由于我觉得我肩上已长出两只老鹰的翅膀,凭着这对翅膀,我能在二十四小时以内环绕世界一周。”

    “啊,啊!大麻最后起作用了。 好吧,展开您的翅膀,飞到神奇的境界里去吧。 什么都不必怕,有人守着您呢,倘使您的翅膀也象伊卡路斯的那样被太阳晒化了,我们会来接住您的。”

    他于是对阿里说了几句阿拉伯话,阿里做了一个遵守的表示,就退后了几步,但仍旧站在附近。 至于弗兰兹,他的身体里面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白天肉体上的一切疲劳,傍晚脑子里被种种情形所引起的焦虑,全都不见了,正象人们刚刚入睡,而仍自知快要睡熟时一样。 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象空气一样,他的知觉变得非常敏锐,他的感觉似乎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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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山伯爵(二)514

    了一倍的力量。 地平线在无限地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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